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仁的地方更多更多。事情也过去一年多了,我不去想阿姐的事,虽然仁害死了她,但我欠仁的,更多。何况阿姐当初是真心喜欢赤西下楚,说起来,阿姐若是知道仁哥哥是我杀的话,也会怪我的。所以我现在只想对仁好,其他的,什么我都不去想了。横山,我感觉我现在已经不能没有仁了。'
沉默了满长的时间,横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少公子,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其实,我是不主张你一直留赤西仁在身边的,但你是主子,我才一直没说。他太危险,我怕将来会出问题。
不过现在却正好,如果少公子真的想要和赤西仁长长久久的话,何必去治疗他的失忆呢?公子是忘记了两家的恩怨,但他未必,有可能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报复公子。既然现在失忆了,何不一直这样,告诉他你们关系一直要好,他就是这个家里的人。让他安安心心的待在少公子身边吧。这样,少公子过得甜蜜,赤西仁也没有仇恨,我也不用每天防着他会有什么动作。'
和也抬起头来,看着横山。
'少公子,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先退下了。'
走出去关上门时横山回望了一眼,和也坐在书桌旁,还久久的望着刚才自己所站的位置。横山知道,这番话起作用了。
'如果真的这样,也不错啊。' 和也良久才自言自语了一句。
果然是横山想得周全,自己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仁还会想着报仇的事,大半年来他们感情有很多进展,和也觉得和仁这么生活着很幸福。可是,仁未必真的觉得幸福。这个时候经横山这么一说,才想起那之前仁忽然开始就顺从的事,是挺奇怪。也许仁真的在策划着复仇也不一定。
欺骗仁或者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的捏造仁的身世让和也也很不安,但的确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当第二天仁醒来又焦急地问着‘我在哪里你是谁’这类的问题时,和也只是坐在仁的旁边拉着他的手说,'仁,你失忆了。昨天好几位大夫已经确诊过。'
'仁,你的名字是赤西仁,我叫龟梨和也。你总是叫我和也。我们从小便是好朋友,两家关系很好,可是你八岁那年时伯父伯母在外面游山玩水时出了意外,去世了。所以你就住到我家…'
'什么!去世?你的意思是我没有父母吗?' 和也的话被仁打断,仁惊鄂的看着他。
'仁,别难过,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而且是意外。那之后理所当然的你便住在了我们家,生活也一直很幸福。算起来,也有十多年了。仁,你知道么?你是一个画家,看那边书桌上,都是你绘的画。'
仁沿着和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堆了很多画,有卷轴的,也有还没表起来的新作品。
和也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很难受,觉得不可思议且荒谬,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要自己和仁绝对的都幸福,只能把这种幸福感一开始就灌输进仁的脑子里。
'上个月我们俩出游打猎,你不小心摔下马来撞到了大石,就出了意外。这都怪我,没有好好地保护你。'
和也说着的时候紧紧的捏了仁的手,可能是说到痛处了吧,尽管这不是事实,但如果那天自己坚持不让仁去就不会让仁受伤了。
仁表情迷茫的听着和也的话,然后下意识的'哦。'了一声而已算作回答。
忽然又想起什么,说,'那你是我什么人?'
和也埋了埋头,不知道怎么告诉仁。是要直接的说出两人的关系吗?但又怕仁根本接受不了,还是再等等吧,等仁的情况稳定了再给他说明。
'我?是龟梨和也啊,你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非常亲密友好的伙伴。像青梅竹马一样呢。我们之间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做。'
和也还是说出了最后这一句话,尽管他知道,这个时候仁和他对于这句话的理解是完全不同。
仁楞楞地听完后,看着和也,轻轻地,试探般叫了一声,'和也?'
'恩,对的,就是这个。仁。' 和也笑了。
仁掀开铺在腿上的被子,伸出腿来准备下床。
'仁,你要做什么?'
'噢,我想看看我的画,和也你不是说我是一个画家么?'
走到书桌边,仁拿起那些画,一幅幅的看,觉得有些不思议。自己,就是画出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么?可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持续的翻看着……直到最下面,看到一张不是卷轴也没有表起的画,纯粹是在一张普通的纸上绘的墨画。一个女人,撑伞走在雨中,面容看不清,但可以感受到清秀,姿态婀娜。即使这是张静态的图,却也能感受到女人行走时的摇曳。仁觉得脑袋里忽然闪过什么似的,不自主的拿起那幅画。想必画被这么拿起来看过多次,因为没有表的缘故而边沿已经有些褶皱和破碎了。仁把画拿得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什么,他好想好想看清楚画上女人的表情,可拿得怎么近,都是那么模糊。
'啊!' 仁忽然大叫了一声,画脱了手。双手抱着头,莫名的脑袋里仿佛有尖利的刺在锥,头痛得似要炸开。仁痛苦的蹲了下来。
'仁!' 看到这样情景,和也紧张极了。立马从床边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头……好痛。痛得要命般。'
'横山!横山!' 和也拼命的叫着,'快找大夫来。' 他看到仁疼的样子,心里也难受极了。仁死死的捏住自己的头发,额头上不断的渗出汗来。
这么痛苦的仁,和也看着好紧张。好怕仁忽然就这么痛得起不来了。着急中又拼命的嘶喊,'横山!大夫!快找大夫!'
在和也的大吼声中,横山带着大夫冲进了房间。
下人来把仁扶上了床,和也死命的拉着大夫叫道,'怎么回事?怎么他会那么辛苦?痛成这个样子,我从来没看到过!为什么!'
'少公子你别着急,大夫还没检查呢,你拉着他他怎么给仁少爷看病。' 横山轻轻的拉过和也,让大夫走到床边。
仁被扶到床上去后好了很多,这不是长久的疼。只是那一瞬间的剧痛,让他透不过气来。但大夫还是给他做了检查开了药让人熬了吃下去。
仁逐渐平静的入睡了。
趟下去闭上眼之前仁还不忘指着掉在地上的画对和也说,'我的画,帮我好好表起来。和也。'
安顿好仁后和也紧张的把大夫拖出来问,'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失忆么?身体不是没有问题么?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剧痛。'
'因为他之前撞到大石块,脑袋肯定受到了震荡,所以才会失去记忆。但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他看到听到感受到什么而刺激到他脑袋里被震荡到的神经。所以会有短暂的剧痛。这个对身体和健康没有多大影响。也属于正常情况。他刚刚醒来,身子也还比较虚弱。又不知道自己的任何情况,所以很容易被刺激到。多多休息和调理,就会慢慢好转的。龟梨公子请不必过多的担心。'
大夫走了,和也又走进仁的房间,拾起地上的画。
那一晚,和也就这么坐在书桌前,长久的静静的盯着那画中的女人。
那一晚,仁做了一个梦。并且在未来的一年里,都没有停止重复着做这个梦,并且梦里的事物越来越多,景象越来越浓。但始终,却杂乱看不清……
『九』
有一个女人总是温柔地抚摩自己的头,有一个女人总是慈祥的对自己笑,有一个女人总是轻声的跟自己说话……可是,仁却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感受到她的婉约平静,温润如玉。起初会忽然惊醒,满头大汗,后来慢慢地便只是平静地睁开双眼,只是有时候……眼眶会湿了。
仁不知道这是为何。
但身体在慢慢的调养中确实好转了很多,看到那幅画时头也不会再痛得想要炸开。只是仍然会莫名的一直盯着看很久很久,后来画被仁精心的表了起来挂在书桌旁边,仁作画时抬起头来就能看见。看得多了晚上竟能安然的睡去,只是关于女人的梦,还是在没有间断的做着。
而仁与和也的关系,却有点不上不下的悬着。和也始终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切入点直接向仁表明,而仁,因为脑袋空白的关系,自然不会像被和也灌输的意识里那么对一个亲密无间好朋友那么对他,尽管他心里已经认为和也是他青梅竹马了。
转机出现在一次仁沐浴时发生的意外。
大夫除了给仁开了些药治疗头痛外,还开了其他的材料说是让仁泡药澡,以便舒缓神经加强身体,那么整个体制也会恢复得快些。那天仁画了很久的画,觉得累极了,所以在泡澡时很放松,整个身子都沉浸在里面,感受着身体的释放,血液在体内的循环流动。仁喜欢这种散漫放松的脱力感,于是把头仰靠在木桶边缘养起神来,想整个灵魂都和身体一同轻松起来。
仁没有想到会在泡澡时的浅眠养神中也做那个梦,若是平时他已可以安然的醒过来。可是那天,梦中的景象浓了些,景物多了些。仁远远的看着有一点光,他向光走去,越走得近,光就越刺眼,射得仁想后退转身走掉,可仁好想看清楚那光里有什么,还是卖力的向前奔着。慢慢地就看见那光是从一块玉里射出来的,仁想看清楚那是块怎么样的玉,是怎么样发出光来,所以继续靠前着。就这样,仁忽然穿过了光,且穿过了玉。进入到一个小孩的身体,而玉,正由一个女人往小孩的脖子上戴。伴随着小孩的仰头,仁想他终于知道那个在梦里画里都反复出现却模糊的美丽脸庞。
女人把玉套在小孩的头上,伴随着的动作是轻柔地伸手挠了挠小孩的毛发,然后用一种温柔慈爱得不可思议的动人声音说着什么,可是仁却听不清,只断断续续的捕捉到‘仁、玉、吉祥、爱、勇气、长大以及生辰快乐’这样的字眼。仁卖力的竖着耳朵,想要听到更多。可忽然…什么都没有了,世界一片安静。仁想冲破小孩的身体,然后可以拉着那个女人问个究竟,但他却骤然一动也动不了,被困在身体里。呼吸也慢慢变得困难起来,就快要窒息了。
而就在仁想着'我就要死了吗?'的时候他感觉到终于可以吸一口气了,虽然很呛喉,虽然不足够,但窒息的感觉没有了。接着耳朵里也有了声音,只是温柔的女人声换作了焦急的低吼。'仁,快醒醒!仁!仁!你醒醒啊,别吓我!'
下一秒的时候仁感觉到又有气流送进自己的口里,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张脸出现在眼前。自己和那人的脸几乎没有距离,仁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深锁的眉头和即使禁闭也可感受到焦急的双眼,还有……覆盖在自己嘴上的唇。
看清楚明白眼前的情景后仁剧烈的咳嗽起来,仁的咳嗽打断了和也。他抬起头来,看到已经清醒的仁,一把抓住仁的臂膀,激动地说,'仁,你醒了!吓死我了!仁,你没事吧?'
手臂上的用力几乎弄得仁有点痛了,但还被和也摇晃着,'仁,你没事太好了!'
'我怎么了?' 仁迷茫的问道。
'你溺水了。唉,最近还是很累么?连泡个澡都会溺水,吓死我了!好怕你不醒。'
不注意的瞬间和也的手已经抚上的仁的脸,拭了拭还停留在仁颧骨上的水,'仁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仁注意到和也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锁着的眉头终于开了。
和也想抬手为仁掳掳头发的时候横山进来了,'少公子,我请了大夫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大碍,检查了肺部没有积水后横山就送了大夫出门。
屋里没什么人,因为大夫说让仁好好休息下所以下人都退出去了,只剩下和也和仁。仁坐在床上,和也坐在他旁边。仁很想静下心来努力去回想溺水时梦中的情景,可心底窜上来另外一股气流让他心神不宁。仁想像往常一样在和也来看了他之后说‘和也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直开不了口。
两人静静坐了好久还是和也先说话了,'仁,刚才,真的把我吓坏了。你不知道我又多怕你不醒了,就这么死了。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下去。'
'和也?我……' 仁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可就是想这么叫他一声。
和也把手伸到床沿边,拉过仁的手反复婆娑着,低头仔细的看着仁掌心的纹路。在仁的惊异眼神看不见的视线中挑了挑眉,忽然很轻的说,'不管过去和以后会怎么样,我都不想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些话的时候你却不在了。'
和也抬起头来,安静的看着仁有些迷离的眼,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出来,'仁,我爱你。'
虽然没有抑扬顿挫的坚毅,但在这缓慢的发声中却可以听出说话人的平稳吐气。
'和也……'
很多年后仁想起那个静谧夜晚里温柔的和也和和也在说‘我爱你’的纯粹眼神,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动得想要流泪。即使心里怀揣着那么多的仇恨与愤然,但一想到那个夜晚,仁都会有些后悔自己那么决绝地离开了悠谷。
仁比和也醒来得早,侧过头看见和也向着自己这方还安神的熟睡着,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扁薄的嘴唇微微的上扬。仁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觉得还有和也的味道。
说不出那是个什么样的吻,缠绵悱恻的话可能有些勉强夸张,因为一开始我实在有些不习惯舌头被缠绕,嘴里的空气被吸走让自己即使喘息都有些来不及。但慢慢的就化在了和也的口腔里,和也难道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