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 :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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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乍泄 :浮光-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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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的星辰下坠,碎了一地光辉。森像一尊雕塑,蹲坐出无法言述的哀伤。   

  语言是苍白的。雨水冲刷着脸,他仰起头眼泪下流。森说,三木,她们会深爱,我们会坚强。是。她们会深爱,我们会坚强。他仿佛经历一场战争。一瞬间眼神里有沧桑。我拾起一朵水仙,放进口袋。身后有花香。   

  2。   

  收到苏言寄来的明信片的时候是四月五号,苏言的生日。明信片上是景色壮阔的图案。皑皑雪山,迷离天光。我为她录了一张朱哲琴的CD,寄给了她。苏言曾经说过那女子的纯真清净让她欣喜。她最喜欢的一段话就是那首《天唱》的歌词。   

  最后的死去和最初的诞生一样,都是温馨时光。最后的晚霞和最初的晨曦一样,都是太阳辉煌。迎接生命的时候,这一方山水离蓝天最近。送走生命的时候,这里的乡亲高高昂望。让风吹散了年华,洒给飞鹰。让云托起了身体,交给了穹苍。   

  我想像着苏言和路安琪身披哈达十指相扣地站在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瞻仰着天葬里的苍鹰。静默神圣的场面里会有无尽的光。来自人间来自天上。仿佛一切都会长久的美好。我亦常想,要是她们俩没有再回来,就这么海角天涯,是不是我们的故事会是另一番场面另一种结局?   

  想像,终究没有任何意义。   

  3。   

  半个月后,苏言和路安琪回到了学校。此刻,她们分明已经唇齿相依,不可分离。人总要一起经历一些路途之后才知道谁可以跟自己掌纹相合,心脾相谐。我和苏不可以,森和苏亦不可能。唯有路安琪,这个猫一样惑艳决绝的女子。   

  我开始觉得路安琪身上有一种一般女人包括男人也不能具备的真真正正的坚硬和强悍,从血液骨髓到皮肤和呼吸。一点一点地渗透出盛气凌人与骄傲高贵。不可亵渎的一切。她是一朵水仙。自恋亦自知。她不会像纳西索斯爱上自己的影子。她知道她要爱的是那只外刚内柔的叫做苏言的小兽。她会竭尽全力地保护着她。这样的女子太珍贵。   

  曾逢见一个场面。路安琪掌掴了一个英俊伟岸的男子。那是在一家鲜花店的门口。男子手里捧着巨束玫瑰。他截住她的去路向她表白,带着最诚恳最珍贵的意愿。她一脸冷清,凝着他。然后伸出右手打下一个耳光。她的右手食指上那枚藏银饰戒闪烁出刺眼的光。她不给苏言之外的任何人靠近。没有人可以更改她的意愿。玫瑰花散落一地,她轻盈绕过,也不践踏。男子转身。我望着他。他冲着我微笑。没有说话。各自离开。         

※虹※桥※书※吧※BOOK。  

第18节:私奔(2)         

  那日,风和日丽。苏言和路安琪在湖边散步,碰见我。苏言上前跟我打招呼,路安琪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带着警告的意思。苏告诉我,学校勒令她们退学,原因是旷课一个多月。事后我问森该怎么办。他带我去了一趟路家。路海说他并不知道情况。确认了事实之后,他站在路安琪的房间外不停地敲门,但长久不见动静。后来路安琪开了门,但只是说,请你走开。那是我第三次见到她。   

  面对这所有,我没有半点惊诧。路安琪就是路安琪。她是俗世之外的花。不用妄图靠近。她的能量亦不是寻常人可以相媲。   

  那些天,路安琪没有去学校。苏言让我陪她散步聊天。仍旧是一身素白,一件纯白的羊毛衫,一件磨得发白的牛仔裤,后脑勺扎了根马尾。这是苏言一直的装束。她仍旧那么洁净那么清澈,像一株纤尘不染的莲,看过去让人觉得欢喜。苏言清决冷寂却仍旧是个孩子,她于是开始害怕。她问我为什么她好多天没有见到路安琪。我说她在想解决的办法。我开始具备了安慰别人的能力。   

  四月二十八日。夜,零点十五分。路海打了我的电话,我有些意外。他说路安琪半夜出了家门。不知去向。所以让我去女生公寓看看。我说好。挂上电话起身奔到女生公寓的楼下。终于说通了安保阿姨,寻到路安琪和苏言的寝室。哪里还有人。给苏言打去电话,无人接听。我下了楼坐在公寓门口的台阶上开始等。点了一根烟。   

  4。   

  凌晨两点。熄灭掉最后一根烟。起身离开。内心有强烈担忧,手足无措。那一刻我对路安琪是有抱怨的,甚至是憎恨。望见远处一片氤氲的白色,错觉是苏言的影像。走过去,发现是栀子花开了。   

  走路的时候是常常不辨方向。不擅长选择。走得肆意而漫无目的。走出学校很远的距离。回头望过去,学校成了一个点,渺小而微不足道。面前的光线已经陌生。深夜,这陌生的光依旧能让我的内心得到一些微妙抚慰。是酒吧,但名字不是〃A〃。Jazz Film。最终辨认出这是通往A吧的路的另一端。   

  门口只有一块不起眼轮廓渐次残损的木牌。青蓝色荧光大字,Jazz Film。一款墨绿色叶状彩灯。门面很小,内有两层。门是那种古旧的木制栅栏。简陋而缺乏安全感的门。进门只有十平米左右的空间,没有置放任何事物,墙体满是涂鸦或者框裱好的旧画。只有夏加尔和梵高,没有其他。再者,便是一些LOMO拍下的景致,画面多是光线或者影子。颜色的质感生出生命。楼梯不长,十九个台阶。楼上是另一番场面。   

  酒吧内部多木质装饰。鲍家街43号,这是唱台上的标志。仿古留声机,电影播放机,古旧的手摇电话机。只是饰品而已,摸上去仿佛自己在时光里打转,独步探戈的样子。墙上满是最初的画面影像。卓别林、安东尼奥尼、斯坦利·库布里克以及斯皮尔伯格。《持摄像机的人》。《发条橙》。《闪灵》。《放大》、《夜》、《职业:记者》。《肖申克的救赎》以及其他。文艺气味浓重。对这里有强烈的好感。一整夜都深陷在那些电影的镜头与非主流的音乐里,就像跟情人的暧昧沦肌浃髓般。   

  然后。   

  一个眼神的时间。我确认了自己对舞台上低吟浅唱的女子的好感。即使她画着浓妆,素颜难辨。身披白色羊毛丝绒披肩,脚下是一双黑色高跟鞋。她看起来像一只会惑众的狐。Chet Baker,《My funny valentine》。我沿着吧台坐下,角落贴着墙。壁上挂着一副裱好的《低俗小说》的海报,昆汀·塔伦蒂诺的作品。酒保推给我酒牌。一杯波士顿大街8号。   

  我问酒保唱歌的女子。他说女孩是H大美术系的学生,和我一般年纪。酒保说,她是个奇怪的女子,每天都要在最后唱上一首王菲的歌,老板不同意,然后她说分文不取。于是就成了。执着的人大都是寂寞的,而执迷王菲的女子则多是带着伤口的。那种没有愈合的伤口。   

  她开始唱王菲。《影子》。我转过头,望着酒杯要了一根勺开始搅。想起那个叫San的新西兰男人说的那句话。望着液体回旋,总可以把一些事情条理起来。对苏言的担忧开始浓重并且强烈。但自始至终心里都有光明。路安琪会把苏言保护好,这就是光明。转过脸望着那个女子。那一刻,我可以确定,我的眼光落入了她的瞳。那里有一束温和视线。她看见了我,并且看着。这相契竟是天然,毫无造作。我举起酒杯朝她微微点头。   

  我喝了一口酒,然后用下巴磕在左胳膊肘上,用右手不停地轻柔自己的头发,是个习惯性的孩童式的动作。女子在唱。你有个名字,我只是影子,你的心有个影子,我只是个名字,说不清楚什么意思,这件事并非解释,看不清楚什么位子,这是一场错以为是。舞池很小,没有人舞蹈。她站在唱台上微闭眼目,兀自吟唱,流泻出突兀的惊艳。   

  时间。地点。镜头。酒吧。女子。我。Jazz。波士顿大街8号。一切都像早已定制好的电影元素。一切就绪,等待便好。她走到我的面前微笑。我走上前说你好,离开时说打扰。两个点交汇在一起,便可能连成一条线。对白里,你不问我的名字,我也不探知你的故事。我们成了一起。喝杯酒,跳支舞,就终了。动作明晰简结,意图纯粹不被干扰。   

  那一刻。我们的距离近到能听清彼此呼吸的频率。我可以闻见她身上那种仿佛血腥的气味。从伤口里渗出,暗黑浓稠,却是我的嗜好。我说,你像一个病人,并为此欢心。这让人兴奋。她轻轻靠近,伸出纤细的玉臂环住我的脖颈。酒精开始产生作用。她艳若烟火。她伸出食指,在我的脸上抚摸。我贪恋着这一切的动作。她缓缓俯下身体用侧脸贴住我的耳廓。我听见她的声音像呼吸一样轻飘。她伸出她的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她说,我是一只妖,而你是一个魔。我确实生了病,不过,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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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私奔(3)         

  仿佛一阵风倏忽而过。我们在朦胧里说再见。   

  再见。这是我们的对白里她的最后一句台词。   

  我的眼皮沉沉下垂,意外观赏了这一场幻觉。   

  5。   

  年轻人,我们已经打烊。   

  酒保把我弄醒的时候天光已经渐次明朗。手机响了起来。是苏言的电话。我焦迫地问她昨晚去了哪里。她说路安琪带她去了学校后面的〃情人坡〃,相伴一整夜。然后,电话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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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恩宠(1)         

  >;>;>;>;10。恩宠。   

  1。   

  爱一个人是一件极其简单却又异常深刻的事。〃就像用杯子装满一杯水,清凉凉喝下去,你的身体需要它,感觉自己健康和愉悦,一次认定它是一个好习惯。所以愿意日日夜夜重复〃。并且,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2。   

  那日。我接到路安琪的电话。这是一场意外。面对这女子,我一直心怀畏惧,也有敬重。她说她想请我喝咖啡。见面的时候她仍旧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眼神淡漠清寂的样子。你无法从她坐在那里的姿势判断出她的年岁。她容貌端丽,瑞彩翩跹。天生尤物的身姿与举止。是。她太美。   

  她点了两杯摩卡,并没有征询我的意思。然后她慢慢从口袋拿出一支520。玉臂酥手。吸烟的动作缓慢而精准。她的嘴唇是那样性感,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丰厚饱满而充满光泽。我有想吻下去的冲动。她吐出几个烟圈,把脸转向窗外。   

  3。   

  我退学了。我把长期逃课的责任都担了下来。自然,我不需要告诉任何人,也不需要让苏言知道,即使她很快也一定会清楚真相。今天,是想找人说话,而你是唯一人选。她说,   

  我没有做声。开始搅动那杯摩卡。也开始细致地思考面前的清冷女子。一个为女人而生的女子。永远是昂首的姿势,不可轻易靠近。否则你会玉石俱焚。这一点,我深知。但此刻,她和我是真的靠近。她轻轻用食指扣尽烟头的烟灰。伴着熟练而轻盈的手势,继续兀自述说。   

  她说,苏言是和我同一天到学校的。那一天,太阳光很烈,照得人眼睛发花。她吃力地搬着沉重的行李从我身旁挪过。身后的沧桑男子应该是她的父亲。她拒绝男人的帮助。身体瘦弱,眼神却坚决而笃定。我笑。她虚弱的坚韧对我来说是不可抗拒的磁场。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爱上她。   

  爱上一个人,对我来说,只需要五分钟。五分钟足够。但是这五分钟需要具备无数渺茫的条件。我走上前,夺过她手里的行李直奔三楼。看见行李上标签的编码号和我的一样,我像中了头彩一般地笑出了声响。她惊诧地望着我。我知道,她什么也不懂。但那一刻起,我将是无比富有。   

  这家咖啡店有个好听的名字,云朵之上。店里一直播着Norah Jones的爵士。《e away with me》,《Thinking about you》,《Not too late》以及苏言非常喜欢的《What am I to you》。满是柔情蜜意,温人心脾。路安琪对我说,你是了解苏的。所以跟你说话不会错。她提及到她与苏言之间的更多。   

  她说,苏言始终是个女童,那是她心底最大的真相。即便她看过去依旧冷清并且对人情有疏离,但是终究还是被我看穿脆弱。她身体里的柔软对我来说是致命的吸引。有些关联命中注定。我爱上她就是一条宿命里早已存在的路途。如今野草散尽,那条敞亮的道路渐渐明朗。而对于这条没有退路的前往我具有担当的力量。我对她以及对自己有巨大的相信。   

  那日,我鼓足勇气将她拉到学校唯一的一株樱花树下。我说,苏,即便你仍旧没有足够担当的能量来面对,但是我还是需要对你最初最郑重的坦述。苏,我爱上了你。是。当时我对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内心汹涌着炙热温度。那温度是不成定性的,可以是透彻欣喜亦可以是绝望涂地。我知道自己面对她,要么被她意外留守,要么粉身碎骨,不存在第三种道路。   

  所以,从那一刻起,我一直相信我是命好的女子。我是被上帝宠爱的孩子。相信自己的生命会有完满结局。苏说,安琪,不要再说。抱着我,抱着我。我拉着她往更远处走。那是她第一次答应陪我去学校后面的〃情人坡〃。是,我们成了爱人。   

  她又说。三木,你不是女子。即便你不能理解那感情我亦没有怨怼。我需要承认我是真正的弱者,即便我拥有力量将自己武装得强悍。但那不过是幻象。而这所有的能量不过是惨淡记忆积压后的另一种获得。路安琪向我透露出孱弱。我知道她有别的事想说但是仍旧有犹豫和思虑。那是源自性别的差异以及她错觉出的情感殊途。我说,路安琪,选择是内心的倾向。你应当对选择做出相信,对我。   

  是。她说,然后她对我提及更久远更私密的事。她说,苏言之前,我也有一次恋爱。那是一个男孩子。但那不过只是一次潦草的暧昧。匆匆结束。虽然他是我的初恋,但对他并无太多记忆亦无评断,即便这是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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