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楼里除了书之外,都没有其他要搬过去的东西了。自己拎出去?有点重,找个车搬过去?有点贵。
她撸起袖子开始将需要的书打包,然后用布带捆好,将不需要的书也捆成一摞,打电话要人来收。
“我上门收是五毛钱一斤,如果你送到书店里去,可以按照旧书来卖,价钱好很多。”
冉小灿琢磨很久,一咬牙拎着近三十斤的书直奔C大校门口的书店,卖了一张毛爷爷。
她扬着毛爷爷很高兴,这是小尘一天药费的一部分呢,能省则省嘛。
之后她拎着需要的书到站台坐地铁,然后拎着书走了半个小时到宋思未的单身公寓,最后将书一本本的摆放在书架上。
冉小灿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初夏的天似乎比以前更热了些。她躺在床上隐隐觉得腹痛,然后是不住的跑厕所,开始是半个小时一趟,后来是十分钟一趟,到最后近乎两三分钟就要跑一趟厕所。
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肚子也越来越疼。她顺过手机打开屏幕,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她忍着痛拨通了祝佳的电话,咬着牙说:“祝佳,我肚子好痛,你帮我买点药送过来。”
祝佳本来睡的迷迷糊糊,被她沙哑如鬼魅的声音吓了一跳,瞌睡虫瞬间走远,一个挺身坐在床边,快速回答道:“好,你等等啊!”
冉小灿挂完电话后又想上厕所,忙趿拉着拖鞋跑进厕所。
祝佳和急救车赶来时冉小灿已经快处于半昏迷状态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祝佳时头脑逐渐清醒,虚弱地说:“估计就是吃坏肚子了,你还大动干戈的叫救护车,不知道我还有个弟弟要养啊!”冉小尘在ICU住了一个月,平均一天下来要花掉四千左右,加上手术费和普通病房的住院费,卖掉的房子都只剩下几块砖能用了。
祝佳平常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鲜少动怒,却忍不住吼道:“冉小灿你给我闭嘴,你的医药费我出行了吧!”
冉小灿虽然觉得眼皮很沉重,意识却很清醒,耷拉着眼皮望着一群围着她的医护人员。
一位年纪和她妈妈一样的女医生拿着文件问她:“你现在能说话吗?”
她点点头:“能。”
“现在有什么感觉?”
“下腹痛,腰也痛。”
女医生没再说什么,直接移动病床推着去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到后面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医院天花板的灯好亮好亮,然后失去意识了。
她睁开眼睛时第一个看到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然后是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套和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身上已经没有疼痛。
祝佳欣喜地睁着大眼睛望着她,心疼道:“你醒了,想吃什么?”
冉小灿看着祝佳,问她:“我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
祝佳眼神有些闪躲,指了指病房外,说:“我肚子好饿啊,先去找点吃的。”
她勾住祝佳的手,坦然说:“小尘的手术很成功,就算我有什么灾啊病的,都没有牵挂了。”
祝佳吞吞吐吐道:“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啦,就是……就是……”
“祝佳,你就别让我着急了。”
祝佳心一横:“你流产了。”
冉小灿望着祝佳瞬间白了脸色,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宋思未走后的第一个月我月经来了的啊……”
“是真的。昨天手术时医生说不是双胞胎,就是龙凤胎。”
她觉得呼吸灼重而艰难,坐在床上拉着祝佳的手说:“祝佳,你帮我去叫医生来……快去啊……”
“好好好,你别着急,我去叫医生。”
她像个木偶般呆坐在床边,直到昨天的女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声问她:“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她眼珠微微转动,落在医生脸上:“医生,我一个多月前有来月经,持续了一个星期,只是量比较少而已。我不可能怀孕的。”
“噢,你那是先兆性流产,可能是剧烈运动等原因造成的,但你后来身体还不错,孩子就保住了。我不知道你昨天干了些什么,但的的确确是流产,而且是龙凤胎。”
冉小灿呆呆地盯着惨白的被套,剧烈运动?是宋思未离开那天她跑了长长的一段路去机场时吗?那昨天呢?拎着书上上下下、来来回回走了那么久。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去查房了。”医生说完等了片刻,见冉小灿没有回答就径直走出病房。
她长睫一眨,眼泪扑簌簌滚到床单上:“那天我不应该去追宋思未的,为什么我还要去追?还有昨天,我为什么要为了一百块钱去拎那么重的书?呜呜呜……”她伏着身子将脸埋进被子里,呜咽着哭了出来。
“就算宋思未走了,但我至少还有我们的孩子……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祝佳眼眶红红的,抱住她安慰道:“你和宋思未都还年轻,等身体养好了再生孩子也不迟。”
冉小灿心如死灰,电光火石间想起她从大理回来时那个算命先生说:“若得早子,见喜不喜。”她现在知道有孩子了,却是另一种噩耗,当真是见喜不喜。
而对她和宋思未的姻缘,说的是:“本是相辅相生,却枝节横生,若想相守一生,必定得历经分离,方可白首不离。”
她忽地从床上爬起来往门外奔去,她要去找算命先生,问他宋思未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她刚跑到病房前就被一个人堵了去路,红肿着眼睛抬头时看到沈铭。
沈铭的声音如冬日凛冽的寒风:“冉小灿,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糟蹋成这样,你有意思吗?”
“麻烦你让开,我要出去。”
“我要是不让呢?”
冉小灿想都没想一巴掌甩在沈铭脸上,沙哑着声音质问道:“我成今天这副样子,不都是拜你所赐吗?这一巴掌是替宋思未打的,如果你再不让开,别怪我替自己打你一巴掌了。”
沈铭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衔着笑坐在她病床上,轻声说:“只要你今天出了这间病房,我就去附二院和你弟弟好好谈谈。不知道他听到自己姐姐为了救自己所做的一切之后,会不会出现肾脏排斥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宋教授就会粗来了,顶锅盖飘走……
☆、第49章
冉小灿瞪着沈铭,眸中怒火更胜,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滚……”
沈铭站起来,和她擦肩而过,到病房前忽然回头,拉了拉西装的衣襟提醒道:“记住啊,不能出病房噢……”说完踩着走廊里温暖的阳光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祝佳扶着她坐到床上,内疚道:“对不起啊,你醒之前他打电话过来找你,我就说你在医院,没想到……你们的关系……”
“没事。”冉小灿躺在床上,将被子拉到头顶,对祝佳说,“麻烦你去帮我弟弟送午餐,炒菜时不要辣,少油少盐。”
祝佳和冉小灿关系好,很久以前就认识冉小尘了:“你注意休息,我给小尘送完饭再来看你。”
“好。”冉小灿少了宋思未,就再也没有人能给她依靠了。
于倩将文件递给沈铭,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欲言又止。
沈铭签完字后将文件递给她,说:“有话直说。”
“从查出您和冉小尘的肾脏相匹配时,您原本就是准备捐肾的,为何还要为难冉小姐,找那些借口来绊住她。”
沈铭眸中一黯:“我既想帮她,却又不想他和宋思未在一起,人总得有些私心吧。我自私了那么多年,再自私一次,也不为过。”
“您这样不累吗?”
沈铭嘲讽地回答:“怎么可能不累呢。”他望着初夏的阳光,忽然觉得有些事情,好像一旦作出决定,就不能回头了。就像他当年抛弃她去悉尼一样,也一如他逼着她离开宋思未一样。
******
又是一年三月中旬,灿阳高高照在戈壁滩上。身穿迷彩服的宋思未沉闷的吸了一口烟,望着一望无垠的沙漠,问他身旁的小兵:“你来部队也有三个月了吧,想不想家?”
“俺不想,俺当时考上军校时俺娘就说了,不混出个名堂来就不要回家。”
宋思未微微一笑,照在他呈现小麦色的脸上,他说:“我倒是想回去。”
“参谋长为啥想回去,因为这边条件艰苦吗?”
他摇头:“这倒不是,在哪里工作都一样。”
“那是为啥啊!”
他夹着香烟的手指着远处涂着迷彩色的导弹装甲故作幽默道:“这东西块头太大,我扛不动。”他说完转身往兵营里走去,脑海中清晰印刻这一个女人的脸,那张脸上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他是因为那个脸颊上有着酒窝的女人想要回去的。
小兵挠挠头,站在原地嘀咕道:“俺为啥永远不懂参谋长的黑色幽默啊!”
宋思未伸手将烟蒂仍在垃圾篓里,在首长门外敲了门,得到指令后才推门走了进去。他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
徐瑞停了笔,笑着问:“今天怎么有空找我?”
“新型防空导弹检测性实验打靶前期准备完毕,向您通报一声。”
“具体在什么时候开始试验?”
宋思未抿了抿嘴唇,尔后说:“我想尽快。”
“你既是技术九级的导弹中校,又是参谋长,你安排好了通知我去观看就成。”徐瑞握着黑色钢笔,笑着问他,“急着实验是想早点休假吗?”
他毫不掩饰道:“是。”
“我作为过来人,明白你的心情,没听说你还没有女朋友,我有一个侄女和你年龄相当……”
宋思未径直起身敬了军礼,说:“您先忙,我去安排检测实验打靶了。”
“诶,我还没说完呢。”
阳光照进教室,冉小灿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六一班的小孩,语重心长地说:“你们马上就要小升初了,一定要考个漂亮的成绩给爸爸妈妈看,这样暑假的时候才会过得好哦,不然,嗯哼……”
齐楚撇撇嘴:“冉老师,这都是您今天第三次提起这句话了,我们都快听到吐了。”
冉小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拿起黑板擦擦黑板,及腰的长发随着动作微微摆动,霎是好看。她在家捣鼓了很多头发增长液,到后来头发跟泼了粪一样的疯长,止都止不住。
她打开课件,说:“接着开始听课文《十六年前的回忆》的课文朗读,要是有不认识的生字词,记得标上拼音。”
“好,跟着课文朗读我们已经粗略的看了一遍课文,本课文名叫《十六年前的回忆》,谁能告诉我是谁在回忆谁?”
齐楚高高举着右手。
冉小灿一看四下无人,便点了齐楚。
齐楚站起来说:“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说。”
“作者对十六年的事都这么清楚,那您会不会忘了我舅舅?”
冉小灿微微一愣,随后脸颊发红,厉声说:“齐楚,今天放学了在教室里等我。”
齐楚瞬间蔫了,趴在桌子上指着邻桌的程子媛说:“都是你这个祸害,非得让我问这个问题。”
“我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你还真的问了。”程子媛低头盯着课本,开始认真学习课文。
最后一节钢琴课后冉小灿宣布放学,齐楚乖乖坐在座位上等着冉小灿。她走过去拿起齐楚的书包,将作业本塞进书包里,说:“你爸妈去度假了,这个周末你住我那里。”
齐楚无语道:“看来我有妹妹之后要被彻底被抛弃了。”
“嗯,可以这样理解。”
他腾地抱住她的腰,蹭了蹭说:“我是爹不疼、娘不爱,还好有舅妈护着我。”
冉小灿拉开他,一脸鄙夷道:“得了吧,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
“欧耶,终于没人管我了。”
她见齐楚露出本性,忙说:“在我那里住得约法三章啊。一是作业必须完成,写完之后给我检查;二是不准挑食,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三是十点钟之前必须睡觉。”
“那我要是违反约定了呢?”
“很简单,我把你送回外公外婆那里去,顺带着告你一状。”
齐楚不满的嘟哝道:“那还不如直接去外公那边。”
她笑着说:“好啊,我现在就送你过去。”
齐楚撇撇嘴:“我要和小尘叔叔一起玩。”
冉小灿牵着齐楚走出校门,在公交站牌前等车,望着三月的芙蓉眯着双眼。宋思未,姐姐和姐夫和好了,还有小宝宝了,他们过得很幸福,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何馨和孟羽彦都已经毕业了,是研究所的新员工。
冉家的周六很吵,齐楚、小尘外带蹭饭的何馨和孟羽彦,临近饭点时连郎玮良都来了。
郎玮良翘着二郎腿大声说:“小灿你快点,我们快饿死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她在楼下厨房大声喊到。
前天郎玮良接到宋思未的电话,告诉他说检测实弹打靶后有一周假期,会回到C市。郎玮良盯着电视背景墙后的书,琢磨着该怎么给冉小灿一个惊喜。算算时间,宋思未明天就要要回来了。
冉小灿看着楼下餐桌上的菜,大声喊到:“可以下来吃饭了。”
齐楚最先坐在桌子上,咬着筷子说:“饿死我了饿死我了……”
冉小灿作势要去打齐楚:“要等大人们来了,小孩子才能动筷子,这是礼貌。”
“那还尊老爱幼呢,我可是最小的。”
“净是些歪理。”
“我说的是事实。”
何馨和孟羽彦跟在郎玮良身后下了楼,坐在桌上开始狼吞虎咽。
郎玮良手指搭在餐桌上时不时敲两下,对冉小灿说:“小灿,我现在想吃石锅鸡。”
冉小灿汗:“我这刚做好,等我吃口饭成么,咱晚上再吃石锅鸡。”
“你要是现在给我做石锅鸡,我就告诉你一个消息。”
她几乎第一时间嗅到了宋思未的味道,着急道:“是不是宋思未跟你联系了?”
郎玮良环着胳膊说:“石锅鸡……”
冉小灿一咬牙:“好,我去做。”
“算了算了……我告诉你好了……”郎玮良话音未落,手机却响了。他让冉小灿先等等,然后划开了屏幕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你是郞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