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田山赶紧下了台阶,将最前面的几个老人搀扶起来,道:“诸位乡亲,快快请起!起来说话!”
前面几个白胡子老者和老妇这才颤巍巍站了起来,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手里捧着一把长长把柄的红油纸伞。这纸伞跟一般的不同,要大很多。老者躬身道:“青天大老爷。您对我们穷苦百姓的眷顾厚爱,我们心中感激涕零,无以为报,送这把万民伞给大老爷,表达我们四里八乡穷苦百姓的感激之情。”
说着,旁边一个老者和一个老妇过来,帮着他,把这把伞撑开。
只见红彤彤的伞下,密密麻麻挂满了许多小布条,上面或者写着名字,或者盖着手印。
那白须老者颤巍巍举着手,指着伞下这些布条,道:“这些是得到大老爷眷顾救济的穷苦百姓们户主的名字,大多是穷得没法子,卖儿卖女的人家,都说要不是您,便要骨肉分离。有的人家,甚至要活活饿死冻死。大伙对青天大老爷的恩德,真是打心眼里的感激……”
说到激动处,老者潸然泪下。身后那些百姓们也都一个个满含热泪,感激地望着户田山。
旁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拄着拐杖,道:“青天大老爷,我们一家十二口,早就断粮了,要不是您,只怕得饿死几个了。谢谢您,谢谢您啊……”说罢,颤巍巍就要下跪。
户田山赶紧把她搀扶住,高声道:“乡亲们,我身为dousi,没有照顾好你们,你们却给了我这么高的赞誉,我深感惭愧。”
一听这话,那些百姓又都纷纷跪下磕头感谢。
白须老者双手将万民伞托过头顶,颤巍巍跪下,道:“请大老爷接万民伞!”
户田山整了整袍袖,先对着万民伞长揖一礼,然后双手接过。交给了旁边的捕头,道:“把这万民伞放在衙门大堂暖阁之上,以便时时jing醒本都司为民做主。”
“好的!”捕头答应了。
白须老者站起来,从身后一个小伙子手里,取过一只野兔,捧着递了过来,道:“青天大老爷,为了表达我们四里八乡穷苦百姓的感激之情,我们都准备了一些东西,这是老朽孩子上山打的野兔,孝敬大老爷的,务请收下。”
hts推住,提高了声音,道:“乡亲们,你们给的万民伞,我收下了,随时jing醒自己,要为百姓办事,但是你们的东西,我绝不能收。我这父母官,就是给百姓办事的,你们ri子最艰难,我说了,要让你们吃饱穿暖,是我最大的愿望也追求。我要是收了你们的东西,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嘛!所以,东西我坚决不能收,请你们带回去,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
几个老者再三劝说,户田山执意不要。
跪倒一片的乡亲见了,感动得更是泪流满面,只有磕头感谢,一个个哽咽着都说不出话来。
户田山道:“今天大年初一,我这里也给大伙拜年了!”说罢,长揖一礼。慌得众人忙磕头还礼。
户田山又道:“以后乡亲们有什么困难,便直接到衙门来找我说。我也会经常的下去探望大家的。过几天,我们会在东城组织舞龙和花灯,庆贺新chun,欢迎大伙到时候来城里热闹热闹。”
一听这话,众人都欢呼起来。白须老者含着泪花拱手道:“这可太好了。”
户田山笑道:“过年嘛,自然有个热闹的才想过年。放心,舞龙花灯的钱,我不会给大家摊派的,我会找富人筹措。都是乡亲,相互帮村才是一家亲嘛。”
众人一听,有热闹看,又不用掏钱,更是欢喜。
白须老者乐呵呵转身对众人道:“青天大老爷不仅想着咱们的吃穿,还想着咱们过年的乐呵事,这才真是咱们穷苦百姓的贴心人啊!”
众人都纷纷点头,一个个用满是崇敬爱戴的目光望着户田山。户田山心中也是暖洋洋的。抬眼看看yin沉的天,道:“眼看着又要下雪了,大伙还是回去吧,跟家人一起过年。过几天来县城看龙灯,咱们再聚。”
众人纷纷说好,谢过户田山,慢慢散了。
捕头上前兴奋地问道:“大老爷,真的要舞龙灯啊?”
“那当然!这样,你下午摆酒宴,把城里的商贾都请来吃饭,跟他们商量舞龙灯筹款的事情。让他们帮忙出钱。谁家出钱了,到时候龙灯就到他们家大门口舞上一会,钱出得越多,舞的时间就越长。这样他们家也体面,大伙也有热闹看,跟着大家也发一点小财。”
“大老爷这主意好!”捕头道:“我都想出点钱让龙灯在家门口舞两下呢。嘿嘿”
“行啊,具体组织舞龙灯的事情就由你来负责。”
“没问题!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户田山迈步正要回内宅,便在这时,就听远处有人高声道:“大老爷!”
户田山一回头,便看见一个里长带着数十人过来了,后面跟着挑夫,挑着披红戴彩的大捧盒过来了。
旁边师爷笑道:“东翁,四里八乡的里长来给您拜年了来,他们每年都来给东城都司拜年的,不过以前都是正月七八ri才来,今年大年初一就来了,还真是稀罕。”
户田山笑了,心想自己给了这些里长他们一个下马威,这些人知道厉害,自然提早来。
里长跑在最前面,道:“大老爷,我们里长和各乡绅,都来给您拜年来了。”
户田山心里说道,来了就好。
“不用客气,”户田山拱手道:“诸位里长请花厅说话吧。”
踱着方步,一群里长跟随着,来到花厅,分宾主落座。侍从奉茶。
里长和乡绅们相互看了一眼,由无里长领头,起身撩衣袍跪倒,磕头道:“给都司大老爷拜年了。”
户田山两手半空虚托,道:“诸位请起,不必客套。”
里长和乡绅起身,各自落座。
户田山扫了一样,发现李晓鹏不在,奇道:“李员外呢?他怎么没有来?”
里长叹了一口气,道:“李员外,他,他死了!”
户田山和身后的山口百惠都吃了一惊,户田山忙道:“死了?大年二十九,他还来给我送礼呢,怎么就死了?”
“听他家人说,就是从县衙给老爷送礼回去的路上,失足摔下山崖,当场就摔死了。”
“哎呀!”户田山当真很是惊讶,跺脚道:“李员外上次在吊桥,跟本都司一起遇到强匪劫杀,那一次他大难不死,想不到,这次又遇到劫难,当真令人心痛啊!——对了,不会又是强匪干的吧?如果是,都司一定严查,将这些贼人绳之以法!”
“不是不是!”里长急忙赔笑道,“好几个仆从一起跟着他的,说是他好端端的走着,脚下一滑,就摔下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摔下去了?”
“是啊,听说是路过碗子山那里,大老爷也知道,那一段路最是艰险,山路崎岖,而且很窄,下面就是数丈高的山涧。李员外走在中间的。仆从们只顾低头看路,就听到李员外叫了一声,便摔下山崖去了,他们赶紧探头一看,山崖下面正好都是大大小小的岩石,正好摔在一块岩石上,手脚都还抽搐。仆从们准备抬回县城找郎中救治,没走几步就咽气了。”
户田山一愣,想到奎星奎木狼不是居住在碗子山波月洞吗,难道是他干的。于是叹了口气,道:“这还当真是祸不单行啊。哎,李员外,多好的一个人,拿出那么多钱济民,你看看,前面多少百姓来感激本县,其实,那都是感谢你们拿钱出来的,那把万民伞,应该是送给你们的嘛。”
387碗子山的妖怪
里长和乡绅们赶紧欠身谦逊,一通的阿谀奉承,赞誉户田山爱民若子,体察民情,这才深受百姓爱戴。
山口百惠看着户田山冷笑,她不明白户田山为什么要这样做,大师兄虎力便不需要信仰之力,这只该死的淫鹿。
户田山捻着短短的胡须,眯着眼听着,很是受用的样子。
里长欠身道:“大老爷,我等各人准备了一些拜年贺礼,还请笑纳才是。”
户田山扫了一眼放在花厅屋角的一长溜的大捧盒,道:“本官是从来不收受礼金的,不过,念你们一番诚意,大老远的挑来也不容易,让你们挑回去。又扫你们的面子。”
里长等人听到他前面一句,都有些紧张。听到后面,又都笑了,心想这都司还真会打官腔,弄得好象被迫收下似得。嘿嘿。只要他肯收礼,就不怕摆不平。先前送出去的东西,要加倍收回来。
他们脸上笑嘻嘻的正憧憬着收买了都司之后,如何盘剥百姓,却听的户田山下面的话,顿时又傻眼了,只听得户田山道:“咱们yin陵县穷苦百姓真的很多,需要救济的也很多,这一次的,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所以,你们送本县的这些礼物。本县决定了,就当作你们捐资济民的钱,转送给那些穷苦百姓好了。来人!”
门口皂隶抢步进来,躬身施礼。
户田山道:“去把户房司房和司仓都叫来,清点登记各里长和乡绅们捐资济民款,登记造册,对了,上次捐资的虎力大仙庙,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禀大老爷。正在加紧修建,应该在正月十五能完工。”
“很好。到时候本县要举行盛大的建成庆典,给那些捐资济民的乡绅们好好表扬表扬!这一次大家的捐资,也算进去,别忘了。”
“是!”
皂隶答应了,匆匆出门叫人去了。
里长等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户田山满面chun风地夸赞着本县的这些乡绅们,说他们都是乐于助人的人,有这样的人,乡亲们一定能过上好ri子。说得这些乡绅和里长们都面红耳赤的,尴尬地陪着笑。
很快,户房司房和仓库司库都来了。当即负责点收这些东西。里长和乡绅们都眼巴巴看着东西被皂隶们抬走了。
户田山又把他们夸赞了一番,然后客客气气亲自把他们送到了衙门口之外。
看着那些里长和乡绅走了,山口百惠笑弯了腰,道:“大老爷,你这一招可真厉害,让他们有苦说不出。比单纯的推辞不收可强多了。”
师爷苦着脸道:“好是好,只是,以后恐怕也没有人敢来送礼了。这千里做官只为财,大老爷断了这笔财路,可少了多半的收入呢。”
户田山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今天我要是收了他们的东西,将来他们欺压盘剥穷苦百姓,我还管不管?我还怎么管?”
师爷有些不好意思,拱手道:“东翁说的没错,这样看,东翁是让利于民了。”
“我前面已经信誓旦旦给百姓保证了,为百姓谋福祉,我就必须这样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出尔反尔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师爷赞道:“老爷高风亮节令人佩服。”
户田山道:“谈不上,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尽职尽责而已。至于个人得失,不用计较太多,咱们大宋的官员,难道还会穷到哪里去吗?”
“这倒是。嘿嘿,真假。”
户田山带着山口百惠回到内宅,进了门。山口百惠在他身后轻声叫道:“等等!”
户田山站住了,想起昨天错把妻子当成她亲热的事情,不禁有些心虚。没有回头。
山口百惠捻着鬓角一缕秀发,款款地走到他身后,轻声道:“你……,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户田山慢慢回头,便站住了,目光中满是疑惑。
山口百惠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好笑,道:“我跟你说正事呢,——你不觉得,这李员外死的有些蹊跷吗?寒冰怪在那里,还有那只狼?”
“怎么蹊跷?你说他没死?”
“不是,他不知道咱们要对付他,不可能装死,而且那么多乡绅都作证,不会有假,死是肯定死了,只是有些奇怪。你说,他真是意外摔死的吗?”
户田山想了想,道:“这还真不好说,毕竟咱们不在现场。黄袍兄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寒冰怪……,也不可能,那个李员外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动手。”
“我觉得有些蹊跷,他这条路应该走了无数次了,别人都没失足摔下去,唯独他,还真是奇怪。”
huts1道:“管他的,死了就好。咱们不用辛苦一趟。”说着,背着手回到了房里。
他的妻子正在作女红,见他进来,忙迎上来,道:“官人回来了?我听说,百姓给你送了万民伞?”
“嗯,只为他们作了一点小事,他们就给了我这么多的赞誉,真是受之有愧啊!”
“官人做的可不是小事,我听说,解了好多都揭不开锅的百姓的燃眉之急呢!”
“是啊!这也只是解了燃眉之急而已,以后怎么办,我还没有好的主意呢。哎,原来以为,当一个都司,也就破破案就行了,没想到,东城百姓的吃喝拉撒都要管,真是有些力不从心啊!”
“老爷别着急,慢慢来嘛。”
“如何不着急?一任三年,时间很短啊!光是这样给钱给粮的,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行。”户田山自言自语道,“咱们宝象国交通不便,这是制约本地经济发展的瓶颈,必须因地制宜,走一条适合当地经济特点的致富之路。可是,什么样的路,才是适合本地发展的路子呢?”
户田山的宿主不是搞经济的,也不懂做生意,现在,他感觉到自己这个都司要肩负起带领百姓摆脱贫困的重担时,才觉得自己知识面太窄了,知道的,有只是一些从新闻里听来的粗浅道理。具体到实际,就抓瞎了。
他的妻子自然听不懂他这些词汇,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道:“官人不是说帮别人出点子赚钱吗?官人的点子一定错不了,慢慢想,找那些做生意的聊聊,或许就有主意了!”
户田山一拍大腿,道:“正是!娘子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这如何发家致富,自然要找那些白手起家发家致富的人讨教才是正途,光是自己这样琢磨,怎么都是闭门造车。还是我的娘子聪明!”说罢,抱着女人,亲了她脸蛋一下。把个女人又弄了一个大红脸。
户田山放开她,走到书桌前,看见桌子上有一封信,不由咦了一声:“这信是从哪里来的?刚才我怎么没有看见?”
女人过来,低头一瞧,也很奇怪,道:“是啊!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