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计,走上了一条为常人不喜的道路。
“太后也有这个资格赏赐的,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可能会更合适。”只差进入科举的柳长兴在政治上比范宗华要了解的透彻一些,更别提他跟随的都是大宋朝廷里面响当当的人物了,这某方面的觉悟,要比其他人高了不少。
这样的场面,不提对于某些人的避忌,太后出马都会比皇帝要好一些。皇帝的犒赏带着政治的导向,他的一言一行,是朝廷中所有人的风向标。今天,他因为赈灾赏赐了包拯和庞昱,而包拯本身就已经颇具清名,在朝中可以说是清流的代表人物,那么他这么一赞,是不是就会惹得勋贵们不满呢?庞昱身后站着的是庞家,他这么一赏会不会让庞家更加的权倾朝野、导致一手遮天呢?身为皇帝,平衡,永远是他需要掌握的技能,而赏罚,则是他不能轻易示人的权柄。
相反,太后赏赐,就不会产生上述的影响。刘太后是一介妇人(没有轻视倾向),虽然在皇帝未亲政时辅佐过几年,但现在已经退居后宫、不管朝政。太后赏赐包拯,那就完全是出于母性的慈爱和皇家的赞赏,从哪方面说都只是给这两个人实惠和好的名声,但对于其在朝中的地位,却是无足轻重的。
“宗华,进京之后你和我就安稳的待在开封府便好,一切事情都交给包大人处理,切忌强出头。你的性格虽然经受了些磨砺,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听着两人的对话,李宸妃对于柳长兴也有了新的认识。
最初她不过以为这小子是一个比较优秀的捕快,但随着这些天大的相处,却发现他心里还有些沟壑。就比如说对自己,知道身份的他并没有谄媚或是殷勤,用姑母的假身份和自己套近乎,而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照顾着自己母子。但你说他对自己冷淡,那又完全错了,他所做的一切合乎礼节,只是跟自己没什么话说,仅仅是聊个家常,但对自己的儿子宗华,却又是另外一番态度。两个人总是探讨些小事,交流各种想法,从路边的水果哪个品种甜,到从街边的摊子怎么看出一个地方的经济,天南海北、无话不谈,生生的让自己那有些胆小却又坚强的儿子在几天之内变了称呼,从“柳兄”到“长兴”,这进步可不是一般的大。
“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好像儿子有多么会惹事似的?”听着李宸妃的安排,范宗华不满意了,眼神转向柳长兴,期待着他的回答。
“姑母,宗华他只是担心你。”笑了笑,柳长兴对各种事已经是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随口就替范宗华分辨了一句,让一个人得意、一个人满意。
“宗华啊,你要多多的向柳捕快学一学,为娘的不求你有多么大富大贵,只求你能有个好的将来。要是为娘这次没能成功,你也可以有本事在开封立足。陈州那地方还是不要回去了,那里虽然很安静,却不会过得好。”叹了口气,李宸妃对自己儿子孝顺的同时又有些担心。自己这一趟认亲之行可以说是充满无尽的风险,能安全到达开封只是一个开始,以后面对的将是刘后和郭槐这种在禁宫里活了多少年的老油条,他们的权势就算包拯已经到了大学士的位置也不一定能撼动。李宸妃越到了开封心里就越是慌乱,甚至都有打退堂鼓的打算,但心里的不甘让她硬生生的忍住了这些,只是一鼓作气的往前走、不回头。
“娘……”范宗华看着养母不怎好的脸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他一开始就是不赞同这件事的,但是养母喜欢,就随她了。但现在这种托孤的氛围,真的让他很无法忍受。
“姑母,您多虑了。这一次开封之行,您必会得偿所愿的。”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柳长兴也算是知道个大概,刘后会败北、李后会升位,这是历史留下来的传奇,所以此刻的他并没有旁人的担忧,只是带着信心给他们鼓励。
但历史真的会这么演义么?连庞昱都逃脱了陈州之死,刘后又会落得个什么样的结局?柳长兴没有想到,也没有猜过,这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柳长兴等人成功的进入到开封府,给李宸妃和范宗华张罗了两个房间,他就疲累的趴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怎么?累的不行?”就在他疲惫的快要陷入梦乡的时候,白玉堂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瞧着这房间的两人大通铺,忍不住皱起了眉。这样的环境真的能住人吗?开封府过得也太艰苦了吧!一向都只在展昭房间、自己房间和大堂等地方游走的白玉堂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捕快房。
“要是你,你也累,不仅身子累,心也很累啊!”懒得睁开眼睛招呼白玉堂,柳长兴还是那么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日光从支起的窗子照在他的前方,将那小脸烘得暖洋洋的。
“心累?和那样身份的人在一起,也的确会很累。”知道柳长兴意指什么,白玉堂坐在了柳长兴的身边,帮着他把衣服扯开,露出了瘦削的身体和白皙的后背。不要多想,他只是受某人所托,替这个懒虫换药而已。
“又给我换药啊?不是昨天晚上才上过?”配合着白玉堂的动作,柳长兴上半身的衣服全都被扒了下来,身上缠着的白布也被解开,露出了后背和胳膊上条条开始愈合的伤口。多亏着庞统后来给的金疮药药效出奇,在大热的天里,很赶的行程中,柳长兴的伤口仍旧以飞快的速度痊愈。
“你也知道是昨天啊?这金疮药按理说应该一天三次,因为你和那谁一辆车,都不知道减了多少回了!也不知那庞统是怎么想的,把这种药给你,完全是浪费!”用手摸了摸已经长合的肉皮,光滑细嫩的触感让白玉堂不想将手收回来,瞧着这后背上纵横交错的粉色线条,白玉堂第一次发现原来受伤愈合的过程中还能出现如此非同一般的美。
“什么叫浪费啊!你别摸我伤口,怪痒痒的!赶快好好抹药!”伸手将白玉堂在自己后背上作乱的手抓了下来,柳长兴把它压在身*下,不让他继续动作。至于上药之事他是一点都不担心,反正白玉堂还有另外一只手,拿着药瓶子足够了。
“真是粗鲁的人啊!白瞎这一身好皮*肉了!”也不生气柳长兴的动作,白玉堂好心情的支撑着身体给柳长兴上药,白色的粉末一点点的落在伤口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融合了进去。听着身下之人逐渐悠长的呼吸声,白玉堂也不敢再有动作,生怕惊扰了他的好梦。他用内劲将刚才玩笑间撇远的衣服拽了回来,小心的搭在柳长兴的后背上,然后转了个身,自己也躺在了他的身边。
屋内的温度虽然没有那么凉爽,但是泥瓦造的房子还是有一些清凉。微风透过窗子吹进了房间,带来了远处墙下那一缕缕的野花香,墙角的小昆虫们,好像也受到了这睡眠的影响,不再欢快的唱着,而是奏响一支支安静的曲子,然而这等悠闲的时光,落在办完公务匆匆赶来的某人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第五十七章
“老夫人,你没事吧?”瞧着老奶奶将茶壶打碎了,柳长兴和庞飞燕赶快跑到她的身边询问,可她就像是没有看到两个人一样的往后退,然后一下子往地上栽去。
“老夫人!”察觉到老奶奶的动作,柳长兴赶紧上前一步,在她落地之前把她扶了起来。
“老夫人,你怎么了?是我们哪句话吓到你了么?”将老奶奶安置在椅子上,柳长兴自动自觉的去边上拿了茶壶和茶碗,忍着胳膊上的痛倒了一碗水递给她,却被她忽视个彻底。
“老夫人,就算我们哪儿做错了,你也不应该不接长兴哥给的水啊!你知道他刚才为了扶你,身上的伤口肯定又不知道裂了多少!就连我们都……”看到老奶奶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庞飞燕变得不满了。自己两个人话没说两句,到这儿不仅没休息成,反倒是又扶人又倒茶的,老奶奶年纪大了就不要出来啊!搞得好像自己两个人怎么她了一样。
“飞燕!”柳长兴轻喝了一声,阻止庞飞燕继续说下去。自己受伤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倒茶也不是老奶奶强求,没有那么多说的。
“这位小姑娘啊!”老奶奶的脸朝着庞飞燕那儿转了一下,眼神茫然的看着她有些抱歉。“真是对不住,老身的眼睛早就不中用了,只能凭着声音感知外物,刚才这位小哥举起茶杯的声音老身听不见,所以才没接过来的。”淡淡的解释了一声,老奶奶并没有什么愠怒之色,就好像说出的话很平常一样。
“看不见了?”庞飞燕用手在老奶奶面前晃了晃,发现对方的眼睛果然没什么反应之后,脸就臊的红的起来。
“还请老夫人原谅,我、我真的没看出来。”庞飞燕虽然平时嚣张跋扈了一点,但对待老人还是持着尊敬的态度的。光看她此刻眼里的愧色,就足以表明她并不是一个坏女孩。
“不怪你,是老身自己的问题。”摆摆手,老奶奶表示毫不介意,她都这么大年纪了,又怎么会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见识呢!但她即使不在意这个,也在意另外一件事。
“小姑娘,你刚才说官家是你姐夫,对么?”老奶奶很平静的问着,说官家这两个字的时候,不仅没有一般百姓的诚惶诚恐,还带着一丝丝的亲切。
“老夫人,您问这个干什么呢?”拦住了庞飞燕马上就想接的话,柳长兴问着原因。要知道,一个平民百姓是不会关注官家有哪个小姨子的?除非她想借着这个往上爬、走关系。但那也是建立在双方熟识以后,而自己和庞飞燕不过是与这位老奶奶萍水相逢,她又为何突兀的问出这么一句?难道她还与官家有什么关系不成?
柳长兴暗自在脑子里瞎想着,面上却不留一丝痕迹,做戏什么的,他最会了,总要探探这个老奶奶的底才行。
“这位小哥倒是心思缜密,老身敢问一句,是在朝中当值么?”没有被柳长兴的问话吓到,老奶奶依旧很淡然的说着,嘴上还挂着一抹微笑。
“在下不才,并未在朝中有什么职位,只是开封府的一个小捕快而已。”没想到老奶奶会反问自己,柳长兴在惊讶之中给了回答。
“哦,是开封府的啊!那就怪不得了!”听到熟悉的名字,老奶奶笑了起来。“你家包大人可在?这个事情同你们家大人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大人,大人当然在,只不过您到底为何要见我们家大人呢?”柳长兴越发的觉得这个老奶奶来头不小,别人听着自家大人都是十分崇敬、连声赞叹的,但她却好像不怎么当回事一样。明明是粗布衣裳,待得地方也只是乡间的小茶棚,可这老奶奶的姿态却好像处在深宅大院里才有的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你将这个给他看看,就一切都明白了。”叹了口气,老奶奶从怀里拽出了一个锦囊,锦囊外面的布是明黄色的,绣着朱红色的龙纹,虽然保存的很好,但是从布料的老化程度来讲,应该是经常拿在手里的东西,而且贴身的程度都还让它带着人体的温度。
“龙纹?这可不是平常人家带的东西啊!”瞧着上面那威武霸气的花纹,柳长兴立时严肃起来,朝着老奶奶拱了拱手,就立即跑向自家大人的那一辆马车。这时候的他因为以前没有听戏所以不清楚细节,但如果说出了这个案子的名,那真是流传久远。狸猫换太子,光是这样的名字让他惊吓一把的!
“这是?从哪里来的?”从锦囊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包拯的脸色就变了,立刻从马车上下来,询问柳长兴它的来处。
“就是那边坐着的那个老夫人,她给我的,大人,怎么了?难道是什么贵人不成?”虽然觉得这位老奶奶气度不凡,但柳长兴并没有多想。直到看见自家大人比煤炭还要黑三度的脸色,还有狂奔过去的动作,再联想到之前庞飞燕吼的那一句,柳长兴觉得自己真相了。
不会吧!有这么巧么?自己只不过是想喝碗凉茶而已!难道现在太后都可以随地捡了?如果再不清楚现在上演的是什么戏码,那柳长兴之前那二十来年还真是白活了!
“这位老人家,这锦囊可是您的?”拿着着小小的锦囊,包拯即使一惯严肃镇定,但这一回的手也不禁的有些抖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是先皇在时,赐给后宫的一对金丸,内藏的是太宗所赐的九曲珠子,天下间仅此一对,乃是无价之宝。这一枚金丸现在在仁宗之母刘太后手中,上写着金华宫刘妃,另一枚应该在已经薨了的玉宸宫李妃手中,随着当年那场冷宫的大火灰飞烟灭才是,怎么会到了这位老妇人的手中呢?
“当然是我的,这是大中祥符二年,先皇钦赐之物。”此刻的茶棚早已让柳长兴带着人将其余的客官送走了,所以并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展昭带领着捕快和护卫们站得远远的,就算是想听,也听不见什么。至于庞统和白玉堂他们,对于这样的事,根本就没什么好奇的。
“那岂不是?”想想官家的生辰,在倒推一下,包拯发现这老妇人说得竟然没有什么错误。那她是怎么流落到此的?为何会在茶棚卖茶?堂堂国母,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娘,你怎么了娘?这位大哥,能不能让我进去,我娘还在里面!”这时候,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年轻人跑了过来,远远的看见自家茶棚被官兵围住了,吓得他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可是没有办法,自家娘还在里面,他只能撑起胆子跑过去,祈求官差让他可以进去。
“儿啊,别急,为娘在和包大人说话呢!”听着儿子的声音,老夫人,不对,现在应该叫李宸妃,转过头去,高声的安慰着他。而她的一个称呼,又让包拯困惑了。不是国母么?怎么在民间还会有儿子?
好像是知道包拯在想些什么似的,李宸妃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