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树撞上了萤火虫的背,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萤火虫。
萤火虫把手往前方指,友树跟着看了看,那是他进来的地方,从这里还能看到外婆家。友树甚是欣喜,他激动地往外跑了几步,回过头,却发现萤火虫已经不在了。森林还是森林,还是那样漆黑渗人。
第二天晚上,友树带了一整包的东西,趁着黑夜,再度跑去那个森林。站在森林外面,友树突然也觉得其实这里也没有这么吓人了,于是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萤火虫小姐?”友树尽量压低嗓音来叫她,以免上次那个差点掐死他的女孩子又来掐死他。
很快,萤火虫出现了。她撇了撇头,似乎不知道友树在这里干什么而做出的询问。
“萤火虫小姐,我带来了好玩的东西哟~”说完友树就准备拿下书包,但是萤火虫制止了他,一个空旷的声音传进了友树的耳中:「这里不行,要去河边。」
友树看着嘴巴丝毫没有动过的萤火虫,机械式的点了点头。
「还有,不要叫我‘萤火虫小姐’,我叫暖,温暖的暖。」阿暖看着再次机械式点头的友树,她自己也满意地点了头,然后开始带路。
河边。
「到了,说吧,你带的什么?」阿暖的眼睛看着静静流淌的小河,眼中有说不出来的温柔。
友树这才掏出书包里的东西,那是线香花火。
“来。”友树拿了几根,递给阿暖。阿暖迟疑了下,接了过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友树看着她的表情,温柔地笑了起来,“是要点燃的。”说完,帮阿暖点上了。
几乎是马上,明亮的线状火花迸溅出来,阿暖惊恐地把手伸长,好让自己离得更远一些。看到这里,友树眯起眼笑:“这些火花都是冷的,甚至可以去触摸呢。”
狐疑地看了友树一眼,阿暖把手缓缓收回,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花,嘴角缓缓地上扬。
“只是可惜现在是半夜,不然能放更大的。不过过一阶段也能看到了,镇上有户专门做花火的人家,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放出来给镇上的每户人家欣赏。阿暖那个时候再看吧。”
阿暖看着着手上的花火没有了,向友树伸出手——手心向上。
简直是孩子在要玩具嘛……
友树一边抱怨着,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了好几根,再递给了阿暖。
几乎每个晚上,友树都带不同的东西给阿暖尝试,有一次甚至带了纸网和一盆子金鱼去玩捞金鱼。但是久而久之的晚睡,终于有一天友树病倒了。
但是他还是去了阿暖那里,带了一叠纸和剪刀。
阿暖早就站在森林出口处等了,因为她做了个决定。一个大决定。
“今天我们剪纸哦。”友树把剪刀递给阿暖,自己在纸上快速地剪着什么,阿暖却完全提不起兴趣。
没过多久,友树就将纸头展开。那是一长串的人形萤火虫。炫耀似的给阿暖看,阿暖浅浅地笑了笑,然后说:「友树,你不能再来这里了,这里有太多的秽气,你看已经病倒了,而这只是一个月的时间。」
“不要!”友树很明确地回答了阿暖,“阿暖,我已经很久没有和朋友这么开心过了。”友树眨了下眼睛,“你知道么,有条鲸鱼叫Alice,在其他鲸鱼眼里,她却像个哑巴。她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亲属或朋友,唱歌的时候没有人听见,难过的时候也没有人理睬,就只是因为她的频率是52赫兹,而正常鲸鱼的频率是在15…25赫兹里,也就是说,她的频率一直是错的。我的频率也一直是错的。”
阿暖沉默了片刻,眼神坚决:「我送你出去。」
“……”友树没有说话,也是沉默,他顺从地跟在阿暖的身后,就跟往常一样走出森林。但是这次不一样。
阿暖看着友树走出森林,在他踏出森林的刹那说:“再见,友树。”声音不再空灵了,友树愣住了,他回过头,但他什么都看不到,于是他费解地喃喃:“为什么半夜了我还在这里?”
友树不再回头,他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森林。
而森林里,再也没有叫阿暖的萤火虫了。
第6章 ACT。06 旧时光
同伴,不一定非要一同走到最后。
※
“好了,收工吧!”松本蓝无力地揉脸,眼中却是斗志勃勃。因为她知道,这种走治愈系的BE最能引起观众共鸣了。
“呼——”站在舞台旁的花开院灯舒了一口气。
新井绿……
似乎她除了画画不怎么擅长,其他的要不是略涉及一些,要不就是精通。这种天赋在她的身上才会大绽光芒。
——“真羡慕她,她有那种光,即使现在还不太明显,但是我知道的,她是光。”她还记得当时的她已经隐约察觉了什么,却始终没有说。
——“诶……那阿灯也给我看看吧~”新井绿站了起来,蹦跳着走远了几步,兴奋得脸颊红得通透。
——“阿绿的话,果然还是稍微黯淡一点呐。”她曾经这么打趣着她。
以前的自己并不是前阶段那个糟糕样子的,只是突然而至的变故,突然而至的灾祸,实在是让自己改变了太多罢了。
花开院灯看向新井绿,踌躇了片刻,就在新井绿就快走下台的时候,轻软的声音就这么流泻出来:“阿绿的歌声还是这么美,阿绿果然很棒。”
新井绿站定脚步,转过身,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反反复复地打量了她好几遍,“谢谢。”眼睛里的光,似乎并不盈盛。
花开院灯哑口无言。过去的新井绿,似乎也不在了。
“阿灯,快点快点~”幸村杏里已经收拾好东西,在后排跳了又跳,眼中的期许兴奋明亮得透彻,花开院灯不自觉地看着她笑了。
“阿灯,你也忘了,在光的身边,你永远只是陪衬罢了。”新井绿状若无事地走开,尖锐的话和几年前一样,深深地刺中花开院灯身上的软肋,她毫无反击之力。
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花开院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窒息或昏厥。
若长时间的注视光,是会失明的。
花开院灯脑袋里只有这么一句话在四处回响,甚至是轰鸣。
“阿灯,你怎么了?不要不说话呀。”回过神来,花开院灯只看到眼前放大了许多的脸。幸村杏里温柔地询问着,“阿灯,我知道你和新井认得,那个刺痛过你的人应该是她了吧?今天晚上,我打你电话你就出来好么?也许会很晚,但是相信我。”
那天,花开院灯看到幸村杏里的眼中折射出她看到那人眼中,早已消失的光芒。
“嗯。”花开院灯敢说,她此刻已然泪眼盈盈。
*
“妈妈,这就是那个萌妹纸,花开院灯啦~”幸村杏里抵住花开院灯的肩膀,灯觉得,正是这个动作给予了她许多勇气,才能站在这里。
“伯母好——”猛地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导致花开院灯的尾音奇怪地上升。
“啊拉,花开院这么瘦弱,快进来坐吧。”花开院灯看着热情难却的幸村妈妈,霎时间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果然很对。
幸村杏里往前挑了挑头,看着明显呆愣住的花开院灯,她递上一双棉拖,抬头看着还僵着的花开院灯,笑道:“换上鞋吧,萤火虫小姐。”
穿上鞋,花开院灯只觉得压力更大,索性拽着幸村杏里的衣服下摆不放手。花开院灯很确信,幸村杏里一定笑了。
餐桌上的大家都很安静,但是却能感觉到一些小细节。比如说胡萝卜。
很显然,这是一种大家都不爱吃的东西,只见伯母眼中凌厉尽显,幸村精市和杏里圆滑地站立在同一战线,分别开口:“花开院さん这道菜可是很科学营养,尝一尝吧~”“阿灯,这个胡萝卜炒胡萝卜可是我母上大人的独门绝技哦~”
而后,两道闪亮亮的光芒直视过来。
……胡萝卜炒胡萝卜是什么东西?!科学在哪里?!明明自己不喜欢吃胡萝卜居然还劝诱别人吃掉,果然该说不愧是幸村家的么。
花开院灯果断在心里内牛满面。
*
凌晨4点。
迷迷糊糊之间,花开院灯被手机热闹的铃声扰醒,翻开手机盖,一瞬间的光芒让她很不好受,但是同时她惊讶地发现号码显示的是幸村杏里。
思维猛地清晰。花开院灯揉着眼睛,接起了电话。
“喂喂?阿灯,请你穿好衣服鞋子,到门口来。嘟嘟嘟……”急匆匆地说完这句话,幸村杏里就挂断了电话。
——‘今天晚上,我打你电话你就出来好么?也许会很晚,但是相信我。’
想起了幸村杏里当时讲的话,花开院灯立马驱散睡意,找了一套衣服穿好。不过尽管如此,花开院灯的动作也都尽量放轻,以防隔壁的母亲起夜。
拿好钥匙和手机,头发也只是稍稍梳过就打开门。迎接她的是站在门口,朝着天空望着的幸村杏里。她的精神倒是意外的好着。
“杏里?”
“呼,阿灯你总算出来了。街道上没有人的感觉真是怪吓人的。”双手抱住臂膀,上下抚顺了几下,水蓝的眼睛泛着水晶似的光泽看过来并伸出一只手,“接下来我要带你去秘密基地了,准备好了么?”
真是相似的惊人的光芒……
花开院灯把自己的手伸进那只手里,紧紧地握住。
“嗯!”
一路小跑着到邻近的一个公园,天空刚开始有光芒。这个公园的最重要景观就是一片神奈川的海,和一片柔软的沙滩。
幸村杏里带着花开院灯坐到沙滩的正中央,正面对着广阔无垠的海。
“这就是我不开心的时候的秘密基地了,哥哥也知道,因为就是他带着我来的。海有种平静人心的作用,所以,不愉快的都会被她带走。”幸村杏里看着远方的海,怀念地勾起嘴角,“以前的时候,我因为画画不好,所以一直被老师给骂,然后一直赌气不开心,直到哥哥陪着我,就跟现在我带着你一样,来到了这片海边。然后很神奇的,不开心就消失了。”
橙红的光芒从海平线升起,在海面上形成镜面反射,波浪扭曲了镜面的景象,可她却像浓重颜色的油彩画一样,实在是让人目不暇接。
“看,这是我第一件想和你做的事。不看日出可不是一个16岁少女应该有的经历啊。”幸村杏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月弯线,纤长的睫毛在无数的光芒照应下,显得毛茸茸的。也可以说,她整个人此刻就是毛茸茸的。
就像是可爱的人形毛绒玩具一般。
花开院灯展开双臂环抱住幸村杏里,埋首在她的耳旁:“谢谢你。”
她们身前的朝霞已经像蚀了水的纸,一点一点被侵染,却是前无止境的美丽。绚烂的颜色逐渐在天空上弥散开,自然万象的风采只是一点点,却已经叫人不能移开视线。
温暖的光芒终于四散在她们的身上,驱逐了所有的寒冷和不愉快。她们相拥着,安然入睡。
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些疯狂的、迷失的都是值得等待的这一切的。
第7章 ACT。07 年轮线
光看年轮就能知道一棵树的生长环境,但前提是先残忍地剖开它。
※
铃声大作。
花开院灯率先从迷蒙的睡意中挣脱,她睁开双眸,发现自己靠在幸村杏里的肩膀上,右脸颊还残留着相拥的温热。
她听着这个陌生的铃声,眼睛迷茫地眨了两下。杏里的手机?
看到幸村杏里依旧没有醒来的意向,花开院灯无奈地看着她的睡颜,有点惋惜地推起了正在熟睡着,脸上一片安然的幸村杏里。
“杏里?杏里。杏里。杏里……”一边推搡着幸村杏里,花开院灯一边揉着自己还有些迷糊的眼睛。兴许的早上的原因,海边一阵阵的风十分凉爽,甚至是过头了,花开院灯身上鸡皮疙瘩都起了许多。
“唔……?”幸村杏里才醒过来,便被孜孜不倦的铃声给吓到了。浑身一震,手脚利索地抓起手机,迅速接通了电话:“喂……?”
一旁的花开院灯甚是不解。
“哦……我错了……还没呢……唔嗯!”明显示软的幸村杏里挂断电话后,瞥了一眼手机。手机上大大的阿拉伯数字让幸村杏里无话可说。
倒吸了一口气后,幸村杏里满脸愁怨地看过来。“……阿灯,已经7:40了。我哥打电话来教育我的,说是放学后还有更深刻的话要说,得在校门口等他,现在的话,让我们赶快去上学。”
话说回来,今天是周三。
花开院灯看着内心OS溢于言表的幸村杏里,好笑地拍了下她的手:“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放学和你一起等好了。”
感激地捧起花开院灯的双手,幸村杏里眼中噙泪状:“还是阿灯最~好了。”那个‘最’字特地拖了长长的调。
看着幸村杏里戏剧化的一系列动作,花开院灯状似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现在不应该抓紧回家,然后上学去么?”
“……”已经无法诉说心中苦痛的幸村杏里倒地不起。
*
因为昨天晚上在海边吹了一晚上的海风,头时不时就疼一下,睡眠不充足,质量也不高,花开院灯一整天的课程可以说是浑浑噩噩,恨不得下一秒就躺在家里柔软舒适的床上。
当然,同样一整天犯迷糊的还有幸村杏里。
花开院灯的表现起码只有自己知道,然而幸村杏里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是优等生,所以老师的关注自然比对待花开院多了足足一倍。
历史课上的时候,秋原老师让幸村杏里背一段人物历史,结果幸村杏里背了一段就跳到另一个人物身上了,而且丝毫没有违和感,班里的众人都震惊了。
秋原老师也十分诧异,下课后就把睡眼惺忪的幸村杏里叫到了办公室去,进行了一顿‘爱的教育’。
松本蓝举起手中的剧本,反过身来信誓旦旦:“舞台剧的各位,最后一周了,但是不能松懈啊,今天的时间依旧,没问题吧?”
教室里先是沉默,然后稀稀拉拉地有声音回答‘没问题’。
松本蓝收回伸出的手,暗自嘟囔着:“要让这群干劲都没有的人热血起来,还真是……难啊。”然后45°角望天花板,提着书包就走出了教室。
“阿灯……”
花开院灯整理着书包的手慢下来,看着越发熟练摆弄着星星眼的某人,无可奈何地避开视线,鼓起脸颊闷闷道:“如果你是说晚上和你一起等幸村さん的话,我知道了。”
“现在,我要去噼里啪啦蓝班长那里接受最后一周的苦刑,杏里,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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