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尴尬的神sè却浮上徐老三的眉宇,他绝不想见这个人。特别是在这个地方。
“叔爷,我走。”
“你们最好别见面,不送。”
………【第十五章 鹰捕徐半扇(下)】………
来人正是艺帅谢绝。
谢绝一贯敬重徐半扇;这一位武道宿秀,友交之而师事之。
徐半扇对于这个比他晚了一辈的近四十岁的中年人,爱而护,还带着几分少有的敬重。
纯粹是友交之。
门口。
徐老三和谢绝正面相撞。
“噢?太岁也在这儿?”
“艺帅,恭喜发财。”
艺帅明白,徐老三指的是这次的黑白英雄辨,只淡淡一笑:“千帮仁义,太岁承让啦。”
徐老三故意托了托他手中的铁盆,他明白谢绝的来意,嘴角挂上一丝冷笑,侧身出门。
谢绝有事在心,对于徐老三的这个动作怎会没有反应?
难道徐老三明知我要来求药。
他先把鹰骨草求走?
艺帮全靠神偷丫丫的帮助,为他们盗来半面三联印章的杏黄旗,才夺回面子。从千帮的千计网中险胜了这一回合,数千万两银子的一场大赌局。
神偷丫丫只请求艺帅救冶她一个朋友的伤。
当然那是棘手难救的琵琶骨断裂。
谢绝没有徐半扇的那么一种正统思想:他并不认为被断琵琶骨而废了武功的人,一定是大逆大恶之徒。天下间冤屈之事知多少?只可惜他谢绝治不了这一症。
他匆匆从和州赶回时,听副帅白观音说起此事,没敢稍停,便赶到徐半扇的鹰宅来了。
难徐老三抢先了一步?
谢绝目送一蓬火的身影离去时,鹰爷已迎了出来。
“谢老弟快来快来,我遇到了一位少年棋大师,一局‘乌江自刎’叫我连败十三局,现在我已经捉摸出来了,残局可破。我可以反败为胜了……”
他不待谢绝开口,便拖着他向庐内走去。
谢绝有急事在心,答到:
“鹰师,绝徒今晚登门,怕不能陪尽雅兴。”
徐半扇知道谢绝是快乐侠。
若非万分急事,绝不会有这么严肃的神情来说话。停步问:“谢老弟莫非也是来要鹰骨草?”
“鹰师见怜施予。”
“是为了救冶琵琶骨之断裂?”
“不敢相瞒,正是为此。”
徐半扇的脸一冷:“若是为此,就是有。半扇也未必施予。理由,我不要再重复了吧。”
他象被人浇了一瓢冷水,冷灰灰地转身进屋。
谢绝曾想过他会回绝,但绝没有想到,他会回绝到如此冰冷的程度,他尴尬地被扔在门口。
徐半扇刚跨进门,愣住了。
那个棋小子大师不见了踪影。
他连忙跨前两步。
只见在棋小子的座位前用一枚卒子压着他已赢去的一百二拾两银票。
“咦?人呢?”徐半扇的身后立着鹰娃,鹰妹子已入厨给客人倒茶去了。
鹰娃也只能回以茫然的摇头:她刚刚还看见那小子在那儿呢。
门口的谢绝忽而明白了。
谢绝向后面鹰山方向抛去一眼,道,“鹰师,那人由后门走的,已上了鹰山。”
徐半扇忽而明白了什么?
“哼!走不了!”
他身子一掠,已穿堂过道到了小庐后面的鹰山脚下。
谢绝随身跟来。
无月。
仰视却可见那棋小子天光衬出来的身影:
不是棋小子、但还是那人。
一个披散了一头长发的小姑娘。
“我本可以走啦,但还欠你一声谢。”
“你……”
“鹰骨草已在我手中,你侄儿一蓬火捧走的是一个空铁盒,
你亲口授出的口诀,徐老三被你‘半扇削忆术’,削去记忆,我可没有,我已牢记心中,谢啦。”
“你,这是偷!”
徐半扇一怒,血涌脉涨。
“咦?我给了钱,还算偷?一百二拾两现银,还有你欠一盘的拾两,共一百叁拾两,便宜是便宜了点儿,我可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
“你以为你走得出鹰山吗?”
嗷鸣,嗷鸣!
又是两声叫,松上鹰已扬起,在空中盘旋了。
“好好儿的一趟交易,我还专门停下来道了谢,你这么不讲理,那就难怪我出语伤你啦。”
“你骗偷我的鹰骨草和口诀,还有理由?”
“你听着:我就是你追捕了拾年,连头发丝儿也摸不着,站在你面前都认不出来的神偷丫丫。现在,你离休了,我还在职,怎么样,还要抓吗?”
谢绝真想笑出声来。
徐半扇已经六十有八,早在八年前,他就可以离职安休了,就因为江湖上又出了一个专惹官府及有权有势大户的“神偷丫丫”,他追捕了八年,就如刚才神偷丫丫之所说。为此徐半扇可说是含恨离职。
徐半扇深深以此为耻。
但这件事,谢绝不会同情他的“如师”,因为神偷丫丫做的案虽大,有时是惊天动地的;但她没有恶案,
她案做得越大,越令人拍手。
是你自己,不该和这样飞儿过不去。
但,此刻,谢绝却开始担心了起来,那只鹰已经越旋越低来了。
徐半扇没有马上出手,是等待机会,等着“嗷鸣”与他的配合?
神偷丫丫没有尝过这只鹰的利害!
徐半扇缓缓开口:“我虽已不在其职,但对于你却例外,我正要抓你。”他已成竹在胸。
“为什么?因为过去,还是因为今晚?”
“为过去,也为今晚。人生真象棋局:过去八年我没见过你,就象前头的十三盘棋,我还没摸透你的棋路,我输了;可现在你现身了,就象将要下的下面一盘,你输定了!”
“怕未必。”
“一定。”
鹰已旋到了最好的冲击位置。
唬!
徐半扇抖开全扇一是另一把,纸扇。
一抖腕铁扇离手,向神偷丫丫飞旋而去。
神偷丫丫觉是走的时候了,纵身一掠飞出五丈有余。
徐半扇同时拨身而起。
上腾,最多三丈,若加上落势,仅有四丈余。
他的轻功比神偷丫丫要差上一畴,所以老是摸不着她的发梢。
但、今晚不用了
掠起的徐半扇在飞起的纸扇上点了一脚,借力再次腾起。两丈五有余。
当神偷丫丫落地之时,徐半扇已然撤出铁扇,半开,拦在她的面前了。
“嘿。”神偷丫丫一声轻笑:“你想了八年就这么一拈‘纸扇借力’,这也想抓我吗?”
“你且回头看看,那是什么?”
哈!好玩。给我来这一套。
这是飞帮手法,为分散对手的注意力。以便于偷袭或者逃跑而使出来的伎俩。
这老鹰捕已学会了,而且回用到师爷的身上来啦。才不上你的当呢!
这些意念只在神偷丫丫的心中一闪而过。
对策有了。
她也不回头也不答话,猛地收掌成拳:
当!当!
两声脆响,袖中弹出一对袖刀,长出拳顶五寸有余,画出两道弧光,径向徐半扇的门面袭来:
徐半扇合扇如一根短棍,凝真力于扇间,朝袖刀双尖硬生生地顶回去。
他明知这小丫灵巧无比,便拼真力绝非自己的对手;刀扇的这一下撞击,只能是她刀断人伤;紧接着便是飞鹰扑下,她除了被活生生地拎到空中,以后摔在庐前场上,半昏死地等待就缚,便无他途了。
如意算盘,打错。
袖中刀的刀尖在铁扇一下顶撞,一股冲力把鹰爷手中的铁扇活活地顶退半尺。
待得鹰爷力发,反震出来时,短短的袖刀不断,竟弯成弧。
神偷等的就是这一股反弹力。
袖刀蹦地一下弹直,神偷丫丫竞借着这一股力,身子向后一纵,向山下飞去;正和向她冲下来,要双爪搭住她飞鹰擦身而过。
在山下还没有跟上来的谢绝,看着她的身子从头顶上空飞过,竟飘飘然地落在小庐前的院场子上。
真是出人预料,原来丫丫竞是想从正门出走。
“听着鹰老爷子,”她驻足向庐后鹰山喊去:“……这回我偷没偷,抢没抢,我不理亏,我从正门走进来,现在我从正门堂堂然地走出去。再见吧,鹰总捕头大人!”
她迈着大步,向门外走去。
也许,这才是真正构成徐半扇终身遗憾的一战;
八年,才第一次相遭相遇。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交成手,他又中计了。
不,绝不能让她这么轻松地走出鹰庐的门。
“嗷鸣!”徐半扇一声呼叫。
扑空后,已腾然升起的鹰,闻声立即返飞。
徐半扇单臂往鹰脖子上一吊,又是“嗷鸣”的一声叫。
鹰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立即带起主人向山下庐前飞掠而去……
徐半扇足甫触地,唬!的一声响,铁扇全开!
秀!秀!秀!……
十二根暗藏在扇骨中的扇骨箭,向正好走到门框中的神偷丫丫激shè而去。
谢绝,全部的同情都注在神偷丫丫的身上,他分明看见神偷丫丫
这一下是中箭了,“啊!”的一声身子向前赴去……
谢绝一闪就到徐半扇的身边,大吼了一声“你不对!”
他几乎仅是在徐半扇的身边点了一下脚尖,身子已经掠到门口;
一把将还没有扑到地上神偷丫丫挟扶了起来,回头怒道:
“我就敢当你的面救贼,助贼,有本事,你,加上你的鹰,来追我吧!”
鹰识人语,一振翅,就扑上去……
但前头那里还有谢绝和神偷丫丫的影子。
“嗷鸣!回来。”
是追出来的鹰娃和鹰妹子,把鹰招回。
她们明白徐半扇的意思。
这时望去的徐半扇,有如铁铸石雕般地站在那儿,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全开的铁扇子就落在他的脚旁。
谁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鹰,似乎明白它想些什么,振了一下翅,又要腾空而起……
但,它象是醉了。
飞起还不到丈余,便东歪西斜的,自己控不住自己。很快便栽了下来,。
栽在徐半扇脚边。
鹰娃和鹰妹子惊叫着追过来。
徐半扇只是缓缓地醒来似地,蹲下了身子;从鹰腿上拨出一枝袖箭。
“箭头喂了麻醉药。”徐半扇嘟喃了一句。
它是什么时候被神偷丫丫打了一箭的?
………【第十六章 犬捕祝安康(上)】………
十六升
修补雨伞的,必须学会把伞补得越来越好,才做得到生意。
公务员就必须学会把马屁拍jīng,否则就永远没有升迁的机会。
要让“升”这挂卜准,也不容易。
一切jǐng捕用的兵器,都不带毒。
这是常规。
鹰捕徐半扇的扇骨箭不会有毒。
谢绝这么断定。
十二枝扇骨箭,海棠中了两枝。并排的两枝,都从她的左大腿穿过的。
箭已经拨出来了,而且给她封了血穴。
这一切都在半山亭边做的,只能草草为之。
谁绝不敢耽搁时间、很快就会有人追来。
徐半扇不会追来,谢绝算定了。
照说他不会开全扇,打出这十二枝箭来,他实在是被海棠那最后的一句话激怒了。
虽然现在已经身不在职,但毕竟是干了一辈子的捕头。能眼睁睁地看着贼从自己的“鹰宅”大模大样地走出去吗?
那才叫?尽他一辈子的脸。
然而,他毕竟已经不是jǐng捕了。
退出了这一行他就只能算是一名江湖闲散的武客。
如果以这一层身份而论,他鹰山的追击就已经遗笑江湖了,你凭什么出手?
最后的十二箭就打得更加不仁不义。
就连那么敬重他的,在江湖黑白两道都很有面子的艺师谢绝都翻了脸。
他知羞。
他当场就后悔了。
所以他不会追来。
然而,他身旁的扁毛畜生,是不可能懂得这么多道理的。
偏偏,这只鹰又已经训练成了一只很有素养的jǐng鹰。
主人已经向它发出信号,这个人已确定无疑是追击目标;主人停止追击除了受伤,无力追击,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那么一只训练有素的jǐng鹰,现在该做什么呢?
如果是白天,它可能自行追击,可是鹰是没有夜眼的,那么它能做的就只有求援了。
与鹰捕联手的是一名十分年轻的“犬捕”。
他叫“无鞘刀”祝安康。
在jǐng捕界,他绝对芨芨无名的小东西。
但,徐半扇却一眼就看准了他,把他从一个三等捕快,提为捕头,并把他定为自己离职以后,未了案件的接办人。
追捕“神偷丫丫”,就是他该接办的最大案件之一。
与祝安康为伴的,是一只叫“狺狺”的狼犬。
信信与傲鸣一样:忠诚、有志。
训练有素。
却无比高大威猛,勇敢而凶残。
如果祝安康接到飞鹰的通知,那么他很快就会让狺狺嗅到海棠的气息。
那么他和它,很快就会追来。
尽管祝安康过去仅是徐半扇的徒儿式的助手,现在不同啦。
徐半扇一千个不愿意,也无权阻止祝安康的追捕。
谢绝坚信自己的推测是不会错的。
箭既拨出,没有伤着骨头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了。而况且已不出血了。
但海棠却还两目无神地靠在柱子上。
“丫大侠,你觉得伤势还好吗?
如果无甚大碍,还是尽早离开此是非之地……”
“无劳费心啦,我在你们艺帮总舵,就和你们白副帅说过,我的事,不,不要你们来,来管。”
谢绝大吃一惊,象这样绝情无义的话,绝不是事理分明的神偷丫丫说得出来的。
他愣了一下。
“我,一再地告,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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