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归给了苏暮云一个安心的眼神,先指了指岑半夏,又指了指证人席,示意岑半夏已然成为证人,届时定然会还她一个清白。
苏暮云轻轻点头,不过碍于廷议会的威严,几人都没有说话。
“你等且在这里等候,待廷议长前来,便开始审判。”
廷议执事冷着脸,将两人丢在被告席,独自离去。
原告、被告、廷议长……
苏暮云苦笑不已,上辈子都没上过法庭,这辈子在修仙世界,反倒享受了一把被告的待遇,这场际遇,果真带着几分奇幻色彩。
“呵,是我连累你了。”
苏暮云对楚江寒道。
楚江寒摇摇头,这事儿算不上连累,难道只是他一人,就能够放任岑半夏被人侮辱杀死么?这种事,凡是有良心的人,都做不出。
“岑半夏已然出来作证,你我应该罪不至死,甚至可以反客为主,告他鲍菊一个残害同门之罪。”
楚江寒宽慰道。
苏暮云展颜一笑,这时候自己若是被自己吓倒了,那可真有点亏,船到桥头自然直,七日之间,她已然有了计较。
廷议长姗姗来迟,居然是个身量颇高的女子。
那女子峨冠高耸,身着一件太初公平袍,黑色的底面上绣着金色纹路,隐隐之间构成一道玄妙的道纹,给人一种神秘庄严之感。
啪!
廷议长执起公平印玺,在桌案上猛地一扣,廷议便正式开始。
“传原告,鲍菊!”
廷议长声音清冷,让会场陡然一肃。
鲍菊在一位廷议执事的引领下,来到廷议会场,那双不变的阴冷眼眸和紧窄的下巴,让楚江寒瞳孔一缩,虽然一早便自苏暮云口中听说此人已然复活,可楚江寒依旧有些疑虑,此番一见,却是确定无疑,此人正是当初那让人生厌的败类。
“鲍菊,你控告此二人于试炼峰杀戮同门,可有此事?”
廷议长问道。
鲍菊得意的看了苏暮云一眼后,才开口道:“确有此事!”
苏暮云冷冷的盯了他一眼,此人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委实让人作呕。
楚江寒更是轻哼一声,翻了翻眼皮,极为不屑的看了他下身一眼,那般模样,让苏暮云都有些笑意。
这小子,真坏!
鲍菊脸色青白,他自然知道楚江寒的意思,那处似乎也与之相应一般,隐隐作痛,让鲍菊几乎要抓狂,可是碍于廷议,却只能吃一个哑巴亏。
“可有证据?”
廷议长对于下边几人之间的眼神交锋视若无睹。
“有!”
鲍菊阴冷的一笑,自怀中取出一枚玉简。
廷议执事自鲍菊手中拿过玉简,轻轻递过,玉简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平端着,落在廷议长的手中。
廷议长在玉简之上轻轻一点,一道虚幻的光芒出现,一个虚拟的屏幕,便出现在虚空之上。屏幕之上,有一人身影变幻,手段惊人,一手剑术委实让人惊艳,那身影不是旁人,正是楚江寒!
这段投影之上记载的正是当初楚江寒与鲍菊的狗腿子相斗的景象,剑锋透骨寒,在青锋划动之间,几条人命便如此消逝。
投影一变,一个清秀佳人出现在投影之上,素手微微扬起,一道金光向着不远处一位男子的背后而去,赫然是一道金剑符!
这人自然便是苏暮云了,或者说是沈娆。
“投影玉简!”
苏暮云一惊,这玉简是何处来的?
“沈娆、楚江寒,你等可有话说?”
廷议长面无表情的道。
苏暮云摇摇头,道:“沈娆当初只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如今看来,耳听不一定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刚刚投影玉简之上,并无声音,是以一部内容已然被人刻意的曲解。这段投影之上,只见我们杀人,却不见我们为何而杀!”
楚江寒以苏暮云马首是瞻,见苏暮云开口,便静默在一旁。
“因何而杀又有什么不同,杀人便要偿命!”
鲍菊冷笑着叫嚣。
“我让你开口了么?”
廷议长冷冷的看了鲍菊一眼,语气冷肃。
鲍菊如同被洪荒猛兽盯上一般,脸色一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继续说……”
廷议长对苏暮云道。
苏暮云笑了笑,将当初所见所闻,略加改动之后,全盘托出。
她并未提起鲍罡,而是将罪责全然推在鲍菊之上,说鲍菊利令智昏,垂涎半筑基妖兽财富与岑半夏的元阴,是以与人联合,偷袭岑半夏,而她只是恰逢其会,不得已之下,方才出手杀人!
第一篇 问道太玄 第四十章 临阵倒戈恶语频
苏暮云的叙述,并未添加过多的个人感情,太初公平真王这位神祗所代表的是绝对的公平,作为以太初公平真王为信仰的宗门廷议会,断然不可能因为自己在言语之中添加的各种感情,而有所偏向。
廷议长虽然是女子,可她能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便可以想象,她的心性修为如何,这般人物,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撼动的。
“你可有证据。”
廷议长语调未变,依旧如青松铁石。
苏暮云笑了笑,望向雁南归,雁南归心领神会,开口道:“太玉峰岑半夏可为证人!”
说罢,轻轻一推岑半夏,岑半夏低着头,便向着证人席走去。
“岑半夏的状态有点不对!”
离风浔瞧着岑半夏略有些踉跄的步子,对静洁道。
静洁微微皱眉,岑半夏这般的精神状态,若是被廷议长判定为证言无效,那么苏暮云两人就会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岑半夏低垂着头,本来顺滑的头发显得干枯,仿佛草一般,一点亮光都没有,按说她平常最爱惜的便是这一头乌黑光亮的青丝,断然不可能让一头长发被这般糟蹋。
她步履之间,略显得有些踉跄,双肩微微颤抖着,低垂的长发盖着脸,让人不能见到她的眼睛,透过发间,隐约能够看到她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这笑容似笑非笑,嘴唇殷红,仿佛吞噬过鲜血的血莺。
鲍菊嘴角噙着冷笑,心中暗道:“主上埋下的种子已经发芽了么?哼,若是这般容易让你等逃脱,我又何必现身?”
暗狱天之主,当初就已经有所布置,鲍菊虽然不知他的布置到底为何,但是却知道此事已然是万无一失,断然不可能让楚江寒二人翻身!
天火台上,定要多上两条孤魂。
瞧着岑半夏的姿态,苏暮云心中闪过一丝阴霾。
“你便是岑半夏?”
廷议长轻声问道。
岑半夏点点头,嘴角依旧勾着那一缕似有似无的笑容,十分的怪异。
“抬头说话!”
廷议长语气冷硬。
廷议之上,哪能容得一个证人低垂着头,即便不是作伪证,那心中也定然有鬼。
岑半夏抬起头,一双眼睛红肿着,额前的几缕长发飘动于嘴角,配上若有若无的笑容,憔悴着一张脸,几乎让人看不出这是当初那个明艳动人的岑半夏。
这七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暮云心中颇有些疑虑,凡事有因,岑半夏此番变化,怕是有古怪。
“太初公平真王像在此,你的证言,定要随了你的本心,若是做假证词,太初公平真王定然会降下神罚,切记!”
廷议长开口道。
太初公平真王乃是拥有无数香火信仰的神祗,虚无而有形。太虚大地之上,信仰太初公平真王者,不知凡几,是以无形之中的香火信仰,便会形成冥冥之中的的神秘力量,若是心中有所信仰,却又违背,定然会在心底生出心魔。
“吾向太初公平真王发誓,吾之所言,均出自本心,如有半句违背本心,甘受真王神罚!”
岑半夏肃然道。
廷议长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你可以作证了。”
“沈娆所言……”
岑半夏看向苏暮云,欲言又止。
“你可畅所欲言,不必避讳任何人。”
廷议长道。
岑半夏冷冷的看了一眼鲍罡,一双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仇恨,明艳的眼眸之中,殷红色的血丝隐隐,仿佛地狱修罗之眸。
鲍菊被这充满仇恨意味的眼神看得浑身都是一阵发麻,这眼神和当初他被岑半夏处以极刑之时,几乎如出一辙。
那双眼眸之中,除了仇恨,便是报复的欲望。
仇恨之门,已经被打开,品尝过酣畅甘甜的报复的灵魂在咆哮,心中的凶兽,已经破闸而出。
“我可以证明,沈娆的话,全部都是谎言!”
岑半夏咬牙道。
轰轰轰!!!
苏暮云觉得耳边似乎有无数神雷爆发,脑袋嗡嗡直响,岑半夏居然做了假证!
楚江寒更是激动的几乎蹦起来,冷声道“岑半夏,你疯魔了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枉费我与沈娆救你!良心被狗吃了么?”
啪!
公平印玺狠狠的被拍向桌案,廷议长冷冷的盯了楚江寒一眼。
“安静!”
廷议长庞然的压力落在楚江寒身上,楚江寒不过练气修为,脸色当即就是一白,本要脱口而出的许多话,硬是生生的被憋在了嘴里。即便如此,他依旧昂着脖子,挺直了脊背,用一双几乎要冒火的眼睛,盯着岑半夏。
楚江寒的话,让岑半夏脸色一白,她本要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却被楚江寒的眼神激的气急败坏,通红的眼眸盯着楚江寒,居然分毫不让。
雁南归脸色也有些发黑,看那样子也被气的二佛升天。
离风浔阴沉着一张脸,若有所思的看向静洁,静洁被他蛇一般的眼神看得眉毛一跳,赶忙小声撇清关系。
太玄祖师作证,这事儿可和他半点关系都没。
“那事情是怎么回事?”
廷议长问道。
自岑半夏口中,众人听到了另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由凶神恶煞的雌雄双煞作为主角,而鲍菊以及他的团队,再加上她这个近乎无辜的可怜娃儿作为配角,传统至极的杀人劫财的小故事。
“你们还有何话说?”
廷议长看向苏暮云与楚江寒。
“呵,事已至此,我已无话可说。”
苏暮云微笑起来,让所有想看她哭丧脸的渣滓们,都见鬼去吧!
楚江寒被苏暮云的笑容感染,哈哈大笑起来,昂着头看向廷议长,道:“沈娆已经无话可说,但是我却有话说。岑半夏,不要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即便太初公平真王不会降下神罚,你过的了自己那一关么?”
廷议长此次却没有砸下公平印玺,而是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苏暮云和楚江寒,似乎对二人提起了几分兴趣。
岑半夏并未还口,只是幽幽的看了两人一眼,一双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光。
第一篇 问道太玄 第四十一章 粉身碎骨荆棘路
“嘿,这么说,你是被自己救过的一个小妮子给卖了?”
秦风雷满脸取笑之色。
苏暮云点点头。
这事儿说不郁闷是假的,在廷议之上,她虽然摆出一副笑颜,可是心中却颇有几分委屈。
老娘拼上性命救你,你丫儿的居然这么害老娘,你岑半夏的良心被狗吃了?
“按照流程,九日之后,你便要被丢进天火台之上承受天火焚身之刑罚了。丫头,你还有啥后事没交代?”
秦风雷伸出手,做了一个点钱的手势。
苏暮云白了他一眼,她手头倒是有点灵石,算上药石坊的几笔收益,她也算是个小有资产的小富婆,不过这些灵石,却是关乎她与楚江寒的生死存亡,而且即便是这些,也不知够不够用咧。
“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苏暮云道。
秦风雷讨了一个没趣儿,也不恼,而是笑眯眯的道:“我闲来无事的时候,曾经听人说过几个有趣儿的点子,要不要听?”
苏暮云心中略有些感动,这秦风雷是怕自己太过哀伤,变着法儿的逗她开心,两人萍水相逢,能做到这一点,委实不易,这也是个重情重义的老头儿。
秦风雷虽然不老,不过苏暮云固执的觉得,他就是个老头儿。
“你也知道,我这边儿上住的都是些注定要死的主儿,他们的脑袋瓜里,装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玩意儿。有一个叫孟东野的小子,在被丢进天火台之前,跟我说过,这天火台乃是唯一的生门,步入天火台之后,只要能够承受天火焚身,那么便可以安心在天火台修炼,一旦跨入子虚境界,便可以施展虚空挪移之术,天高任鸟飞!”
秦风雷做了个鬼脸道。
苏暮云心中一动,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这法儿或许可行。
“他逃掉了么?”
苏暮云明知故问。
“鬼知道,一旦入了天火台,那么他便是一个死人,不是死人,也是死人。”
秦风雷神秘兮兮的道。
苏暮云自秦风雷之言中,品出了几分奇异的味道,了然的点点头,宗门之中的秘辛,不宜多言。
通往紫宵峰,共有两条路,一条被称之为通天之路,另一条被称之为荆棘之路。
荆棘之路上,遍布禁制,恍如荆棘,一旦有人行于其上,便会被禁制修为,届时无数禁制轰击在那人的身上,一点点碾碎那人周身的骨头血肉。
到了夜间,那些要命的禁制,便会变成救命的圣光,照耀在那人的身上,将他身上的伤患全部治好。
而第二日,一切便要再次周而复始。
荆棘之路,只能徒步而行,所幸只需坚持九日夜,便会直接被传送于太玄宗门至尊神殿之前,可面见宗门至尊。
此番,荆棘之路前,正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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