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着实让暖儿有些恼羞成怒了,小豹子似地扯过被子钻进去,“爹爹不喜欢我,连叔叔也欺负我!”
叶承修也知道暖儿这是羞得掩耳盗铃呢,无奈的摇头微笑,也不再去拉暖儿,只是兀自掀起被子下摆想帮暖儿上药。
手刚碰到暖儿臀上的红印,就感到手下身子僵了一下,不知是羞窘的还是疼的,还是小心翼翼的放轻了力道,“诶……可怜你叶叔叔我还为你求情,给你上药。倒还成了欺负你,真真是没良心啊~”
暖儿就是再羞恼也憋不住了,吭哧吭哧从被子里钻出小脑袋来,两只大眼睛望着叶承修闪了又闪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撅着嘴软声道:“暖儿那话不是这意思……叔叔别生暖儿气……”
叶承修低低哧了一声,给暖儿拉上裤子,拍了拍暖儿的小脑袋笑说:“行了行了,和你开玩笑呢。看你那嘴撅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地。”沉默了会儿,虽然护短心疼暖儿,叶承修到底还是开了口:“你爹也就是打了你两下,哪至于说是讨厌你了?这话让你爹听见,恐怕又要一个人偷偷伤心了。”
暖儿低着头不说话,贝齿轻咬着下唇,小脸上也有了些愧色。
叶承修心道这孩子恐怕也是知道错了,正色道:“贪玩逃学始终是不该,你爹也是望你成才才心急上火,怎能心生记恨?”
暖儿闻言惊得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地,连连摆手:“暖儿没有记恨,暖儿知道爹爹是在意暖儿……暖儿知道的……只是……”说到这却又红了眼眶,小鹿似地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委屈又有些无奈,声音也哽咽起来。
‘只是’了半天也没出个所以然来,叶承修也不急,就这么耐心等着,暖儿这孩子心思玲珑,若是他没想错,怕这逃学背后也有些什么缘由。
“暖儿……不是贪玩逃学……可、可爹爹好忙……暖儿总见不到爹爹……别人都有爹娘疼爱……暖儿也想爹爹多看看我……”稚嫩的童声在屋子里有一声没一声的抽泣,格外可怜。
“怎么又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多大人了还不出息,快把眼泪擦了。”叶承修叹口气,想着果然没错,这可怜孩子怕是缺爱缺怕了,故意找事儿让他爹管他呢。秦非恭那个混蛋果然不会照顾孩子!若着暖儿是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会……才想到这儿叶承修心里一突,没来由的突然想到这段时日来的所见所闻。
……刚才暖儿说,别人都有爹娘疼爱,而他没有……
……秦非恭堪称惊慌失措的那句:“秦暖是我儿子!”……
……自从搬来大寨后秦非恭对自己接触暖儿千方百计的阻挠……
……被自己撞破父子关系后秦非恭的神色……
……自从来到三寒寨,从来没有见到过暖儿的娘亲,更没有听人提起过!……
叶承修觉得自己的胸口要爆炸了,呼吸起伏愈发剧烈,望向暖儿圆润白皙的小脸,眉宇间似乎真的有自己的影子!
叶承修几乎是颤抖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地沙哑:“暖儿……告诉叔叔,你的娘亲在哪儿……?”
“娘亲……?”暖儿一愣,继而喃喃:“暖儿也没有见过娘亲,爹爹说娘亲是在饥荒时饿死的,后来爹爹结识了二叔,一并带着暖儿上了山。”
叶承修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么点亮光和希望顿时陨灭,眼眸中不可抑制的流露出失望,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就再不言语。
暖儿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紧张的拉了拉叶承修的衣袍,轻声道:“叔叔怎么了?暖儿说错话了么?”
叶承修抬起有些疲惫的眼,一一扫过暖儿的眉宇,鼻梁,下唇……这些都是这么美好,这么漂亮。但,都出自另一个女人。
“你娘亲……一定很漂亮。”叶承修的笑容有些苦涩,也是,只有这般出众的女子才能配得上那个人罢。
“暖儿虽然从来没见过娘亲,但是暖儿也听爹爹说过,娘亲是世上最美的人!”暖儿小小的脸上闪现的骄傲和憧憬简直像一柄刀般直直□叶承修的心脏。指甲重重的抠进床沿,青筋隐隐暴起,叶承修仍然淡淡的符合:“对,暖儿的娘亲是世上最美的人。”
心里仿佛破了个口,血咕噜噜的往外流。叶承修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再不能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再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不能骗自己,连最后的幻想都破灭了。
“暖儿乖,叔叔有事先走,你先睡一会儿吧。”说着便要帮暖儿掖被子,抬眼间却发现暖儿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一愣神便听到暖儿兀自开口道:“暖儿很喜欢叔叔。”
“恩?”叶承修傻了眼,又问:“叔叔也喜欢暖儿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暖儿微微低着头,稚嫩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如果有一天暖儿做错了事,叔叔会原谅暖儿吗?”
叶承修心想着暖儿恐怕是还惦记着挨打的事,便开口安慰道:“会,暖儿无论做什么叔叔都不会生暖儿气。”
“真的!”暖儿喜得抬起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是如释重负的喜色。
“真的真的~”叶承修笑着掖被子,轻轻拍拍暖儿的小脑袋,道:“乖乖睡觉。”想了想,又在暖儿软软的脸颊上印了一吻,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屋里,暖儿还睁着满是意外的眼睛,久久,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小手抚上自己脸颊。心里竟像裹了蜜糖一样欢喜,嘴角勾起了一个调皮又甜美的笑。却又立刻沮丧下来,矛盾和不安第一次笼罩这个单纯如水的孩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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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叶承修,此时正疾步在大寨里穿梭,心急火燎的想要找到那个人。开玩笑,他叶承修是什么人,要是连暖儿在说谎都看不出,还怎么主持大局?
想着,一丝奸猾的笑容忽然在叶承修面上浮现,暖儿到底还是孩子,原本自己都快被骗进了,却没来由的问自己会不会生气。诶……到底是纯良的孩子,想自己小时候哪会这么有良心还去关心这个?到底这厚脸皮的功力差了点……
【啊喂,你脸皮厚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啊!】这么想着迎头正撞上从大院出来的常三,叶承修眼里精光一闪,杀气大盛,抬手就去揪常三。常三被吓了一跳,赶紧缴械投降:“啊喂喂,叶颠你又发什么疯,我可没招惹你啊……诶疼疼疼……你拉着我要去哪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得躲起来说?……啊啊啊!!!叶承修你这个禽兽,难道你是觊觎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的我已久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图谋不轨?!雅儿!雅儿啊……可怜为夫不能为你守节……我对你的忠贞苍天可表海枯石烂天崩地裂都坚韧如磐石是叶承修这个畜生逼迫我的天可为鉴啊!!!!……”
“啪!”一个暴栗敲下,天地间瞬间清净了……
常三捂着头,满眼噙泪委屈道:“官人~你好狠的心!怎么舍得这么对奴家……”下一刻收到叶承修欲将其千刀万剐的眼神,脸猛然一肃,深沉道:“好了,你说吧。不管有什么困难大哥能帮的一定帮!”
叶承修的嘴角一抽,想着大事要紧终还是忍住了,望着常三严肃道:“你当初是和秦二寨主一同上的山?”
常三一愣,点头道:“是啊,诶这事儿你怎么知道?”
叶承修舔舔有些发干的唇,略略颤抖的声音问道:“所以你应该见过秦二寨主的夫人?”
常三何等玲珑心思,一瞬便明了叶承修想问的是什么,但却迟迟没有回答,只是带着颇惊奇的眼神望着叶承修。
叶承修急的不行,早把什么城府修养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抓着常三咬牙切齿的道:“常小三你在想什么呢?今天你不给我说实话我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常三满脸无语的看着叶承修濒临暴走的脸,心道这可是急的什么形象都不顾了,想笑又不敢笑,只得道:“好好好……我招我招还不成么?”说着一脸奸笑的凑到叶承修耳畔轻声道:“秦二寨主,没有夫人。”
To be continued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停在这当口是不厚道的……诶嘿嘿,奸笑状顶锅盖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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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补完了~小非的计谋被识穿,小叶子要开始动手啦啊哈哈~
……
第六十六章 倔强
不知何时,夜已深。大寨里静寂一片,只隐隐听见几声禽兽吠叫从山中传来。叶承修从大院中出来,心里愈加挂念暖儿,抬脚就往小屋走。
隔着窗幕隐隐见到屋里烛光绰绰,投影到门窗上,便见一个人影正独坐屋中。叶承修拢了拢袖子推门而入,不意外的看见秦非恭正坐在床边,望着暖儿满眼都是怜爱。
见到叶承修进屋明显吃了一惊,抬眼时复又变成了那个一贯鲜言少语的秦二寨主。冷冷的望向叶承修,二人四目相对,秦非恭眼眸冷中带厉,偏偏叶承修却如一汪深水深不见底。就这样空气中还是弥漫着诡异的沉默和尴尬,和那么一点似有似无的火药味。
瞪久了还是不能解了心头之恨,秦非恭也觉得眼酸,愤愤收回杀人般的眼光复又望向暖儿。许久才道:“暖儿的伤我刚看了无大碍,明天我就带他回去。今日叨扰殿下了,秦二在此赔罪。”
说是赔罪,却一点没有赔罪的样子。甚至连看都不看秦非恭一眼,只是对着暖儿自顾自的说。
“不行,暖儿不能带走。”丢下这句话,也不管秦非恭杀人的目光,叶承修自顾自的脱下外袍丢在木椅上。
已是近二月的天气,山上条件简陋也没有地龙取暖,也亏得是叶承修这般习武之人才能挡得住寒意。
秦非恭被这举动震惊的傻了眼,眼睁睁的看着叶承修一件件的脱,转眼间只剩了中衣。脑袋里一片混沌,连到嘴的话都忘了说。
叶承修轻轻咳了一声,冷声道:“秦二寨主不知道君子非礼勿视这个道理么?”
秦非恭这才回过神来,低着头也挡不住脸上愈发发烫和自己的窘态。恼羞成怒般霍的站起冷眼瞪向叶承修道:“殿下不闻君子当慎独,你举止失当在先,又有何资格指责在下?”
叶承修淡淡笑道:“秦二寨主难道不知‘将入门,问孰存。将上堂,声必扬。将入户,视必下。’?我既不礼,你理应勿视,举止失当不说还反过来指责我,这难道不是失礼?”
秦非恭被抢白的哑口无言,指着叶承修“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末了眼睁睁看着叶承修大摇大摆走过来,在耳畔低声耳语:“秦二寨主小声,仔细吵醒了暖儿,让他看见你现在这般恼羞成怒的样子。”
低低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仿佛有魔力一般吸住秦非恭的心神。从耳根红到脖颈,秦非恭心中悲叹,难道这个男人真是自己的克星不成?真是什么脸都丢光了!
“叶承修,你别欺人太甚!”秦非恭怒睁双眼回头恶狠狠地望着叶承修。
明明已经脸红到耳根,偏偏还倔强的不肯低头。叶承修只是淡笑,抬手握住秦非恭指着他的手,感到对方的震惊和颤抖,微微贴身靠近,“我可以看做这是你在对我撒娇么?”
秦非恭目瞪口呆的望着叶承修,许久才想起抽出自己的手,又愈发为自己的失态而懊悔。停顿了几秒收拾心神,复又抬起眼冷冷望向叶承修:“叶承修你吃错药了啊!我警告你,我是暖儿的爹,他跟我回去天经地义,不可能留在你这儿!”
“唔~转换话题?果然招不在老,有用就行。”叶承修调笑般望着秦非恭,拉开二人的距离,不等他开口反驳,又道:“我今天答应了陆大领兵攻克征云大军。”
秦非恭闻言挑眉讽刺:“叶公子这招转换话题用的可真烂。”
“我可没有转化话题。”叶承修忽然伸手勾起秦非恭鬓间一缕发丝,又小心翼翼将它挽于耳后,望着秦非恭又开始转红的脸色柔声道:“出征在即,让暖儿多陪我几日吧。”
秦非恭大震,紧张的望了叶承修一眼,沉默几秒试探般问道:“你与暖儿非亲非故,何须留他在身边?殿下未免太看得起暖儿了。”
“我喜欢暖儿甚于亲子,就是想对他好,看着他我就欢喜。秦二寨主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叶承修挑着眉笑问。
“你!”秦非恭心里真真是大骇,叶承修今天好像吃错药一般的故意挑衅和逗弄让他愈发摸不着头脑。莫不是……他已知道实情?
但若是如此,也应该是冷着脸找自己出气,怎么又会是这幅光景?一时间没了主意,心慌意乱。
只听叶承修的声音再度响起:“诶……就快要过年了。”
秦非恭抬眼,发现不知何时叶承修已经踱步至窗前,望着外面漆黑一片竟也有吟诗的兴致:“共庆新年笑语哗,红岩士女赠梅花;举杯互敬屠苏酒,散席分尝胜利茶。只有精忠能报国,更无乐土可为家;陪都歌舞迎佳节,遥视延安景物华。”
“只有精忠能报国,更无乐土可为家……这就是将士的宿命。只有马革裹尸方能了却帝王身前身后名。”这番话说的秦非恭心中一痛,昔日旧景就浮现眼前。
叶承修叹了口气,竟是淡笑着回过头,深深望着秦非恭道:“原以为这将是我活了二十九余岁来过的第一个春节,有知音相伴,有儿女绕膝。不过原来都是过眼云烟,仗还是要打,债还是要还。谁让我中意的人骄傲如斯,只能装作相逢不识……”
秦非恭脑子里翁的一下,鼻尖有阵阵的酸楚感传来,激的胸口阵阵难受。
“小非,只这一次。我求你。”不知何时眼眸已湿,蒙着薄雾看着叶承修缓步走进。笑颜依旧,柔声低语:“让暖儿多陪我三日。我便圆你心愿,从此不再出现于你眼前。好吗?”
只差那么一点,那双日思夜想的手就要抚上脸颊。秦非恭死咬住唇,几乎要撕扯出血来,终还是忍住了眼角的湿濡,向后一退避开了所有温情。
“不可能。叶承修你给我收起那套把戏!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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