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王朝 I 夺玉II 砺金 (完结+番外)作者:风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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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王朝 I 夺玉II 砺金 (完结+番外)作者:风弄-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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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专横,我明白得很。没什么,我们就这么耗着。也好,我当权一日,就留你一日;你陪我一日,我就快活一日。等我败了,没本事拦你了,你尽管跟别人走。”

  说到后面,不知不觉真的触到伤心处。

  脸上倔强地冷笑着,一滴热泪却藏不住,微颤颤挂在眼角。

  眼睑一闪,惊心触目地直坠下来。

  宣怀风见着这一幕,像心口被人划了一个大口子,麻麻痹痹的痛。

  下意识伸过手,想帮白雪岚拭泪,到了面前,才发现自己连条手绢也没有,就这么直接触他面颊,似乎不妥。

  指尖停在半空中。

  白雪岚就那么一低头。

  在匀称好看的指甲上,蜻蜓点水一般,非常虔诚地,轻轻一吻。

  像有什么,就此倾泻在小小的指尖上。

  轻如鸿毛,又重若泰山。

  宣怀风蓦地一出神,痴了几秒,抽了长长一口气,才把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手缩回来。

  “你……”

  刚说了一个字,敲门声忽然响起来。

  把沉浸在此时此刻的两个人,完全惊醒过来。

  “谁?”

  “报告总长,年太太来了,说想见见宣副官。”

  宣怀风大梦初醒一般,正梳理着起伏的情绪,忽然一听姐姐来了,心跳更乱。

  不禁看向白雪岚。

  白雪岚沉吟片刻,“她大概是记挂着你了。快去吧,陪她坐坐,要是她高兴,留她在公馆吃饭也好。”

  宣怀风答应一声,生怕姐姐干等,赶紧去了。






第三十二章
 
  宣怀风从白雪岚那里出来,径直往花厅那头去。
 
  到了门外,恰听见里面有个男人说话,不禁在门边停了停脚步。
 
  “……多蒙关照,正该去府上请安的。”
 
  里头一个女子立即笑道,“请安的话可不敢当。不过,我这些天听戏入了迷,正满心想请您给我讲讲戏呢。要是肯答应,那可再好不过了。”
 
  正是他姐姐的声音。
 
  宣怀风好奇地走进去,一看,宣代云正坐在小圆桌旁,低头写着什么,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和她聊天的,竟是白云飞。
 
  白云飞行事很谨慎,到了海关总长的公馆里,处处都极礼貌,一看见宣怀风,马上就站起来了,含笑道,“宣副官,打搅了。”
 
  他穿着一身绿哔叽长袍子。
 
  这颜色寻常人不容易穿得好看,偏他肤色白皙,身材高挑,穿这一身倒显得人更纤长秀气。
 
  问好的语气和神态,也透着一股常人难及的俊逸风流。
 
  白雪岚说他是贵族后裔,倒真的像那么一回事。
 
  宣怀风见着他,难免想起白雪岚说的那些闲话来,心里不知该是什么滋味,不由自主朝他手腕上一瞄,可白云飞垂着手,宽口长袖子遮住腕间一块,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好对白云飞微微一笑,“白老板,难得你上门,有失远迎,请坐。”
 
  打个手势,请白云飞坐下。
 
  又叫了一声姐姐。
 
  宣代云拿着笔正在纸上写东西,只低着头应了一声。
 
  宣怀风看她忙着,先坐下来和白云飞寒暄。
 
  又叫听差再送热茶和点心上来。
 
  闲聊了两句,宣代云已经完工了,在一张香喷喷的信笺上写了年宅的电话和地址,笑盈盈递给了白云飞,说,“答应了和我讲戏的,可别托辞不来,让我白高兴一场。”
 
  白云飞连忙双手捧了,“哪里的话,这是年太太赏脸,绝没有推辞的道理。”
 
  宣代云待他极和善,又向他说了几句客气话,才回过头来和宣怀风说,“好些天不见,你怎么不去看我?”
 
  宣怀风说,“最近事情多,没空,过几天等闲下来了我再过去吧。”打量了宣代云和白云飞一眼,不禁问,“对了,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我们是刚好撞上的。”宣代云把涂了牡丹红的指甲往绦色小袄弹了一弹,眼神从正襟危坐的白云飞身上悠悠一晃,“汽车开到公馆大门,就瞧见白老板也下了黄包车。你说,是不是巧?”
 
  显然很高兴和白云飞这番巧遇。
 
  宣怀风知道姐姐迷上了白云飞的戏,可爱看戏却是姐姐的自由,自己完全干涉不得,目光又转回白云飞处,道,“还没请教白老板的来意。”
 
  白云飞落落大方地说,“今日过来,一是给白总长请安。平日常常得他提携,这些天没见,听说身上有些不舒服,过来问候一下。”
 
  被伏击中枪的事,因为不想闹得满城风雨,白雪岚命令外面封锁了消息。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过去这些天,有些小道消息传开也是意料中事。
 
  宣怀风轻描淡写地说,“总长只是批公文批到夜深,略感风寒,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白云飞稍感安心地说,“原来是着凉,那我就放心了。”又问,“可以见一见总长吗?”
 
  宣怀风知道白雪岚因为挂着绷带,基本上不见外客,婉拒道,“下次吧。”
 
  白云飞是一点就透的人,当即不再提求见的事,想了想,对宣怀风道,“还有一件事,我大后日在天音园上新本子,唱的《梨花魂》。不知白总长和宣副官可得空,过去听一听?”
 
  宣怀风这才知道他是过来找人捧场的。
 
  只要做戏子,谁不想多找几个有钱人捧,每逢出新戏,几个重要大客各处都要打招呼,这也是常理。
 
  但白云飞这般人才,令人一时难以将他和寻常戏子看待,所以才有些诧异。
 
  宣怀风心里叹了一声,反而对白云飞有些同情起来,和颜悦色地说,“总长还在养病,这个我可说不准,再看看吧。”
 
  宣代云“呀”了一声,嗔着宣怀风一眼,“怀风,你真是的,人家好心好意来请呢。我想,这养病和听戏是不冲突的,听着好听的戏,心情好了,病不是好得更快吗?”
 
  白云飞不想让人为难,忙道,“要是总长没有兴致,云飞也不敢强求,毕竟养病才是正经大事。这样吧,就请宣副官转告一声,大后日天音阁的包厢,我为白总长留着。他要有心情,就过来听听;要是没工夫,就算了。”
 
  宣代云道,“白老板,你也帮我留一个包厢,可行?”
 
  白云飞说,“年太太每次都捧场,云飞受宠若惊,包厢一准给您预留下来。”
 
  “那就谢谢你啦。”
 
  “您说哪里的话,应该是我多谢您才是。”白云飞显然也不想久留,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向宣怀风告辞,“白总长养正病,宣副官必定也比平日忙,我就不打搅了。”
 
  宣怀风站起来送出花厅,下了台阶,礼貌上客套一句,“怎么就坐这么一会?聊聊再去不迟。”
 
  白云飞说,“实在还有别的事。白公馆这边事了,我还要去林宅一趟。”
 
  宣怀风猛地一愣。
 
  深呼吸了一口,只觉得脸上僵硬硬的,强作从容道,“是了,奇骏也是常捧白老板场的,这出新戏,他必然去看。难道连他也要你亲自过去请?”
 
  白云飞苦笑着摇头,“本来说好,他是去的,这本子新上手,他就到我家来看我练过几场,极喜欢。偏偏前几天出了事,人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看来大后天是出不来了。我得他看得起,彼此交了好朋友,所以每每有空都过去探望一下。”
 
  宣怀风惊道,“怎么?他出了什么事吗?”
 
  白云飞皱眉说,“具体怎么一个过程,他说得不清不楚的,似乎是前几天坐汽车到城外,被几个土匪绑了票。幸亏土匪看得不紧,让他瞅了个空,弄松了绳索,一个人光着脚从野地里逃回来的。人虽然回来了,但连吓带冷,弄出一身病,现在每日都请德国大夫看病打针呢。”
 
  宣怀风听得心里一抽一抽。
 
  奇骏也是大家少爷出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遇上匪徒,那真是凶险万分的事。
 
  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他凄凄惨惨的卧床,反而是白云飞到他床前宽慰去了。
 
  越往下想,越是难受。
 
  白云飞见他脸上都变了颜色,似乎有些激动,劝解道,“宣副官,你别太担心,毕竟只是虚惊一场,现在这世道,处处都不太平,能够有惊无险的回来,就是不幸中的大幸。我昨天过去看他,他已经好些了。再过三四天,估计就能下床走动。”
 
  如此安慰了宣怀风几句,又说,“对了,你们也是老同学,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的没有?”
 
  宣怀风心里像挨了一下酸刺。
 
  暗忖,我和他的话,怎么能让你带给他。
 
  宣怀风摇了摇头,说,“不麻烦你了。等我得了空,亲自过去探望他吧。”
 
  心不在焉地送走了白云飞,返回来时,心里却完全按捺不住。
 
  索性直接去了小电话间,拨了去林宅,对接电话的听差说,“这里是海关总长公馆,请问林奇骏在吗?”
 
  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莽撞了。
 
  奇骏如果正在床上,怎么能叫来接他的电话。
 
  正要改口询问林奇骏的状况,偏偏那听差动作快,一听是海关总长公馆来电,立即就丢下话筒跑里面传话去了。
 
  宣怀风只好懊悔得拿着话筒等。
 
  
 



  第三十三章

  不一会,电话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男声在里面问,“我是林奇骏,请问是白公馆里哪位?”

  宣怀风正想着他的病况,着实有点担心,忽然听见他嗓音隔着话筒传来,似乎又无大碍,只是比平常沙了一点,心不由松下来。

  一张一弛之间,心情却更难以持静,直泛起咫尺天涯之感。

  如果论交情,他自信和奇骏应该是天底下最亲密的。

  但说及实情,情何以堪。

  竟是各置一处,两不相知了。

  绑票、逃亡、生病这样的大事,还要从外人嘴里听说了才知道,那种酸涩不能言的滋味时刻萦绕,宣怀风实在不知该怨谁才是。

  他沉默了一会,那头似乎已经猜到了。

  林奇骏在电话里试探着问,“怀风,是你吗?”

  他叫起“怀风”二字来,极端的温柔,宣怀风心里微微一颤,小小的“嗯”了一声。

  林奇骏顿时连声音也精神起来了,“想不到是你,你怎么想起给我打个电话?”

  他这样惊喜交加,倒让宣怀风大为愧疚。

  仔细想一下,当了白雪岚的副官后,自己真的连一次电话也没有给奇骏打过,怪不得他这么惊诧。

  宣怀风问,“我听说你病了,现在怎样了?”

  林奇骏说,“不过是遇到一些事受了点惊,至于遇到的事……在电话里说这些也不方便,只是现在这世道真够乱的。我吃了几天药,已经好了大半,得你这一句问候,余下的小半估计也能立即就好。”

  宣怀风说,“你说得也太夸张了,我打个电话,就有这样奇效?”

  林奇骏立即道,“不骗你,我算过我们时辰八字的,你可真的是我命里的扁鹊华佗。”

  宣怀风听得心里微沉,顿了一下,才淡淡地问,“一阵子没见,你哪里学了这么些油嘴滑舌的话?”

  那头被迎面泼了一瓢冷水,猛地安静了。

  隔一会,才听见林奇骏把声音放轻了些,恳切地说,“这些话原本是想讨你喜欢的,不想反而招了你的嫌。你要是不愿意听,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宣怀风在这边拿着话筒,只是默默的。

  林奇骏等了一会,问,“怀风,我和你说句心里话,可以吗?”

  宣怀风说,“你说吧。”

  “我要说了,你可别生气。其实,不是你我关系到了这份上,我也不轻易说。”林奇骏说,“你进了海关总署后,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好像就隔着几座山似的,就算辛辛苦苦和你说上一次话,又要提防哪一句不小心惹得你不痛快。岂不知你心里不痛快,我心里也难受,难道这种爱情的煎熬,竟是我非遭受不可的吗?这样说来,我自认是爱人的那一个,只是不知道,我爱的人,是否也如我一样的想法。”

  这又扯起往事了。

  从前学校放假时,两人一起去踏青,在竹林里坐河边,就曾为着读过的几本外国爱情小说起过争论,谈所谓爱人与被爱的区别所在。

  林奇骏认为,爱人的那个,因为先主动奉献了爱情,因此必要受爱情的煎熬,才算真正的付出。

  宣怀风却觉得,既然是爱情,那应该是两情相悦的,否则不能称为爱情。

  假如是两情相悦,那么又怎会有煎熬这说法呢?要是煎熬,那就不是爱情,而是苦情了。

  当时种种,只是无聊时的谈资罢了,可笑还说得那样正经认真。

  现在算是知道了,这种事从来没什么理论可言。

  谁陷进这情爱的漩涡,还有余力谈论爱情和煎熬,爱人和被爱?

  自救都不及了。

  宣怀风被他勾起旧事,心里也不禁叹气,低声道,“奇骏,你别往心上去,我刚才沉默,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并没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

  林奇骏便也在那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宣怀风说,“看,我本来是想慰问一下你的病的,结果反而惹出你的忧愁。早知道,这电话不该打。”

  林奇骏问,“你要是不打这电话,我的病怎么好得了?你就对我这么忍心了?”

  宣怀风印象中,奇骏一向温柔文雅,不说这种露骨话的,听着便不习惯,忍不住道,“不要说这种话,你就不怕别人听见吗?”

  “不怕,听差们都被我赶开了。”

  “伯母呢?”

  “她出门打小牌去了。”

  宣怀风“哦”了一声,说,“原来如此。”

  林奇骏也不是笨人,听出他话里意思,笑道,“你这是要讥讽我吗?那也罢,由得你就是了,谁让我确实如此呢。可是,受大家庭压迫的,难道只有我?我打电话到年宅,不知道被挂了多少次呢,真是一点脸面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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