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求您宽限一下吧!”刘里正说道。
“什么?宽限一下?没门!我可不管你饿死多少人,反正,租了我的地,就得给我租金。”刘子仁语气严厉地说道。
“老爷,您行行好,否则,村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啊!”刘里正扑通跪倒在了地上,
带着哭腔说道。
“少给我装穷,都是一群刁民,租我的地,又不想给我租金,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告诉你,今天我一定要把租金收齐了!”
刘子仁气得胡子上翘,向后面的护院家丁挥了挥手。
两个大汉立刻上前,拖着刘里正的胳膊,把他扔到了一边。
“走!”刘子仁上了车。
“老爷,行行好吧!”刘里正还在后面喊着。
“老爷,这家租了我们五亩地,一共是二十石粮食。已经交了十石粮食,还欠十石”冯七翻着账本,指着旁边的一个破破烂烂的人家说道。
“刁民,不交租子,进去,给我再搬出十石粮食来。”刘子仁说道。
身后几名家丁走出来,踹开破门,向里面冲了进去。
“这里有粮食。”
“不能啊,我家就剩这点了,大人,您行行好吧。”
“滚开!”
里面传出嘈杂的声音。
很快,几名家丁将粮食搬出来,放在后面的大车上。
“刘老爷,求您给我留点粮食吧!你都搬走了,我们一家人怎么活啊!”一个村妇冲了出来,哭道。
“去去去,这才八石,你家还欠我们老爷两石粮食呢,你们一定是把剩下的粮食藏起来了,告诉你,过几天给我们老爷凑齐了,否则,就等着去县太老爷那里吃官司吧!”冯七拦住了她,冷冷说道。
“走,下一户。”刘子仁对自己的效率很是满意。
“这户,还欠八石租”
“这户欠得多,十二石。”
…
整个刘家村,在刘子仁的收租中,无奈地沉吟着。
“走,再去下一个村子。”刘子仁意兴盎然。
“老爷,这么多粮食,我们怎么运回去?”冯七看了看后面马车上的粮食。
“当然是走水路了,我已经叫龙二带了两条船在仙人渡等着了。”刘子仁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帮穷鬼,平时都说没粮食交租,还得麻烦自己从兴化来一趟,这不,都收上来了。
“老爷英明。”冯七说道。
“那是当然,水路虽然慢,但是运得多,要是用马车运,我们得几十辆车才够用,我们收齐一个村子,就集中给龙二运上船,再去下一个村子。等装满船了,再运回去。”刘子仁说道。
“可是,最近红巾军闹得厉害,走水路会不会不安全?”冯七问道。
“不可能,离我们最近的红巾军在濠州。朝廷正在围攻濠州,郭子兴那点兵马,迟早会完蛋,别的红巾军离这里还远着呢。”刘子仁说道。
“除了红巾军,还有芙蓉寨的杆子呢?”冯七又提醒道。
“我和他们大当家的有点交情,应该不会打我的主意,不过,他们要真的敢来,龙二也不是吃素的,等运粮的时候,你再派两个人跟着。”
“知道了,老爷。”
“刘老伯,粮食都被黑心的刘子仁收走了,我们怎么活啊?”围着刘里正,村民们商议着。
想想前几年,粮食歉收,好多村民背井离乡,四处乞讨。好容易今年粮食丰收了,可是这刘子仁居然加租,将丰收的粮食几乎全收走了,没有粮食,恐怕又要做流民了。
“我们请官府为我们主持公道,本来是两石一亩的租金,他给我们涨了一倍,凭什么啊?”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伙子说道。
“官府?去了官府,恐怕就出不来了,指望官府为我们主持公道?不可能!”
“听说参加了红巾军,吃穿不愁,我们去投奔红巾军吧!”
“红巾军在哪?”
“听说各地都有,我们去各处碰碰运气吧,反正家里也没吃的了,留在这里也得饿死。”
…
无数类似的事,在江南大地上演,江南今年丰收了,所有地主都只有一个想法:多收租,将前两年的都收回来!
第18章 回家
盐船靠近了白驹盐场,这一次运盐又算是完成了。这趟去泰州,不但将所带的私盐全部贩卖一空,赚了一笔,还救回了汤和,得到了一员难得的良将,他也算是自己准备干大事业的一个资本了,这让张阳对这次出行非常满意。
“士信。”张阳向身后喊了一声。
“哥,什么事?”
“你带着汤和,从小路回我们家去,先让汤和在我们家住下。注意,要是有人发现了,就说他是咱兄弟。”
张士诚的母亲曹氏是后嫁到张家的,和先前的丈夫生过两个儿子,因而,这么回答也不会惹人怀疑。
“好的,知道了。”士信也明白自己大哥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如果在盐场下了船,被盐场的管事发现船上多出个不认识的人来,难免会起疑,要是查出他的身份是红巾军的千户,那这一船兄弟都得株连。
盐船在一旁靠了岸,士信带着汤和,从小路回家。
沿着小河,穿过竹林,就可以绕到村子的后面,悄悄进村。
士信带着汤和,边走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士信停下脚步,拉着汤和,向旁边的竹林里闪去。
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唱着歌儿,端着一只木盆,原来是到河边洗衣服。
一曲悦耳的歌声传来。
“香靥融春雪,翠鬓亸秋烟。
楚腰纤细正笄年。凤帏夜短,偏爱日高眠。
起来贪颠耍,只恁残却黛眉,不整花钿。
有时携手闲坐,偎倚绿窗前。温柔情态尽人怜。
画堂春过,悄悄落花天。
最是娇痴处,尤殢檀郎,未教拆了秋千。”
当今虽然宋已亡,但是许多脍炙人口的宋词却传了下来,流落民间,许多村妇也会偶尔吟唱一两首。
这小妮子看来是在思念情郎了,士信无聊地想,赶紧走过去吧,你走了我也走,回家都和做贼似的。
纤细的身段,飘飘的衣带,乌黑的秀发,倩影寂寞。
离士信越来越近,那秀气的瓜子脸抬起,士信终于看清。
“若寒妹妹!”士信叫道。
汤和看这情形,也只好跟着士信一起走上前去,心中暗暗埋怨,刚才躲得好好的,眼看就过去了,没想到你看到个女子就兴奋,真没有干大事的气魄!
“士信哥!”刘若寒看到眼前的男子是士信,也非常激动。
下来的话,却让士信心里一凉。
“士诚哥哥呢?怎么没见他?”
原来看到我,是想到我哥啊?这也太直接了,好歹你也先问候我几句再提他啊。
“我哥还在盐船上呢,现在应该到了盐场了。”士信回答道。
“好,那我去看看,”刘若寒扭头就往回走。
突然,又转过身来,“这个帮我拿回去。”说着把木盆放在了士信手中。
“哎!”话还没说,就见刘若寒用手提着裙子边,一路小跑。
“唉!”汤和也是无奈,自己跟着出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无视掉!
“她是谁?”汤和问道。
“若寒妹妹。”士信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汤和。
“给,这个拿着。”说着把木盆递给了汤和。
汤和接了过来,这女人们,没事就爱洗个衣服,穷干净。看自己的衣服,穿了两个月了,也没感觉怎么脏。
不对,这衣服怎么是男式的长袍啊?上面的几个大洞,已经被用补丁补好了。
“这衣服?”士信也看出来了:是大哥的,这几个大洞是上次干活弄扯的,都被若寒妹子缝好了?
这若寒妹子,看来是真的想当自己的大嫂了。
盐场那标志性的浓烟,越来越近。每次看到这浓烟,就仿佛看到了二十一世纪的那么多工厂,排放废气,污染环境,用太阳晒盐多好!非得这么落后,烧干海水取盐。如果自己有机会,一定要试用晒盐的方法。
盐船靠岸了,张阳踏着跳板,登上了岸。
又回家了!
来到这里后,不知不觉中,张阳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这里有自己的兄弟,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一切,都已经在这里扎下了根。
突然,张阳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在注视着自己。
一袭长裙,熟悉的白色长裙,斜拉向下的衣带,还有那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扎了一下,在簌簌的微风中,飘飘洒洒,娇娇怯怯。
“若寒妹妹?”张阳有点吃惊。
“你,是在等我吗?”
刘若寒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注视着张阳。
那天回来后,自己就已经决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将是自己终身的依靠,她一直盼着,盼着他回来,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
“哥,我们先走了。”盐船上陆陆续续下来了士义,士德,李伯升等人,大家都知趣地离开了。
“我们走走吧。”刘若寒说道。
“好。”张阳答应了,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搞什么飞机,走走?我已经走了七八天了,累死了,船上晃晃悠悠睡觉都睡不踏实,回家睡个好觉才是正经。
凉风习习,竹林中的竹叶在风中哗哗作响,小河的河面也是波光粼粼。
身边那个高大的身影,让刘若寒的心里感觉非常踏实,这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士诚哥哥,我…”刘若寒不知怎么开口。
“咦,前面怎么躺着一个人?”张阳突然说道。
这么好的气氛让张阳破坏了,刘若寒感觉很不舒服,抬头一望,前面路边,还真的有个人。
张阳快走几步,来到这个人的面前。
这是一个年过五十的老人,头发已经斑白,脸上满是黑色的老年斑,两颊瘦削,眼窝深陷。
“老人家,醒醒!”张阳将他扶起,摇晃了两下胳膊。
刘若寒也快步走了过来,蹲在老人面前。
“大伯!”刘若寒大吃一惊,这个老人,竟然是自己的一个远亲,要不是额头上那个黑痣,自己也认不出来。
“是你大伯?”张阳也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巧?
他用手摸了摸大伯的额头,温度正常,鼻息也有,应该只是晕倒了。
“大伯!”刘若寒也使劲摇晃着他的肩膀。
老人慢慢睁开了眼睛,眼中忽然放出光芒:“若寒,真的是你?”
“是我啊,大伯,您怎么在这里,怎么会晕倒?”若寒焦急万分。
“我…”大伯的声音很虚弱。
“老伯,您别说话了,我先把您背回家再说。”张阳说道。
刘若寒帮着把大伯扶起来,放到张阳的背上。
“我大伯这是怎么了?”刘若寒问道。
“没多大问题,我估计,是饿着了。”张阳淡淡地说。
“对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有个大伯?”
“我这大伯离得比较远,是二百里外的丁溪人,好久没见过面了。没想到…”刘若寒叹了口气,世事真是难料。
“没事,回去了熬点粥,喂大伯吃点,应该就会好的,他就是饿晕了。”张阳安慰道。
第19章 劫粮(一)
“哥,若寒,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吆,怎么还多了一个?”士信先看到背着一个人的张阳,然后看到后面的若寒,一边上前迎接,一边不忘讽刺两句。
“少废话,”张阳应了一声,自己这弟弟,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士信帮忙扶着张阳背上的老人,进了屋,放在床上。
“这是怎么了?”老母亲曹氏关心地问道。
“妈,这人是若寒的大伯,在路边发现的,晕倒了,应该是饿的,先给他弄点吃的吧。”张阳说道。
“若寒,这是你大伯?”曹氏问若寒道。
“是的,伯母。我大伯叫刘同雨,我爹爹叫刘同雪,他们是亲兄弟俩。”若寒解释道。
“嗯,好,这就好。”老母微笑着点头,“士信,你这小子还楞着干吗,快去米缸舀点米,熬点粥,先喂他喝点稀的。”
张阳有点摸不着头脑,是若寒的大伯,那又有什么好不好的?再看看若寒,她脸已经红了。
正发愁若寒家就一个人,没有长辈,没法提亲,这一下冒出来个大伯,终于可以提亲了,给士诚操办了婚事,自己也就了了一份心事了,曹氏心头欢喜。
若寒这孩子,真不错,这几天没事就往自己家里跑,给自己干点活儿,陪自己聊聊天,四个儿子都出去运盐,一走就是七八天,有若寒陪着,感觉还真温暖,以后若寒嫁过来,娘俩个也就不孤单了。
张阳要是知道自己母亲的想法,估计也不会把这个麻烦背回家里来了,救了他,还得小心伺候他,他可是若寒的娘家人。
“对了,娘,我有个朋友,在咱家住几天。”张阳指的是汤和,还没有和娘说呢。
“嗯,没事,让他放心住吧。”曹氏挺通情达理。
粥很快就熬好了,若寒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喂到大伯嘴里。
清香的米粥流入自己的嘴中,刘同雨的嘴角缓缓抽动,一口一口流入自己的胃中,胃里一阵暖意,他缓缓睁开了眼。
“若寒,谢谢你,”刘同雨环顾四周,“这几位是?”
“这是我的朋友家。”刘若寒说道,“大伯,你在路上晕倒了,多亏了士诚把你背回来了。”
“唉,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喂了狼啊。”刘同雨心有余悸地说道。
张阳看着刘老伯,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他怎么会饿晕了?
“大伯,您是丁溪人吧?”张阳问道。
“是啊。”
“前段时间我运盐路过丁溪,看到周围庄稼长得不错,您怎么会流落到此处?”
“唉,”这句话提起了刘老伯的伤心事:“是啊,前年的旱灾都熬过来了,没想到,今年丰收了,反而不如往年。”
“怎么回事?丰收了,还饿晕了?”一个声音问道。
张阳扭头,是汤和进来了,在后面插嘴问道。
自己的三个弟弟,也都围在一旁。
“我们整个丁溪的大部分土地,都是兴化城里的刘子仁老爷的,老汉我租了刘老爷家三亩地,都是薄田,今年丰收了,一亩地也不到四石粮食的收成,要是好点的,大概能有五石的收成,可是这个刘老爷看到今年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