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不需要担心,请忘了简讯的事吧!”
“叫我忘了简讯……可是……”
“是的,古沟同学大概是有一点被害妄想症吧?看过这些简讯之后,我觉得你的反应是正确的,关川同学。她太过在意某些琐碎的事情──老师认为她就是因为太喜欢自寻烦恼,最后才不得不走上那条路。”
老师握着手机站起身来,在狭窄的音乐器材室里信步走着。从真以子的位置也看得见,手机的萤幕上,并列着一排「香奈」「香奈」「香奈」「香奈」的寄件者姓名。
“老……师?”
“关川同学,刚才古沟先生在问你的时候,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这是非常睿智的判断。就算古沟同学的父母看到女儿写下情绪如此不安定的简讯,也只会徒增伤心罢了。”
继续说话的老师,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欣喜,让真以子逐渐感到不太对劲。
“你也很担心自己回给古沟同学的简讯被看到吧?你放心好了,老师跟你约定,这些简讯的事情就当作我和你之间的秘密吧!”
真以子战战兢兢地点头。
“古沟同学都叫你小鸡吗?为什么她要这样叫你呢?”
“因为我在幼稚园时代扮演过小鸡……”
一语未竟,真以子就噤声了。
香奈已不在人世,可以跟她共享这些小小回忆的对象,也一个都不剩了。
“是吗?原来是因为演过小鸡啊……我想你演的小鸡一定很可爱吧?因为通讯录上只写了「小鸡」这个名字,我一直在想这个「小鸡」会是谁呢!能够解开谜底真是太好了。”
因为真以子太沉默了,迫水老师有点讶异地挑眉看着她。
真以子突然感觉背上爬起一阵恶寒。
“……为什么老师会知道「这件事」呢?死去的香奈失踪的手机……难道在老师那里?”
会以「小鸡」这个名字输入真以子号码的手机,全世界就只有一支。
“哎呀,你在说什么啊?”
老师故作惊讶地歪头询问。她这个动作还是一样可爱,但是脸上惯有的柔和表情,今天却显得特别冰冷。
“老师……偷走了香奈的手机吗?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不知道唷。”
虚假地辩驳着。
“为什么呢?老师!为什么?”
“关川同学,你怎么了?请冷静一点。我知道古沟同学的事让你受到打击,但是请不要说些奇怪的话。我想古沟同学只是因为一些小误会,才会觉得自己被欺负吧?我带领的社团里面「不可能有欺负事件的」。三年级的学生才刚退社,现在正是努力准备春天合唱比赛的重要时期,一、二年级的学生非得团结起来加紧练习不可。都是古沟同学自己破坏了和谐,还擅自妄想大家欺负她,这是她自己不对。”
微笑着,迫水老师带着一脸的笑,还特地加重了“不可能有欺负事件”。
“乐谱被拿去丢掉也是误会吗?打招呼被大家视若无睹、脚踏车被动过手脚、因为压力太大而无法继续唱歌,这些也都是香奈的误会吗……”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种话。你当时不也只是说她「太敏感」吗?”
迫水老师淡淡地笑了。“如果那叫做欺负的话,那你也要背负相同的罪过吧?”
真以子震惊地一跃而起,但却无法再有其他动作。超越愤怒和恐惧的强烈情绪,从她的心底深处窜出,令她几乎站不稳了。
“请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她好不容易才吐出这句话。
“怎么了,关川同学?你的声音在颤抖耶。”
“请还给我!”
“若是让你公开这种无聊简讯,我会感到很困扰的。我怎么可以让那种稍微被欺负一下,就寻死寻活的软弱孩子,把我训练出来的合唱团和我干净的经历染上污点呢?”
“请还给我!”
“……真是个不受教的孩子啊!”
迫水老师轻声责备真以子,她端整的脸庞似乎在狰狞扭曲,就如同有什么虫子在那白皙皮肤之下蠕动似的,她的脸上隐约浮现出阴暗的情感。
真以子害怕地退后,不小心撞倒椅子。
“请还给我……”
“当然。”
突然的,迫水老师一改之前不愿意的姿态,非常爽快地同意了,然后伸出白嫩的手,把真以子的手机递出来。
她对真以子的迷惑不以为意,只是用毫无感情的冷静眼神默默地望着。此时真以子才突然发现,自己为何一直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瞳孔的颜色!
真以子的惊叫冻结在喉咙里,她把手向后撑在桌上,想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但是还没完全站直就僵住了。
门已经从内侧锁上,玄关的大门当然也有上锁,而且妈妈也在楼下。「一般人」应该没办法走进来啊,既然如此,现在站在她眼前的人又是谁呢?
如黑夜一般黑色的长发,如鲜血一般深红的双眼,仿佛毫无感情一样无机质的表情,黑色的水手服。
真以子全身抖得喀喀作响。
“安心。”
直到这个声音出现,真以子才惊觉,她的身后还有至少一个人。
而且,她动弹不得,回头去看也办不到。
身后的人,从声音上听也是个女孩,而且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外,但是,非常接近。”
听到真以子身后的声音,真以子面前一直保持沉默的血瞳少女突然伸出了手。
她静静地把某样东西递给真以子,然后用微风般的细微声音说:
“请收下这个。”(受け取りなさい)
真以子惊惧地低头,望向她手上拿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稻草人。
应该不只是因为室内太暗的缘故──似乎带有不详意味的稻草人,显现出奇特的乌黑色调。
稻草人的颈部还用细细的红线绑了一个蝴蝶结。
真以子不知该接受还是拒绝,只是惊惶地看着阎魔爱白皙的脸。
她那黑暗之中带有鲜红血色的眼睛,笔直地盯着真以子。
“……如果你真的想要消除怨恨,就解开那条红线。”(あなたが本当に怨みを晴らしたいと思うなら、その赤い糸を解けばいい。)
血瞳的少女沉静地说着。
“解开这条线,就代表正式跟我立下契约,你怨恨的对象立刻会被流放到地狱。”(糸を解けば、私と正式に誓约を交わしたことになる、怨みの相手は、速やかに地狱に流されるわ。)《|Zei8。Com电子书》
“地狱……”
真以子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汇。
她感到自己因为异常事态充满恐惧的心,以惊人的速度冷却下来了。
真的是个神奇的词语呢。
地狱。
──若是让你公开这种无聊简讯,我会感到很困扰的。我怎么可以让那种稍微被欺负一下,就寻死寻活的软弱孩子,把我训练出来的合唱团和我干净的经历染上污点呢?
就算真以子把这些话告诉别人,就算别人也相信她的话,也一定没有办法让害死香奈的人受到制裁吧?
除了真以子眼前的这个人之外。
“但是……想要消除怨恨的话,你自己也必须付出代价。”(但し、怨みを晴らしたら、あなた自身にも代偿を払ってもらう。)
少女把泛黑的稻草人递给真以子,一边说着。
稻草人看起来很轻,拿在手上却是超乎想像的沉重。真以子戒慎恐惧地握住少女交给她的东西。
她隐约感到其中似乎有着脉动。
或许那是自己的脉动吧?可能是因为她太紧张又太害怕了,所以才会对没有生命的稻草人产生错觉,以为那是个活物。
真以子就是因为提不起勇气以致几度错失机会。
令她畏惧的选项,如今又出现在她的手中。
“害人终害己。”(人を呪わば穴二つ。)
凝视着真以子的少女冷静地说着:“……如果你与我达成了契约的话,从那一刻起你也就是‘诅咒他人’的‘罪人’,等你死了之后,灵魂也一样会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不过这是你死以后的事情了。”(あなたが死んだら、その魂は地狱に落ちる。极楽浄土には行けず、あなたの魂は痛みと苦しみを味わいなはら、永远に彷徨うことになるわ。死んだ後の话ね。)
少女在说着这番话的同时,身体也渐渐融入黑暗。
最后只留了一句话在手持稻草人,呆呆站立的真以子耳边。
“接下来,就由你自己决定了。”(後は贵方(あなた)が决めることよ。)
作者语:大概可以看出一个设定的情况了吧?顺道一提,咱算是把地狱少女的原设定都颠覆掉了……话说为啥小说版的里面明明没有打名字到网站也有任务接受啊?这个是小说版的BUG不是咱的所以就不改了;不要觉得很多复制来的就觉得咱偷懒哦,咱还是要一点一点看过来的,还要找哪里能穿插和修改,还是很累的说……不要怀疑小夜的“慈悲”崩坏了,往后有具体展开的解释
第348章:断开的红线,坠入地狱
在闹钟到达设定时间响起之前,真以子就醒来了。
冬季的黯淡朝阳透过窗帘射进房间,照耀着趴在床上的真以子脸庞。
她趴在枕头上,低头瞥见脱下的制服丢在房间一角,慢慢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用哀伤的面具遮掩一丝窃笑、观望着真以子的迫水老师。
还有眼睛红肿、哭喊着的香奈母亲。
──大家到底会相信老师说的还是你说的话,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有好几张问卷里面都写了,欺负我们家香奈的人就是你……
这些话语一直在真以子的耳边缭绕不去。
她必须面对的问题实在太多,所以短时间之内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然后,还有那个梦。
竟然会梦见那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少女,而且还出现那么莫名其妙的情节,真以子对不合理的梦境只是一笑置之。比起那个梦,「现在的自己竟然还有办法微笑」这件事更让她吃惊。
还有那个声音,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之前在那个和自己不怎么熟悉,甚至可以说是印象只停留在那句“迟到了,不好意思”和“苏夜”上。
不过,既然笑得出来,就应该没问题了吧?
即使证据已经消失,她也要试着努力看看。
她一定要勇敢地说出香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还有迫水老师对她做的事,以及自己当时什么都没做的实情。
真以子换好水手服之后走下楼梯。
她假装没有看见电话线还是脱落的状态,然后向一如往常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妈妈打招呼。
“早。”
“早安。”
妈妈笑着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脸颊说。
“真以子,有枕头的痕迹唷。”
真以子也笑着摸了摸脸颊。
平时妈妈因为太过忙碌,所以她们母女俩都是以各自的步调用餐,今天妈妈却跟她一起坐着吃早餐。
吃饱之后,真以子拿起昨天丢在客厅的书包跑上二楼,迅速把今天要用的课本塞进去,结果——
她感觉摸到某个质感粗糙的物体。
她把那个摸起来干巴巴的东西从书包里掏了出来。
当真以子看到颈部绑了红线的稻草人瞬间,立刻把那东西用力塞回书包底部。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那不是梦吗?
她的心中霎时兴起汹涌的波涛。
稻草人在早晨的阳光中也显得黑沉沉的,如果这是现实的话……
──解开这条线,就代表正式跟我立下契约。你怨恨的对象立刻会被流放到地狱。
突然获得的选项是如此沉重,压得真以子的膝盖直发抖。
如果这是现实的话……
可以制裁迫水老师的方法,绝对只剩这一个了。
总之先去学校,和那个叫苏夜的同学谈谈吧?
既然她在场的话,那么她和那个血色双眼的少女肯定也有关系吧?
真以子急急忙忙地冲到玄关穿鞋,妈妈也从厨房里走出来。她定睛一看,妈妈已经脱下围裙,而且也做好外出的准备了。
“要不要妈妈跟你一起去?”
妈妈说了句出人意料的话。
就算不问,真以子也很清楚妈妈在担心什么。
“不用了啦,我又不是小学生。”
真以子笑着摇头。妈妈稍微弯下腰,细细地看着真以子的脸,然后又恢复为平常的笑脸站直身体。
“我知道了。你就去吧!”
“那我要出门了。”
不变的上学道路,不变的校门景象。真以子经过仍然在校门口对峙的记者与警卫,经过鞋柜,爬上楼梯到达教室,一路上完全没有跟任何人交谈。
她拉开前门,走进教室。
所有同学都转过头来看着她,整个场面仿佛在一瞬间冻结了,但是大家很快地又继续回到各自的对话。没有人直接与真以子说话,但是每个人都偷偷地窥视着她。
真以子默默走向自己的座位时,突然停止动作。
桌上铺了一块白布。
而且正中央还放着一个插着凋谢百合的花瓶。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弄错座位。有人把香奈位上的白布和花瓶,移到真以子的桌子上。
一位男同学盯着僵立不动的真以子侧脸。
“喔喔?关川,你来啦?”
他以若无其事的口吻刻意说着。
真以子别开脸。她正要往桌子伸去的手指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让她非常懊恼。
绝对不能哭。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被古沟的老妈那样骂过还好意思来学校,没想到你的神经这么粗耶!”
对于这些听似感叹,实际上恐怕还是嘲讽比较多的话语,真以子充耳不闻。
但她还是不敢把手伸往抽屉,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在蹲下去看之前,她就已经闻到了奇怪的臭味。
到底是谁做出这种事的?
真以子转过头去,发现坐在教室角落的结花和玲美跟她视线交会之后,就立刻把脸转开,两人甚至相视而笑。
她们跟死去的香奈一样是合唱团的,香奈在社团活动之时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人大概都知道。说不定就是她们做的,或者是其他人呢?
真以子把视线扫过其他同学,每个人都摆出一副不知情的表情,但是当他们看到真以子的难堪模样又都偷偷地窃笑,令真以子愤怒得全身颤抖。
她很清楚,现在如果哭了,只会让这些人更高兴。
真以子紧紧抱住藏着那个稻草人的书包,在教室中搜寻着苏夜。
但是,到处都看不到她的人影。
上课钟声响起。
同学们纷纷回自己的位置就座,最后只剩下真以子一个人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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