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拦住她,“别忙,我自己来。”提水这种重活,哪能让她做?其实他夏日都洗冷水澡,根本烧水。
“那怎么成?你身上还有伤呢。”
“都说已经大好。”展昭不等她在说,边往外去,边道:“我去提水,你帮我拿衣衫。”
许向阳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嘀咕着,受伤了还要逞能,让女人帮忙提几桶水不会折损男子气概好不好?替他取的衣物都是这两个月新作的,想着他穿上的模样,她不禁吃吃笑起来。惊觉自己流露了过多的情绪,赶忙咬住嘴唇想收住笑,却还是压不住翘起的嘴角。
展昭回来了,许向阳觉得似乎做什么都有干劲了。趁着展昭沐浴,她杀了一只鸡,晚上打算煲鸡汤。展昭这两个月出门在外,多半不能好好吃饭,现在回来了,该给她弄些好吃的。鸡肉下锅炖了片刻,展昭也沐浴出来,在厨房门口探头:“可有空?帮我上个药。”
她连忙起身,“又伤到背了?”展昭走在前头,“肩膀。”
她的目光追到他肩头,继而顺着肩膀而下。他穿着她新作的衣衫,不知是衣衫好,还是穿衣的人好,薄薄的衣料悬垂而下,顺着肌肉线条,勾勒着阳刚之气,叫人着迷。人靠衣装,即便他已经生得这样好,却仍旧可以锦上添花。
他的发梢还在滴水,打湿肩头和后背。进了屋,她连忙取了干毛巾替他擦干。公孙先生说了,夏日切忌贪凉,寒气尤其容易侵入体内。展昭瞧着见状,实在身上有不少旧伤,更要注意。
擦干了头发才开始上药,展昭脱去上衣,露出伤处。伤口从肩头到后背,还红肿着,看得她心惊,“怎么伤的这么重?”天气热伤口容易发炎,他再路途奔波,伤口难以养好。她小心地将药涂抹上去,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疼吗?”
“已经不疼,有些痒,药膏抹上去凉凉的。”
涂了药膏才发现忘了拿绷带,她擦了手取来绷带,回身见展昭正盯着自己看,不觉面上一热,“怎,怎么了?”他半裸着身子,披散着头发,竟有些魅惑的感觉,她闪躲着不敢看他。快快地走回他身后小心地包扎起伤口,“这伤口不好碰水,你要小心。”
展昭淡淡应着,将衣衫穿好,道:“新衣衫穿着很舒服。”她愣了愣,笑意止不住,“你歇一会儿,我去做饭。”
晚饭除了鸡汤,其他的都是家常菜,展昭却觉得这是两个月来吃的最好的一餐了。连喝了两碗鸡汤,才觉得满足,她做的菜总是特别合他的胃口。她替他装了一碗饭,“我今日还在想你们大概要回来了,没想到竟真把你盼回来了。案子怎样了?凶手抓到了吗?”
“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李老板以利相诱,连哄带骗的叫人替他卖命。我们去探查的头一晚,矿井就发生了事故,他竟然见死不救。更令人发指的是,那些宝石是用人血熬煮染色,这才有鲜红如血的成色。”
许向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人血?展昭见她骇然,忙转而提其他,“你在家里可都还好?”
“都好。”许向阳也不想在吃饭时候说这些打打杀杀的血腥事,顺着他的话道,“我在家里做做针线时间就过去了。”她还接了一些绣活,时间很好打发。“改日一道去看看宝儿吧,她现在会爬了,一刻都停不下来。”
展昭点头,“好,过几日得空了一道去。我也要找关大哥喝几杯。”案子还不算完,还要忙。提了关旭,许向阳想起丁月华来,关大哥说她追展昭去了。迟疑了一下,小心道:“我听关大哥说丁姑娘似乎是追你们去了,你们可有见着?”
展昭停下筷子,顿了顿,“见着了,她跟丁大侠一块去的。”而后又补了一句,“他们兄妹已经回茉花村。”
“没事就好,听说她是甩下丁大侠独自上路的,叫人担心了一把。没事就好”
“嗯……”展昭略低头,是啊,没事就好。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替她受伤,她这一趟回去,大概再无相见之日了吧?再见,或许她已嫁人。他们,终究要陌路。
第50章 冰皮月饼
案子后续还有许多琐碎的事要处理,故而,展昭归来后依旧忙得不可开交。杀害程老爷的凶手也落网,事情和他们推断的差不多。胡三一伙人尾随程老板谋财害命,而后在分赃时起了内讧,胡三被杀害。再接着其他二人发现箱子里头根本不是宝石,就把东西丢弃在山洞里,重新回到红石村,这才落网。劫财杀人案破了,李老板却下落不明,这下又如同海底捞针,无迹可寻。
忙了七八日,展昭才慢慢闲下来,抽了个空,和许向阳一道去看宝儿。宝儿已经开始蹒跚学步,喜欢让人扶着摇摇晃晃地走。见许向阳来,笑着朝她走去。许向阳一把抱起她,笑着,“宝儿乖,许姨来看了你。瞧瞧这是谁?还记得吗?”
展昭抓住她肉乎乎的小手晃了晃,“宝儿长大了许多。”高了也胖了,可见关旭照顾得很好。关旭看宝儿的眼神满是关爱,笑道:“我家宝儿长得好,长大了定是个漂亮的姑娘。啧,一想到过几年要被哪个臭小子给娶走,我这心里就不舒坦。”
展昭失笑,“关大哥,这少说也是十年之后的事。未免愁得太早了?”
“展兄弟,你还没当爹,哪里懂当爹的心情?儿子和闺女也不一样,闺女要嫁出去,儿子是往家里带人,心情能一样吗?”
许向阳偷偷瞄展昭一眼,见他也正好看向自己,赶忙转开眼偷笑。宝儿在她怀里扭扭身子,指着院里的蝴蝶,她笑着抱宝儿去草丛里抓蝴蝶。关旭看一大一小两人玩得开心,也会心一笑,“许姑娘喜欢孩子,一定会是个好娘亲。”
闻言,展昭浅笑而不语,往后的事,他不曾多想。关旭说这话其实没有别的意思,见展昭笑得略微有些不自在,才想起他们之间的那些事,呵呵一笑,转而道:“丁姑娘可是随丁大侠一道回去了?”
“嗯,回去了。”
关旭松了口气,“当时听闻她独自跑去追你们,吓我一跳,幸好平安无事。”
看着许向阳和宝儿在不远处追蝴蝶,展昭心里有些失落。活在当下,每当那些过往被想起便叫他隐隐作痛。怎么会没有遗憾?怎么能说忘便忘?说放下便放下?不过是收拾了压在心底。时间流淌,再多的怨恨和不甘都被磨平。许向阳改了变了,与他朝夕相处,谈不上情【爱】,却也渐渐像个家人。
笑了笑,“她这般胡来,这趟回去怕是要被训斥。”
关旭也笑开来,可不是?这样任性妄为,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丁月华终归是个敏感的人,不好多提。二人便转而谈起案子来,越听关旭脸色越沉,竟然叫李老板逃了!如今已经贴了通缉告示,还没有消息传回。
展昭和许向阳辞去时,关旭有心多看了许向阳几眼。那日丁月华气急败坏地过来数落了她一通,可他每回见到许向阳,她都一副安静柔顺,知书达理的模样,实在难以想象她会做出那样的事。就算她忘了前事,但从心性来看,她依旧温婉平和,不争不闹。若不是心机深,那便是真的平和。
他能理解丁月华的不甘,但却不得不说丁月华行事有些鲁莽了,再如何,展昭都已经跟许向阳成亲,她再这般,实在是自讨没趣。且此事她同许向阳置气有何用?全看展昭如何取舍。她这一回去,只怕要嫁人。听着像是遗憾,实则却是理所当然,不嫁人,她想如何?
看看在草地上乱爬的宝儿,心想,那个心里装满委屈的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吧?不由长叹一声,虽然有些任性鲁莽,却还是个好姑娘,希望她一切安好。
转眼到了八月,临近中秋。许向阳对月饼并无多大兴趣,展昭也不喜甜食,所以并不打算做月饼,想届时去外头买一些回来应景。她不打算做,王嫂子倒是要做,她家两个孩子喜欢甜食。听说她不做,便说要多做一些给她。许向阳问她什么时候做,她也过去帮忙打下手。王嫂子笑说她来帮忙,今年的月饼一定好吃。
王嫂子这话是说对了,她后来回来琢磨了一下,既然要做,不如做冰皮月饼,换换口味。可是做冰皮月饼得放冰箱冷藏,这儿没冰箱,若是弄几块冰来冰镇一下,那也能成。晚上展昭回来,她有些忐忑地跟他提了提,说想要些冰块。
“冰?”展昭不解,她甚少向他要什么,今日怎么提了这么个奇怪的事?“要冰做什么?”
她有些赧然,小声道:“我想做冰皮月饼,所以……”他会不会觉得她太过铺张浪费,为了一点吃食折腾人。“要,要是麻烦便算了,”
“冰皮月饼?”展昭有些好奇,道:“冰块不是难事,什么时候做?多做一些,让大家都尝尝鲜。”
许向阳心里一喜,“后日,跟王嫂子约了,去她那儿做。”
“好,我后日让人把冰块送过去。”
到了那日,王嫂子听说要做冰皮月饼,就笑说自己料对了。王嫂子头一回听说冰皮月饼,有些迫不及待,催着许向阳先做这个,她的那些不急。
其实冰皮月饼不难,关键在冰皮的制作。糯米粉,澄粉,粘米粉倒入混合了植物油的牛奶中搅拌均匀,而后入锅蒸熟,拿出来晾凉备用。王嫂子备了各种馅料,莲蓉,豆沙都有。两人一道动手,将馅料搓成圆球,放着备用。正准忙着,外头有人敲门,一瞧,是展昭托人送冰过来。
看着两大块冰,王嫂子惊讶道:“怎么还要冰?”许向阳笑道:“冰皮月饼,怎么能没有冰?我们快些把冰抬进去放好,不然要化了。”
许向阳来的时候带了一件旧棉袄,这会儿拿出来,把冰块包裹起来。但是冰块比她预料的要大要多,一件棉袍显然不够用。王嫂子也找出王朝的旧棉袄,把冰块包起来,再拿一床被子盖住。两人瞧着裹成一团的冰块,不由笑起来,这冰皮月饼,真是费时费力折腾人。
等了这会儿,皮已经放凉,两人开始包月饼。包裹了馅料,放入模具压出花型,这样一块晶莹透亮的冰皮月饼便成了。王嫂子瞧着欢喜,托在掌中左右看着,“哎呦,这可真好看,白玉似的,这就能吃了?”
“冰镇后口感更好。”许向阳说着把包裹在棉袄里的冰块取出,敲成小块装在盆中,把月饼放进去冰镇。这样的效果虽然不及冰箱,也聊胜于无。
冰皮月饼不宜久放,尤其是这样热的天气,又没有冰箱,只能即做即吃。待到月饼都做好,最先放进去的月饼差不多能吃了,王家的两个孩子最先尝鲜,都说好吃。王嫂子笑道:“着月饼精贵着,还要冰镇,寻常人家可吃不着。”
许向阳自己也尝了一块,味道清爽,真的不错。就是月饼模子有些大,依她看,若是能做得小巧些,一口一个才好。展昭有交待多做些给大伙都送一些去,那头一份便要给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送去。在篮子底下铺了冰,装上一碟月饼,用碗碟扣住,上头再铺上一层冰。如此装了两篮,叫来言真,让她送去。
言真去得巧,公孙先生,展昭等人都在书房。包大人见她提了两篮子的冰进来,大为好奇,“这是什么?怎么还用冰镇着?”
展昭知道许向阳今日做月饼,笑道:“向阳说今日要跟王嫂子一道做月饼,这大约是她说的冰皮月饼。”
“哦?冰皮月饼?听着倒是新鲜。”包大人还从未听过这种月饼,颇为期待看着言真慢慢剥开碎冰,翻开覆在上头的碗碟。一碟玉雕似的月饼赫然入眼,加之冰块带来的丝丝凉意,叫人看着心生清凉,都舍不得碰一下。
公孙先生赞叹,“许姑娘真是手巧,怎么想到这种做法?”赞叹之余又心生疑惑,许姑娘家中并不富裕,夏日里,可不是谁家都能用得起冰的。瞧这月饼,绝非第一次做,她是打哪学来这样的手艺?令人费解。
包大人先取了一块,招呼大伙都来尝尝。展昭咬了一口,发现里头的馅料是莲蓉和豆沙参半,不禁微笑。若说月饼多好吃,那倒未必,只不过是眼下吃着新奇。再听说饼皮月饼不宜久放,两碟的月饼被分了分,一人一块便都吃了。
冰皮月饼做起来麻烦,大伙尝了个鲜便是了。待到中秋那日,还是吃传统月饼。中秋节展昭要进宫当值,许向阳只能自己独自过节。展昭虽不在,她还是在院中赏了半宿的月。心里多少还是希望能等到展昭,哪怕只只是短短一瞬,那也算是跟他一道过节赏月了。
心中失落着,忽然想起丁月华来。虽然展昭今晚不在,但总归在她身边。丁月华呢?她此刻是怎样的心情?虽然大家都避而不谈,但以常理推断,丁月华回去之后恐怕都难逃责罚,说不准就要嫁人了。展昭应该不会不知晓,他心中又作何感想?
望着头顶的圆月,不由深深叹气。于展昭和丁月华而言,大约只能寄情于这轮明月,再无其他。那么她和展昭呢?扪心自问,若是他将丁月华深埋于心,她能坦然接受吗?他和她,这么近却又那么远,隔着一个丁月华……
第51章 凶险
过了中秋,暑气渐渐退去,许向阳恍然惊觉自己已经穿来将近一年。想想初来时的境况,再看如今,已然大有不同。她仔细清点了私房,不知不觉间存了六两多并一支素银簪子。其实如果除去白玉堂给她治伤的五两,那么她现在手头只有一两多的银子。
虽然现在日子比开始时好过了许多,但对往后,她还是有些茫然。无论如何,手头有银子总归比较安心。故而,她还是接着绣活做着手工,攒着私房以备不时之需。
今日她带着绣品去锦绣坊交差,瑶掌柜眼睛发亮地盯着她的衣衫瞧了好半晌,笑道:“许姑娘,你衣衫上的绣花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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