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吵!当然是衣服,快换装!〃
〃你没告诉我今天是化装晚会!〃艾麦缇继续大叫。化装晚会也没关系,反正自己这花花绿绿的模样不用化妆就够了。不过,尹子忱就让她穿这个?这是人穿的衣服吗?商场送错了吧?怎么看都像是狗狗等宠物穿的呢?
尹子忱没时间理她,专心对付自己的晚会装。
艾麦缇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宠物装〃套到自己身上了,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差点哭出来,再也没勇气看第二眼,拉开卫生间的门跑了出来,谁知门外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一个身上画得比自己还花的高大〃怪物〃,正对着她咧嘴笑。如果不是这笑容让她熟悉和温暖,几乎就要一拳挥过去了!
〃你你你……干吗?〃她口吃地问。不敢确定今天尹子忱脑子是不是正常。
〃怪物〃微笑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反正艾麦缇身上的伤是掩饰不住的,那索性就不要掩饰,正好让大家看看,这个孤单的少女,今天以无上的勇气,直面了怎样的苦痛和困难。
把自己的身上脸上也涂上颜色,只因为他早已决定,不管接下来的晚会上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陪着她一起面对。
于是他嘱咐商场经理,加急改制了两套服装,尤其是女装,可以〃完美〃展示艾麦缇身上的〃英雄勋章〃……那些大大小小涂着各色药膏的伤。
六点半,璀璨碧汐的礼堂,已在碧汐高中部学生会的安排下,被布置得美轮美奂,到处是彩带、鲜花、汽球,平时性情各异的青涩男女生,一穿上各色礼服,立刻变成了少年绅士和小淑女。
礼堂里气氛非常热烈,大家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凑在一起,中心话题都离不开一个女孩。人们似乎早已忘了,这个女孩,曾经是他们恨之入骨、又惧之若虎的四大恶人之〃无恶不作〃。
当当当当!
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中,PARTY的主角终于隆重登场了。
先是一个人,说话间突然眼睛鼓鼓、脖子伸长、嘴巴大张,一副被吓住了的样子。然后第二个人也眼睛鼓鼓、脖子伸长、嘴巴大张。这个高难的动作仿佛会传染,没几分钟,所有的人都成了这副青蛙模样。
因为大家的嘴巴都张着,所以礼堂里顿时鸦雀无声,全体人员都惊讶地看着礼堂门口走进来的一对原始人。
嚯!这两位那衣服穿的,用〃怪异〃二字都不足以形容。这么说吧,如果是神经脆弱的人,差不多能当场崩溃。
那个女原始人,着一条斜肩豹纹半裙,颈、肩、臂、腿都露在外面,肌肤上五颜六色东一块西一块的,仿佛某种原始图腾……类似的图腾花纹在电视上倒是常见,通常都画在非洲、南美等地没开化的土人身上。
那个男原始人,虽然是同样的豹纹装,但总算衬衣长裤的比较正常,只不过,在衬衣和长裤上剪了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洞,洞内的肌肤,也用颜料涂得色彩斑斓。
所有人都在想,这两个原始人可真够时尚的,居然还穿原始情侣装!
很多人看了又看,终于觉得,如果忽略扰人视线的〃人体彩绘〃,这两个人应该、八成、可能、有点……像是艾麦缇和尹子忱。
艾麦缇一见众人〃蛙〃视眈眈地望过来,第一反应是两手抱头,保护自己那一脑袋头发,然后一步跨到尹子忱的身后去,准备同学们激动起来就独自逃命……这可不是她不讲义气,主要是大家看上去对他的头发不感兴趣。
沈奕白、慕雪寒、商吹歌全傻了,他们目前还不想和艾麦缇碰面,所以一直混在人群中。三人看着尹子忱,下巴差点掉下来,一向讲究衣着的尹子忱,怎么会穿出这么古怪〃个性〃的服装来?莫非是给艾麦缇胁迫的?
艾麦缇也晕!不是说化装晚会吗?怎么大家都穿得这样正式,就自己和尹子忱穿着半兽人套装来了?难道又被人恶搞?自己丢人倒不打紧,尹子忱招谁惹谁了?他可是校园女生心目中的温柔王子耶,这下形象全毁了!
半兽人套装,是她给两人身上这套服饰起的名字。
她跟全体学生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空气颇有几分紧张。
〃帅!〃
不知是谁轻轻地说出这个字。
突然,人群里冲出一个女生,尖叫着打开随身手包,拿出口红在自己的脸上乱涂起来。
另一个女生也冲出来,拼命地撕扯着长礼服裙子的下摆,一条价值不匪的晚装转眼被撕成夏威夷草裙,一片一片的。
然后所有的女生都被感染,开始行动起来,她们纷纷拿出唇膏、眼影、眉笔之类的互相在脸上身上画着,把好好的衣服撕得破破烂烂,比那对原始人穿得还破。
接着男生也加入到这个队伍里来,有的和女生商量借化妆品,有的到处找颜料……大家想出各种办法,把自己弄得奇奇怪怪,怎么不像人类怎么来!
疯了!大家全疯了!艾麦缇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疯子打人白打,人打疯子犯法,理智告诉她,和疯子保持距离,才是最安全的。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进了一所全是变态的学校呢?
人群里,沈奕白、慕雪寒和商吹歌三人哭笑不得,好端端的一场大型狂欢派对,竟然变成半兽人总动员了!不过总算没离派对的狂欢宗旨太远……只怕璀璨史上再也找不到比这更疯狂、更欢乐的场面了。
情势的发展令尹子忱也始料未及,无意中碰到沈、慕、商三位要扁人的眼神,急忙做出无辜的表情,意思是〃这可不关我的事〃。
不过,他脸上浓墨重彩的,那三人再聪明,只怕也看不出他想表达什么来。
无奈之下,沈奕白只得亲自登上高台,抓起麦克风,想说几句开场白:〃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是璀璨最激动人心的日子……〃
突然身体往下一蹲,躲过一个飞来的橙子,〃好了好了,我宣布,晚会现在开始!〃他急忙蹿下台子,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群众的狂热程度,汗!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璀璨碧汐半兽人狂欢派对,正式拉开了帷幕。
十二 心共丝弦乱
几乎是一夜之间,璀璨碧汐开始流行半兽人装。大家挖空心思,在校服和日常穿着上做文章,DIY出风格各异的系列半兽人服。
据不完全统计,璀璨半兽人服种类繁多,从技法上分,有野兽派、抽象派、印象派、未来派、魔幻派……从颜色上分,有混沌调色板系、兼容鸡尾酒系、多层次彩虹系……从风格上分,有写实主义、浪漫主义、古典主义、现代主义……
很快,半兽人服又风靡了整个天使镇,有一段时间,几乎天使镇所有的学生,都以穿半兽人服为荣,不穿半兽人服为耻。那真是,今年过节不收礼呀不收礼,收礼只收半兽装,半、兽、装!
当然,大家并不知道〃半兽装〃这个艾麦缇专用〃品牌〃,而是捡了一个现成的词,称这类服装为〃原生态〃……原始、生物、变态。
哈哈!跟抻着脖子喊得人青筋突起的歇斯底里原生态民歌相比,二者倒真有点相似之处,比如说,都是那种特原汁原味、特撕心裂肺、特让人受不了的……
艾麦缇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还领导时尚潮流一次,当她看到〃满城尽是半兽甲〃的时候,不禁暗叹自己实在是土,不承认不行,她就是看不出人人喜爱的原生态半兽人装好看在哪里!
不管怎么说,自打海斯扬事件之后,艾麦缇在璀璨碧汐的待遇,简直是从第十八层地狱里灰头土脸的小倒霉鬼儿,一下就变成了九重天的凤凰。
同学们望着她的目光,少了冷漠,多了热情;少了惧怕,多了亲切;少了痛恨,多了崇拜……只是他们平时与衣渐离的关系弄得太僵了,因此谁也不好意思率先向她伸出友谊的双手。
艾麦缇虽然独来独往惯了,但也渐渐地察觉到同学们对自己的变化。
比如今天下午不上课,中午又轮到她做值日,刚要拾起扫帚,纪小菲抢先拎了起来,快手快脚地扫起地来。另一位曾被她将书包扔进喷水池的杨薇同学,则冲到前面擦起黑板来。平时懒得要命的男生们,有的去摆桌椅,有的去洗拖把,有的擦玻璃……
没有人说话,碧汐二年F班的同学们在用无言的行动向艾麦缇传递心中的歉疚和友爱。
怎么搞的?什么时候自己的值日变成全班大扫除了?她搬起一张放歪的椅子,立刻有一名女生冲上来,〃我来搬我来搬!〃
〃哦,好!〃艾麦缇又拎起水桶,另一名男生马上抢过水桶,〃艾麦缇你歇会儿,我来打水就好!〃
艾麦缇看着大家一时手足无措,又怎么了这是?大家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艾麦缇……〃纪小菲轻声叫她。
〃啊,纪……纪小菲,干吗?〃艾麦缇吃惊地回答,被她叫土包子叫多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会儿放学,我们要去天使慈善院做义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我……我也可以去吗?〃艾麦缇睁大眼睛,即使一直被全班同学排斥着,她也知道,璀璨碧汐有个很优良的传统,全高中部的同学,轮流至天使镇的慈善院做爱心义工,去陪伴那些孤独的老人和孩子……据说,天使慈善院本身就是由天使镇三大院校璀璨、幻想和圣凯萨联合筹款兴建的,三所学校的学生家里有钱有势的居多,每年都会向慈善院捐献大笔的款物,来感谢学校的善举培养了自己孩子的爱心。
从前,每次看到同学们热热闹闹地集体去做义工,艾麦缇都十分羡慕,只不过,大家根本就不理睬她,所以也没人邀请她一起去。
〃当然可以去啊!〃纪小菲很真诚地说。
〃那……那好,我去,我要去!〃艾麦缇突然觉得好开心好开心。
同学们看到她答应同行,顿时欢呼一声,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教室打扫干净,然后拥着艾麦缇奔出教室。
尹子忱正巧来找艾麦缇一起回家,看到她被大家包围着,有些惊讶。
〃尹王子,是来找艾麦缇的吗?〃一个女生问。
尹子忱点点头,对那女生微笑了一下,又把目光转到艾麦缇身上。
艾麦缇笑颜如花,〃喂,我要和大家一起去做义工哦,会晚些回家!〃嗯,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气,都是子忱带来的吧?他真是她的福星呢,遇见他之后,她的〃悲惨〃生活完全改变啦!
是的,尹子忱的平静温和,中和了艾麦缇的愤怒刚烈,使一个人见人怕的少女,以自己独具特色的魅力,赢得了大家的尊敬和喜爱……他就像朗朗的秋阳,自觉不自觉地驱散了她十七岁生命中的每一片阴霾。
尹子忱心中一动,展眉而笑,〃是吗?今天轮到你们班做义工?呵呵,我可不可以同去呢?好想念慈善院爷爷奶奶们呢。〃
〃好啊!〃二年F班的学生齐声欢迎,大家欢笑着乘上宽阔豪华的校车,向天使慈善院而去。
为了打发无聊的路途时间,大家轮流表演节目,有的唱歌,有的讲故事,有的跳舞……气氛相当的热烈。
艾麦缇自打进入璀璨碧汐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一时真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哎呀,自己可真没出息,人家欺负你,你气得血压冲高,人家对你好一点,又激动得大脑溢血,看来真得好好地修身养性呢,什么时候达到宠辱不惊……跟海斯扬那冰山似的,那才算是真正的高手呢。
心思转到海斯扬身上,便微微沉了一下。这个金发少年居然会……真是太令人心疼了!不过,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自己答应他的事,都一定要做到!这是两个少年武者对武道的尊重和追求。
尹子忱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察觉到她的不安,微微笑一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从他手上传来的热量抚平了艾麦缇心中的沉重,她仰起脸,眸子亮晶晶的,〃子忱,你觉得,我是不是很坏?〃
〃怎么会突然觉得自己坏?〃
〃因为……我以前总欺负班里的人……〃她小小声地说,〃班上的同学,都被我打过,有的还不止打了一次,可他们好像一点都不怪我……〃
〃那是因为……你改邪归正了嘛!所以大家就宽宏大量喽!〃尹子忱理解她的复杂心态,有些好笑,有些感动,这丫头的性格太恩怨分明,人家对她好也受不了坏也受不了,不过,这也正是她的优点嘛。
〃我觉得良心不安哦!〃艾麦缇说。她好了伤疤忘了疼,感受到同学们的善意,立马便忘了从前被大家恶整的惨事,反而对自己的过错耿耿于怀。
〃艾麦缇,不要和尹王子说悄悄话啦,轮到你为大家表演啦!〃纪小菲大声说。自从艾麦缇不计前嫌,在海斯扬的魔掌下救了她一命之后,她一直有着深深的感激和内疚,虽然没有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却以实际的行动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我?〃艾麦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大晕!其他同学们不论唱歌跳舞都非常精彩,而自己除了有一把子力气,在这方面并不擅长……总不成给大家来一套如来神掌吧?就算是想来也不成,一是车上空间狭窄,二自己学的都是实战功夫,根本不适合表演。
〃呵呵!〃同学们笑着看她……不是看她笑话……齐齐地拍起手来,〃艾麦缇,来一个!艾麦缇,来一个……〃
艾麦缇额头滑下一大粒汗珠,亏她刚才还觉得心怀歉疚,哼哼!才一眨眼,他们就来给她起哄了。不过,好意坏意她还是分得清楚的,虽然尴尬,却不生气。
〃不……不然……我给大家说段相声?相声讲究说学逗唱,说你都能够说点什么呢……〃艾麦缇也不知道打哪辈子听来的一段相声的RAP,一着急就用上了。
〃哄〃的一声,大家全笑了,在底下配合着嚷:〃我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儿……哈哈哈……〃
艾麦缇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原来大家都会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