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一点，我坚信不疑。”佐佑的脸上，一直挂着温暖的笑容。
32 一月中旬，学校终于放假了。
纯迫不及待地坐上公交车，每一个堵车的路口，都让她焦躁不安。她关上车窗， 冷风还是透过狭小的缝隙吹进来，将她的脖子吹得冰凉。
一个半小时后，纯回到了璘和她的家。
楼梯很暗，上次回来这里，她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如今已经看不见残留的血迹了。
纯站在门口，竟然开始惧怕，闪电照明房间的一瞬间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她站了很久， 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没有人，屋里很冷，她看到木地板上凌乱的唱片和简谱，木桌上方便面的空盒以 及八毛钱一袋的咸菜。
纯无声地收拾着，将地板擦干净，垃圾收拾好，冰箱里已经没有可以用来煮的东 西了，她下楼，走去很远的菜市场买菜。200 双生之城 二十二点，璘回来，在楼下看到灯光昏黄的窗口，然后迫不及待地跑上了楼。
纯坐在桌边，在等她吃饭。璘站在门口，看到久违的画面，感觉温暖而熟悉。
饭菜的味道依然如故，纯依然坐在这里，依然跟她讲着学校里的事情。在经历了 那场暴风雨后，这一切的回归都让璘觉得难得而心存感激。
深夜，她们靠在一起睡觉，如同小时候那样。纯看着璘熟睡的脸，竟然想要流泪， 璘让她想起了米娜——那个妖精般的女人。
清冷的早晨，有人在急促地敲着她们的房门。
纯坐起身，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水凉得她立刻清醒过来。
第164节：双生之城（164）
她走到门口开门，门外是惑已抱怨的脸，惑已的旁边是提着冒着热气的早餐的佐佑。
惑已大喊着“冻死了”跑进屋取暖，却发现屋里跟屋外没什么区别。
“纯，不是吧，你们住的是地窖吗？怎么会冷成这样？”惑已搓着胳膊不满地说。
“如果受不了的话，就回你的藤木别墅，没人要你过来。”
“璘！你看她！！”惑已跑到床上，搬来璘这个救兵。
璘笑着，把被子扔给他：“裹上会暖和一点。”
“你们怎么来了？”璘下床，在睡衣外裹上了一件外套。
“是惑已这小子，在家嚷嚷着无聊死了，非要来找你们。所以，顺便带早餐过来了。”
佐佑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环视着四周，“不过，你们住在这里不要紧吗？” “没关系的，只是偶尔暖气供应不足，有时候会好的。”璘跑去厨房拿出碗筷。
“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治安怎么样。旁边有人住吗？” “这栋房子只住了十几户人家，旁边没人住的。不过没关系，到现在也没发生什么 事情，毕竟这里住的都是穷人，没人会来这里偷东西的。”璘边整理早餐边说。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纯冷冷地问。
“因为我来过啊！”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的惑已伸出胜利的手指笑着说。
“什么？你什么时候来过？”纯突然紧张地问。
“他以前送我回来过，所以知道。”璘解释着说。City Of Two Angelcity 201 “好了，大家来吃饭吧。璘喜欢吃烧麦是吗？”佐佑说。
“你怎么知道？”璘惊奇地问。
“惑已说的。刚才他在市区买了好多小吃，说这些都是人间美味，我都有些迫不及 待了。”
惑已裹着被子跑过来，满脸开心，在纯的眼里，这样温馨的早晨，虚幻得似乎并 不该属于她们。
四个人围着一张矮小的木桌一边聊天一边吃早餐，热气弥漫着他们的笑容。滚烫 的豆浆，让璘的眼泪突然一涌而出…… 安流云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有大半年没再喝过新鲜的豆浆了。如今，再去重温当 时并不珍惜的平静幸福时，却再也找不到安大娘磨出的豆浆的香味了。
第165节：双生之城（165）
安大叔……很久没有去看看他们了，不知道他们过得可好。
“璘，寒假咱们几个一起出去旅行吧？”惑已说。
“大过年的，你乱跑什么？” “过年一点意思都没有好不好，每年都一样，家里每个人都说忙忙忙，除了我和姐 姐，还有谁会在那个家安安稳稳地过一个完整的年啊！”
原来，即使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也不是事事如意。璘看到惑已失落的表情，这 样的小孩，最缺少的就是亲情的温暖吧……璘默默地想。
“佐佑，你呢？”璘问。
“不知道，不过我爸肯定是回不来的了。不知道其他人怎样。”
“去吧去吧，哪儿都好，这里太冷了！去个暖和点的国家！！”惑已期待地看着大家。
“我没兴趣。”纯说。
“纯，不要这么扫兴好不好！钱我出！！！”惑已急忙说道。
“我不是因为这个。”纯在心里默默地说，藤木惑已，我并不想跟你们建立多深厚 的友情，更不想璘跟你们有过多的接触。
“既然惑已这么想去，那大家就去玩玩好了。璘，你说呢？”佐佑说。
“我……我……”璘的眼睛垂下来，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纯下学期的学费和她们的202 双生之城 生活费。
佐佑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钱我们出好了，我们是男生嘛，大家一起去吧，出去 散散心也是好的。”
“那怎么可以，怎么能花你们的钱！”璘说。
“没关系没关系的，璘，去吧去吧，没你就不好玩了，你去了，纯肯定也会去的。”
惑已依然在努力。
“这个……”璘看了看黑着脸的纯，“纯，一起去吧。”
“不去。”纯面无表情地说。
“那没办法了，纯不去，我也不去了。”璘说。
“唉……”惑已失望地趴在桌子上。
33 璘和纯提着一些水果和补品，走在一条条横七竖八的胡同里，不断地寻找着门牌 号码，来来回回，像迷宫一样，找了好几遍，依然毫无头绪。
第166节：双生之城（166）
她们失望地走出一条杂乱的胡同，看到路边一个破衣烂衫，头发半白的大叔坐在 一个小板凳上给人擦鞋。肥头大耳的男人抽着烟，悠闲地将腿搭在老人的膝盖上。老 人低着头，佝偻着背，拿着一块黝黑的布，安静地认真地来回擦拭着。
璘的心里顿时像刀绞一样疼。她跑过去，将老人扶起来让他坐到一边，自己坐在 小板凳上，抱着男人的脚，来回地擦拭皮鞋。
老人回过神来，赶快拦住璘，将她拉开：“闺女，使不得使不得，我来我来。”
璘倔强地不起来，依然使劲地擦拭着男人的皮鞋。她抬起头，眼睛里全是心痛的 泪水：“安大叔，您歇着，我会擦的。”
肥头大耳的男人可能觉得有些尴尬，他收回腿，扔了一块钱在地上，满脸不悦地 走了。City Of Two Angelcity 203 璘的眼泪一颗颗打在那张皱巴巴的一块钱上，安大叔紧张地哄她：“这是咋了？大 叔挺好的呀，啊！别哭了，没事！”
璘看着大叔两只沾满黑黑的鞋油的手，越哭越伤心：“大 叔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现在赚钱了，能养活大叔大娘了……你不是说当我是亲女儿吗？” “大叔过得挺好的呀，又没什么事，好孩子，别哭了啊！没事，凭自己的劳动挣钱， 没什么低贱的。我都快成老头了，要什么好呀！”安大叔安慰着她，“这段时间你云哥 的几个好朋友隔三差五地过来，留些钱，陪你大娘说说话，挺照顾我们的。真的！我 们挺好的！”
“大叔，对不起，我最近忙得忘了来看你们了。”纯一边给璘擦眼泪一边内疚地对 安大叔说。
“没事，你要上学，小璘要打工，以后放个假过个节来就行，你大娘前天还说给你 们包芝麻馅儿元宵吃呢。”
“嗯！”璘点点头，拿袖子抹了抹眼泪，站起身帮安大叔收拾擦鞋摊。
“那个……小璘小纯啊，有你云哥的消息吗？”安大叔谨慎地问。
纯和璘互相看了一眼后，轻轻地摇摇头。大叔失望地应了一声，继续弯着腰收拾 凳子。
第167节：双生之城（167）
半年不见，安大娘的头发白了大半，看见璘和纯来了，又是做元宵又是擀面条的。
璘和纯再三坚持留下了一千块钱，随后提着安大娘做的半袋元宵回家去了。
一路上，两人没有说一句话，都在心里默默地为安流云祈祷。
哥……你在哪里？看到大叔大娘苍老的样子，你于心何忍？ 34 推开门，满屋的热气扑面而来，璘和纯惊讶地站在门口，以为走错了门。惑已跑过来， 迫不及待地将她们拉进来。204 双生之城 木地板上纯羊毛的复古波斯地毯，上面放置的矮小木桌子上是热气腾腾的火锅。
墙上开着的空调送出温暖的气流，狭窄的床换成了双人的，铺着白色的蕾丝碎花床单， 像一张公主床。
“你们……”璘瞠目结舌。
“真是乱来。”纯抓着头皮说。
“是惑已弄的，他说这里实在没法住人，就一大早去了家居商城，折腾得我都快散 架了。”佐佑倒在地毯上，一脸疲惫地说。
“嘿嘿。”惑已得意又开心地笑着。
璘的心情，此时难以表达，刚刚才看到安大叔他们生活的窘迫，现在又看到这个 昂贵的波斯地毯，单单这一个，她一年也挣不回来。
贫富差距，无可奈何，让她无力得想要痛哭。
但她心里依然有着对惑已的无限感激。
“璘……怎么了？你不喜欢吗？”惑已看到璘的表情，紧张地问。
“不是，惑已，谢谢你，这些钱我会还给你的。”
“谁要你还啊。你可不要误会……我是为了以后来这里不用这么冷才买这些的。家 具店的老板我认识，不要钱的。”
璘笑出声来：“撒谎都不会撒个高明的……” “好啦好啦，大家快吃饭吧。”惑已赶快转移话题。
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围着木桌，热辣的火锅会刺激出滚烫的眼泪来。没有血缘关 系的人，却在关心着我们，甚至为了维护我们脆弱的自尊而编织着幼稚善意的谎言。
纯……我们不是很幸福吗？惑已这样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天使吧……你还是那么排斥 男人吗？有一个这样的弟弟，真的是老天的恩赐。纯……其实……你也这么觉得吧…… 我……真的很羡慕你呢…… “璘，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下个星期咱们几个一起去日本泡温泉吧！”惑已突然说。
第168节：双生之城（168）
“什么！！”纯和璘再次惊讶地说。
“都已经订好机票了，不去不是浪费了！”惑已低着头涮肉片。City Of Two Angelcity 205 “为什么要去日本？”纯不悦地说。
“冬天泡露天温泉比较舒服啊，好了，就这么定了，我们要朝温泉出发喽！！”惑 已开心地说。
“唉……”看到惑已小孩子般的表情，这是三个人共同无奈的反应…… 35 “蓝小姐，平常你一定要稳定情绪，容易激动会引起心脏恶化的。在还没有到无法 治愈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建议你做手术，否则……” 璘拿着一张检查单，神情黯然地走出医院，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望向远方。天空 灰暗而晕眩，她抚摸着胸口那颗有节奏地跳动着的心脏，感觉自己的生命像车轮一般 在加速运转着。她突然很害怕有一天它会戛然而止，毫无预兆。
上帝……请你不要着急带我走，我的幸福才刚刚开始……求你了，让我……再多 跟他们待一会儿吧…… 璘悲伤地走在风中，凌乱的发丝在空中纠缠，她哭出了声。
那张检验单被她悄无声息地丢进了垃圾桶…… 36 从飞机的窗口看出去，三万英尺的高空，白茫茫一片，云朵显得缥缈而柔软。纯 看得出了神，她用手指触摸玻璃，仿佛可以感受到风从指尖穿过。
“纯……我们离上帝好近……”璘呼出的水汽附着在玻璃上，从这里看见的世界和 泪眼一样朦胧。
“我们回家了……”纯淡淡地说。206 双生之城 是的，她们离天堂的门口好近，却进不去。从这里被上帝扔到人间，一直仰望天空， 却无法起飞，因而不得不去承受人间的腐朽与肮脏。
纯……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站在上帝面前，赤裸裸地让他审视我们在人间犯下的 错误，我的身体很脏，也许已经进不了天堂了。你呢？是不是也在犯天大的错误？ “璘，在想什么？”对面的惑已轻轻地问。
“噢，没有，云层很美。”璘揉揉眼睛说。
“睡一会儿吧，纯已经睡着了。”
第169节：双生之城（169）
惑已把自己的毯子递给璘，温柔地说：“睡醒了就到了，一会儿可能还要坐很长时 间的车，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惑已总是给她一种温暖的感觉，一目了然。而她却永远都无法猜测佐佑没有焦距 的眼睛底下，到底在思考着什么。佐佑常常带着一个大的 SONY 耳机，安静地垂着眼 听音乐，他和纯，都有一个别人进不去的世界。
璘睡下，在上帝的眼睛下，被遗弃的天使无声地沉睡着。
璘的梦里是苍白的灯光和恍惚的人影，她看不清的景象，像是模糊的童年。
飞机划过天空，将她们带入一个未知的国度，一个让情感转折的国度。
37 轻轨行使在白雪茫茫的田野之上，低矮的房屋，苍绿的树木，远处积雪的山丘和 雪峰，一切都让人感觉空旷而寂寥。
向导是个胖矮的中年日本人，用日语告诉他们这里的春天会是遥远碧绿的稻田， 很美丽，而冬天常常下雪，山会给人一种很神圣的感觉。
他指给他们看，他们要去的温暖旅馆就在山脚下，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去山腰看 雪松。
惑已用流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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