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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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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小鸟，唧唧喳喳的，叫醒了正在发着小春梦的我。我懒洋洋的，蠕动到床头，把大脑袋探到床头的柜子顶上，打开了我的整理箱，透明塑料制成的，里面住着我的孩子们，特可爱的小宠物。我点了一遍名，大毛，二毛，三毛，四毛，五毛……依次递增，直到十八毛。该起床了，妈妈给你们做早饭去。我下了床，穿上拖鞋，便跑下楼去，到小树上摘了几片嫩叶，匆匆跑了回来。大毛，来，老规矩，你先吃。我拉开整理箱的最上面一层，撕下一片叶子，轻轻放了进去。大毛闻到叶子的香味，便爬了过来，大口咀嚼着嫩叶，吃得非常甜美的样子，看得我都快流口水了。大毛特漂亮，浑身花花绿绿，流光溢彩的，漂亮得像是一只毛毛虫。事实上，大毛就是一只毛毛虫，其他的毛毛们，也是。我喜欢养五彩斑斓的毛毛虫。因为，养别的宠物，我实在养不活，养什么，死什么。我苦苦寻觅了一个月，终于发现了一种简单易养，却又非常漂亮的好宠物，那就是毛毛虫。这些毛毛虫，全是我和马可到小树丛里，挑最漂亮的，一只一只捉来的。跟着我，毛毛们真的是享福了，被我给喂得肥得流油，一只比一只胖，跟我小时候一个样儿。
大毛是毛毛们的队长，我亲自任命的。为什么要选出一只毛毛虫来做队长呢？因为，我有过惨痛的教训。这十八只毛毛虫，是我养的第二窝了。一周之前的那一窝毛毛虫，就因为没有大毛这样的队长，结果，全部误食喷了农药的叶子，集体食物中毒，十三只，死得一个不剩。看着毛毛们痛苦翻滚，口吐白沫的可怜样子，我心如刀绞，火冒三丈，没事儿瞎喷什么农药啊，害死了我的毛毛们，可恶！现在好了，有了大毛，顶多死一只。因为，我必须等大毛吃了没事之后，才让剩下的十七只毛毛虫，一起放开肚皮大吃一顿。哼，大毛，这个队长可不是白让你当的，当了官，就要好好为人民服务，可千万别学现在的那些贪官污吏啊，我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天才。
如果哪一天，大毛不幸吃了毒叶，因公殉职，我一定将大毛风光大葬，还奖励给它一颗花生米，追授它为毛虫烈士。因为，大毛是为了集体的利益，壮烈牺牲的，我必须要让它永垂不朽，流芳百世。不然，大毛会死不瞑目的。大毛，妈妈对你这么好，这么疼你，你真有福气，我可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妈妈。大毛吃完叶子，我观察了五分钟，一切正常。好的，大家一起吃早饭吧。十七只毛毛虫，咔嚓咔嚓的，一起啃食叶片的场面，特壮观，特瑰丽。看着可爱的毛毛们，我特欣慰，有一种强烈的成就感。我一定要把你们培养成美丽的蝴蝶，让你们像妈妈，也就是我，一样漂亮，我对毛毛们说。
天气真的不错，太阳像个刚出炉的金黄的大面包，热气腾腾的。天空则湛蓝如碧，晶莹剔透的，像一大块果冻。几朵白云，懒洋洋飘着，犹如软绵绵的棉花糖，甜丝丝的样子，真想咬上一口。我便抱着毛毛们，到窗台上，晒了一会儿太阳。我掐着表，计算着时间，五分钟之后，准时把整理箱抱回了柜子顶上。夏天的阳光太毒，晒时间久了，我怕毛毛们的漂亮皮肤会被晒黑，甚至被太阳的高能光辐射，给烤成了红烧毛毛虫，一命呜呼。
我刚上完三四节的课，小药罐打电话回来，说她今天就要出院了。她前一阵子肠胃出了问题，老是拉肚子，只好住了半个月的医院。我始料不及的是，小药罐一回宿舍，毛毛们就开始了噩运。我有一个十字绣怎么也绣不好，便叫小药罐爬上我的床，想让她帮我。谁知道，小药罐无意中翻出了我的整理箱，她好奇地打开了毛毛们的小窝，十八只毛毛虫便一起抬头，对着小药罐咧开大嘴微笑。小药罐毫无心理准备，被毛毛虫吓得啊呀一声就撒了手，我一个抢救不及，整理箱便呼啸着砸向了地面，咣！小药罐面色苍白的，急忙跳下床，吞了一大把速效救心丸，这才缓了过来。我也赶紧检查毛毛们的伤亡情况，还好，没有死的，不过，估计都脑震荡了。你怎么会养毛毛虫？小药罐少有地发了脾气，你不知道我有心脏病吗？！不好意思，我忍气吞声的，赔礼道歉，心里却恨不得把毛毛们全都倒在她的被窝里。这天晚上，小药罐一直都用恶毒的眼光盯着我的毛毛虫，这个小巫婆还一个劲掐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的，仿佛在给毛毛虫下诅咒。
天亮的时候，灾难发生了。我感觉鼻子痒痒的，一睁眼便发现大毛正趴在我鼻尖上，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深情地注视着我，特像马可。嘿嘿，大毛早上好，我正乐着呢，陡然回过神来，我浑身爬满了毛毛虫，毛毛暴动了！我的眼泪瞬间喷射而出。我一骨碌爬起来，果然，被窝里还有四具毛毛的尸体，血肉模糊的，泪眼中，也分不清是几毛和几毛了。不用问，全都是被我给活活压爆，死于非命的。其它的毛毛，早已爬得满屋都是。我仔细想了想，似乎我昨晚抱着整理箱玩毛毛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这才酿成了悲剧。其实，更大的悲剧还在后面。住在我下铺的小药罐，也被惊醒了。她惊呼一声毛毛虫，拿起拖鞋，便发狂一般拍我的毛毛，啪啪啪……经历了这场浩劫，毛毛的人口，已经从全盛时期的十八只，锐减到了八只，损失不可谓不惨重。好在，大毛没有受伤，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惨遭蜇伤的我，只好去买了二十贴膏药，贴满全身，好歹把毒毛给粘了出来。
毛毛暴动的当天，宿舍里人心惶惶，再一次为是否该养毛毛虫，展开了一场辩论。小药罐坚决要求驱逐毛毛虫，她说，至少也要削减数目。通过举手表决，我以1：3落败，不得不妥协，把毛毛的数量减少到了三只。我还被迫许诺，一定严防死守，不让毛毛爬出整理箱半步。否则，一旦发现毛毛外逃，人人得而诛之，格杀勿论，而我无权干涉。我悻悻的，挑选出大毛，三毛和十毛，留下陪我，而把其余的四只毛毛，全部放生了。我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毛毛，吃饱了之后，你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一定记住，不要随便相信别人。这年头，越是坏人，就越是冠冕堂皇呢。见了小鸟，甭管多漂亮，都别上当，赶紧掉头跑，跑不了，就装死，千万别让小鸟吃了。万一被捉住了，不要硬充英雄，先问问小鸟，让不让投降。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学会夹起尾巴做虫，不这样，你们怎么在浮山上混啊。还有，变成蝴蝶之前，不许再爬回来，听到了没有？不然，小药罐那个大心脏病，一定会把你们一个个都拍死的……
这个夏天就这样过去了。我浑浑噩噩的，把每一天都当作世界末日，能吃就吃，想睡就睡，疯疯癫癫，却又快快乐乐地挥霍着我的青春。曾经的梦想，都在慢慢消逝。暑假的时候，一米五八的我，体重已然达到了一百零三斤。这是我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呈现正增长的数据之一。有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像个小白痴，除了啃面包，玩毛毛，我啥都不会。我自己都想，毕业之后，我肯定会饿死，因为，如果我是老板，我是宁愿雇一头猪，也不会要韩雪佳的。不过，我还是有恃无恐，且不说大姨父的凯联集团和老爸的王氏蜂蜜，光是马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饿死吧。以后我不想工作，你养我，我在家给你做饭，好不好？我懒洋洋对马可撒娇说。马可只是抱着我笑，说我是个小傻子。也许，我也是一只毛毛虫，整天就知道吃，肥得爬不动了，却幻想有一天能成为美丽的蝴蝶，挥着漂亮的翅膀，轻盈地飞舞在马可的世界。
暑假还剩一周的时候，我和小药罐便被小乐给召回了青岛。这个假期里，小乐哥结婚了，新娘子便是与小乐积怨重重的小骚货。小乐愤怒异常，一气之下便冲进小乐哥的卧室，将小骚货的衣服，连同她睡过的席梦思软床，一并烧成了灰烬。随即，小乐便同小乐妈和小乐哥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在小骚货的挑拨之下，小乐妈和小乐哥将小乐逐出了家门，说，不给你嫂子赔礼道歉，就甭想再进赵家门！自然而然的，小乐今年的学费也被断绝了。小乐妈说，你不是昧下了你嫂子5000块的彩礼钱吗，交学费去吧！这下子，小乐傻眼了。这笔钱现在只剩2000块了。小乐便向小乐爸求救，可小乐爸在家里没有一点地位，比小乐都还穷，只勉强给了小乐1000块钱。小乐走投无路了，便想到了我们。我们贩卖被褥吧！小乐直截了当地说。一想到去年米果赚得盆满钵溢，我和小药罐也兴奋得发抖，好！
我们每人出资1500元，便仿效去年的MIGO模式，迅速完成了进货。当然，我们没忘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和供货的人签了一份卖不了就原价退货的协议，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新生报到的当天，我们早早就爬起来，想去摆摊捞钱，却吃惊地发现，满校园都是叫卖被褥的学生，铺天盖地的，校园比集市都要热闹。仿佛一夜之间，半个海大的学生都做起了小买卖，大家一见面便问，今天赚了多少？望着这幅十亿人民九亿商的壮丽画卷，我不禁感慨，真是人心不古，现在的小孩学坏了，海洋大学不再是人傻钱多的天堂了。我们三个忙活了一天，连哄带骗的，不过卖出了五套。天黑之后，小药罐在宿舍留守，我和小乐又分头出击，溜进宿舍楼去推销。小乐牙尖嘴利的，一个晚上就卖掉了三套，我却没能拉到一笔买卖。我好容易骗到两个，又被别的卖家给半路抢走了。直到晚上九点半，我才逮到一个小姑娘，磨破了嘴皮子，才让她买下了一套被褥。可我的钱还没捂热，小姑娘的家长就嫌太贵，来退了货，还把我给数落了一通。这一天，我们的销量便停留在了八套。虽说赚了八百元，可距离我们的预期目标相差甚远。睡觉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瞎琢磨，怪不得米果今年没动静呢，精明的人根本就不会相信天上能连续两年掉馅饼。接下来的几天更糟糕，天气竟然持续大雨。我们只好躲在楼道里卖，结果被宿管科的老师一顿臭骂，险些上报学校。一个星期之后，我们总共卖出了二十一套，好歹赚了两千块钱。我们便想把剩余的二十四套退回去，谁知道，怎么也联系不上供货的人了。我们按照他曾提供的地址，赶到即墨去找这家被褥厂，却发现那里是一片荒地。我们三个人对着空旷的原野一顿跳骂，将退货协议撕个粉碎，便垂头丧气回了学校。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将剩余的被褥倒贴九百块，倒卖给了大麦岛的一家百货店。最终一结算，我们只赚了一千块钱。
小乐没能赚到自己的学费，只好开始大借款。除了米果，我们三个冤大头总计给她凑了两千，就连白静这个穷鬼都被借了六百。我想，如果让赵小乐当了税务局长，就凭她搜刮民脂民膏的本事，肯定能让咱国家的GDP驴打滚儿一样往上翻，共产主义指日可待。小乐交完学杂费之后，只剩了五百元的生活费，根本不够她花的。小乐正愁得龇牙咧嘴，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便来邀请小乐共进晚餐，明显是想追求小乐。这个小伙子是个硕士，在外企工作，月薪###千。今年春天小乐有钱的时候，曾泡了几次酒吧，偶然认识了他。债台高筑的小乐喜出望外，将其视为自己的大救星，便迫不及待的，打扮得花枝招展，去赴小硕士的晚宴。我们更是欢呼雀跃，只要小乐泡上这个外企白领，自然就有钱还债了。谁知道，赴完晚宴的小乐却一脸阴沉，她悻悻地将一支玫瑰和一个精美的小礼品盒扔到桌子上，倒头就想要睡觉。我们立马围上去，问，怎么样？小乐懊恼地坐起来，骂道，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竟然只送一支玫瑰！我们忙劝小乐，人家不还送你礼物了嘛！小乐大怒，你们自己看！我们打开小礼品盒，出乎我们的意料，竟然只是个小贝壳，价值一块钱。我们不禁为小乐的偿还能力而担忧，便问，你们的浪漫晚餐呢？小乐冷笑，说，炸酱面！不过，小乐并未放弃，继续着和小硕士的约会，幻想攻陷他的钱包。让小乐绝望的是，这个小硕士空拿着###千的月薪，却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每次出去玩，他都背着一个军用水壶，专挑免费的景点逛。小乐想吃肯德基，他说，不好，太油腻了。
小乐又要水果，他又说，也不好，有农药残留。小乐怒了，说，我饿！小硕士立马从背包里翻出半袋饼干，说，昨晚同事给的，挺好吃的。小乐恨得直咬牙，把饼干推开，指着卖烤地瓜的，说，我吃这个。小硕士极不情愿的，给小乐挑了一个胡萝卜粗细的烤地瓜。小乐嚼着烤地瓜，想去买瓶饮料，小硕士急忙阻止小乐，拧开军用水壶，说，我带水了。小乐忍无可忍，夺过水壶摔在地上，掉头就走了个干净。
小乐吸引外资的计划失败之后，我们建议她向小乐妈认错服软，毕竟血浓于水。小乐思虑再三，终于拿起了电话，可怜兮兮的，说，妈，我快饿死了。小乐妈果然有了强烈的反应，饿死更好！电话挂断之后，小乐的脸都绿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药罐的父母，这对油耗子，九月份鼓足干劲，狠抓生产，一口气偷了二十吨原油，扣除缴给油区公安处的保护费，净收入七万元，产量与利润均创历史新高。父母一高兴，就给小药罐汇来了五千块钱，让她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这件事情严重地伤害了即将断粮的赵小乐的感情。小乐对着镜子，自怨自艾的，感慨说，漂亮的脸蛋能出大米吗？随即，她便拿出一张纸，开始推算血型遗传，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小乐妈竟然如此不顾她的死活。可惜，小乐沮丧地发现，小乐妈是A型小乐爸是B型，自己无论是A、B、AB还是O，都逃脱不了亲生的嫌疑。
小乐陷入困境的十月里，海洋大学倒是迎来了一件喜事，学校正式从“青岛海洋大学”更名为“中国海洋大学”。我个人认为，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