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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爱若东风了无痕(41)
我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对眼前的局面。她却径自说下去,“莫漓,你说,他不来看我,是因为生气了么?我做错事了?”她忽然抬头,满眼的惊慌失措、委屈不安,一双素白的手团弄那橙子,“对,我做错事了。可是,宇儿是我的儿子啊,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宇儿……”她缓缓将夕颜拥在怀里,“宇儿,娘真舍不得,舍不得…。。”
“可是,他怎么能不来呢?他怎么能不来呢?我想他,想他…。。”她絮絮的说着,眼里的光彩却慢慢都退去了,只剩下一色的呆滞,“我想他,我什么都听他的,什么都听他的……怎样都行的,都听他的……”
“夫人,快别说了,我们去休息一会。”夕颜抬眼看我一眼,皱了眉伸手搀着她的手臂,慢慢的将她往房里带。她却忽然回过头来看我,“莫漓,你告诉他,我什么都听他的,我今晚就动手!嘘,我今晚就动手……呵呵,杀了他……杀了他……”她眼里显出狂乱来,挣脱了夕颜的手,昂着头旋转,宽大的裙角舞出妖娆的痕迹,“我今晚就动手,今晚就动手…。。”
夕颜抬头看我一眼,急忙的转身追了过去。
“哈哈,杀了他,杀了他…。。我听话,杀了他……杀了他…。。他从来就只爱我……就只爱我……哈哈……。歌如月、琴晚风,他向来最爱我,他最爱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我却呆呆的愣在那里,久久缓不过劲来。这个人,难道是风宇澄的母亲么? 她竟疯了?
天色已然暗下来,空气阴寒潮湿,似乎有小小的雪珠飘落下来,晶晶莹莹的凝在发间。我裹紧长长的披风,缓步往竹园走。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呢?又想起风宇澄说出“母亲”这两个字时眼里深沉的痛苦,更是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
刚踏进我的小屋,莺歌已经等在那里,她手里握着我留给她的酥饼,一双眼笑弯成月牙,“莫漓哥哥,梅姐姐说若你回来了,请立刻就去公子那里。”
我应了是,来不及换衣服便快步去风宇澄那边。我晚上向来不去他那里,都是青竹伺候的,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却急着要见我。想来是为了“菊园”的事了。
刚踏进小厅,青梅便一脸焦急的拉了我,“公子一个人喝闷酒呢,谁也不理,把我们都骂出来了。你可千万劝着他,他胃不好,万万不能喝酒的。”
我皱了眉推门进屋,屋里昏暗,只一色的狼藉。桌椅、烛架、酒坛四处的散乱着。风宇澄半躺在罗汉榻上捧了酒坛饮酒,抬眼看见我,他眼里迅速的现出快乐来,“莫漓,你来了么?来陪我喝一杯,来喝一杯……”他说着,将手里的酒往自己口中灌去,连带的散了一身。“上好的酒呢!”
他的脸酡红一片,眼神涣散,动作缓迟,已然醉了。我伸手夺过他的酒坛子,“我们不喝了,你醉了。”
“笑话!我会醉么?我风宇澄会醉么?莫漓,来喝一杯!”他拉住我的手,迫我弯下身子,酒坛就灌到我嘴边来。
我闪躲不过,大半的酒水顺着我脖子灌了一身,“呵呵!”他放声大笑,“莫漓笨死了,喝酒都会撒呢!”他笑着,丢掉坛子便伸手往我的襟口里探,想擦我身上的酒渍。我不由得恼怒,一把拍开他的手将他推开。“哈”,他一个坐不稳躺倒在榻上,伸手指着我笑,“莫漓,我就喜欢你这样子,明明羞涩的厉害,却偏偏小辣椒样的碰不得,呵呵……呵呵……碰都碰不得……”他一面说着一双手八爪鱼似的抱在我脖子上。
气死了,这样风流倜傥的一个人,酒品竟这样差的!
我索性将他拖起来,半拖半抱的往浴室走。我虽没去过,但是却知道他卧室后面就是一间顶豪华的浴室,采用的还都是旖旎居那边的暖泉之水。
只解了他的薄袄,便将他整个人推进池子里。他踉跄的跌坐在水中,吓了一机灵,回头愣愣的看我,委委屈屈的呢喃着喊“莫漓,莫漓……”
我叹一口气,“你等着,我唤青竹来替你净身。回头替你备好了醒酒汤,喝了就睡吧。”
我转身要走,他却一把握住我的脚踝,“不要,你替我净身也是一样的,或者你不愿意,就陪我在这里坐一坐,也是好的。”
我蹲下身来平视他,那双眼里神色复杂,似乎有无尽的委屈,却又固执倔强。我不禁柔声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他双手将头上的散发一应的拢至身后,扭着半个身子伏在岸上,你看到她了么?她跟你说什么?”
我缓缓神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夫人”,“哦,也没说什么,只是盼着你去。说想你了。”
“呵呵,想我?她会想我?”他昂头笑出声来。而就在那一瞬间,一滴泪,晶晶莹莹的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她会想我?她想杀了我,她一心只想杀了我罢……呵呵……呵呵……”那笑声悲怆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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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爱若东风了无痕(42)
“风宇澄,你别这样。”我坐在岸边,禁不住伸手抚他的头发。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莫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极荒唐的一个故事。嘘,别人都不知道的故事。”他孩子气的抬着头看我,挽着我的手爱娇的笑。
“你晓得么?歌如月、琴晚风。二十五年前,穆如月、穆晚风的名字,九州十八城没有不知道的。世上的男子都以见她们为荣,附庸风雅的公子哥亦常为了听她们一曲争得头破血流。她俩出身官宦家庭,一家人隐居在牟州净水居。只是,后来传闻她们先后嫁入北方雪堡,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你知道么?穆晚风就是菊园中的那个疯癫婆子!呵呵,可笑吧?可笑吧?”
“穆晚风,穆晚风。”他闭着眼呢喃,拉着我的手狠狠的抹掉脸上的泪珠,“穆晚风,她是我母亲、我亲娘啊……可是,她却只想要杀掉我,只想要杀掉我,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泪,一滴滴的落在我手上,温热热的。
我脑里一片空白,又想起穆晚风昂头旋转的身影,“哈哈,杀了他,杀了他……我听话,杀了他……”
心里,满满的都是震撼,疑惑,还夹杂着一丝心疼。
缓缓抚顺他的长发,我轻声安慰他。他却自顾自的呢喃——
“莫漓,你说爱是什么?爱是什么?穆晚风,用一生爱了一个人。偏却爱上了最不该爱的人。莫漓,你猜,她爱着谁?呵,你……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你永远都不会猜到……”他轻轻哽咽,一字一顿,“她爱着风家的长子风长空,她的姐夫,她的大伯哥……呵呵,很好笑是不是,很好笑是不是?”他抬起眼来看我,那一双眼里,满是晶莹的泪滴,凝在睫上,一滴滴的滑落。
“她一直爱着风长空,本想着举案齐眉、缘定三生。可是没想到,风家聘下的却是她的姐姐穆如月。她心中不甘,代嫁而去,谁承想新婚之夜掀起盖头的,却是风家的次子风长贤——那个病入膏肓,随时会一命呜呼的风长贤!可笑的是,三天后,风老爷子为长子风长空聘娶穆家次女晚风,与一个月后完婚。嘿嘿,他们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真正的穆晚风却已经是风长贤的妻子!这不过是一场李代桃僵的闹剧。母亲到现在也不明白,这场聘娶代嫁的闹剧,究竟是谁导演的,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是遗腹子,没有出生,父亲便死了。她不爱我,她一颗心全在风长空身上。为了他,为了帮他除掉可能跟他儿子夺权的我,她不惜痛下杀手。”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紧贴在我手上的双唇也不停颤抖,“你知道么?你知道被自己亲生母亲用利刃扎进腹中是什么感觉么?那一年,我才四岁,我那么痛,流了好多血,我哭着喊她,求她,可是……她要杀我……她要杀我……”他抬头看着我,禁不住哭出声来,牵着我的手探进湿透的中衣,按在他赤裸的胸口,我便清晰的感觉到掌下狰狞的伤痕。“十八年了,十八年了,我几乎夜夜梦见那把尖刀,狠狠的刺进我的胸口……”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不停的啜泣,“娘,娘,你不能,你不能杀宇儿,你不能杀宇儿……宇儿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要,宇儿只要娘亲,只要娘亲……”他将头埋进我怀里,失声痛哭。
我将他紧紧的拥在怀里,忽然就想起那个黄昏,风宇澄安静的对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安静的生活。”
也许,他最渴望的不是权势钱财,而是至真至纯的感情吧。
我实在想象不出,那样的劫难,对于风宇澄究竟是怎样的噩梦。那是一场怎样的爱恨?一场怎样的争斗?何其残忍,何其无理!
这个人有时天真烂漫,有时深沉细腻,有时温柔热情,有时安静忧郁——每一个都是他,却每一个都不是。想是这样复杂的环境和特殊的阅历,一定让他自幼便懂得隐藏自己、知道八面玲珑,而真实的自己藏的深了,便渐渐的寻不到了。
如此说来,最孤单困惑的人,该是他了。
“别哭了,别怕,已经都过去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我抚摸他的头发,缓声安慰他。
他竟在我怀里睡去,一双手仍紧紧的握着我的不肯松开。便只得牵铃唤青竹进来,好歹的哄着,才让他松开了手。
我借口去熬醒酒汤便先行离开。青梅却不肯让我走,说无论如何让我照顾他一夜,“你听,公子一直喊你呢,你不在,怕他是睡不好的。”
我皱了眉,果真听到风宇澄一声声的喊我。沉沉叹一口气,我转身为他收拾床榻。
我脑里烦乱,今天遇到的事情实在太多,竟一时想不明白。风宇澄亦不肯好好睡,直握着我的手闹了大半夜。
竟丝毫不恼他。那样孤单无助的他,让我心疼。
这颗心,被自己母亲的利刃刺穿——该是怎样的寒冷、怎样的痛楚。那一刀,定狠狠刺穿了他的心,让所有的保护、宠爱、珍视,随着那血流如注的伤口,流淌成一种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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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爱若东风了无痕(43)
他的瞳孔依然纯净如初,可那颗柔软脆弱的心,却隐藏在深不见底的黑夜之中——却又疯狂的渴望着信任、渴望着柔情、渴望着关爱。
原来,这样喜怒无常、善变诡异的人,不过是个可怜之人。
原来,竟是为此,他对我说,“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
心,竟隐隐的疼。
是为此么?他嫉妒着我对无痕的好,嫉妒那份温情?便想将我留在身边?让我对他好么?
竟这样的孩子气。
他仍握了我的手默默流泪,整个人蜷缩成一种极度孤单的姿态,瞧起来,那么无助。
不知以往那无数个冷清的夜,他是否也这般的蜷缩在角落中,无助且惶恐,直到习惯黑暗与凄冷。
“你要对我好——殷莫漓,你要对我好——”他微微的睁开眼,带了丝丝的迷醉看我,孩子气的撒娇。
“放心,我会对你好——”
清晨,风宇澄先醒了,摇着我的手喊我,“莫漓,你怎么在这里?”
我哭笑不得,“公子喝醉了酒闹着要我陪,我自然就在这里了。”
“嗯”,他揉揉额角,“我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只是拉着我喝酒。”我扯着嘴角笑笑,这样回答他。
我晃一晃头,撑着身子准备站起来伺候他起身,却一个趔趄栽倒在地。风宇澄慌忙伸手接了我,“莫漓怎么了?”
我跌坐在地上,大力的甩甩头,“没事,没事,只是有些头晕。”不等我缓过神来,他已经将我抱到他的榻上。
昨天吹了冷风,夜里几乎没怎么睡,身上的湿衣服又没换,我这身体的,不病才怪了。
“好烫!怎么办?莫漓,你怎么又病了?”
我苦笑,挣扎着便想起身,“不妨事,我都惯了。我这身体,向来如此的。”
他一把将我摁回去,“别,你躺着休息,我唤人去替你煎药——我真是该死,竟又让你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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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一病,竟是好几天。吃下去的药,大多被我吐出来了,连带着胃痛,什么都吃不下。短短几天,整个人竟瘦了一圈。
风宇澄却忽然忙得厉害,说是柳薄云想要跟他商谈合作事宜。为此,他必须去趟卫城,或者还要小住几日。
他这样跟我说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就觉得奇怪,这个柳薄云为什么又忽然肯跟他合谈呢?
可这些事,实在是与我无关的。
我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身上不爽快,因了连续的高热,身上的关节疼得厉害。
可,我明显的感到腰痛,小腹也胀痛的厉害。那是一种钝痛,隐隐的缓慢的折磨我。
这一切,都非常的不对劲。
风宇澄一早便走了。我拖到傍晚,才苍白着一张脸去找冯总管。“公子近几日不在家,我又病着,不如去旖旎居休养几天。”
冯管家看了我许久,才点了头,“这就给小公子备轿。”
“万万使不得,莫漓承受不起。”
仍旧裹着当日风宇澄带我走时穿的那件白狐皮风衣,拖着腿,我一步一步的往旖旎居挪。
天黑的快,湿冷的风迎面的吹来,宛若一把把小小的刀子,在身上割过。就觉得冷,紧咬了牙关,强行克制着颤抖,双腿好似灌铅,脑袋晕似行船,腰痛欲断,腹痛如铰。
我暗暗苦笑,不知道风无痕见到这样的我该是什么表情。我不想他为我操心,可我必须回去,我不得不回去。
离旖旎居越近,我的心便越脆弱几分。有那么多的委屈和不安都化成泪水一滴滴的滑落了——以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