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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有个怀孕的女子艰难的走路，没有人上前搀扶。我对他们说，我马上回来。我走到女子面前，截住去路，叫下一辆的士，把她扶进车里。我说，我知道你想回家。她睁大眼睛望着我，被人洞穿的眼神总是这般空荡。她没有说任何话，跟司机说出一个地址然后把窗户摇上。默然远去。
我想念起一个生命，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别人的孩子。三个月的时候成了死胎。我不知道它的性别与样子。是遗憾。殳慕说自己杀死了它，会遭到报应。我从来不以为它会复仇。它会明白，它的母亲没有错。不要它，是因为要不起。难过，在铺满眼目之下的水泥路无尽延蔓。四月二十六日，它离开七个月整。
3。
来到G城之后住的地方仍旧没有着落。许诺执意要求我们去他的处所。他说缘分这东西珍贵，他懂得珍惜。许诺的住处很豪华。她是一个富家女，许到G城的第二天在酒吧认识的女子，妖娆亦沉静。她走到许诺的面前对她说，我爱你，跟我走。许诺放下MIC然后跟随她离开了酒吧。音像仍在放，《矜持》未完。
许诺对她说，我不爱你，但是在G城我会需要钱。女子点头。一切有时候可以顺理成章若此。任何人的言论都没有意义。因为他觉得好她亦觉得妥帖，这便够了。他需要的只是如此而已，她的身体以及金钱。事事本不能长久，经过亦是财富。会者定离，何须执迷。许诺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他的轮廓开始在我的视线里逐渐模糊，然后氤氲成一片仿若被调和过的色彩，梦魇般成片地滋长。
半夜，我听见许诺和女子莋爱发出的声响。激烈而和谐，快慰而自足。心无旁骛的单纯的抚摸亲吻与进入。他们的身体相契，思想相合，其他便再无意义。许诺说他贪恋这样的恋爱，倾向与有危险性的女子相爱。但是生活里总会只是一个女子，他从不会同时周旋在许多的身体之间，因为那样他会觉得自己像个男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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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假面（2）
他只是个无法为别人停留下来的人，任何人。他在走路，一直在路上。永远不可能有个女子会沿着自己的步路一步一步跟随，谁都有自己的方向感，而他一直背着光。他太瘦，影子太过淡薄，于是纵使喜爱女子也只是在他的影下短暂驻留，无法长久。并且许诺说，长久，本就是个不存在的东西。不存在的。
晚上，森和我仍旧维持一个习惯的姿势睡眠。背对着背，各自蜷缩。不相惊扰，十分稳妥。我们从不用香水，于是许诺的香水气味即便十分清淡也依旧可以被我们从空气里辨认出。是Dior沙丘淡香水。森说，娃娃送过我一瓶，一直未用。是，他将要开始重复那些疼痛难忍的枕边句子。我心里有纠结，躲进被窝蒙着头，套上耳机，我把声音被调到最大。手机上显示时间是四月二十七日三点五十五分。星期天。Sarah Brightman《Sunday is Gloomy》。
睡眠始终是一件无意的事，醒来的时候正午十二点。森坐在阳台上画一些我永远看不清楚看不明白的东西。许诺敲开门，端来他为我们准备的午餐。他说，我知道你们这个时候只是想寸步不离，我明白这种感觉。陌生的地方有时候依旧可以让心神安稳并且产生依赖。他是善解人意的男子。谢谢。森转过脸望着许诺的眼睛，许诺转身离开。我开始对许诺有好奇。他会有许多故事，那些故事会有与众不同的质地与气味，不会轻易弥散开去。
四月二十七日十七点二十分，许诺的房间传出玻璃杯摔碎的声响。然后许诺过来对我们说，兄弟们，我们该走了。我们心知肚明。我问他们为什么吵架，他说那女子以前的男人要回来了。听在心里，彼此都不再说话。森抱着小森，一言不发。仿佛，我们跟他没有关系。他时常这样沉默，我已经习惯。我对许诺说。
4。
步行。在缓慢延长的两点之间的距离里理顺心事。这样看上去走路终究可以成为一件让人觉得愉悦称心的事情。我们走到江滩，找到一个露天的休闲餐厅坐下，点了三块提拉米苏杯爱尔兰咖啡。小森开始躁动。森说带她去逛逛江滩。然后许诺说，记得抱着她，波斯猫太优雅。森笑了笑，抱起小森转身走开。
江滩沿着长江蜿蜒出很长的距离。滩边的栏杆很是破旧，漆渐次剥落，锈迹斑驳。江水平静，没有风，但是空气清新也觉得凉爽。我错觉顶上某个方位某个梵高在描摹着人间某个微弱模糊的景致，我们成为静象立于画布纸上。有通灵的幻觉。
他拿出一张明信片，上面是雪山苍树湍流泥泞的路。他问我好看不好看。我点头。是哪里？墨脱。墨脱。我内心刹那间拥堵。许诺和我内心某些地方相通，彼此明知。我没有探寻，但他依旧开始说墨脱，墨脱，许诺和某个女子。他喊那女子，假面。墨脱注定是个高远寓意深刻并且暧昧的地方。湛蓝信仰，情爱困惑，精神挣扎，生命本质。于是，许诺遇见假面。
二月十四日，殳慕离开的日子。
许诺的情人节一直是与同一个陌生的女子度过。只是一个晚上，然后各自奔离。他很快就忘记她的模样。只是记得她的脖子左边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块蝴蝶斑。她在他的心里，仅仅是这样一个意象。我相信缘分以及宿命，并且我相信我跟她掌心曲线相合而纠结。许诺说话的样子很从容很肯定。我问为什么。因为我们一直围着一个圈奔走。相遇是必然，只是时间问题。她曾经有过我的孩子。那个2月14日的晚上她这么告诉我。他说，孩子蝴蝶斑以及情人节。我的心里有难过。许诺点起一根kent，话慢慢说开。
他说，我们从来不送彼此离去。天亮说再见，各自行路不相扰。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多余的话，甚至名字也不知道。我十八岁的那一年的情人节第一见到那个女子，她十四岁。是，那是我们的起点。缘分是一段诡异路途，始与终不被预知。情人节至，我们遇见。仿佛是既定的规则和线路，从无意外。她像是个幻女，拥有强大的通灵幻术。一切皆是幻觉。情人节，蝴蝶斑。掌纹里的宿命是谜底。
今年的二月十四日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四个情人节。火车站。我看见她被警察拦下，因为她拒绝搜查。然后我走过去，她望着我放下手里的包。我们来到一处角落，难得寂静。她说她去旅行，我说我也是。然后我们走进一间房间把彼此拥抱。零时，她起床说，我该走了。然后我们穿好衣物。她清洗并抚摸一次脖子上的蝴蝶斑，便走出门外。这是她的习惯，我早已记下。然后我没有再见到她。
直到我们两队穿越波密与墨脱之间的随拉山的队伍交叉，我又望见了她。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酿造着一个迷藏，关于这个女子以及我们的情人节。她始终是一个未知，一个迷藏。她是一潭深渊，而我已不能自拔。那跟爱情依旧有差异。是，我从不以为那是因为自己爱上她。我抽身离开队伍，拉住她的手，抽出队伍。
你必须马上告诉我你的名字。
如果不呢。
你没得选择。
她转过身轻蔑的眼神抹杀了我内心残存的平和。我扳过她的身体强吻。她不作反抗，然后顿住。她说，跟我来。我跟随着她，心中没有丝毫忐忑。虽然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我亦知道我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我们返回山脚。我的脚上粘了几只蚂蟥，被我用火柴烫掉。她和我一前一后走进波密县的粮食局招待所。有个歇脚的地方就觉得满足。她端过一杯水，拿出一瓶安眠药，倒进。不清楚有多少粒。然后她望着我说，你就当这是一杯毒药，喝下你就什么都知道。然后她递过来，然后我喝下。干净利落，没有不妥。
我做了一个梦，简单而苍白的景致。一块白布，一个婴儿，一个蜷缩这身体把脸埋在膝盖里的女子，下体渗着血。我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她抬起头，我却看不清楚她的脸。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我听见她笑。她说你去杀死它我就告诉你。她要我去杀死那个望着我的婴体。我做不到，因为它在看着我微笑。她突然伸出手掐住我的脖子，我不能呼吸。然后我看见自己的灵魂出窍，一副身体瞬间丢失了任何意义，在她的指间被玩弄。我望见她的手里有一把藏刀，一只浅红的蝴蝶从眼前飞过停在睫毛上。我的世界一片殷红。
殳慕。
她说她叫殳慕。
我醒来的时候，有个壮年男子递过来一杯水。我不自觉地推掉了那个玻璃杯，一地支离破碎。他说，你睡了18个小时，那个姑娘刚刚离开。你们真幸运，昨天山上发生了雪崩。那一瞬间，我的意识成空，仿佛世界刹那停止了转动。什么也听不懂，什么也想不起。胸口有慌张。
5。
许诺放下手中搅动咖啡的勺，轻咬了一口提拉米苏。他说是他喜欢的味道，我也觉得不错。他问怎么不喝咖啡。我说我的心思紊乱，安定不下，沉静不了，败了情绪。我们起身，朝森的方向走去。老远就看见，他抱着小森用奇怪的姿势来回奔走。云朵很大很厚很密很白，像棉花糖一样，一点一点从我们的头顶挪过。我望着身旁的许诺，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厚实了起来，盛满悲伤夹杂温暖。
假面舞会，不让悲伤盛装。
世界一直熙攘着。
殳慕，我就知道，你会一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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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糖果
>；>；>；>；19。糖果。
1。
这处。森坐在围栏上，背靠着江水。水流平稳，便不觉得危险。小森躺在森的怀里，微闭着眼，像在睡觉。我拿出相机给他们拍了照。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人一猫一净土。温暖如春，四月过。
我接过小森，把她稳当地放进大背包里，露出半个脸。开始觉得她像一只宠物狗，而不是只猫。我们围着江滩走了蛮久，不带有任何目的的散步，极为纯粹和健康。三人行，清欢。遇见他们是意外。
那是一个渡江的小码头，只做旅客观光使用，只需支付一块钱。他们在那里拍照，笑得甚欢。你无法看出那些他们经历过的悲伤与灵魂上所曾有过的伤口。苏言望见我的时候，脸上绽放出栀子花一般洁净的微笑，沁人心脾的温馨暖和。安琪站在苏言的右边，路海手里拿着相机为她们拍照。我不知道路海与两个姑娘的矛盾是如何沉寂下去的，但是我相信这两个姑娘。若是她们觉得适宜并且做出原谅，那么路海定当终究是个具备善良质地和心存真诚的男子。我和森用笑容回应。
路安琪不拒绝许诺的热情，她分得清楚亲近与暧昧。我时常做出一些多余显得无意义的忧虑，这是件让自己内心难堪的事。也不知道某没有一个具体的时间点，从那个时候我就和安琪交好，相处淡定黯然，不剧烈也不荣耀但是深深相知。我问安琪，最近可好。她说，三木，你寒暄的样子不像别人那么讨厌，很温情的感觉。我很好，苏言很好，路海也很好。我笑。
大家没有谈的更多。那个女子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除了许诺。她请求许诺的原谅并恳求许诺与她一起回到住处。许诺拒绝，然后说抱歉。插曲倏忽而过，仿佛没有发生。一起吃了晚饭。中途许诺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他需要安琪的号码。我说，她有爱人，并且是女人。许诺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上了她。我给他了安琪的号码。安琪并不知道。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个无法严谨并且原则模糊的人，知耻。
时间已经很晚。我们匆匆告别。离开的时候我望了一眼苏言，她依傍在安琪的身边，不分不离。这女子终于有了确定并且具体的归属感。我和森上了一辆的士，从茶色玻璃里往外望过去，路海的手搭在苏言的肩膀上，苏言和安琪十指相扣，这是一段复杂的故事。这不需要任何明白，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不妥。
2。
每个人都有许多标准去判断许多人事。司机把车停靠在一个朴素的旅社门前，我们付款下车。我说，师傅，带我们去一个住的地方，于是他便停靠得偏僻。偏僻却难得寂静，有花有草有树。挺好。我们看上去终究不像有钱人。
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是洗澡。这是个习惯。他脱光衣服站在浴室里，那副身体从来都会对我充满诱惑。我爱上一个人的前提是我必须对他或者她有性欲。这是我从来都明白的事情。性以及爱本来难分。床头的壁灯让我觉得欢喜。水红色的芒，一圈一圈漾开。暧昧的色调让整个空间显得温暖并且安详。刺激起莋爱的欲望。小森跳到床上，发出一些魅惑的尖叫。森说。它也需要爱人。然后我们一起笑。
他是个清瘦的男子，摸过去清爽顺滑。他的皮肤像女子一般通透柔软。微微闭上眼目，融化在彼此的呼吸里，沉溺其中觉得通体快慰。我开始觉得我们的身体像海绵，会随时坍陷或者蓬勃，并非干柴烈火。抚摸是个充满诱惑的动作，会决定着xing爱的成功以及失败。让彼此的身体膨胀到破裂处，精血汹涌。每一个毛孔都在扩张，每一个细胞都在勃起。
两个男人身体的契合一直是上帝的疏漏，创始之初他便早就了无数的可能性。所以。男人爱上男人，女人爱上女人。谁也没有资格指责。
3。
凌晨两点。我突然醒来，并没有做梦。森背对着我蜷缩着身子，怀里抱的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娃娃用过的Snoopy抱枕。那样子看过去像稚嫩男童。大部分时间森是个坚决果断的成熟男子，然而他终究和我一样是个缺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