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她低声喝道，神色无比冷厉。精灵王只在她转头的一瞬露出些许吃惊神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原状。他唇边溢起一抹同样冷厉的笑意，右手伸向腰间的佩剑，这时候他身后的车厢门突然开了，一个圆头圆脑的男孩探头进来，刚要开口，却看到乔正持着魔杖指着他，不由得一惊。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收起魔杖，回身坐到长椅上，男孩这才松了口气——不得不说他刚才被乔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你们没事儿吧？”男孩问道，他看起来有点想进车厢，但又没敢，“我是说，你们刚才有没有遇到……额你的身上是怎么了，被人用水浇了吗？”
“什么都没有，滚出去！”乔厉喝了一声，男孩被她吼得一抖，赶紧缩回头去猛地关上了车厢门。因为时间太短的缘故，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半个身子在长椅上，另外半个身子则直接拖在地上的詹姆。
乔也没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来，她只是缩在长椅上不住地发抖，并控制着自己的某种可怕欲‘望。但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投向詹姆那边，如果这个男孩不是中了咒语昏倒在地，想必此刻早已经被那赤‘裸‘裸的杀意逼到逃出了车厢内。
“詹姆小天狼星波特……”乔喃喃自语道，“朋友，不能杀……”她闭上眼睛，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又拔出来。这样反复了几次后，她似乎想起什么，猛地抓过自己的背包，一把将其生生撕开，在滚落满地的物品里疯狂搜寻。最后，她找到了一只苹果。
这是一只有些萎缩了的青苹果，颜色也不水灵。但乔还是将它牢牢抱在怀里，这只苹果让她的暴虐神色平息了很多。稍缓了一下之后，乔小心翼翼地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的字，缓慢地读了起来：
“十一月五日……汤姆哥哥带着去滑雪……雪很白……很高兴……”
“一月一日，叔叔回家。带来很多苹果……很好吃，很高兴……”
“二月十四日……收到告白贺卡一张，很漂亮，很高兴……”
“五月二日，收到树莓一篮。树莓很好吃……很高兴……”
…………
她缓缓地将纸条上写的东西全部都念了一遍，但声音平淡，脸上也没能露出丝毫笑容。于是她又读了第二遍，第三遍，可依旧没什么作用。最后她索性丢了纸条，只是将手臂倚在桌子上，靠着半只脑袋，口中不住地喃喃着“很高兴”三个字。只是她的身体上依旧结着冰霜，脸色也苍白无比，不时就会悄悄地颤抖一下。
瑟兰迪尔静静地望着她。那股诡异的邪恶之力依旧萦绕在她身旁，但是精灵王此刻却再无半点厌恶之情，心里反倒生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受。他向前轻轻迈出一步，接着又是两大步，最后站在了乔的身前。
少女似有所觉，微微抬头，漆黑一片的双眼与精灵王深邃的蓝眸对上了。她看起来像是看到了他，又像是没看到，那无神无焦距的黑瞳里倒映出一片虚无。瑟兰迪尔却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笑容十分轻微，但却是确实存在的。紧接着，他抬起自己的手，向着她结满冰霜的手覆去。
乔的身体猛然一颤，口中喃喃着的“很高兴”停住了。
仿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那只有着粗长骨节的手，缓缓地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大密林里面生长着许多美丽的花朵，春天和夏天可以用它们来装饰房间和宴会厅。花儿很漂亮，看到它们会觉得心情变得十分舒畅，所以很高兴。”
“大密林的秋天会长出很多漂亮也很好吃的浆果，可以采摘来做成蛋糕和果酱。蛋糕和果酱很好吃，吃了它们，一整天的心情都会非常不错，所以很高兴。”
“人类的国度给我们送来很多质量不错的红酒，用的是最上等的山葡萄。在星光下举办宴会的时候喝掉它们，晚上会拥有十分美妙的梦境，所以会很高兴。”
“在城堡的后花园里，住着许多大角鹿。每天唧唧喳喳吵个不停，还有调皮的会到处乱跑惹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你看到它，就会觉得很高兴。”
手背上的冰霜在渐渐融化，胸口里的冰霜也在融化。少女愣愣地看着精灵王，她黑色的双眼中，慢慢地闪起了一丝亮光。
低沉的男声还在继续，他手间的温暖持续不断地传向那个被冰霜以及其它什么东西冻僵的身体，融化着一层层的坚冰。
“密林的城堡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城，有着数不清的，交错繁杂的长廊。城堡各处都有着光芒闪烁的琥珀灯，上面施加了魔法，永远不会熄灭，远远望去，就像星星一样。”
“在密林的城堡里住着一群鲁莽又笨拙的精灵，他们不喜欢劳作，也不爱动脑筋，能偷懒就偷懒，总是在各种事情上让人操心。但是即使是这样的子民与部下，每天在看到他们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高兴。”
“真的，会有……这样的地方吗？”乔磕磕绊绊地问道，“我……我一定不能去。不会有人让我去。”
“有的。而且，随时欢迎你去做客。”精灵王认真地回答道，“我的客人，没有人能阻止。”
少女不再开口了。她眼中的光亮越聚越多，最后化作了一抹泪光。那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带出的竟然是一缕缕的黑色。渐渐地，那些黑色流尽，乔的眼中眼白尽复，重新露出了碧绿的澄澈眼瞳。
而在那些黑色消失的一瞬间，精灵王的手也从乔的手背上穿透过去，再无法触摸到她。他只看到那名少女朝着他微微一笑，嘴唇轻动，似乎是说了句谢谢。紧接着，她目光变得坚毅，抓起魔杖，冲着自己一指，大声喊了句“一忘皆空”。
随着光芒闪过，少女也因为骤失的记忆仆倒在了桌案上。精灵王想要摸摸她的头，但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感觉身体如失重般倒飞而起。周围的景象如鸡蛋壳般片片剥落，瑟兰迪尔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色的虚空中。身下正有一只团团转的大角鹿，在一口落着王冠的周围乱晃。
在它的身后，一只苹果巨魔正狂追着它疯狂击打。
精灵王朝着那口心灵之井伸出了手，这一次他轻轻松松地抓起王冠，打开了心灵之井的井盖。
解你忧愁，断我心结。
在那只大角鹿跳进去的瞬间，整个虚空都开始崩裂，半梦半醒之中，精灵王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兰花气息，这里是他的寝殿。
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但也不仅仅是梦境。
精灵王抬起了手，在他的掌心，还残留着一点黑色的泪痕。那痕迹里面含着一丝邪恶的暴虐力量，但在这圣洁的城堡中受魔力影响，很快便消散了。
精灵王却看着那抹黑色，久久未动。
窗外的圆月渐渐移向高空，照着它旧日的轨迹，慢慢穿行。
但精灵王的心，却再回不到旧日的平静。
第四十二章
桌子旁的碍事者离开后，乔和索恩总算可以继续正常吃饭了。要不然有个瘟神在旁边看着哪怕是山珍海味也吃不香啊！
至于精灵王究竟过来做什么，索恩和乔其实都是一头雾水，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谈起此事。乔觉得索恩可能不太喜欢精灵王，也就没跟他说起那家伙莫名在自己手里扔了个苹果的事儿，只是默默地把苹果装进了她随身携带的布兜子里。
这布兜子是索恩在集市上帮乔买的，她在霍格沃茨出来的急，并没带多少东西。因为把魔法口袋弄丢的原因，矮人王子自认为有些亏欠乔，所以表示她想要什么东西可以尽管提，只要他能买得起。
乔倒是觉得矮人们拖家带口的搬过来不容易，索恩更是要负责一堆矮人的生活，不好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所以仅仅向他要了一只可以挎在身上的布口袋。衣服之类的就算了——虽说这个世界的服饰比较偏古代，但乔也不是穿着衬衫或者短裙过来中土世界的。她身上穿着的是斯莱特林学院的巫师袍，有着长长的宽袖子和绿色的袍边，左胸处有一枚蛇院徽章。
这种宽大阴郁的衣饰在这里虽然会收到些许的诧异目光，但也没有人提出太大异议。毕竟衣着诡异的人很多，有些穷人甚至只在身上套了个破麻袋蔽体。乔自己也不在意这些个，反正她之前在这里不穿衣服都好好地活了一个多月呢！
虽然点的菜样不少，但最终结账的时候并没有花多少钱。那些铁制的武器可要比这个贵得多了！而矮人们别看衣服穿的破旧了些，手头却宽裕得很，索恩在结账之后又多要了两份食物打包，预备作为路上的果腹干粮。
东西都买完了，饭也吃完了。索恩觉得现在可以原路返回去孤山了，乔则觉得……可以去镇子里到处转转好好地玩一玩了。两人的意见于是在这里开始发生了分歧。
“我以为你会更急着去找回你的口袋。”矮人王子皱眉道。
“但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到处看看呢，反正镇子也不大呀。”乔歪歪脑袋。
之前为了陪索恩买东西，他们专门挑工具店和武器店去的，其它的很多地方都直接绕了过去。乔已经忍耐了很久了。
“可是你身上根本没有钱，看到东西也买不起。”
“没钱就瞅瞅呗，我可以只逛不买的。”以前在对角巷她就经常这么干，逛了整整一下午却连半只铜纳特都没花呢。
劝阻没有什么效果，乔坚持要在镇子里转转，索恩觉得很生气。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另外一个矮人，恐怕他早就大吼着训斥对方了。但乔既不是矮人，也不是他的部下或者子民，还帮了他的忙。可怜的矮人王子内心十分纠结，但矮人的固执让他绝不退让半步，最后乔实在是说不过他，垂着脑袋表示行行行，上山上山，不逛了。而索恩虽然获得了最终胜利，却也并不高兴，他觉得他们刚才争吵的时间都已经足够走上好一段路了。
昨晚在为乔举办欢迎宴会的时候，索恩其实是有想建议这个女孩留在部落里住在一段日子的。他能看出这只人类或者是鹿因着某些原因离开了故乡，在外面漂泊并且没有落足之地。但在第二天醒酒后，索恩的念头就有些摇晃不定。
这个女孩虽然帮助他找回了金币，但那只是个交易而已，而且她的身份很不明确，贸然留下可能会给矮人带来危险。在纠结之中，索恩与身份不明的少女踏上了前往河谷镇的路。乔的讲价技能让他的疑心下降了十个百分点，但她与精灵王之间的纠葛又让他的疑心度“噌”地涨回去了。
再加上她现在还不听话，性格固执莽撞，索恩觉得这样的人留在部落里会很麻烦，所以彻底打消了念头。人类与矮人果然还是合不太来的！
索恩并不是那种十分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一旦心里有意见，他的脸就阴沉下来了。路上也不跟乔说话，只是自己闷头走。乔被他弄得很郁闷，这位矮人大爷的心思简直比少女还要难琢磨！后来她实在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索恩的袖子叫道：“喂，我到底是怎么了？你干什么要这样对我！”
人类的漂亮小姑娘和年轻英俊的矮人在大马路上拉拉扯扯的画面很快吸引了不少人围过来观看。索恩莫名地觉得被这样扯着袖子耻度略高，于是一把甩开道：“别碰我！”
乔立即松开手，还把手高高举起，以示自己没有碰触到他：“这回行了吧，矮人先生？”
索恩马上继续往前走。
乔赶紧追上去，十分生气地道：“矮人先生，不管怎样我们现在也是合作的关系，尤其昨晚还一起愉快地做了很多这样那样的事情（跳舞和喝酒）。之前是大角鹿的时候欺负我也就罢了，但现在我是人，你至少应该给我个解释！解释你懂吗？就是合理而具体地讲清楚你对我骤变的态度的原因！”
索恩：“没有什么原因。”
乔：“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索恩：“……好吧，那我只能说，你欺骗了我，这件事让我很失望。”
乔：“啥？”
索恩：“你之前跟我说，你跟精灵王没什么关系。”
乔：“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索恩：“你胡说！要是没关系，你怎么可能在他手里拿回火焰的金币？精灵王不可能错过掉落在他林中的任何财富！”
乔：“都说了我是在树林子里面找到的！精灵王又不是卫星，他一个宅男天天窝屋里玩鹿，根本就不出门！”
索恩：“他还来找你翻译藏宝图。”
乔：“……那不是藏宝图！而且他找我只是因为听闻我知识广博，慕名寻来的。”
索恩：“他走的时候还送了你苹果，你怕我看见还故意藏起来。”
乔：“……那是他掉下来被我捡到的！因为精灵王这人人品不好所以我故意藏起来没给他！”
“你说的都是真的？”索恩微微眯起眼睛。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跟精灵没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这家伙很可能是精灵王派过来，打算打进矮人团体里的叛徒。说不定她已经把矮人的胡子颜色都给卖出去了！
“都是真的，是真的！我跟精灵之间是清白的啊！”乔快给他跪下了，这货不仅疑心病重，眼睛还贼，明明看见了苹果却一声没吭啊！
“你一定要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办法，菲尔德小姐。”索恩道，“总之我们会继续同行一段时间，这期间还请你为我们的行程保密。”他说完就扭过头，挺着伟岸的胸膛，迈着小短腿大步往前走去。乔被他弄得精疲力竭，垂头丧气地跟在了矮人的屁股后面。
记得在霍格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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