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坚强的若曦,那个经历什么事都没有弯下腰的女孩子。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你那个弟弟?”真真想了半天才从若曦的话里琢磨出滋味。
“是,就是他。没想到,我在三十岁快结束的时候还玩了一把姐弟恋。”若曦对真真羞涩的笑笑,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这样由内而外的真心笑容。
动容的真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戏谑的问:“火热的青春身体阿,怎么样?”
仿佛两个人又回到了大学相伴相靠的那个时候,她用言语刺激她,她再以牙还牙回敬过去。果然,若曦闻言立刻扯开笑容:“怎么,你找了一个熟男还欲求不满?”
“是啊是啊,男人三十五早走下坡路了,不像你的小嫩草,还是清晨七八点钟的太阳。”真真笑着朝若曦挤挤眼睛。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个正经的。”若曦笑着骂。
真真笑着说:“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不和你没正经还能和谁没正经?”
两个人一起安静下来,真真走上前用力抱住若曦:“谢谢你若曦,谢谢你还肯安慰我,谢谢,谢谢……。”
“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笨蛋,你呀不许红杏出墙,好好对renjia?海轶,你这个风风火火的脾气只有碰见他那样的性格才能忍得了。”若曦笑着拍拍她颤抖的后背。
真真点点头,眼中潮热,抽泣着。
若曦鼻子也堵得厉害,这辈子除了母亲过世,她很少哭,可现在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你这家伙,快下来,一会儿来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再搞百合呢。”
真真噗嗤笑出来:“我没意见,问问你家小嫩草答应不。”
“问他干什么?”若曦难得有不好意思表情,真真抓住她的害羞就不罢休:“快点说,青春的小嫩草一夜几次?”
若曦哭笑不得,赶紧抓住真真反威胁道:“你再说我就去抢海轶。”
“去吧,去吧,我去抢小嫩草。”真真呵呵笑道,弄得若曦一脸郁闷:“抢就抢呗,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欢迎抢购。”
“呀,好酸阿,林若曦,你们医院改酿醋了吗?”真真笑眯眯的呕她。
中午两个人吃了顿饭,若曦一直劝真真多吃点,就像两个人又回到大学同住一个宿舍的时代,嘻嘻哈哈打闹不停,周围的食客纷纷看向她们,两个人却满不在乎。
临走时若曦送她去等海轶来接,真真打了个电话,十分钟车子就到。若曦和他们俩一一道别,临末了还没忘笑着叮嘱真真:“好好珍惜熟男哦,现在的小女生们就喜欢大叔呢,小心被人撬墙角。”
真真在副驾驶位置上笑的前仰后合的,海轶不懂她们俩在说什么,只不过难得看两个人都这么开心,他也微笑着朝若曦摆摆手,若曦点头,最后目送车子倒车,再划了漂亮的弧线绝尘离去。
这世间有很多事不是用单纯的一个字就能总结,爱或恨,是与非,界线模糊难以判定。爱过的,也会恨之入骨,恨过的,也会恩爱比翼,是是非非,是变成非,非也如是,恩怨间隔百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哪又有什么是化解不开的一辈子纠葛?
爱也好,恨也罢,过了五十年,我们是谁,谁又是我们,谁会知道?
不如轻松的摆摆手,祝福他们好了。
在她也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的时候,希望祝福所有纠葛在感情里的人,毕竟人活一世,所求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适意和无憾。
再见,所有曾经的过往。
而她,还要坚持下去,和穆歌一起,等着他们的,未来。
亲爱的我会等你
穆歌面试通过了;不过随后一纸调令被派往深圳总部任前深造。这一走就是几个月,走之前给若曦发了条短信,等我。
若曦那时在上班,知道这是他飞机起飞的时间,但没空暇去看手机,等下了班再去回短信,一条短信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总觉得太煽情,反反复复才写了几个字,好,我会等你。
穆歌没回,他就这样开始了另一种天高海阔的生活。
若曦甚至能想像出他归来时神采飞扬的样子,笑嘻嘻的再拿出点什么耍赖让她收下,即使累到趴在办公桌上,那份幸福感也永远充溢在她的心底,支撑她过下去。
穆音很久没来若曦家了,父亲似乎知道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由护工带着出门遛弯,偶尔也会坐在窗前一动不动的,若曦回来的时候见父亲这样就坐下来陪他聊聊天。
“最近忙吧?”若曦见林旭晟有点累了,帮他上床盖好被子,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接着回答:“还行,入秋不忙。”
“不忙就抓紧把自己的事解决了,不然我总睡不好。”林旭晟叹息说。
“嗯,知道了。”若曦手机突然震动,赶紧拿起来接了:“喂,您好。”
“有空一起吃饭?”黎子湛的电话让她有点意外,现在时候不早了,又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林旭晟朝她摆摆手,似乎再叫她别管自己,赶紧有事办事。
她这才站起来小声说:“太晚了,不太方便。”
“就当还我一个人情?”黎子湛似乎已经喝了酒,语音微醺。
若曦接不上话,想想还是沉不住气,一言不发的挂掉电话,拿着电话怔怔可又觉得自己刚刚做的不对,而后再拨过去,那边响了半天也没人接,不放心的再按几次,都是没人接。
接与拨竟变成了一种较劲,沉不住气的人自然先输了一半,最后还是对方又来了电话,接通后沉默片刻,才淡淡的说:“麻烦你帮个忙,我喝多了,开不了车。”
若曦赶到他说的地点时,只有他一个人靠在酒吧一隅的沙发上。若曦很少来这种地方,昏暗暧昧的气氛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于是上前拍了拍黎子湛的肩膀,轻轻唤了声“醒醒,醒醒。”
黎子湛微微睁开眼,看清来人才扬了嘴角:“你还真快,我梦里还想你明天天亮之前能到吗,结果一睁眼就在眼前了。”
酒后的他似乎比平时话多些,若曦想喊人结账,他又说:“结完了,如果你想买单,不妨再请我喝点。”
他的声音不小,周围几桌人纷纷向他们行注目礼,若曦不喜欢当众引人注目,于是低声问他能不能自己走。
黎子湛慢慢站起,手却攥住她的,很用力,她挣脱不开,无奈由他拖着走出酒吧。其实黎子湛步履之间虽然有点晃,但绝没到意识不清的地步,所以若曦等人少了才甩了他的手准备掏钥匙开车。
站在身后的他忽然贴身抱住她,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男人的怀抱一向能让女人安心,不过此时若曦除了僵硬几乎感觉不到其他,唯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松手。”
“你知道吗,他和我当年一样傻,以为信任可以让一个女人等待下去,其实世间最不可靠的就是信任。”他的声音似乎也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若曦冷然:“黎子湛,请你放开。”
身上的力道松了些,若曦趁机打开车门,扳着脸坐进去发动车子,黎子湛坐在旁边,突然按住她发动车子引擎的手,“陪我坐坐。”
他的神情有点恍惚,掌心的温度灼人,若曦觉得他醉的厉害,但还是收回了手,两个人就那么安静的坐着,车子轰轰的声音在初秋的夜里传出老远。
他忽而笑了:“林若曦,你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若曦低头没回答,黎子湛昂起头靠在座椅上:“就是你靠在我肩膀上那时候。”
这个说法有点含糊不清楚,若曦想了半天才记起那是他们一起去学习的第一天,她半路睡着了靠在她的肩膀上。
“其实你长大后和小时候真的一点都不像,陆小川过生日的时候我也看见过你,那时候你是无畏无惧的,单纯而可爱,只不过那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我都在韶儿身上,从来没想过别人。分到这家医院的时候我第一眼就认出你,只不过现在的你改变了太多,日子这样久,不光磨去了你的光芒,连那时的坚韧小脾气也改成了慢慢温吞。想想,我还是没说自己认识你,很快你就调去了住院部。”
若曦的记忆里没有这段时光,那时候忙来忙去根本连抬头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更别说注意到身边都有什么人,做什么事。沈离调过来的时候还是天天坚持不懈和她一起吃饭,她才会注意这个昔日同窗的存在,对于其他连话都不怎么说的同事,她根本就空不出时间去观察。
“后来听别人说咱们院有个冷漠的女医生,你对她笑她都不会理,更有同事说相处几年了和你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我知道他们说的那个人是你,却不以为意。直到准备去学习的那天,你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去,梦里似乎有谁的影子,笑得特别的甜。我才觉得你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被美梦包围着的过去。”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有点嫉妒那个时候的海轶,他看见的是你最无忧无虑的时候,而我再见你,笑容对你来说已经这样罕见。让你陪我买东西那天,其实是个特别的日子,那个人从美国回来,我的心情不好,而就在此时你诱惑了我,喝完酒的你笑容灿烂让我忘记很多不开心的事,接受你的邀请。现在想想,如果当时那个电话没来该多好,我们最后的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败给小孩子。虽然活了三十多年,也曾在情场上挫败过,可那天晚上他从我手里把你接过去我真的觉得自己一败涂地,他比你我想的都要坚强,如果当年我能和他一样坚定,我的身边将是另一个人,这几天我一直睡不踏实,说想你也好,不甘心败给个孩子也好,我都忘不了你。你的魅力呵真大,前前后后几个人都栽你手里,偏偏你自己还不敢前进。今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我就想,与其把你给那个小子将来不一定会有好结果,还不如趁他离开这个机会抢过来,哪怕最后罪名都由我来背也行。所以刚刚我想,只要你回答我的话软弱一丁点,就一丁点,我都会横下心去抢你,哪怕你的心不在我这儿,哪怕最后你还是要离开,我也对得起我自己。”
黎子湛说到这里,轻松的笑笑,长叹口气:“可惜,你太坚定了,坚定到我有点害怕。面对这样的你我说不出自辱尊严的话,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到时候连最后的剩下那么点愧疚都给你折腾没了,图什么?所以,你好好奔向你的未来吧,在我还没后悔的时候。”
若曦从没想过黎子湛会对自己说这些,呼吸就像被别人扼住般喘息困难。她努力让自己把他说的话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听,一字一句的听,想把所有的都听完后再平静从容的安慰他。可真的听完了又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话可以说,或者说根本没有话是她该说的。
她只能说:“我很笨。不善看人,当惯了炮灰被人瞩目第一个反应就是躲。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但是有些东西很奇怪,根本说不清楚,我和穆歌之间已经远远超过怦然心动的爱情,他就是我的家人,那种熟悉到血液里的感觉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其实就是当年你一开始就认出我,结局也一样。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他,来不及再去想别的人,别的爱。”
“恨不相逢未嫁时?”他淡淡的笑了,声音很轻。
“我曾想过重新开始,那时父亲终于有人照料,穆歌似乎过的也不错,我生活中的几个支撑瞬间消失,空得我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诱惑你那次,我曾偷偷的想过,如果就这样开始一段恋情,我也愿意的。可没有足够的时间给我,给我真的忘记一切开始其他。”若曦忽而笑笑,也叹口气说:“你太好了,越是好,我越不敢要。与其让我适应你的照料,不如让我去照料别人。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牵挂别人,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哪怕我是一厢情愿,我也会坚持下去。也许会后悔,也许苦不堪言,但不尝试一次我想我会不甘心的。”
黎子湛含笑静静听她说完,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庞,而她最终亦是含笑。
无力,那种深深的无力,明明知道就这么错过了,明明知道两个人就是有缘无份,就是不舍得说出最后一句话,像对老朋友般把心底隐匿的话都坦然说出,不计明天。
若曦开车把黎子湛送回家,停车时,他忽然从侧面搂过她的肩头,她动了一下,却停在那儿没再挣扎,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就像没有任何思索的余地,已经吻在她的唇上,触及柔软的心中所想,没有办法停下来,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就像即将要失去,那样不舍,那样绝望。
再离开时,他的语气已经恢复到那种冷淡和镇定:“最后一个要求。”
若曦默然以对。
黎子湛笑笑说:“再见亦是朋友。”
停了半晌,她才点头,“好。”
他得到她的许诺径直下车走入楼口,消失在夜色里,若曦则启动车子驶出小区,缓慢前行,拐弯时瞥了他消失的方向,正好看见似乎有人还站在那里目送自己离去,秋夜里,路灯莹莹如雾,那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灯下,眉宇间像是凝聚怅然。
远远的,似乎什么都看不清的样子,抑或她本不敢,也不想看清。
若曦恍惚着踩了油门,驶离这里,无意识的找寻回家的路,虽远,却还记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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