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II镜之国- 第6部分

　　右门的镜子里，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婴儿独自睡在一张婴儿床上。周围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弃婴。孤儿院。　　　

　　三个门通向三条分支。镜子用画面提示琴女做出选择。　　　

　　琴女想了想，推开了前方的门，选择了有父母和孩子的三口之家的镜子。　　　

　　走进门里，依然是一条漫长曲折的镜子走廊，一切似乎和之前的道路没有什么不同。但她很快就发觉了奇怪的地方。　　　

　　走廊的镜墙上，竟然照不出她自己的形象。镜子里映出的是一个只有五六岁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光着脚，穿着白色的睡裙，面孔稚嫩秀气，头发是黑色的。她略微侧着脑袋，好像正在镜子里好奇地观察着琴女。　　　

　　琴女抬起手臂。小女孩也抬起纤细的手臂。琴女向前走了一步。她也向前走了一步。两个人的动作协同一致，分毫不差。甚至当琴女拎起了琴盒时，小女孩也拎起了一个琴盒，不过看样子她很吃力，所以有点不乐意地噘起了嘴。　　　

　　〃对我来说它太重了！〃小女孩抱怨说，〃我还小呢。〃　　　

　　琴女看着小女孩，觉得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而且她的样子又那么好玩。　　　

　　〃你是谁？〃琴女问。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你看，我们两个多像。〃　　　

　　镜子里她们的面孔是很像。虽然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大人，然而无论五官还是表情，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选择了我，可是竟然没有认出我。我要生气了！〃〃我选择了你？〃〃刚才的镜子，你选了一个不是吗？那面镜子代表你的人生。〃　　　

　　女孩笑嘻嘻地告诉她，〃我是另一个你。另一个小时候的你。很快我就会长大了。〃　　　

　　琴女和小女孩伸出手，掌心相贴。两个自己。琴女感到意外却又有点喜欢，至少有人在迷宫里陪伴着她了。　　　

　　她们隔着镜子一同往前走。　　　

　　〃拉一段小提琴吧。〃　　　

　　小女孩说。　　　

　　〃你想听？〃琴女微微一笑，按她说的拉起提琴。过了一会，她们走到了第二个分岔口。这里同样有三扇门和三面镜子。　　　

　　第一面镜子，幸福的三口之家，女孩有很多朋友，学校的明星，老师的宠儿，快乐的童年。　　　

　　第二面镜子，单亲家庭，生活平淡而清静。第三面镜子，父母双亡，被人收养的孩子，孤单而自闭。　　　

　　〃我应该选哪一个？〃琴女问小时候的自己。　　　

　　〃你必须自己来选。〃　　　

　　小女孩说，〃你必须为我的人生做出选择。〃　　　

　　琴女选了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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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夜之琴女与黄金娼妓（5）　　　　　　　　　

　　她们走入下一条走廊后，小女孩的模样起了变化。她长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面孔恬静秀美，白色的连衣裙，身躯柔软，精致的白色皮鞋，脚踝小巧。　　　

　　〃你为什么要为我选择幸福的人生？〃少女问。　　　

　　〃我希望你快乐。〃　　　

　　她和少女对镜而照。　　　

　　〃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少女有点不满意自己身上纯洁的白裙和单纯的表情，〃我希望能成为你。〃　　　

　　琴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袭黑色，摇了摇头。也许她们都想成为对方。　　　

　　大概是有人陪伴的关系，这条走廊感觉短了很多。很快两人就来到了第三处分岔点。三扇门，三面镜子。　　　

　　第一面镜子，少女漂亮性感，丢弃情人像丢弃换季时装，对待爱人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　　　

　　无数男性为她寻死觅活，她乐在其中。　　　

　　第二面镜子，少女遇到了一个青年。她和他互相爱慕，倾心相恋，互相拥有对方，那也是他们惟一拥有的。　　　

　　第三面镜子，少女无视所有的爱情，她孤芳自赏，但将得到世间尊崇。她是所有恋爱中人的梦幻情人，不但男xing爱慕，女性也欣赏她。　　　

　　〃第一个，我要第一个！〃她的少女形象怂恿她选择，〃第三个好像也不错……但还是第一个最好！〃琴女在镜子前发了一会愣。有一种模糊的印象影响了她的选择。而她最终的选择让镜子里的那位非常失望。　　　

　　〃为什么要选第二个呢？那也太平常了。我们这么漂亮，我又那么鲜嫩，你不是说希望我快乐的吗？〃〃请你原谅。〃　　　

　　她对镜子里的人说，〃这次是我想选的。我觉得这样你我都会快乐。〃　　　

　　少女看起来有点忧伤。她的形象再次改变了。镜子里的人穿上了和琴女一样的服装。一身黑色，长长的黑色风衣和黑色皮靴。她们两个的样子几乎完全相同了。　　　

　　〃你错了。〃　　　

　　镜子里的女子说，〃我感到了悲伤。因为你让我真正地恋爱了。〃　　　

　　她们默默地走到了第四个分岔那里。　　　

　　这次只有两扇门。　　　

　　女子原先深爱的恋人死了。她和另一名男子相爱了。但是他染上重病，惟一可能治愈的药是过去恋人的心。　　　

　　左边的门，她什么也没有做。　　　

　　右边的门，她挖出了他的心。　　　

　　这一次琴女真正犹豫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一个？〃〃我说过你错了。所以你只能自己承担这个后果。〃　　　

　　镜中的琴女显然和她一样不知如何选择。没有一个决定是容易的。因为这并不是游戏。　　　

　　或者这个游戏正是以折磨为目的。她第一次怨恨起这个迷宫来。她不想面对眼前的镜子，甚至不想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她觉得镜子早已经看透了她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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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夜之琴女与黄金娼妓（6）　　　　　　　　　

　　她在两扇门前徘徊了很久，终于在其中一扇门前停下，伸出手，准备推开这扇门。　　　

　　〃你决定好了吗？你确定选择这一个吗？〃镜子里的琴女问她。　　　

　　〃我想你说的是对的，不管选择什么，我都必须承担后果。〃　　　

　　她的手按在了门上。　　　

　　她挖出了他的心。　　　

　　就在手和门接触的刹那，四周的镜子墙壁全都移动了起来，它们重新折叠在一起。两扇门都消失了，她的眼前敞开了一条道路。　　　

　　〃恭喜你，你通过了迷宫的测验。〃　　　

　　镜子里的琴女说。〃　　　

　　每一个分岔点的选择都是一次测验。〃　　　

　　〃我都选对了？〃〃没有什么对或错的答案，只是一个选择。〃　　　

　　〃为什么？〃〃前两个关于人生的测验，你的选择和真实完全相反，但虚像正好符合了镜子的特性。　　　

　　而后两个测验说明你的内心没有迷失方向。〃　　　

　　琴女还是没有完全明白。她失去了过去的那份爱，镜子里的自己应该也同样失去了。　　　

　　〃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很复杂。每一步都影响了下一步。每一步都衍生了无数步。〃　　　

　　镜子里的女子说，〃有的人在这里遇到千百次测验都无法通过，并再也无法出去。总之这次镜子很满意你的答案，所以现在为你打开了抵达迷宫中心的通道。〃　　　

　　〃可是，我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是吗？〃对方对此不置可否，〃别说这么多了，我们先走过去吧。〃　　　

　　于是，她和她一起走向镜子迷宫的中心。　　　

　　迷宫的中心大如洛克菲勒广场，感觉很像是一个巨型的首饰盒，这里堆积了黄金娼妓因为兴趣而收集的宝物。黄金珠宝堆积如山，四面的镜墙更是夸大了其中的财富，传说中的所罗门宝藏不过如此。由于遍地都是珍稀之物，所以反而感觉它们不值一文。宝藏的主人自己大概也对这里不太在意，把各种大小不等的金条随便铺在地上，仿佛那只是些垫脚石，一堆堆的金币只是些黄色的沙砾。鹅卵石大小的钻石确实和鹅卵石价值相等。玛瑙珊瑚珍珠不过是用来填充空间的东西，不然这个巨型的首饰盒就没有了用处。　　　

　　琴女穿行在许多珍宝间寻找巨人的眼睛，找了很久。各种珠宝的闪光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镜子里的另一个她流连忘返于钻戒项链等精美首饰之间，兴趣盎然。　　　

　　〃我喜欢这些。只有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我。你也喜欢的吧？〃〃我不是因为这个到这里来的。〃　　　

　　〃你还没有找到那只眼睛？〃〃还没有……这里东西太多了，可能被埋在下面……〃正说着，琴女看见一堆蓝宝石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她挪开了几块宝石，发现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玻璃罐式样很普通，和一般的水果罐头没有区别。普通的玻璃罐和价值连城珠宝钻石放在一起，显得那样突兀和不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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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夜之琴女与黄金娼妓（7）　　　　　　　　　

　　琴女把罐头拿了起来。玻璃罐里充满了液体，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液体里漂浮着一个高尔夫球大小的球体。她把眼睛凑近罐身查看。那个小圆球骨碌一下转了过来。她吓了一跳，差点失手把罐头摔掉地上。　　　

　　那是一只眼睛。　　　

　　罐头里的眼睛和普通人类的眼球大小一致。眼珠是黑色的，眼白部分显得很白，几条丝状血管分布在上面。在琴女观察它的时候，它也在注视着琴女。目光虽然无言，却给人温柔的感觉。　　　

　　〃你找到眼睛了？〃镜子里的她说。　　　

　　080081〃我不知道这是不是。〃　　　

　　琴女说，〃对巨人来说，这只眼睛太小了点。巨人的眼睛应该和普通人的脑袋差不多大。〃　　　

　　〃可是这里除了珠宝以外，没有别的眼睛了吧？〃她说，〃如果是那么大的眼睛，应该一眼就能看见的。既然我们都找不到，那就说明你现在手里拿的是这里惟一的眼睛，也就是巨人的眼睛。〃　　　

　　〃希望真是这样。〃　　　

　　〃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带着这只眼睛回去吗？〃琴女点点头。　　　

　　镜子里的人对她摇了摇头。　　　

　　〃最好不要那样。你应该吃掉它。〃　　　

　　〃吃掉它？〃〃我从镜子里得知一个秘密。〃　　　

　　镜子里的人说，〃吃掉巨人的眼睛就能获得力量。我们可以把这里的一切占为己有，不但是这座迷宫，甚至兽人和狼人都会听凭我们驱使。我们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哪怕是整个黑夜世界。〃　　　

　　〃我只是想找到巨人的眼睛。〃　　　

　　琴女说，〃你说的对我没有什么意义。我还要找别的东西。〃　　　

　　〃那份爱有什么好寻找的？你别犯傻了！哪有人会故意追求痛苦？你其实并没有失去记忆，只是你并不愿意回想起来而已。你在迷宫里的选择完全证明了这一点。〃　　　

　　她说，〃就算回到过去你也不会快乐。留下来吧。只要吃掉眼睛，一切就唾手可得。财富，荣誉、爱情，尊贵，永恒的青春……我们会一起得到！不要告诉我你不在乎这些，你只是逃避面对自己的欲望。你甚至羡慕黄金娼妓的吧？你羡慕她可以每天享受不同的爱欲。年轻英俊的男孩多招人喜欢！就像眼睛明亮的小狗。你一直很寂寞。我完全知道。因为我就是你。〃　　　

　　〃不，你不是我。〃　　　

　　〃那我是什么？你告诉我？〃琴女不想回答，但镜子里的人跟随着她。她把玻璃罐抱在怀里，想离开这个堆满了财宝的地方。可是镜子里的她挡在了前面。　　　

　　〃吃掉那只眼睛！〃〃你只是我在镜子里的样子，请你让开……我要出去……〃〃凭什么我是你的镜像？我比你更强大。〃　　　

　　镜中人说，〃你太懦弱了，什么都做不了。我必须帮助自己。我要取代你。〃　　　

　　镜子里的琴女跨出了镜子。她一步跨到琴女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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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夜之琴女与黄金娼妓（8）　　　　　　　　　

　　〃把它给我！〃镜子琴女伸手过来抢夺。琴女挡开了她的手，把玻璃罐紧紧抱在怀里。镜子琴女推倒了她。玻璃罐滚到了宝石堆里。她刚要拾起罐子，被琴女从后面拖住。两人一起倒在一堆金币上。　　　

　　玻璃罐里的眼睛沉浮于液体中，看着两个面目相同的的女子扭在一起。　　　

　　琴女一再阻止另一个自己去拿玻璃罐。镜子琴女恼火起来，翻身压在琴女身上，双手用力掐住她的脖颈。　　　

　　〃不许你再阻挠我！〃琴女往上抬起眼睛，看见的是自己凶狠的表情。那是她自己，却又已经不是她自己。她渐渐透不过气来，双眼发黑，镜子琴女手上越来越有力，力量好像都流向了她那边。　　　

　　琴女伸手想推开对方，但身体已经失去力气。她闭住眼睛，用手在地上胡乱抓起一件东西，用最后一点力气挡向上面。对方的动作略有停顿，随即更凶猛地扼住了她。　　　

　　〃为什么？〃对方喘息着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手的劲道松懈下来。琴女睁开眼睛，看见镜子琴女凄婉的眼睛。一把镶钻的黄金匕首插在她胸口正中。　　　

　　镜子琴女松开了琴女的脖颈，一手反握住插在胸口的华丽凶器，挣扎着向玻璃罐挨近。　　　

　　趔趄了几步，她再也支撑不住，翻身跌倒在地。　　　

　　罐子里的眼睛静静望着重伤将死的人。　　　

　　〃你……为什么要……杀我呢？〃镜子琴女断断续续地说，〃……我只是想要……眼睛……，我是……为我们好……你应该知道……〃〃我……知道……知道……〃琴女跪在她身旁，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怪你……〃镜子琴女的眼睛望着她，睫毛上沾了泪水，〃就是……感觉……难过……〃琴女帮伤者挪动身体，好让她靠住自己。镜子琴女把头靠在琴女的膝盖上，孩子一样害怕地哭。　　　

　　〃我……快要……死了……〃〃不会的……〃琴女哽咽着说，〃不会的。〃　　　

　　〃我把……音符留在了……镜子里……等一会你顺着就能回去了……〃她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吧？〃琴女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那以后……你就要孤单了……〃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