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多川从未见过有这样强横霸道的事,在他走后不久,恰巧青青经过,便拦住她道:「刚才那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你们好像都怕他?」
青青苦笑一下道:「这里就是这样,谁凶,别人就怕谁!」
「如果他在明天夜晚真到你屋中来,迫你和他相好,怎么办?」宇多川问。
「不知道,或许我到姐姐家里暂避一个时期。」青青道。
至此,宇多川也就不便多问了。他要付账,一掏袋里,糟糕,钱包竟没带在身上,不禁脸孔通红,说道:「这……这……」
「不要紧,我们这里都是挂账的。」她道。
「可以吗?我们素不相识……」
「没有关系,像你这样斯文的人还会赖账吗?」青青对他嫣然一笑,解除了他的尴尬,益增他的好感。
从酒馆出来,宇多川经过一个巷口,忽见一个八九岁的男童,追赶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女童,高叫道:「快把玩具还给我!」
「不还,不还!」女童显然是对那玩具喜欢透了。可是她脚步跑得慢,那男童跑得快,追上来将她一推,女童向前直仆,恰巧撞在一个石墩上,头上穿了一个洞,鲜血不断流出。
男童在她手上抢回玩具,不仅毫无惊慌之态,反而在她身上加踢几脚,骂道:「该死,谁叫你抢我的东西!」
宇多川把他喝住,扶起女童一看,已经不省人事。连忙向一个过路的行人询问:「这附近有没有医生?」
「这里是没有医生的。」
「怎么办,真急死人!」
「让她去死好了!」行人冷冰冰地道。
宇多川一愣,心想:这里的人怎么都那样冷漠?
再低头看看,女童气息中断,已经死去。
他伤心地把她放回地上,抬头想找寻那小凶手时,早已不知去向。
「唉,该向什么人报告这件事?」正在毫无主意之际,忽闻一声吆喝,前面一家店铺门口,有两个歹徒模样的人持刀冲进去:「要命的快把钱财交出来!」
那店铺是卖杂货的,店主人在利刀的威胁下,只好把一天经营所得,颤抖著双手交给两个匪徒,其中一匪厉声道:「怎么才这一点点?」
「生意不好,的确只有这么多。」店主人道。
「胡说,你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那么容易受骗?搜!」
两个匪徒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店内大事搜掠,店面内无所得,又冲上二楼。二楼传来一声惊叫,是两个女子的声音,原来店主的一双十七岁的孪生女儿躲藏在楼上。
「好呀,原来真正的宝物在这里!」两个匪徒一见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连财物也不搜了,一人抓著一个,要干那丧尽天良的勾当。
店主人见情势危急,持了一根木棒跑上楼去,奋不顾身,一棒打在一个匪徒身上。
匪徒「啊哟」一声,怒骂:「老鬼,你要找死!」回身便是一刀。
店主人头部中刀,站立不稳,向梯间倒下。
在这个时候,匪徒怀中的一个女郎挣脱了他的拥抱,从窗口跳了出去,直堕地面,血花四溅,当场香消玉殡。
宇多川在街外耳闻目击这一幕惨剧,短短不到十余分钟时间,两父女已丧命,另一个女儿则遭到侮辱。马路边陆绩有经过的人,个个好奇地向店里一望,见有人打劫,脖子一缩便走开了。
宇多川心想:「罢了,罢了,难怪刚才那行人那样冷漠,大概这城里的人,个个都是凉血的。活生生的人尚且不能救,我还抱著这死去的小童干什么?」他把她放在地上,感慨万分的站起来,只恨自己没有一把手枪,否则他会冲上去和那两个匪徒拚命。
街头不远处传来一片吵杂之声,接著三四辆外型丑陋的汽车横冲直撞而来,驾车的都是十余二十岁的小流氓,故意把车子冲上行人道,以撞倒路人为乐,如果有女子在街上,便是他们捉弄的对象,驾车在她们后面追逐。
宇多川呆立在路边,眼看那些车子愈驶愈近,忽然有人将他一拉道:「先生,快躲一躲。」
宇多川回头一看,原来是青青。
「快躲开,那些飞车党是没有人性的,他们即使不撞死你,也会把你戏弄得呱呱大叫。」青青一面拉他向巷内走,一面对他说。
「你要带我到那里去?」
「到我家去歇歇脚吧。我瞧你对这地方不熟悉,不要乱闯。」
「到府上去,方便吗?」
「怎么会不方便?只有我一人在家,父亲要在店里料理一切。」青青说完,略露出腼腆的笑容。
宇多川心里感到一阵甜意……她不避嫌疑把我带回家里,和她单独相对,这自是对我不错的表示了。
转了两条巷子,在一间房子前停下来。青青道:「这就是我的家了。」
她推门而入,门户并没上锁。宇多川很错愕,在这样凶恶的社会里,居然夜不闭户,危险性不太大了吗?不过他没说出来。
屋内面积不太大,像一般日式小家庭一样,布置得精致雅洁。
宇多川在应中坐下,青青暖了一瓶酒出来,又弄了三碟下酒物,陪他坐下喝酒,说道:「在这里吃酒,不是比在酒馆中更舒服吗?」
「说得不错,不过太过意不去了。」宇多川道。
「我能请你到我家里来,你就不必过分拘礼。」青青说时,把秀发一拂,眼睛流露著笑意。她的脸因喝了酒而露出红霞,现在看她,觉得比店中所见的她更多了一重成热的风韵。
喝得数杯后,青青态度更加冶荡了。她把宇多川面前的酒杯拿开,自己挨过来坐在他的旁边,道:「我们共喝一个杯子,亲热一点。」
说完,倒了一杯酒,自己先喝一半,另一半用手拿著给宇多川喝。宇多川自然一口喝光了,青青格格笑著,又再倒一杯。
正如青青所说的一样,二人共饮一杯的效果,很快就把彼此的距离拉近。宇多川伸手把她纤细的腰肢环抱著,把脸靠近她的发际,嗅她的发香。
青青不胜酒力,倒在他的怀抱中。
宇多川低头,亲吻她那鲜艳欲滴的唇。青青吃吃笑著,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宇多川把她衣襟一拉,一片纯净无瑕的肌肤就呈现在他的眼前。
两人的酒意把他们的兴奋提升至顶点。他们心意早已相融……忽然外面有人大声叫道:「青青,你在那里?」
宇多川听那声音十分粗鲁,不像是青青的父亲。正要起身看个究竟,那人已闯进来了,正是不久前在酒馆杀人闹事的熊三。
青青用颤栗的眼色望著他。
「好啊,」态三呱呱大叫起来:「明知我要来看你,居然背著我偷汉子!」
「你……你……怎能这样说,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温驯的青青也禁不住反唇相稽。
「我说过要来找你,你就是我的。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懂吗?」他走过来,一脚踹在青青身子上,青青尖叫一声。
「喂,」宇多川忍无可忍了,他站起来:「你到底讲不讲理?」
「不讲理又怎样?」熊三鼓起眼睛望他,突然一拳猛击在他胸口上。宇多川想不到他出手这样快,想要还击,可是他的手才举起来,态三已避过了。回头一脚把宇多川撩倒,然后骑在他身上,擂起斗大拳头,如雨点般打下。
「啊,不要打了……」青青冒死过来把熊三拉开凄然叫道:「你不要打他了,你要什么,我答应你便是。」
「我要什么,你还不知道?」熊三斜望她一眼。
「我知道了,你把他放开再说。」青青低下头。
熊三把已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宇多川拉起来,把他推出门外,一脚踢在地下,喝道:「这是我的家,以后永远不许你到这里来!」说罢把门户用力关上,在内加了闩。
宇多川有生以来,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心里又是悲酸,又是愤慨。他勉强爬起身来,全身骨头都像散脱一般,剧疼难当。虽欲再找熊三拚命,但自知难敌,站在那里呆了半晌,不知该向谁求助。
他在门边贴耳倾听,只听熊三道:「这才像个样子……嘻嘻,不但你的手腻滑,你的脸也很腻滑碍…」宇多川一行泪水从眼角流下,他不欲再倾听下去,慢慢移步走出小巷。
迎面一个中年人,手提一个布袋,口哼歌曲而来,状似十分愉快。
宇多川心想:这人倒似个忠厚人,便伸手拦住他,问道:「老兄,请问这个城市到底有没有执法者?」
「执法者?哈哈!我就是执法者了。」
「好极啦,我今儿遇到几宗不平之事,要向你申诉。」于是把酒馆杀人、店铺遭劫、少女堕楼,以及熊三强抢青青的事件扼要说出来,请求他主持公道。
那人听完,摇摇头道:「这些都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但你说你是执法者?」
「不错,我执的是家法。我老婆今天偷人,你瞧我怎样对她?哈哈,这个送给你!」他把那湿漉漉的布袋交给宇多川,然后纵声狂笑,大踏步离去。
宇多川把那布袋的结打开一看,赫然是一个女人的头颅,整整齐齐的在颈部切断,两眼睁得大大的,彷佛望著他。宇多川吓得大叫,把那布袋远远丢去。
宇多川没想到,那布袋不偏不歪,正好抛在两个人身上。那两人把布袋接住,看了看袋内的人头,齐向宇多川这边望过来,并指著他道:「是他!」
宇多川看清楚那两人,是穿制服的,敢情这二人正是自己寻找了半天的警察,他们迟不出现、早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真是要命。
他转身要逃,那两个警察高声喝住:「别走!」他们快步跑过来,宇多川心内暗叫苦,这回是秀才遇著兵,有理说不清。
一个警察抓住他的肩胛,另一个就取出手铐,把他双手铐祝宇多川叫道:「你们误会了,那人头不是我的。」
警察道:「我们亲眼见你抛过来的,还要分辨!」
宇多川道:「我到处找你们,刚才有个恶人在酒馆杀了人,现在又闯入一个女人家中,迫她……我带你们去。」
警察冷笑一声:「你自己犯了事便胡言乱语,谁会相信你。」他吹了一声口哨,一辆警车驶进来。二警不由分说,把宇多川推进车中。
宇多川仰头长叹道:「罪犯逍遥法外,好人却捉去坐牢,这成什么世界!」
「谁说我们要捉你去坐牢?这城市是没有牢房的。」警察笑道。
「那么你们要带我到那里去?」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警车开行甚速,一会儿便开到一个类似室内运动场的建筑物,警察押解他进入里面,台上正在表演摔角,在看台四周坐了数百名疯狂叫嚷的观众。
宇多川向台上望去,暗叫我的天,这是什么摔角,一个身材高达丈余、腰大十围的巨无霸站在台上,对手却是一个普通人,和他相比,不啻小巫见大巫,还何必比赛?但一群观众疯狂喝采,不知何因。
就在这时候,那台上的巨无霸突然把他的对手捉住,头下脚上,高高举起,对手毫无抗拒之力,观众席上的人高声喝采:「打死他,撕开他!」巨无霸狞笑一下,两手将那对手的左右脚一分,狂吼一声,用力撕去。
在他的狂力撕扯之下,那人一声哀鸣,活活被撕成两边而死。宇多川眼睛一闭,不忍观看。
然而四周的观众疯狂叫起好来。「再来一次」、「再来一次」的声音不绝于耳。
巨无霸表演得正过瘾,问场边的职员道:「还有没有对手?」
「没有了,所有罪犯都已被你杀死啦。」职员答。
「有,这里有一个。」宇多川身旁的警察忽然扬声回答:「刚刚在街上捉到的。」
宇多川大吃一惊:「不,你怎么可以把我当罪犯,还没有经过审讯……」
「算了吧,你瞧大家正在热烈期待著,你上台去让大家高兴高兴,不好吗?」两个警察狞笑著,把他向台前推去。
宇多州大叫:「冤枉呀,我根本没有罪,是误会的……」但四周观众没有一个挺身替他说话,反而发出一片「嘘」声,讥笑他。
「天啊,」宇多川声嘶力竭,双目含泪道:「这哪里是人间这简直是地狱!」
「人间?」旁边听见的人哈哈大笑道,「你说什么?这里本来就是地狱,你以为是人间吗?」
又有人道:「告诉你吧,这是地狱的『初诣』城,所有死去的人,都要在这里先住一个时期,以作适应的。」
这句话恍如晴天霹雳,又如醍醐灌顶,宇多川猛然想起:「对了,这是地狱,只有地狱才会有这么残酷的现象、有这样冷血的人,我为什么来到这里,难道我已死了吗?不,不,我不要死……」
他拚命挣扎,猛地一惊,像在另一世界中醒转过来。睁开两眼一看,旁边围著含泪的妻子和母亲,还有其他家人。
「好了,好了,他醒了!」众人欢欣叫起来。
原来他因驾车失事,昏迷了一天一夜,一度心脏停止跳动,医生以为他已死了,谁知他受某种生机触动,突然醒转过来,终于得救。医生惊叹,这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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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琼有个孪生妹妹,相貌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名叫艾媚。艾媚的行为却跟姐姐恰巧相反,她对学术全无兴趣,只爱打扮、喝酒和勾引男人。她毫无责任感。对社会上的名人公然嘲讽,甚至以粗话谩骂,别人一见了她就头疼。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物,却住在同一间屋中。
艾琼对她的妹妹十分照顾,无微不至,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总是维护她。人人都赞她是个好姐姐。
艾琼慨叹说:「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们是亲姐妹,而又长得一模一样呢。」
人们在闲谈的时候,总喜欢拿她们两姐妹做话题。
「姐姐那样有名,妹妹那样放荡,什么名誉都给她丢尽了。」
「奇怪的是,她们两姐妹都长得那么漂亮,为什么不出嫁呢?」
「不会是没有人追求吧?」
「当然不是,某公爵的儿子,某大臣的侄儿,某富商的弟弟,都甘愿做那姐姐的裙下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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