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要解释,连忙起身道:“颖杉帮你换的衣服,洗干净了,我去帮你拿。”
不一会儿,带着洗衣液柔和清爽味道的衣服就被堆在了她的怀里。
他杵在她身前,顿了半晌。倒是珞城先开了口:“你……还有事?”
贺谛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耳郭微红,退了出去。
等珞城换好衣服,贺谛倒了杯水给她:“身体好些了没有?”
珞城这才想起问:“昨天回家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身上都带了许多伤?
贺谛早就想好说词,不着痕迹地回答:“下雨了,我没注意,车子在拐弯的地方滑了出去,正好撞在一棵树上。”
珞城讶异:“哎?撞树?”
“嗯,不过还好伤得不太重,已经带你看过医生了,说是头被撞了下,没什么大问题的。”
“啊?”珞城惊讶地张大了嘴,“难道说是……”
“没错,就是车祸。”
“喂!”珞城差点冲他翻白眼,怎么会有人把一场车祸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而且……
“你真的带我去医院了?”看着他满身缠得似乎并不十分专业的绷带,她十分怀疑地挑起了眉梢。
贺谛倒是从容不迫,一脸轻笑地反问她:“不然你以为怎样?”
珞城这才不再追问,看他从桌子上拿了钥匙,似乎打算出门。
“要去哪里?”
他忙着穿鞋,回头看到她一脸担忧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动了一下,有种形容不出的温暖轻缓地在心中流淌。他忍不住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劝哄道:“我出去买早点,你在家里等着我。”不放心转过身又加了一句,“别乱跑,外面乱。还有,赛博可能会饿,帮我喂一下。”
还没等珞城弄明白赛博是个什么东西,贺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电梯里。
不解地回到屋里,抬头看了眼时钟,六点的光景,不是太晚,却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
环顾四周,简单的装潢,一室一厅,采用的是欧式厨房连厅的设计。面积不大,也就五十多平方米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社会上有才华又会享受生活的白领居住的地方,跟学生——回头看了看卧室书架上的几本孤零零的漫画——也就那里还算沾了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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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惊蜇(6)
她开始慢慢地溜达起来。客厅转过了,厨房转过了,然后就去洗手间。
门刚打开就听到一声谄媚至极的“汪”,然后身体就被一个肥乎乎的东西给扑住了。
猝不及防地重重摔在地上,珞城觉得眼前直冒金星。脸上有热热的东西舔过来,一下下地,像把小刷子,又温又痒。
她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把压在她身上的重物给挪开,挣扎着爬了起来。瞧清楚了,居然是条纯种的苏格兰牧羊犬,正吐着舌头哈哧哈哧地对自己乐。
珞城呼地喘了一大口气,不确定地问:“赛博?”
狗狗很赏脸地叫得响亮:“汪!”又一头扎进她怀里继续舔。
珞城手忙脚乱得差点就要翻白眼,扯着狗脖子上长长的白毛开始哀怨地叹息——天,有没有人能告诉她这条色狗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3。
昨晚一场雨下到半夜,早上起来路上还湿着。
贺谛把车停在植物园的后山下,约莫不过半支烟的工夫,颖杉便睡眼惺忪地走了下来。
“干什么啊?这么早。”她边揉眼边抱怨,“昨晚我可是很晚才从你那里爬回来睡的。”
贺谛从口袋里翻出张纸递过去:“你们树精一族对古魔法很在行,认得这个符印吗?”
颖杉展开来看,挑眉:“你从哪里看到的这个?”
“昨晚在珞城额头上出现的。”
“那个让你魂不守舍的小丫头?”
贺谛瞪了她一眼:“我是问你它的来历和背景。”
颖杉看也不看地又推回给他:“这个我可不知道。”
贺谛倒是很意外,俊朗的眉一挑,颖杉已经伸手指着那咒文的最后一个符号给他看:“这是高级魔法的收尾标记,属于无上级。我一个植物系的小妖精,怎么可能明白?”
她忽然又好奇地问道:“你的那位小姐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
颖杉微微一笑:“这个丫头倒是有意思,开始我还不明白你为什么平白地要接近人类,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从前是神族,再后来就看到她暴走……你别瞪我啊,‘暴走’这词是我新学的。现在又在她身上发现这种几乎快要灭绝了的咒语。啧啧,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没有其他办法能查到吗?”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颖杉抓抓满头的叶子,“我老家的族长万年杉树精虽然有点老糊涂了,不过肚子里的东西倒像人类的图书馆,查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回去给你问问,不过最大的问题是……”
颖杉苦恼地耸肩:“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是跟我爷爷吵架气得他半身不遂神志不清后,太害怕被族里人惩罚才跑出来的。其实我忘了告诉你,我爷爷就是那个万年的杉树精。”
贺谛的嘴角抽了抽:“所以……”
“所以就算我回去也没用啊,我爷爷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哪里还能记得这些个东西。”
贺谛又瞟了眼颖杉,忽然对那位活到上万年的老杉树有了几分同情。
“话说回来,那伙找我麻烦的人里,倒是有个特殊的。他昨天在珞城身上下了咒语,我当时听不太清楚,却不是我所熟悉的手法,你在人界生存了这么久,还有没有遇到过除我之外的神族?”
颖杉托起下巴:“你们神族的事情我真的不了解啦。我出生的时候,神的时代早就已经结束了,奥林匹斯系的诸神全退居到了其他空间里,也很少插手人界的事情,几乎几百年都看不到影子,我哪里那么走运能碰上?抱歉啊贺谛,恐怕这次我帮不了你了。”颖杉有些歉疚地摊开手。
贺谛将手摆了摆:“这个没什么,我可以自己查,也不好总麻烦你。”
“才不会麻烦,不过……”颖杉想起件事,一双养了长指甲的爪子塞到密麻的头发里掏啊掏,“你前两天不是丢给我一件东西让我帮你加咒符吗,已经弄好了。”她递过一个锦袋,“不过我的法力很小,估计威力不会很大。”
贺谛接过,倾手一倒,一块黑亮的曜石滑出,正落在手心里。
“没关系,这并不是大问题。”他将曜石放在掌心中揉了揉,“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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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惊蜇(7)
“不用,若不是你的力量被人封住了,我想帮你也不一定有机会能帮得上。”
贺谛回去的时候在超市买了份早餐。结账的时候他想起洛城有些发红的双眼和嗡嗡的鼻音,盯着超市里琳琅满目的东西愣了一会儿,干脆又拿了几个柠檬。出来后又到旁边的药店买了几盒药。到自家小区的时候差不多快九点了,掏出门卡进了电梯,等门打开的时候却愣了一下——大门没关。
他的眉峰一紧,想起出门时他嘱咐过的话,心想珞城如果识相的话最好还老老实实地给他待在家里,若是敢来个不辞而别的话,他就……
向前的步子猛地僵住了,贺谛在望见沙发上那张他由衷讨厌的脸后,唇线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怎么才回来?”
林哲东一副国王的样子舒适地坐在屋里唯一的小沙发上,脸上很是得意,似乎写满了“没想到会是我吧,我就猜你想不到会是我”的表情。
贺谛忽然有种想拿拖鞋甩到林哲东脸上的冲动,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我现在可没工夫招待你。”
“没事,我有工夫。”林哲东扬了扬手中的钥匙,“反正这公寓也是我名下的。”他侧过头往浴室的方向望了一眼,表情倒是淡然,“臭小子倒是挺开放的嘛,还把女朋友带回家了。”
贺谛脸上一红,到底是年轻气盛,忍不住骂了句:“还轮不到你来管我。”
林哲东不以为意,又往里探了一眼。珞城正拖着死拽着她裤脚不放的赛博出来,手里还拿着毛刷,似乎是才看到贺谛,愣了愣,扬起还戴着湿淋淋手套的手打招呼:“我闲着……就帮赛博洗了个澡……林先生说是你的亲戚,我就让他在这里等你了。”
贺谛捏了捏自己的额角,也顾不得林哲东在这里,指着珞城鼻子就吼:“小学生都懂得不该让陌生人进门的,你怎么就放他进来了!”
珞城被他莫名其妙的脾气弄得有点蒙:“你们不是认识的吗?”上回在街上她分明记得是眼前这人开车把贺谛接走的。就因为知道是贺谛熟络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开门。
贺谛无力地抓了抓头发,把早餐往珞城怀里一塞,瞪了一眼林哲东,指着卧室道:“你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卧室的门“砰”的一下关紧。
珞城抱着早餐坐下,把盒子拿出来打开,喝了口粥,囫囵吞下去也没尝出什么味道来,一门心思地琢磨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瞧贺谛满脸吃到苍蝇的表情就能猜到。
可也不像特别坏,至少林先生看贺谛的眼神很温和……呃……虽然多了那么几分调笑,不过绝对是善意的调笑。
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该是认识他的,那人眼中的促狭让她感到似曾相识,尤其是他敢于挑拨贺谛怒气的那种语气……
那么……这位林先生究竟是谁?
咬了两口豆沙包,珞城眼睛眨也不眨地一直往门那边张望,心里痒痒地想爬去听听墙根,又觉得那样太不道德,只得强忍着满腹的好奇。
忽地听见一声很大的响动,珞城怔了怔。不多时,就看到贺谛发了脾气似的从里面出来,拿起外套拉起她:“我送你回家。”
珞城被弄得一头雾水,卧室的门还半掩着,只看到里面的男人一瞬而过的侧脸。林哲东正低头点烟,眉梢紧蹙,失去了先前那几分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的神情,脸上多了几分阴霾。
吵架?珞城心想,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路上沉闷。
珞城还是禁不住问他:“把林先生一个人留在那里……合适吗?”
贺谛毫不客气地回答:“他自己有腿,会滚回去的。”
珞城的额头挂上一排黑线,有些哭笑不得:“那个……你跟他……”
机车戛然停下。
贺谛甩开帽子,语气阴郁:“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珞城被他的话堵住了嘴,心里一阵发闷,咬住唇别过脸,不再说话。
过了好半晌,车子忽然动了动,贺谛已经翻身下来了。
他走到她身后,也不说话。珞城怔了怔,一道银亮从眼前滑过,颈上已经贴上一个冰凉的饰物。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41节:惊蜇(8)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这是什么?”
“我从小就戴的链子。”他弯下身子,撩起她细碎滑软的长发,帮她扣好,手轻轻抚过珞城依旧有些红肿的耳垂,“就当是对你耳朵的补偿,我说过要送你礼物的。”
珞城低头捧起细看,是一枚简单的菱形挂坠,一个黑曜石嵌在圆环里,散发出水波般的光泽。
“这个会不会太贵重了……”
刚想推辞,贺谛一把按住她:“我说要送你,你就收下,用不着想那么多。”
珞城这才放弃,低头托起乌黑的坠子,水润透明,入手微寒,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谢谢。”
到家时已经过了中午,李陶然正在门口等着,远远地跑过来,扶着珞城下了车。
贺谛小声地交代了她几句,又嘱咐珞城注意身体。
两人看着他渐渐走远了,李陶然才暧昧地捏了珞城一把:“厉害啊,这下都彻夜不归了。”
珞城急忙红着脸解释:“别乱说,是遇到点事情,耽误了。”
李陶然一副“你不用解释,解释也没有用”的表情,撇撇嘴道:“他人还不错。”
“什么?”
“喏。”她打开贺谛临走时递给她的袋子,顺手摸了摸珞城的额头,“你感冒了吧,他给我的,要我监督你回去按时吃。”
珞城低头从袋口望进去,里面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一大摞感冒药,还有几只柠檬。
橙黄的色泽沾了层油腻的湿气,透着一股清新的香气,她拿出来放在鼻下闻。
珞城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舒心地长长吁了口气,抱着袋子望着贺谛消失的方向笑骂:“傻瓜。”
其实他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只不过从不轻易表露出来罢了。
他的温柔一直都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人前总是故意摆出一张阴沉冷酷的脸,上面写着“生人勿近”的字样,让人觉得他乖僻不好相处,甚至古怪到难以理解。
不过她却总能气得他跳脚发飙,使那些一向对他唯唯诺诺的下属们暗自惊叹:原来被尊崇的、不可侵犯的冥王,也是可以有这么多表情的。
其实他发飙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光想想就知道——总是一脸严肃的人忽然在你面前跳脚,连脸上都开始充血,完全像只被开水烫到的虾子。
真的是……开始怀念了。
4。
下午的时候,珞城开始发烧,头昏沉沉的。她含了支温度计,坐起身,看到清亮的梳妆镜里自己惨白的脸。
大概是因为淋了一场雨,身体虚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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