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也就不必多说,我叫汗娃,在这里无论见到什么事情,都不许你说出去。」
「知道。」麦安应允。
「带他去洗个澡吧。」汗娃吩咐妹妹。
米娃引导麦安从左门穿出,经过一条倾斜的通道,进入一间「浴室」,那里有天然的山泉可供洗涤。
米娃一离开了姐姐,就活泼得多了,不停地向麦安发笑。在浴室中,她替他洗刷身体。不时拥著他亲吻。要求他在浴室中和她亲热。
他们在里面调笑,却未留意门外有一双眼睛正窥视著,充满著惊异、妒忌和艳羡。
在浴室中逗留了大半个钟头,他们才走出前厅。汗娃与刚才判若两人,换过一身较整齐的衣裳,还梳过了头发。
「我请你们喝酒。」她把两杯红色的液体递给他们。
麦安闻见一阵甜香,久未喝酒,举杯一饮而尽,那味道像甜的马天尼。米娃见麦安喝下,她也喝光了。
一连喝了几杯,麦安想说句感谢主人的话,但不知怎的,头脑已昏昏沈沈的,不省人事。
当他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床虽然很旧,但仍然很舒服。他不知有多久没有在床上睡眠过了。
四周漆黑,他一转身,碰到一个软绵绵的身体,猜想是米娃。便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对方原来也没睡,反应热烈,把他的身体拉过去。二人胡天胡帝了好一会,对方才叹了一口气道:「你真好,难怪妹妹喜欢你。」
麦安一惊坐起,才知道她是汗娃,不是米娃。连忙跳下床来,说道:「啊呀,真对不起……」
「只是一句对不起那么简单?」汗娃从床上坐起:「我要你今后像对我妹妹一般对我。否则,哼,你知道,我是什么也做得出的。」
「唉……我不是不愿,而是……怕米娃生气。」
「你喜欢她,她却不喜欢你。她已经逃了。」汗娃冷漠地说。
「逃了?」麦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会的。她还未说过有要离开我的意思。」
「她的性格一直就是这样的。野蛮、自私、任性,受怎样便怎样,不理会别人。她不把你活生生吃掉,已经是你的幸运。」汗娃一面说话,一面点燃了一盏油灯,使用的大概是兽油。
在灯光下,麦安瞧见她全身也是赤裸的,身材比米娃略胖而丰满。在这蛮荒地区,她也说得上是一个美人,只是比米娃稍逊一些。汗娃的英语显然有较好的基础,一经使用,也逐渐熟练起来。
「你既然是她的姐姐,为什么不管教她一下,让她一个人在林中乱跑?这样随时会把她的生命丢掉!」
汗娃脸上露出一种鄙夷之色道:「我不爱管她。她自小就和我作对,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你们为什么会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除了你们姐妹就没有别人了吗?」
汗娃两眼露出狐疑的神色:「我家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你。」
这天起,麦安便在屋内暂时住下来。汗娃常常神秘地离开这屋子,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问她,她也不说。晚上,汗娃与他睡在一起,对他非常热情。但白天,麦安便觉得沉闷,而且他非常怀念米娃。他不相信米娃会离他而去。
一天,汗娃又不在屋内。麦安无聊,在屋子前后察看,他打开她的衣橱,早已陈旧不堪,里面挂著几件破衣。但有一样东西,赫然吸住他的眼睛,那是两个淡淡的足印,一前一后,足的前端向著橱外,看样子是汗娃的足樱汗娃为什么要踏进这衣橱?麦安心想:那足端向外,更没有理由。难道她是从里面出来?这衣橱有机关?
他试把衣裳挪开一些,将里面的板壁用力一堆,果然如他所料,向内凹进,而且隐隐露出灯光。
麦安心下警惕,决心进内探个究竟,他转身带了长枪,才踏入衣橱,又将橱门在身后关上,把悬挂的衣服拉好,以免露出痕迹。
那橱门通向的地方是一个山洞,进口通路阴暗潮湿,有阵异味十分难闻。壁上挂著一盏大油灯,是光线的来源。
通路转了个弯,眼前便开朗了,是一个天然洞穴,宽广如一座建筑物的大堂,灯光也较明亮,正中央是一张长桌和许多实验仪器,四面都是囚笼,里面囚著一些兽类。
麦安略一停顿,见没有别人,汗娃显然不在洞内。他走过去细看,只见被囚的有野狼、狐狸或兔子等动物。但第五个、第六个铁笼赫然是两个女人,而且都是孕妇。挺看大肚皮,困顿地坐在那里。他们的两手两脚均被铁链锁著。脸部浮肿。似是山中土女,不知怎地被捕来此,又不知怎地都大著肚子。
再往后看,见一个笼内有个怪物,头部是一只山猫,身体却是一个男人。与上次为麦安杀死的人身狮子相近。这「山猪」目光呆滞地望著他,似得了玻麦安心内感到沈重和不安,是什么使他有这样感觉,他说不出。再回头看洞穴中心那些实验桌上,有很多小鼠、小兔的胚胎,桌上还有一本厚厚的册子,是一本英文笔记,一翻之下,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
原来那是一个老科学家的笔记,他是米娃、汗娃姐妹的父亲,署名锺迅。
这锺迅原来是一个有怪诞念头的科学家,他的观念不能在文明国度实行,所以转地搬到这种荒芜的地区来实现他的梦想。
锺迅有一个很怪的念头:他认为人与兽并没有什么分野,人可以变成兽,兽也可以变成人。
他的第一个实验,是将兽头割下装在人身上,又将人头割下装在兽身上,互相交换,看他们能否生存。
为了完成这实验,他必须牺牲很多的人类和兽类。牺牲兽类尚可,牺牲人类则等于谋杀,在文明社会是决不允许的。所以他搬到这块荒僻的地方来。在这里,他用长枪和各种陷阱,捕捉山区的土人,把土人当作他的实验品。土人在当地并不太多,偶然失踪也以为遭野兽袭击或吞噬,无人追查,于是锺迅找到最佳的实验地区。
起初,他把人头接到兽身上,或是反过来,都无法令他们生存。但他并不气馁,不断地做下去,在他牺牲了第一百名土人后,那移植的人头和兽头,终于能生存一个短时期了。
这对他已是足够的鼓励。继续废寝忘餐加以钻研,又过了几年,他的兽头人和人头兽的培养日渐成功,生存机会陆续延长,有的长达一年。锺迅大喜,认为他的理论得以证实,所需者只是继续改善细节罢了。
他再进行第二种实验,这种实验在某种角度来说,比前一种更残忍。他令土人少女怀了兽类的胎儿,希望她们生出半人半兽的混合物来。这一套实验不如想像中成功,土女虽生下各种各样的怪胎,但都很快死亡。只有一两宗例外,锺迅用特别大的容器把他们饲养著,这些怪胎随时长大,但始终是一副怪相,既不像人,也不像兽,仍保留著在母胎时的形状。
尽管如此,锺迅仍乐此不疲,他认为终有一天能创造奇迹。
他的第三种实验就是把兽的脑液素注射进人脑中,又把人的脑液素注射进兽头。他希望这样能将人逐渐变成兽,或将兽逐渐变成人。
锺迅的实验一直没出什么意外,直到有一天,他的妻子不慎在山洞内翻倒一盏油灯,酿成火灾,这才出了大乱子。
在火势蔓延中,锺迅和家人逃出本无问题,可是他不舍得让他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生物通统烧死,便一咬牙,把铁笼内和实验箱内的各种生物全部放了。让他们逃出森林去,待将来有机会再寻回。
这场火灾平息后,他寻回了一小半的怪物实验品,另一大半则无法找到。
这彷佛是一种报应。半年后,一只神情凶恶的「兽头人」重回故地,它的身体与大自然接触后,粗壮了一倍,残忍地将锺迅的妻子咬死了。锺迅虽然开枪把怪物杀死,但无法救回老伴。
……
实验室日记至始中断数页,以后由汗娃的笔迹所代替。
原来几天后又发生一件事,当锺迅在森林中找寻野兽时,忽然在一棵大树后有一只手把他拉祝他回头一看,吓得大惊,那是一个无头无脸、说不出名堂的东西,高约七尺,全身肉红色,像是剥了皮的野兽。它的身上有一股黏液,一经黏上,便很难摆脱。锺迅已被它吸上,瞬即被拉近它的身上,它的全身贴著他,大量黏液渗入锺迅身上,逐渐发生一种作用,要将他的身体和它蚀成一片。
锺迅看出那种情况,心内大骇。现在他已约莫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那就是他以前令人兽相交生下来的怪胎,自火灾逃脱后,不知怎地身体竟大了几倍。
他大声叫喊,声嘶力竭,身体的一部分肌肉已由腐烂而起著剧痛。
他的大女儿汗娃见父亲外出许久未回,携了猎枪和利刀出来寻他。她在森林中发现狼狠的父亲,用利刀将那怪物乱剌乱劈,花了很大的力气和很长时间才将它劈倒,锺迅虽离了它的身体,却已奄奄一息。汗娃见父亲身上肌肉腐烂不堪,把他半扶半拖,带回家中,用药物替他施救,可惜已返魂无术。
汗娃无法救活父亲,这个家庭就由她权充一家之主,其时她只十六岁,却已具有父亲的倔强和醉心研究科学的性格,她的变态心理比父亲不遑多让,甚或还有过之。
妹妹米娃只有九岁,家中没有一个男儿,照理她应该搬离那荒僻险地。但汗娃却坚持住在原处,并把父亲的残忍研究项目继续下去。
她对妹妹管教严格,动不动就给予一顿打骂,所以米娃既怕她又恨她。
汗蛙人极聪明。她从捕捉来的土人口中,渐渐学会简单的土语。有时她化装成一个土女模样,去吸引山中的土男,把他们带回山洞,作她的残忍试验。
米娃逐渐长大,不爱住在家中,一个人常离家游荡,在山洞过夜。由于她未受教育,渐渐长得和「野人」一样,但天生丽质,却难以掩盖。
有一天,有个年轻的白人探险者来到当地,被汗娃擒住了。这是她多年来唯一见到的白种男人,不禁对他一往情深,并自动献身给他。她要求他留下来作她的丈夫。可是那男子对荒僻之地,毫无兴趣,对汗娃也并无感情,只是虚与委蛇,不料汗娃却是十分认真的。那男子怕她纠缠,一夜偷偷逃走,给汗娃发觉,将他捕回。
她芳心受损,对他狠狠报复,砍去他的两腿,让他与野兽同住笼中,一同饮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麦安把那厚厚的日记册翻到这里,不寒而栗。那日记册中所署的日子已愈来愈近了,他开始看到惊心动魄的一页。
那是十余天前的事。汗娃的陷阱捕获一双白人夫妇,姓霍(那正是麦安的朋友)。汗娃苦于近来无法捕捉到活的土人作实验品,见了这对白人,正合她的用途,她将那霍氏夫妇分别投入实验。
按著,汗娃在日记中说:妹妹米娃带回来一个年轻人,他们态度亲热,令她非常妒忌。她觉得她要占有这个男人(指的是麦安),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段。
于是在他们浴后,给他们吃了一杯放下迷药的酒,麦安和米娃两人都昏迷了。
汗娃把米娃缚在实验室中,准备把妹子作为一个实验品,她恨她不听她的话,而且妒忌她的青春和美貌。
那日记续写道:「假使麦安答应我的要求便罢了,如果他不答应,我就砍下米娃的头来,配上一个雌狼的头,再把米娃的头装在雌狼身上,看他喜欢那一个。哈哈……」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页,大概是刚写下不久的。麦安看完,冷汗直流,喃喃念道:「米娃在哪里……」
他忙向里面跳去,原来里而又有另一个山洞,设有更多的兽笼。他赫然发现米娃也在一个笼中,惊喜交集。喜的是终于找到她,惊的是不知她有没有受到汗娃的伤害。米娃已望见了他,高兴地叫道:「麦安。」
两人隔著笼子的铁栅,伸手互握,彷佛多少天没有见面似的。米娃泪流满颊道:「见到你……真好……真好……」
「开启铁笼的钥匙在哪里?」麦安问。
「在姐姐身上,只有她……有钥匙。」
「该死,」麦安咒骂:「必须要找她谈判,我一定要尽快把你救出来。」
他偶一转身,忽然望见一个十分惊人的东西,那是距离米娃一丈之遥的第三个笼子,里面是一只大鸟,它有九条很长的颈项,每一条颈项上都是一个人头……一只名副其实的「九头鸟」。
麦安禁不住上前细看,这一看之下,令他急怒攻心,骂道:「疯了,简直是疯了!」
那九头鸟上九颗人头,其中两颗赫然是和麦安失散的那一对科学家霍氏夫妇的头颅!
那两夫妇的人头,分别装在一条幼长的头上,九条幼颈又装在那大鸟身上。总共九颗人头、九条长颈,能分别移动。这一定是汗娃的「杰作」,那些人头还能眨眼睛、伸舌头,但他们的生命显然已经消失,现在只维持著一个虚假的活的外观。
麦安叫霍氏夫妇的名字,他们都听而不闻,一点也不理会。他禁不住流下泪来,叫道:「我要为你们报仇!」
「报仇?」洞口有一个声音传进来道:「找谁报仇?」
这声音令麦安徒然一惊,原来汗娃不知什么时候已跟踪进来,走进这第二层洞穴中,麦安还未发觉。她手上执著一枝长枪。
麦安叫道:「你的实验都是不人道的,应该立即毁掉这实验室,离开这个地方。」
「要我离开这里,别做梦!你既然发现我的一切,我也不再姑息了。」汗娃说完,忽然举起长枪,向麦安发射。麦安身子一缩,子弹在耳边擦过。他急找到墙角一个铁箱作掩护,高声叫道:「你再不悔改,莫怪我不客气。」
「砰,砰……」汗娃以枪声作为答覆。
麦安也向她还了两枪,他的枪法显然比她好,汗娃哟了一声,左臂已经中弹,血流不已。麦安不射她要害,是给她一个机会,仍望她觉醒。
汗娃倒在地下,歇斯底里地叫道:「你打伤了我!我知道,你想把我杀死,和米娃占领这座屋子和我的实验品,哼,休想!」她一面说著,一面忽然把长枪对著铁笼的米娃连开数枪。米娃在笼内既无掩护、也无法走避,中个正著,惨叫数声,在笼中翻来滚去。
麦安万想不到汗娃会这样狠,置自己的妹妹于死地。在他发觉她的心意时,已太迟了。
麦安又惊又怒,连向汗娃开了数枪,打中她的肩部和腹部,汗娃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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