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让包拯困惑了。不是国母么?怎么在民间还会有儿子?
好像是知道包拯在想些什么似的,李宸妃又转回来说道:“这是我在流落民间时收的养子,多亏他的照料,我才能活到现在,见到包大人你啊!”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感慨,带着些悲苦,又带了点释然。也是,本来是豪门贵女,嫁入皇家,结果遭遇陷害流落民间,其中所受的苦、所含的恨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而她能撑到现在还留存着一条性命,已经是心胸开阔、极为不易的事情了。
“让他进来吧!”朝着护卫点了点头,那年轻人就被放了进来,他直直的跑过来,将李宸妃护在怀里,虽然胆小却依旧在包拯的面前挺直了脊梁。
“包大人,听说您是个好官。我娘说得话没有一句是假的,就算您怀疑也不要怪罪于她,凡是朝着小生来就好。”说完了这一句,年轻人紧张的喘着粗气,他是知道自家娘亲秘密的,但他没想到娘亲有一天真的会把这个秘密大白于人间。
“呵,既然你知道本府是个好官,就一定知道本府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问罪的。你叫什么?和这位老夫人又是什么关系呢?”笑着捋了捋胡子,包拯很欣赏年轻人这份保护母亲的勇气。
“小生名叫范宗华,这位是我的养母,她的身份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平常是由小生在这里搭个茶棚,靠卖凉茶赚些银子,今天身体不适才让娘出来帮忙,没想到你们就遇见了。”听范宗华的口气,就知道其实他不想让李宸妃回到深宫大内的。但是他没有办法,怎么也抵不过养母思念亲儿的心,只不过略微离开了一会儿,就让养母碰见了包大人。
“宗华啊,对包大人要尊敬。”拍了拍范宗华的手,李宸妃知道他心里为自己找儿子不舒服,也知道他这些年来的孝心。可是她不甘心啊,不甘心就那么的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儿,也算是老天开眼,让她在死前能偿了这份心愿,洗刷自己的冤屈。
“无碍,无碍,令郎也是牵挂老夫人您。”对于直率的范宗华,包拯是以一颗包容的心来对待的。就冲着他作为一个没有血缘的儿子能赡养养母这么些年,就足以见证此人的善心。但是,这国母和自己一起回去的话,肯定是不能暴露身份的,要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在自己的队伍里呢?看了看四周,包拯将目光锁定在柳长兴的身上。
据说柳捕头和他娘子就是去探亲戚的,那么他家亲戚应该不少吧?好像他家在陈州附近还有一个叔叔?包拯的脑子里快速的梳理着柳家这捕快世家的家谱来,很顺利的在脑海中搜寻到附近州县里的柳家亲戚。既然他家亲戚这么多,那就再加一个大娘好了。纵观开封府上下,也就只有他的身份最适合,家人亲属什么的还没有被对方掌握了。
这么想着,包拯就冲着远方不住的朝着里张望的柳长兴招起手来,看着对方带着笑容跑过来,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这孩子,把他卷到了漩涡里。不过,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也要给柳长兴一点为官家献*身的机会啊!
“长兴啊……”包拯罕见的亲昵的拍了拍柳长兴的肩膀,虽然顾忌着他肩膀上的伤没有使力气,但那其中的重量,也让这个小子弯下了腰。
“大人,有什么事么?”没有卑躬屈膝,和庞统他们混得久了,柳长兴也没有最初那种对官威的敏感了。他出于礼节没有看包拯的脸,但心里却一个劲儿的嘀咕。这是要拿自己当挡箭牌么?还是,有求于自己啊?要么说能在痞子这样一个行当混久了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柳长兴即使只在年幼的时候混了那么一下,这对于事情的预见,就不是凡人能比的!
“长兴啊,这位老夫人你见过的时间比本府久,本府也是将你当做开封府的下一代捕头来培养的。光是看老夫人的行状,你很聪明,估计也能猜到是什么身份,当然也知道这位的身份不能泄露到外面。所以本府想拜托你一件事,能不能让这位老夫人成为你的姑母,跟着我们一起回京呢?”包拯的话说的很艺术,首先肯定了柳长兴在开封府的地位和升职空间,其次郑重的强调了李宸妃身份的重要性,最后再语气和婉的请求,让柳长兴是避无可避、推无可推,只能答应。
“为大人、老夫人效力,那是卑职应做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给包拯,柳长兴嘴上答应的那叫一个快。知道以后两个字怎么写么?现在自己的以后就掌握在这两位手中呢!柳长兴恭敬的朝李宸妃行礼叫了一声姑母,然后给范宗华见礼叫了一声大哥,这才算是认亲结束,可以继续上路。
“委屈老夫人了。”知道自己并不能因为李宸妃的身份给她什么特殊的待遇,只是能腾出来一辆马车给她和养子乘坐,包拯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位熬了三十多年的国母。
“包大人哪里话?老身能在此生可一了心愿,已经很知足了。”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也过过艰苦的日子,李宸妃并没有摆出什么太后的谱儿来让大家都不舒坦。她只是微微的笑了笑,然后就走进马车安静的坐了下来。倒是一边的范宗华,很是舍不得自己经营出来的茶棚,虽然并没有多少时日,但也是他的一番心血。他坐在马车里面,撩起帘子看着慢慢向后退的景色,知道自己因为养母,再也过不上这般悠闲自在的生活了。东京,开封,听着虽然豪贵大气,但真的适合自己已经脱离那里三十多年的娘亲么?瞧着李宸妃嘴边期待的笑容,范宗华把自己心里的想法按了下去。只要娘亲高兴便好!将帘子放下,他也闭上眼睛靠在了马车边。
而在另外一辆外观大气、华丽的马车上的某些人,虽然对外面的事不以为然,但经不住一个小丫头进去后叽叽喳喳的好奇和推广。于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都猜到了,也幸亏大家都是个嘴严实的,所以一路上也就没有什么风波。可是,这么顺顺当当的一路到了开封,终究还是出了岔子,不知道这刘太后因为什么,竟然派了身边的首领太监郭槐,出门迎接包拯和庞昱赈灾归来,那一大队的人马和从城门口就排开的旗帜,让坐在马车上大的某些人受了惊,某些人吓了魂。
第五十六章
“白玉堂,怎么哪里都有你!”瞧着白玉堂那般不客气的模样,庞飞燕见不得她欺负展昭,就自动自觉的替他回击了过去。
“什么叫哪里都有我?庞飞燕,应该是哪里都有你吧!这只臭猫如果说自己是普通捕快,那和这只臭猫相交的五鼠,岂不也成了普通人?他自己一个人自谦不要紧,可不能连带了我的哥哥们!”白玉堂摇着扇子,走进了屋内,坐在了一边。这柳长兴所在的屋子虽然不小,可一下子添了六个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好吧,这事算我不对。”展昭的性子让他不会和白玉堂做口舌之争,再说,就算他争了,也争不过这个万事都很小心眼儿的男人。所以,展昭就十分轻松的认了错,他比白玉堂要大一些,多多包容弟弟也没什么不对。
“瞧瞧,这才是君子啊!”当事人都说话了,庞飞燕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句感叹坐在了柳长兴的边上。她转眼看着床上瘦得下巴都快要把自己戳死的柳长兴,些微的有些难过,但大大咧咧的性子让她没面子表现出来。
“长兴哥,那帮人是对你下了什么毒手,竟然让你瘦成这般模样!我看你现在快和我一样重了!你是个男人,可不能这样啊!”担心的给柳长兴掖了掖被角,庞飞燕说出的话不中听,但却很在理。
“他们哪里敢对我下什么毒手啊?”看因为庞飞燕一句话屋子里的人都转头用专注的眼神看着自己,柳长兴好笑的反问了一句,光是冲着庞昱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敢虐待自己啊!
“那怎么会这么瘦?难道是你长高了?”庞飞燕不理解一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变瘦,柳长兴是受伤了,可是他不过是昨天受的伤,今天也不可能变化如此之快。那除了被他人虐待之外,就应该是自己的原因了。想着自己当初由圆嘟嘟的模样,变成现在的细条身材,庞飞燕有了新的推测。
“咳咳……”因为庞飞燕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再次转回去,不敢直视柳长兴的眼睛。还真是悲剧啊,被一个小姑娘这么说……不过,长兴的身高的确还需要长进啊!这是在场之人共同的心声。
“我说飞燕啊,你这么和我一个大男人讨论身高,你觉得合适么?”被人抓住了弱点,柳长兴也觉得有些尴尬,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身体都十八岁了,竟然还没有到6尺!与在场各个都6尺多的身高一比,还真是让人感觉到有些悲哀。
“不合适么?我记得我小时候也和大哥比过身高啊!”想起以前自己哭着说还没有家里的丫鬟高的时候,自己的大哥把自己高高举起,说以后一定会长到很高的模样,庞飞燕不觉得这个话题有什么不对。
“和你大哥比过身高?”这时候大家的目光又全都跑到了庞统的身上,这么个大男人,好歹有六尺半的身高,怎么和一个小姑娘相比啊!
“大哥,你什么时候还干过这个?怎么从未听你提起?”庞昱作为弟弟,从来没听过在自己家里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儿,男人的身高绝对是很大的问题,大哥能和自己的妹妹比,真是可惜当时自己没有亲眼看见!
“阿昱,只是当时飞燕哭闹而已。”不愿意将自己妹控的属性暴露开来,庞统随意的解释了一句,就默默的喝茶了。可就算他一副淡然的样子,也没能阻止大家对那件事的好奇心,互相的用眼神交流着,推测当时的真相。不过,通过这个小插曲,在场的人都知道了一点,那就是看起来冷硬刚强的飞星将军好像很喜欢小孩子。想象着他哄着妹妹量身高的模样,在场的众人对他的态度都在不经意间缓和了很多。喜欢小孩子的人,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就在大家还想要继续扒各位身高的梗的时候(男人有时候就是会这么无聊),昨晚上闯进来的赵虎又一次的奔进了这个院子,虽然这次他跑到了屋前记得敲门,可这次大敞的房门,根本就没给他发挥的机会。瞧着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人,他再一次的表示很奇怪,但这一回却没有忘记要传达的消息。
“各位,包大人准备升堂结案了!请展护卫过去协助,其他人皆可旁听此案。”
“结案了?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还没有抓到真凶么?”这是知道真相没忍住开口的庞昱,虽然只是很小的声音,却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赵虎,大人怎么会突然想到结案?”走在前方,展昭撩起袍子下了台阶。他是想过要劝自家大人的,但自己还没有想清楚呢,大人怎么就先下了决定?是和长兴说的一样,打算紧抓幕后黑手么?
“这是大人考虑了一晚上的结果。卑职也不太清楚到底原因为何,但昨晚上,包大人在书房里和公孙先生谈了一宿,想来是别有打算吧!”因为展昭需要照顾柳长兴的原因,赵虎自动自觉的替他当值,自然也算是清楚那么一点。
“公孙先生么?看来大人是考量清楚了。”想起公孙先生对于朝廷上的事那是处理的游刃有余,比自家大人那清廉刚正的性子要更加明白事情的婉转曲折,展昭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样结案也好,陈州的条件太差,实在是不适合长兴养伤,能快一些回到开封,他身上的伤才会快一点痊愈。
“升堂!”
“威武!”
在陈州百姓的围观之中,伴随着陈州旱灾发生的盗粮、劫人事件告一段落,虽然在知情人士的眼中,这只是暂时的与幕后主使休战,但是在百性心里,那已经达到了恶有恶报的结果。
“这些个混蛋!怎么敢偷盗粮仓里的东西!”
“你知道因为你,多少人被活活的饿死嘛!”
“你还我孩子命来!你还他命来!”
因为钱良本和黑衣人的死,真正的被判刑的只有李连顺和那挖地道的几个孙家伙计。孙悟文的能量还是很大的,虽然未能和文书以及账本一起交到庞昱的手中,但还是在钱良本死后的当晚,派人把他们送到了陈州衙门。
这些人,虽然只是干了很小的坏事,最多不过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挖个地道、收个钱粮,但正因为他们对利益的贪心,才使得这件很严重的事情发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而滔天的恶事,也正起于人们心中那一闪而过的恶念。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古人的话总是有那么点道理,让你看见生活背后的含义。
“诶,庞昱,你说这陈州都要穷死了,他们这些百姓哪儿来的青菜和臭鸡蛋啊!这些东西留着吃多好?”看着那一个个往犯人脑子上扔的东西,庞飞燕觉得有些可惜。别的事她不清楚,可是对于这陈州百姓的苦难,跟着赈灾的她是真真正正的看在了心里,所以极其不理解这些人的作为。
“也许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懑吧!”看着在最前方抓着李连顺囚车痛苦的大婶儿,庞昱不忍心,调转马头回了衙门。如果当初这些人想到了现在,是不是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可能那时候陈州虽然受了旱灾,却不会死这么多的人。
正是因为这一转,庞昱没有看到的是另外一种与愤怒不同的苍凉。在刑场的一边,一个白发老人颤颤巍巍的在那儿站着,两眼润湿的看着逐渐过去的囚车,心里的不舍和悲哀让他看起来好像被沉重的大山压垮了一样。那是李连顺的爹爹,就算是孩子犯了错,一向以节俭持家的老人,还是过来看了他最后一眼。没有求情,没有可怜,也没有痛恨,老人的眼睛里只剩下哀痛,让周边的人都忍不住离开他一丈远。
“儿啊!”等到李连顺下了囚车,被按在断*头台上的时候,老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