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心里明白不代表也能够照做。有的时候,明知不可为却也不得不为。”
重楼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峻的面容却是不由得柔和了起来。
玄远说的是什么,他很清楚,既然之前说了要管,那这件事情他自是会查个清楚,哼,到头来不过是一群无知愚人的痴心妄想。
“你可愿,随本座回魔界?”
第一次,重楼用上了不确定的语调。
玄远微愣,一时间忘了回答。
重楼面色一僵,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凶狠。
“我们日日比武切磋,不理这人间俗世,岂不也是逍遥快活!!”
看着重楼冷峻的面容上露出的毫不掩饰的愉悦,那双红色的眼眸里闪动着兴奋的火焰,玄远突然觉得有些羡慕——这样张狂,这般任性,却是比大多数人都要活的自在,活的逍遥。
然而,他却忘记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般无所顾忌随心所欲地……
“我拒绝。”
看到重楼脸上的兴奋一下凝滞,玄远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小的愧疚。
“我本是凡人,自是有凡人的苦凡人的恼,也有凡人的牵挂。”
微微勾起唇角。
“纵使这天下负了我,我也决然不会负了这天下。更何况,”
他的视线远远地投向木屋,依稀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尚在酣睡。
“这里还有我牵挂的人,必须要保护的人,即使牺牲性命也得护得她周全的人。”
“……哼!凡人就是废话一堆!!”
重楼霍得站起,脸上的怒意毫不掩饰——这是第几次了,被这个弱小的凡人扫了面子,这般不识好歹这般……?!
“你不愿,本座难道还会强逼你不成?!!”
说着,身形已是消失不见。
玄远顺着小葵头发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你说,我的朋友是不是今晚之后又会少了一个?”
小葵摇了摇头。,脸贴在玄远的胸膛上,那里泛着一阵暖意,却似乎仍是抵挡不了夜风的冷寒。
“小葵不知道,但是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应该不会……他……他很重视你,小葵能看的出来……”
“那又待如何,”
玄远轻叹了口气。
“我不过是琼华一名弟子,他却是魔尊……实力不对等的朋友,没有真正的友谊可言。”
“小葵会陪着你的……”
小葵将身子向他贴近了些。
“你还要找你的哥哥,”
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玄远支起身子。
“今夜我只是心情有些差而已。”
小葵有些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一阵光芒闪过,原本冰蓝的发色已经变成了火焰般的赤色。红葵一把搂在玄远的肩膀上,贴着他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
“远哥,她找她的哥哥,我要一直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哎,阿远啊,我对不起你,你的心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楼哥,你那是在间接表白吗?都想直接把我家儿子拐回魔界了不是?!!
虽然明天是愚人节,但是我说的真的不是笑话——我存稿没了……痛苦的卡文期
当自强
紫英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师父的身影,抬眼看看窗外,东方的天空不过略略发白。
套上衣裳,琼华的服饰虽然繁复,但是穿了近一年,现在穿起来倒也没有最初的手足无措。整了整披散着的头发,最终放弃了束发这项他至今还没有掌握的技术,索性就像自家师父那般散发出去——唔,师父披散着头发自有一派风姿,自己披散着……
套上鞋袜,捞起一旁水盆里的清水洗漱了一下,满脸的水渍胡乱地擦了一把,就这么急匆匆地奔了出去。
果不其然,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树丛中的一处空旷里练剑。
他加快了脚步,看到那个身影因为感觉到自己的脚步停下了动作,清冷的面容上如同冰雪消融般露出一个极轻浅的笑容,墨色眼底染上一层暖意,自然而又熟练地半蹲了下来,接住了自己扑去的身子。
在外面总是板的死死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看起来和玄远的笑容有几分神似,唤了一声。
“师父~”
云天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阳光透过窗照到了他的身上,乱蓬蓬的头发高高翘起,打了个哈欠,起身穿上靴子。
照例是先给爹上三炷香,然后拿起这是剑和一把做工粗糙的长弓——他一直挺奇怪,自家爹爹有一个珍藏着的跟宝贝一般的竹簪,临死前还不忘让他将那竹簪和他一起火化,他也曾经好奇地看过,虽然也是手工雕的,但是看上去就是比手里的这把弓顺眼了许多。难道,爹爹的雕刻手艺反倒是一年不如一年?——跑出房门去觅食。
青鸾峰上响起一阵凄鸣。
玄霄不知道自己在冰中已经呆了多少岁月,最先的那一段时间,他是没有意识的,只记得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夙瑶那和那人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上带着大义凛然的表情,协同仅存的三位长老一起将自己冰封的模样。
他明白,夙瑶也明白,其实那些大义凛然的话语,不过都是借口,原因,不过是因为一个他们一样在乎的人罢了。
他也曾在无数次从那个被冰封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恨不得将夙瑶千刀万剐。
但是,他不曾后悔。只是,在寂寞的时候,偶尔会想起那人现在过得好不好。
夙瑶曾经说过,按照他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再见自己的。这一点,大概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那个人,看上去很好说话一副老好人脾气,不过是因为那些事情都没有触及他的底线,真说起来,他的孤傲和冷漠,甚至比自己的高傲和张狂更甚,只不过,他用微笑的温和将那些掩埋而已。
玄远……
冰中的面容柔和了几分,紧闭的双眸似乎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带上了一层安适。
一年之期已到,总是紫英心里其实不愿,却还是乖巧地搬出了玄远的屋子,挪到了弟子们居住的剑舞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被安排在了玄震原本的房间,。
对于这位从来都是只闻其名鲜见其人的师弟(师叔),众位弟子表现出无比热切的关注——要知道,一进门就被已经传为派内的传奇的玄远长老(大家都认为他是下一任的执剑长老)收为弟子,更是被掌门特许不赐道号保留慕容紫英之名,又为宗炼长老传其真传,还不用上早课,只在玄远长老那里练习剑术。
更重要的是,据说,这位师弟(师叔)言行举止间俨然有几分玄远长老的风范,再加上容貌俊秀……想到玄远偶尔出现时候的那副模样,众多低辈弟子们的眼中冒出了可疑的红光。
紫英被那些诡异的热情目光盯得身上发毛,只得狠狠皱起眉毛,用冷冷的眼神逼退一个个试图靠近自己联络下师兄弟感情的师姐师兄——师侄们没有那个胆子,只在远远观望。
脚下几次加快步伐,打开房门迅速闪了进去。视线扫了一圈,确定这只是他一个人住的屋子时才松了口气——怎么这些师兄师姐师侄居然比夙莘师叔还要恐怖啊?!!
当然,树大招风,紫英这般的名气出众再加上天资卓越,自是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悦和嫉妒,于是,那些层出不穷的小花招也就在意料之内了。
宗炼和玄远都很清楚紫英面对的是什么,却也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出手——很多事情,他都要尝试着自己去体会,去判断,去承担。
直到那些人确实做得过分了,玄远才堪堪出头,也很简单,直接找到自家妹妹,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家妹妹调高了两道细眉,面容冰冷眼神仿佛却是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干脆了当地直接把那几个弟子一并扫地出了琼华——经历过那场战斗后侥幸存活下来,却不以此为戒加深修为反倒干出这等事情,实在是有辱门风。
只是,这一举动,却是让‘掌门嫉贤妒能气量狭小’的谣言再一次传了起来。
对此,夙瑶和玄远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今日的琼华,和从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外表的壳子依旧光鲜,内里的瓤,却已经开始腐败……
“你可明白?”
玄远站在一身狼狈的慕容紫英面前,神色清冷,双手负在身后。
慕容紫英微微颔首,语气里无喜无悲。
“紫英明白。”
“你明白了什么?”
玄远眼底微微泄出一丝心疼,这个孩子,倔强的和那时的自己何其相似。不同的是,那时的自己,有阿瑶,而他,却只有他自己。
“……”
紫英不接话,兀自沉默着。
玄远轻叹了一口气,低着头的紫英身子一震,却是将嘴唇紧紧抿起,下颚绷得笔直。
终还是玄远认输了,伸手将紫英小小的身子揽进了怀里,只到他腰腹的个头和手下细瘦的肩膀,都彰显着这不过是一个孩子。当年自己入琼华的时候,比他,也还是大上一点,而那时的琼华,又岂是现在的可以比拟的。
是不是……对这个孩子太过苛求了些……
“走吧,师父带你去换身衣裳。”
紫英窝在玄远的怀里,点了点头,即使被欺负到那般地步都没有吭声的他突然有种想要在这个怀抱里狠狠地哭一场的冲动,费了不少力气,才将那眼底升腾起的湿意压了下去。
鼻尖萦绕着自家师父身上的淡淡的茶香,隐隐还伴随着雨后竹林的清新,不觉心神松了下来,在他的怀里慢慢睡去。
看着已经在自己怀里睡去的紫英,玄远微微柔和了眉眼。
——还是个孩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浮云
话说,我卡文卡的都想挠墙了……我在寝室打字的时候,打上一百字左右就要挠墙,结果我室友看我的眼神从诡异到了见怪不怪最后都无比的淡定了
另外,之前存稿没有了又因为比较忙没有上网吧传,这次折腾出来几章,先上传着,再不济也能维持日更。
最后,依旧是呼唤评论啊评论~~~
别宗炼
插在玄冰上的羲和安静地明灭着赤红的火焰,自从那一日它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将玄霄唤醒后,便一直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玄霄明白,那是因为,望舒的宿主已然死去。
寒凝的玄冰中,玄霄刚毅的面容也显得柔和起来,双目紧闭,仿佛沉浸在一个安详的梦境里——那里,醉花荫的凤凰花依旧开的那般绚烂,而那人正在凤凰花藤下舞剑。剑光森寒,却因为那日落云霞一般的的粉色柔和了周身的气势。山风吹过,凤凰花细碎的花瓣飘落,落了那人一头一脸,剑势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拈起头顶的花瓣,唇瓣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转过头来,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暖意,墨色的眼底晕开了层层的光晕。
“玄霄,”
他伸出手,手指修长,指腹有着薄薄的茧。
“你来了。”
羲和上明灭的火焰突然涨大了些,原本神色安详的玄霄面色突然一滞,紧闭着的双眼微微动了动。
已是从梦中惊醒。
再回想,却已是想不起那梦里的情景,只剩下那丝浅浅的柔和和暖意在冰凉的心底游曳,越发的生出一种孤寂的空洞感觉。
“玄远……”
一声轻浅到几乎没有的呓语从冰中传出。
宗炼终还是老了,纵使修为高深,却也耐不住岁月的流逝。
他似乎早早的意识到了这一天,这四年尽心尽力的教导紫英,恨不得把自己毕生所学尽数灌输到他的脑海里。所幸,紫英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小小年纪,已俨然有了一派大师风范。但是,这其中的艰辛,怕是只有玄远,宗炼和一直默默地关注他的夙瑶才能了解了。
在十岁的紫英第一次炼出一把好剑的时候,宗炼的眼中泛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而之后一月,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将执剑长老的位子传给了紫英,只让玄远在旁辅佐,随后,便向夙瑶请辞,说要畅游山水,寻找他心中的道。
说是畅游山水,不过是不愿让他放在心里记挂的那几人见到他死去的模样而已。
岁月终是在他的身上显现了出来,现在的他,真正地是一位垂朽的老人了……
十岁多的紫英已经明白了生离死别的意义,也隐约明白了自己的爹娘再也不可能来接自己,却没有说出口,只是一昧地固执地坚守着他和爹的约定。
看着眼前的身形修长,犹如山间青竹般清隽的少年,玄远还能说什么,只将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轻叹,抬手揉了揉他的额发。
夙瑶顶着众多弟子的‘妒贤嫉能’的谣言,严禁紫英再修行更为高深的仙法剑术——看过了玄霄和之后自家哥哥的情况,她也明白了欲速则不达,修剑先修心的道理,自是再不能让那人唯一的血亲因为这等原因枉自断了前程。
紫英没说什么,只是练习的时候越发刻苦了起来。
宗炼仙去的消息终于还是传来了,夙瑶当晚在玄远住处伴着他喝了一晚上的白水,最后双双醉倒在桌上。
他们和琼华的前尘往事,终于是彻底的断了。剩下的,只有现在和未来。
九岁多的云天河因为总是在山里跑来跑去,长得比一般的少年要强壮很多,长开了的面容和云天青越发的相似,只是少了他的那一份不羁多了一份稚子的纯然。
依旧是每天早晚三炷香,然后撵在山里的野猪屁股后面嗷嗷叫着——说起来,被他这么打压,这青鸾峰的野猪还没死光,真算得上是一件奇事了。
夙玉住的那间小木屋和云天青住的那间树屋,里里外外都被正处于好奇心旺盛的阶段的云天河翻了个遍。他也曾站在树屋上,学着自家爹爹的模样眺望远方,可是眼睛都看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