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油布包袱,打了开来,拿出一张红帖,恭恭敬敬递过,说道:“请教施主高姓大名,小僧好禀告师父。”
英雄帖?亭子里几人都有些惊讶的看着虚竹手上那封大红帖子,慕容复示意风波恶接过看个究竟,风波恶便从虚竹手中拿过来帖子,见帖上写道:
“少林寺住持玄慈,合什恭请天下英雄,于二月初二花朝佳节,驾临嵩山少林寺随喜,广结善缘。”
风波恶把帖子递给慕容复,众人都看过后,都有些疑惑,少林寺虽为宗师正派,却鲜少涉足江湖中事,这次竟然要办英雄大会?要问这个少林寺的和尚,这虚竹却一问三不知。
亭外又有几人朝这里走来,这里是官道路边,行人本来也多些,几人也并未在意。倒是段誉发现带头的那青年相貌英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跟在那英俊青年身后的一人道:“大师兄,咱们在这里歇歇脚,再去追师父他老人家也不迟。”
那大师兄只点点头,脸上却多少有些不情愿似的神色。
又一人十分狗腿的用袖子把亭子里的石凳擦了又擦,谄媚道:“大师兄坐这里。”又朝着旁边虚竹恶声道:“小和尚,没看到我们大师兄要坐这里吗,去去去,到一边去,别扰了我们大师兄的清净!”
虚竹忙站起来往旁边躲了躲,两眼害怕的看着那几人。
那大师兄不满道:“你们不能好好说话吗?”
旁边几人忙点头哈腰,争先恐后的认错。
段誉忽觉眼前这幕十分熟悉,这几个溜须拍马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之人的嘴脸,和当初摘星子身边跟着的那几个,简直就是如出一辙。那这个小帅哥,就是星宿派的新任大师兄了?
慕容复忽道:“不知几位是何门何派?”
那大师兄并不作声,他身边的人已经趾高气扬道:“说出来吓死你们,我们就是星宿老仙座下弟子,这位是我们武功盖世的大师兄!”
那大师兄两颊红了红,磕绊道:“不可胡说!我哪里就武功盖世了。”
段誉狐疑道:“这位大师兄,敢问尊姓大名?”
大师兄眨了眨眼睛,迟疑道:“我叫庄聚贤。”
段誉瞪大双眼,我擦,这货居然就是游坦之!没被阿紫的铁帽子毁容,居然还是美男一朵?他不自觉的看看萧峰,没死的游坦之一心想报父仇,追着萧峰喊打喊杀,却不知道怎么就孽缘暗生爱上了蛇蝎小美人阿紫,从此这辈子就只能被摆了一茶几。
萧峰被段誉莫名的眼神看的奇怪,轻咳一声道:“丁春秋的弟子,来这里做什么?”
星宿派中人最大的本领就是会看人下菜,换做别人直呼丁春秋的名字,只怕少说也要破口大骂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可是萧峰这人就是长了一张不怒而威正气凛然的脸,那几个人脏话都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纷纷去看游坦之。
游坦之脸更红了几分,也更结巴了几分,说道:“我师父他到擂鼓山去了,我们去追他。”
关于丁春秋与逍遥派之间的纠葛,中原武林知之者甚少,萧峰和慕容复也并不清楚丁春秋到擂鼓山去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凭着丁春秋一贯的恶劣口碑,也不会认为他是去做什么好事。
段誉转了转眼睛,忽然击掌说道:“咱们这些人在这个亭子来遇到,也是有缘分,不如大家就一起走吧。”
游坦之这人自小被家里宠着惯着,一丝江湖经验也没有。他因了一些机缘巧合,无奈加入了星宿派,正是发愁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听了段誉的提议,暗自寻思跟着这些中原武林人士一起,说不定还能拜托掉星宿派的人,当下便表示同意,余下星宿派弟子自然也不会违背大师兄的意愿。
虚竹还有些状况外,被段誉期待的看了半天,才茫然道:“施主说的擂鼓山,小僧并没有打算去啊。”
段誉十足诱拐的口吻道:“苏先生把天下所有的英雄都请到了擂鼓山去了,你要是不去那,根本就找不到英雄,那你怎么发完剩下的那几张英雄帖呢?”
虚竹苦思冥想了半晌,才艰难的同意了。
段誉开心的拍拍手道:“这下好了,我们走吧。”
风波恶和包不同莫名其妙的想,这到底怎么好了?可是萧峰和慕容复都没有发表意见,他们也只好当做没有意见。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重新朝着擂鼓山出发,段誉看看前面萧峰的背影,很是心酸的叹了口气。
他又不傻,当然看出来慕容复可能是存心挑拨他和萧峰的关系。反正已经不能和萧峰独处了,还不如拉上一群垫背的,他就不信慕容复脸皮能厚到当着那么多人还发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主要任务是送两个龙套登场,不过他们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明天争取让柿子飞扑大哥~↖(^ω^)↗
☆、82擂鼓山上
由于新加入的虚竹和游坦之等人都没有马匹;萧峰他们也不再骑马;几匹马都由风波恶和包不同在后面牵着随行。
同行的人多了;气氛也热闹了很多。单是星宿派那几个弟子的溜须拍马声就始终不绝于耳;倒是游坦之被段誉笑嘻嘻的看了几眼之后,不知怎么羞窘的感觉更严重了几分,硬起声气来喝止了那几个马屁精;众人才总算得了清净。
虚竹和段誉本来是注定要结拜的;可一向只懂得以貌取人的段誉对这个丑丑的和尚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来,反倒对游坦之很有兴趣。这兴趣里当然也有相貌的考量,但更多的是好奇的探索。游坦之没有被戴上那个古怪的铁头罩,可是居然做了星宿派的大弟子;这里面到底和阿紫有没有什么关系;还很难说。
段誉观察的太过明目张胆,就连虚竹都觉得奇怪起来,他被几个星宿派弟子威吓了几句,心里已经自觉的把游坦之等人当做坏人,而始终对他态度友好的段誉,当然就被分到了好人的阵营里。他小声问道:“小施主,你和那位庄施主以前认识的吗?”
段誉借机道:“庄公子,我觉得我们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他装作苦思冥想的说道,“是在哪里呢?”
游坦之吃了一惊,他作为聚贤庄的少主,却无心学武,整日斗鸡走马不学无术,家里人其实并不许他随意出门,江湖中见过他的人并不多。他看段誉的衣着打扮,也是世家公子的模样,也许以前曾经见过他也是极有可能的。萧峰在聚贤庄大战群豪,他的叔伯不幸离世,在那之后他便流落江湖,又自觉道出真实姓名会给聚贤庄抹黑,便化出了这样一个假名。他支支吾吾道:“天下长得像的人也很多,应该是你认错了,我没有见过你。”
慕容复忽然轻笑了一声道:“小誉大约是看这位庄公子器宇轩昂,便要说些巧话来搭讪,偏偏庄公子你也太实心眼。”
游坦之脸上霎时飞起两朵红云,神情尴尬非常,他倒不是明白了慕容复话里对段誉的讥讽,是真正实心眼的为自己不通人情世故而感到羞惭。
段誉这下是真的知道什么叫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了,心里已经用六脉神剑把慕容复戳成了一个马蜂窝,看着慕容复的眼神也已经是赤|裸|裸的气愤警告。
偏偏慕容复装作不知,还一副无奈的语气向萧峰道:“萧大侠,小誉生平最爱的便是广交天下青年才俊,你们也算同行过几个月,他是否也常常这样?”
游坦之忽道:“你姓萧?”
萧姓在中原并不常见,却是辽国国姓。萧峰神色一整,沉声道:“是,在下萧峰。”
段誉暗暗叫苦,这么早就掀底牌做什么?果见游坦之脸色大变,就在段誉以为他要发难时,他却似乎硬生生的吞下怒气,生硬道:“幸会。”
段誉见这个看起来脸皮薄没心眼的游坦之竟然收敛怒气,摆出一副卧薪尝胆的脸来,不由得暗暗称奇,要知道原着中游坦之初见已经是辽国南院大王的萧峰时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直冲上去就要替父报仇的。现在的萧峰仍旧是一介布衣,身后也没有辽国的千军万马,怎么游坦之反倒有所顾忌了呢?
他当然没有想到,原着中的游坦之之所以会那样,全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的游坦之已经经历了许多事情,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也见识过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更加珍惜活着的每一次机会。
慕容复冷眼瞧着段誉变了几变的脸色,心里对段誉的嫌恶更添了几分,怎么见到一个略微平头正脸的就这副猫见了腥的模样,亏得他还惦记这小混蛋好几个月。
萧峰自然看出这个庄公子那一瞬间的变化,他的名声在中原武林早已不复当年,碰到一两个嫌恶他的人也不算什么大事,可心里明白归明白,眉头却还是忍不住皱了一皱。
段誉挨到萧峰身边,唤了一声:“大哥。”
萧峰侧头过来,段誉满脸的小心翼翼,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目中盛满关切,他心底微动,笑了一下道:“大哥没事。”
段誉耳边宛如噼噼啪啪的放了几束烟花,几乎要泪流满面,大哥总算舍得给他一张笑脸了!
更添几分奋发动力之后,他便寸步不离的黏在萧峰身边,管他什么虚竹游坦之还有慕容复,都被他扔到了脑后,只顾着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哥”的讨好状,简直恨不得给自己插上尾巴,顺便再摇两下就更好了。
虚竹始终有些状况外,只知道闷头跟着这几人到擂鼓山去,便能把怀里这几封英雄帖发完,其他的想法倒是一概全无,只偶尔感慨下这位小公子和他兄长的感情真是好。
慕容复左不过是把准备加诸在段誉身上的各种惩罚在脑子里大循环了一遍,嘴角的阴险笑容越来越大。
倒是游坦之,在得知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是杀父仇人后,目光便始终落在萧峰的背影上,构思出许多手刃仇人的场景来。段誉黏到萧峰身边后,他的注意力自然也覆盖到了段誉身上。他观察了半晌后,惊异的发现那少年对萧峰的态度很是诡异,眼中闪动的光芒,几乎可以用爱慕来形容。
思考了片刻,游坦之得出一个在他看来最合理的结论,这个被称为“小玉”的人,恐怕不是他最初以为的世家公子,而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这下扣在萧峰头上的,除了杀父仇人外,又加了一项名为诱拐少女的罪名。
这队诡异的组合,在组团三日后的傍晚时分,终于到达了擂鼓山脚下。
段誉仰头看看高耸入云的山峰,惊讶道:“我以为擂鼓山是一座小山,它这也略高了点吧。”
慕容复和游坦之、虚竹都没到过此地,只有萧峰道:“我过去曾途经此地,听汪帮主说过,这山不但高,而且山势极险,马匹和车辆都是上不去的。”
风波恶和包不同早在两日前就已经将闲置的马匹在途中变卖,这时倒是也没有什么累赘。
几人徒步登山,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山势越来越险峻,若是车辆和马匹上来,当真是寸步难行的。此时天色却已经暗了下来,虚竹有些着急道:“几位施主,天马上就要黑了,山路又这么难行,这可如何是好啊?”
风波恶也道:“公子,这小和尚说的有道理,山路湿滑,且又这么陡峭,一不小心就会摔到深渊里去,我们不如退回山下,明早再上来。”
正说着,段誉就十分配合的脚下一滑,险些滑倒之际,被萧峰长臂一捞,救了回来,段誉两手抱住萧峰手臂,说什么也不肯再放手。萧峰对他的小把戏清楚的很,倒也没有戳穿他,只低低说了句:“你跟紧我,我听四周声音,这山上像是有猛兽。”
段誉的凌波微步是世间少有的精妙轻功,别说只是山路,就算让他在刀尖上行走,都不算什么特别难的事,装摔装柔弱,不过是想扒着萧峰不放。萧峰这句话无疑是纵容他的嚣张气焰,话音刚落,段誉就像只八爪鱼一样贴在了萧峰身上。
慕容复哼了一声道:“咱们这些人中就那么一个娇气鬼,偏他无论如何都掉不进深渊里去,那又何必走什么回头路。”
娇气鬼一点不害羞,反而得意洋洋道:“慕容公子说的对极了,我跟我大哥一起走,才不会摔到沟里去。”
慕容复不作理会,疾走几步,把身上挂着段誉的萧峰甩在后面。
虚竹忧心忡忡的跟着慕容家主仆三人,游坦之怪异的扫了几眼段誉,暗道怎么世上还有这样厚脸皮的小姑娘?
几人又走了十来分钟,来到一地,见竹荫森森,景色清幽,山涧旁潺潺溪水,溪水之上用巨竹搭着一个凉亭,构筑精雅,极尽巧思,竹即是亭,亭即是竹,一眼看去,竟分不出是竹林还是亭子。
这时太阳已经全部西沉,半轮月亮从东边缓缓升起。虚竹对这静雅的布局设置全无体会,只慌忙道:“这里有个亭子,是不是我们已经快到那位苏先生的家里?”
包不同抬头看了看,答道:“现在应该还在半山腰,”他向上指了指,“那里应该才是聪辩先生的住所。”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接近山顶的地方有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似乎还冒着缕缕炊烟。虽然看着似乎距离不远,但照着刚才上山来的速度,要走上去恐怕至少还要两个时辰。
风波恶颓丧道:“早知这样,还不如刚才就退回山下去。”
慕容复也有些后悔,只道:“既来之则安之。”
段誉咂巴了两下嘴道:“怎么安之?”
慕容复抬手一指那凉亭,说道:“露宿,明日一早再上山。”
萧峰没意见,段誉就没意见。虚竹和游坦之都是没什么主见的,于是慕容公子的提议全票通过。
风波恶和包不同指挥那几个星宿派的弟子到四周去捡了些干柴回来,在那竹亭之外升起一堆篝火来。众人纷纷到竹亭里去各占了一角,靠坐在竹栏边上,拿出食物和水来补给能量。
段誉看着萧峰也进去后,独自留在竹亭外的火堆旁,他脚上穿了一双丝缎面的布靴,好看归好看,却一点却不防寒耐潮,早在上山没多久,就已经湿透了。他从放在一旁还没烧的干柴里找了几根出来,在篝火旁搭了一个架子,把脚上鞋袜除下搭在上面,预备烤干之后再穿上。
他赤着脚从篝火旁飞奔回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