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修长指摸了上来,从她脸颊滑过、捏住了她下巴,微微用力的一抬。
她的脸被迫抬起,那热热的呼吸又贴了上来,只不过这次少了几分情热、多了好几分的寒意:“纪、小、离!”
小离眼看躲不过,心一横,猛的翻过身,闭着眼睛往他怀里一钻,一手握拳、另一手抱住了他的腰。
被抱的人身体微微一僵,即刻便软了下来,连那寒冷语气都软了几分:“……你这是想做什么?”
“嗯……”紧紧闭着眼睛依偎在他怀里的人,蹭着他胸口、声音闷闷软软的:“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这样静静抱住他。
大概是直觉:这样做应该就不会被他追究了吧?
就算是心智不全,她总算是个女孩子,是女孩子便有灵敏的直觉呢!果然国师大人沉默了片刻,轻轻戳了戳她脑袋,周身冷意随即散了。
抱着她静静的一会儿,他轻叹了口气,伸手从凌乱衣衫里翻出块金线绣着祥云图案的黑色冰绸帕子,拉了她握拳那只手,轻轻展开,为她擦拭她掌心的黏腻。
埋在他怀里的人这时好奇的探出头来看——她还没看见刚才喷在她手里那阵热流到底是什么呢……
国师大人无情的冷着脸把那颗小脑袋按了回去。
擦干净她的手,他起身给她穿衣。
绣着交颈鸳鸯的小肚兜被扯歪在一边,国师大人默默叹着气给她正过来系好。小离有些不惯被他服侍,害羞的躲,推推他手想要自己穿,却被他冷冷喝了一声:“老实些!”
她被喝的浑身一颤,有些委屈,却鼓起勇气对他说:“师父不要生气了,今晚、今晚斜月幽辉的时候……我再学!”
这个蠢货……有人心里如被熨烫过一般舒适的骂。
可他这样低着头不说话,小离更觉委屈,嘴都扁了。
有人便绷不下去了:“今晚不动你,明日要带你回门的。”
要不是看在明日回门,他方才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明日……明日且有一场恶斗呢!
今日宝华殿内皇上已有言在先,抢亲的事情可以不追究,但是镇南王府那边却要他摆平妥帖。
镇南王府与国师府是大夜江山两大重臣,谁先挑了不和事端谁就是千古罪人,况且他的确抢亲不妥在先,若是哄不好镇南王府满意,恐怕皇帝也不会再偏帮他了。
可若是做小伏低……想起镇南王府那满府的将军,纵使是国师大人,也感到头疼不已。
他心情不畅,自然要冷着脸吓唬他的小娇妻:“明日回去了不许说我欺负你!知道么?!”
小娇气缩着肩膀点头,看起来格外可怜兮兮的,国师大人心中大快,伸手捏捏她的脸聊表安慰。可她被捏的龇牙咧嘴,“嗯嗯嗯……”的反抗,一不小心又是一巴掌抵在他脸上——他刚才为她擦拭黏腻的那只掌。
国师大人倒吸一口凉气,果断扑倒了她压在榻上,捉着她那只手按在她自己脸上,揉啊揉啊揉!
榻上闹成了一团,国师夫人疯笑不已,国师大人也早忘了刚才为了什么生过气。
刚拢起的衣衫又凌乱,国师大人起身替夫人整理,夫人懒在榻上,歪着头看着他,清澈双眸中满是喜不自禁。
“我不会说你欺负我的!陈遇白……你对我很好!”她小声的、甜蜜的对他说。
虽然常常冷着脸、刚刚还吓唬了她,但是她知道他对自己是好的。
正将她一只脚放在膝上套袜子的人手中动作一顿,慢慢的抬起了目光。
新婚夫妻、刚歇,新嫁的女子见她家夫君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心中自然是满足,笑眯眯的与他目光纠缠。
无声旖旎的恩爱缠绵里,就听国师大人冷冷说道:“谁准你直呼我名字的?”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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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爆炸吧!国师大人!
——pi ka pi!pi ka—qiu!
(据说不管正文萌宠虐肉,看到作者有话说就会一秒钟出戏——真的咩?)
爆炸吧!土豪!: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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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谷的七七四十九枚暗夜令;其上图腾来自于上古时期四十九只神兽;各自对应了本门所长。
比如龙代表皇族、青龙令由大夜皇族慕容家世代相传;玄武是玄冥神兽,玄武令由占卜之术天下第一的国师继承;而神兽白虎是上古战神,承袭白虎令的大夜第一将门、镇南王府纪家是如何威武凶残的存在,几百年来从无人胆敢质疑。
眼下有人就要上门去领教了。
其实若是比武打斗,陈遇白倒并不怵,能使出他浑身解数的话、纪家满门一起上又如何?
但他今日对阵的不是敌人;是他的老丈人和三个大舅子——不能还手是肯定的,要讨好他们消气、挨揍也是肯定的。
陈遇白活了这二十几年;奇门盾术五花八门广有涉猎;唯独挨揍这事他还没试过。
一大清早新婚夫妇就带着几大车的礼回门;从国师府到镇南王府一个时辰的车程;却直到日头高照时才到。
镇南王府的正堂,除了卧病的艳阳公主和侍疾的二少夫人,纪家人都已到齐整了,静候回门的小姐和姑爷。
镇南王妃远远一见小离就已湿了眼眶,小离也立刻挣脱了她家夫君的手跑过去,母女两人执手相对泪眼。
而一旁镇南王端坐如山,下首一口气立了纪西纪北纪南三个,个个都意味深长的盯着国师大人看。
陈遇白暗暗深吸一口气,当即毫不含糊、下摆一掀便对纪霆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行了跪拜大礼,口称“岳父大人”。
一般女婿上门也不过如此,何况这是大夜第一清贵的国师大人。那三个小的——纪北与纪南面面相觑,纪西木着脸没有表情。
纪霆倒是微微的笑了起来,虚抬了抬手:“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行如此大礼。”
陈遇白依言起身,束着手、垂着眸,一副聆听教诲的老实模样。
纪霆叹了口气。
“那日,事发突然……不过也总算情有可原。如今既然礼都成了,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你就是我镇南王府的女婿。”
这话即便陈遇白不敢置信,听了也是心头一热,连忙又拜了下去。纪霆一个眼神,纪西立刻大步上前扶住了妹婿:“今日回门是喜事,不必拘礼。”
陈遇白抬头看向他,纪西的笑容越发情真意切。
陈遇白心知肚明,知道今日是躲不过了。
果然就听纪霆缓声说道:“你们娘俩有什么悄悄话进屋说吧,我们父子几个在这里练练手、权当切磋,到了吃饭的时候再来叫我们。”
陈遇白一听就知道不好,转头用目光去寻他家夫人,可是他家夫人听父亲这样和颜悦色,哪里还想得到其他,欢天喜地的搀着镇南王妃往后去了。
她果然从不叫他失望……国师大人微闭了闭目,暗自叹口气,打起精神迎战纪家四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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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府满门习武,正堂前的开阔地便是一块练武场。纪霆闲庭信步般走到兵器架前,仿若随意的挑了杆长枪。
陈遇白平常只使剑,最讨厌那些个刀枪棍棒,可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一杆与泰山大人手中一般的长枪。
纪霆沉声低喝,犹如雷霆万钧,手腕轻振,手中长枪如电而来!
陈遇白只敢格挡,一连二十余招疾步后退,最终被逼至练武场角落,身后就是兵器架,退无可退,他足尖一踏、腾空翻身而起。
国师大人的轻功自然是一等一的,长袍缓带、翩然欲仙。
可惜镇南王几十年戎马生涯,论对战之术他怎会输?他等的便是此刻!
只见纪霆回手便是一枪,长枪刺破黑色冰绸下摆,枪身如长棍,一整道结结实实打在了国师大人背上。
那皮肉结结实实挨了棍子的声响,场边纪家三子闻之俱是心头一颤——纪家家法着身便是这声响啊!
陈遇白硬挨了这一记,闷哼一声、勉强落地,长枪插入地下半寸才稳住了身子。
纪霆收了枪,纪西连忙上前搀扶妹婿,父子俩配合的简直是天衣无缝。
“没事吧?”纪西关切的问他家妹婿。
陈遇白整个后背火辣辣的,心都要从嘴里喷出来了,堪堪缓过一口气,低声道:“……无妨。”
纪霆点头夸赞道:“遇白的内功十分精深,轻功也是一流,很是不错。”
新女婿挺着背上那顷刻间已肿起老高的一道,笑的谦和不已:“小婿不敢,以后还要请岳父大人多多指点。”
“我老了,以后就要看你们年轻人的了。”纪霆对儿子们说,“你们陪遇白切磋切磋吧。”
纪北纪南一听就要出列,却被纪西拦住:“爹是长辈便罢了,我们几个就别再动刀枪了,自家人切磋,不如——比划比划拳脚?”
纪北立刻摩拳擦掌的表示:拳脚啊?他有兴趣啊!
陈遇白微笑着看向纪北,纪西却皱了眉训斥纪北道:“轮到你了么?你懂不懂长幼尊卑!”
长、幼、尊、卑——大舅子自然是长、是尊。
国师大人垂着眸苦笑:“既然二位都是切磋拳脚,不如一起来吧。”
纪北愣了愣,纪西却立刻笑眯眯的挽袖子:“也好,爹刚夸你内功深厚,我与纪北不成器,便一起讨教了。纪南,你等下一场吧!”
神武大将军干脆利落的应了声“好!”。
陈遇白当时还以为这是纪南有意放水,毕竟那日若不是他抢亲在先,神武大将军和二皇子殿下也洞房花烛不了啊!
可是占卜之术天下无双的国师大人估错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镇南王府家传拳法的威猛刚劲,另一件,是纪西的无耻程度。
先是两兄弟联手与他比试拳法,纪北性子急、拳法亦是,纪西却是谋定而后动,只在纪北身后伺机而动,眼看纪北莽撞要输的时候,他就上前来插上一手,瞬时又打回平手。
那时陈遇白还当他是顾着小离的面子,谁知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打了快大半个时辰!
扎实的拳法过招最耗体力,最终虽然双方打了个平手,可都是气喘吁吁、内力不济的了。
这个时候神武大将军再上来,她是神清气爽、等待多时,国师大人却是外强中干、力有不支。
而纪南被安排在压轴,不把伤处弄得明显一些她交不了差,所以……她拳拳招呼在国师大人那张清俊如谪仙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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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锣鼓喧天的欺负新女婿,后面南华院里却是低低私语、其乐融融。
镇南王妃特意遣散了所有下人,拉着小离的手,细细的问了她新婚这几日的夫妻敦伦之事。
当听说只有新婚当夜有过一次,王妃悬了几天的心才放了下来。
小离虽说年纪已不算小,但她常年服食药丸,至今未来初潮。王妃这几日终日的提心吊胆,生怕国师大人莽撞、不知节制,情到浓处时就怕会伤到了她。
好在这女婿是个有分寸的,只新婚夜采了元红便罢手了。
镇南王妃很满意。
小离虽懵懂,但这几日被她家师父压着教来教去,也知道那事是男女之间私密,被王妃问了之后小脸红红的,埋在王妃怀里撒娇。
镇南王妃抚着怀里女孩薄薄的肩,感慨的叹道:“这几年其实母亲总是犯难,又想把你留在身边亲自照顾,又想把你嫁给真心爱你之人。如今这样便最好了,他能这样照顾你,当真是两全其美,母亲再也不会担心你了。”
小离心头喜悦甜蜜,抬起头笑眯眯的说:“娘娘放心吧!师父他待我很好!”
“你这傻丫头!”镇南王妃笑着点了点女儿小鼻子,“怎么还叫师父呢?要改口称‘夫君’才对。”
“夫……君?”
“对啊,你嫁了他,他便是你的夫君。夫妻之间应当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你以后要对他恭敬,不许胡闹、不许闯祸、不许炼丹!”
小离想了想,说:“可是师父辟了一间炼丹室给我,还给了许多矿石,他说他准我炼丹,只要先告诉他用什么炼、怎么炼,他还帮我炼了一种能发光很久的霹雳弹!”
女孩子嫁了好人,纵然还是不懂事,那懵懂也不再是青涩的了。王妃抚着女儿红润丰泽的脸庞,心里头连最后一丝担心都放下了。
得遇良人,不过如此。
只是终究不舍得——虽说是为了报答秦桑才养在身边的,虽然闹腾总是闯祸,但这么多年了,这个小人儿早已是她的心头肉了。
“好,他有这份心便再好不过了……小离,今晚睡在母亲这里好不好?”王妃柔声的问她。
“好啊!”小离高兴的扎进她怀里,可立刻又问:“那我师父睡哪儿呢?”
王妃见她知道时刻牵挂夫君,笑眯眯的捏捏她脸颊。
“请他睡嫏嬛轩吧。今晚你们就在府里过夜,明日一早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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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夜,鼻青脸肿的国师大人,独自睡在了嫏嬛轩。
这个地方,他曾经多么克制的只敢站在窗外,如今终于能登堂入室、光明正大的歇在这里过夜,却又只有他一个人。
国师大人暗暗暴躁又郁闷的怀疑镇南王妃也讨厌他!
和颜悦色的挥退了服侍的婢女,他冷着脸躺在床上生气。
被褥都是新换的,可床帐里有形容不出来的一股幽幽清甜——到底是她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他似乎都能感觉到身下的床她曾经躺过,就在这个位置,那温温软软的小身体……国师大人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坐了起来。
他下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四处看了看,最后在南窗下的梳妆桌前坐下了。
想起以前他来时,她十有八|九都趴在这里,有几次他并没有立刻叫她,在外头静静的站了片刻,看着她安静侧颜……陈遇白缓缓俯首趴在了那桌上,心头总算平静了一些。
她那时这样趴着,心里想着什么呢?
如此寂寂深夜,国师大人好奇的揣摩。
她那时会不会暗自期待他?期待南窗被轻轻叩响,然后心头欢喜的转脸过来——
扣扣扣!
那南窗居然真的传来了响声!
陈遇白心头一震,当真是十分欢喜,也未来得及多想,弹指一道指风便打开了那窗!
可只听一声“哎呀!”,那窗口却并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