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哪儿?”
褚人静本可不回答,夏和平还没有审问他的资格。可是,这时夏和平用的是同事间探讯的口气。
不是吗,同样败了。商量一下怎么向主人交代不是更好吗?他夏和平一直都是用很友好的商量的态度嘛。
“我,见他们不听指挥,要逞一时之勇,又无法阻止,想回请主人摆大八卦阵──。”
“后来呢?”
“后来我想正来了,主人不在,他很早就出去,所以便立即回身──”
“你没有看见方厅的天顶瓦被人掀开?”
“没有,我回来的时候──”
“算了!夏和平的手一挥向上指着,主人,最重要的是别让主人知道──”
提起主人,不管怎么说褚人静畏惧。
但,夏和平的落下的方向变了。
显然,他挥手上指的时候,掌端已凝聚真力。褚人静没有注意。
他觉得这里的气氛宁静。但掌落击褚人静的头顶,劲透百会!
从骨髓透出来的阵痛。褚人静觉着全身功力在涣散──
“缩骨掌!”他念了三个字,便躺了下去。
完了!
只要半个时辰,我将缩成黑丑人干。
“哼!叛贼。主人那一点对你不起?你居然引狼入室,为虎作伥,毁我巫袁。我且留你干,等主人处理。”言毕一阵风,夏和平走了。
传令布大八卦阵的号角,还在鸣呜地响着。
地面在剧烈地抖颤着。
这叫“扎阵”。不通过主人,夏和平下令“扎阵?”
也就是说:大八卦阵已经最后,布成了。
所有八卦旗所及之处的围内,任何一个人也休想闯得出去。
她们,他们,全成了笼中乌,网中鱼。
现在,一切的声响全都停下来了。
褚人静觉着那头顶的阵痛已经止住了。
他全身的脉道已告凝结了,人开始收缩了。
现在只余下一个意念在他的脑海中飘浮:
我要告诉她。只能告诉她一个人,关于,无恶城外一线天的一件事……
充满罪恶的无恶城──苍天也只敢睁开一线朦胧的眼;
那又能看见什么呢?
………【第二十七章──黑鱼白眼屋(上)】………
二十七─巽
某武侠小说家愤愤不平曰:
金庸写一个人不知爹妈,受尽
万苦,终得仙果,终遇异人,大成气候。我也是这么写的,为什么我的书压库,他却成大名?
外国人答曰:第一个用花比喻美
人的是天才;第二个用花比喻美人的是猪,是混蛋。
“挂图张张灵,看图走路径。上短往左拐,上长向右行。黑鱼白眼屋,渡进湖心亭。”
白观音提着那一个竹的扁笠盒饭菜,按着“阿冬”交代下来的口诀向前走去。
所谓“上短”和“上长”指的是挂象上面的第一横,那是很容量理解的,她也不敢轻易问人,只管低头走路,遇到有叉路时;才抬头寻找卦象,按第一行的长短,确定左拐或者右弯。
一路行来,只见来去的都是匆匆的剑士,多是没有蒙面的,幸而没有人问他什么,倒是走得十分顺利。
没多少路,便来到了湖旁。
湖面相当宽阔,烟波浩渺的对岸,只能见到朦胧的岸影了。
湖心果有一岛,很小,岛中只有一亭。
如果说:“黑鱼白眼屋”就在湖心亭中,那么就只能在水下啦!?
一条小舟,停在对岸,缆绳拴在石阶旁的一根木桩上。
怎么叫船?怎么渡?
“阿冬”全无交代。
一切只能由她自己拿主意啦。
等!
在等中观察,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把笠扁放在渡口边,石阶旁。
水旁长着许多不知名的小黄花,她踩着水草,小心翼翼地采花去了──这些动作很符合一个刚成龄的少女的行为。
小朵朵小黄花,铜钱大小,直杆透根,有两三寸长,她寻着,采着,想把它扎成一蓬黄sè的小绣球,且寻且远,已离开渡口石阶两三丈远了。
一丛水芦苇,密匣匣地长到岸边来,足有半人多高,水芦苇外却连着有好几朵水淋淋,黄灿灿的鲜花;
白观音一探脚,水没过了腿肚子再一伸手却也够着了那几朵黄花啦……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十分沉重的脚步声。
白观音急忙回头,尽管隔着密匣匣的芦苇,那身形却一下就映进她的眼帘:
徐老三!一蓬火一样的徐老三。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蒙面黑衣女剑手,和一个便装女子:
那不就是惠玉和林阿新吗?
三人匆匆地驻足在码头石阶旁:
看了看装着夜饭的扁笠。
“阿冬!阿冬!”
徐老三叫了两声,回身向四周望了一眼。
白观音连忙向苇从里靠了靠,那个方向看不见她了。
“那人长得怎么样?”惠玉问,声音中带着蕴怒。
“洞里……很黑,我看不清楚──”
阿新回答得可怜兮兮的。
惠玉苛励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不是学过反擒拿,闭气封穴……”
徐老三:“你别责怪她啦,能在倾间制住她的穴道,绝非泛泛之辈,就算阿新再练它三年五载,也未见得能擒敌得住。”
“哎……”惠玉长长一叹:“我看还是赶快报告剑士长……”
徐老三:“切切不可!主人不在,只能等主人回来。”
惠玉:“那怎么办?谁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如果……”
徐老三:“这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反正今晚已经有两拨子人冲进了八卦璇宫,到现在也没听到擒着什么人的消息……”
惠玉:“可是阿新出事是在闯宫之前的……”
徐老三:“你想削耳还是断舌?”
惠玉一惊:“啊?!”
徐老三的声音放得更轻:“听着,阿新,不管什么时候,有人问起你都只能说,是在……”
他仰头拜了一眼四合的暮sè。
“……你都只能说,你被人剥了衣装是在天将黑的时候,否则,第一个死的是你,还要害了惠玉姐。你听懂了吗?”
惠玉恍然明白了过来,“对啦!且等天大黑下来,再向剑士长报告,那么来人就不是跟着我们队伍进来的,就和我们断后无关,主人要怪罪,也是只能怪他璇宫守备无能……”
徐老三:“你到底明白了没有?”
林阿新:“明白,我全明白啦。”
徐老三:“那就好。现在找阿冬,问一问他在鱼走一条街见到了的一个新剑妹子到底是谁。”
“看!那儿,璇宫天顶有人!”
惠玉叫了一声。
“你们别来!”徐老三?下一句,火红庞然的身影便告消逝。
好了!这一关是险险地躲过了。
现在只要避过这三个人,她便是安全的了。
现在她有充裕的时间、寻找、营救白欧冶子了。
望着远远走去的惠玉和阿新身影,白观音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
可现在。怎么渡进湖心亭呢?
她把踩进水下泥浆中的靴子抽出来,走回到渡口石阶,在水中洗个干净。
顺手把那一团已经扎成的绣球形的黄花团放在扁笠食盒的面上。
原来这神秘世家女剑士的靴子做得很讲究。靴面统十分柔软,和靴底纳连的地方都打着油蜡,水进不去。
白观音细细地洗去泥抹去水,正想退上一步石阶……
“咦!?”
这身后的一声,叫她暗吃一惊。
什么人,这么好的身子,人已欺到我的身后,居然毫无察觉?
她俯着身子只向后稍稍带去一眼:
站在她身后是个一身灰sè劲装的jīng瘦矮悍的男子。
如果她挺起身姿,怕他只略过她的肩。
奇的是,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在那扁箕食盒的那一团黄花上。
白观音立起身来了。
“剑姐,得罪了。这次一直没有找到剑士长,耳报信送迟了,有劳久等。”
原来是他就是黑白鱼眼屋里的耳报卒。
“无妨,我是和州入的门槛,不懂的地方还请这位哥哥多指教。”
“不用客气。我叫灰鸽子,大家都这么叫。”
说着,他走到石阶旁。
那儿也有一根和对面一样的木桩。
桩上也打着一个绳结,但,绳却浸在水里。
灰鸽子只一扯,绳结松了。
又一提,原来出水的绳子却联着对面的木桩,连着拉了几把,扯动了木桩底下的一个镳,小舟轻漂过来了。
白观音又注意到这灰鸽子,只在靴帮鞘一把短匕。
他还没有列入剑士,级别很低。
“剑姐请。”
他恭恭敬敬地请白观音上了船。
船,不用栌撑不用竿,全凭这根绳子:
灰鸽子只盘了几下,小船便向对岸的湖心亭飘去。
白观音已经把自己“刚进门槛”的身份报出去了。所以她十分自如地上岸,等着灰鸽子收绳系缆,领路。湖心亭,就是孤孤零零的湖心一亭。
一盖六柱,柱间自有坐椅栏杆。
别无他物。
特别的只有地面中心,有一个六尺盘园的鱼走太极,其他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难道这块太极园盘石就是门?
怎么开?
………【第二十七章──黑鱼白眼屋(中上)】………
白观音思忖间,无意地又向亭外四周的水中望去,又是一惊!
其是正是天带暮sè,她还背光看水。水底的东西,正看个清楚:倒插铁头枪!
如果不明就理,从栏栅上跃入水中。那身子便要被那一排排,一根根的倒插铁头枪透体而过了。
这重机关又是什么意思呢?
没容细想,那灰鸽子已经系好绳索,踩着石阶走上来了。但面sè全变,一片茫茫没有表情。
“挂图张张灵──”
他象是自吟自唱地念了一句,目光也不看她,也不去动什么开关,劲自靠着扶手拦杆座坐了下来,架起了一条二郎腿,双手往膝上一抱,再也不念下去了。
白观音心中一惊,象是盘答切语?!
她一手提着扁笠,一手提着鞘剑,不觉间真力已运向双手。
她看得十分真切,这灰鸽子貌似清闲地坐下,其实这是运充真力随时待发的姿势。
他坐盘的那条腿,已经踩好了亭基的底石,随时可以把一个人弹得飞到这个亭子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架起来的那条腿,则可以踢出千钧的暴发力。
那么,谁到了这个亭上要是答不上他的切语,他就必然要飞身出腿而进击。
就算被击中者能挨他这一腿,而不即死,身子也就非被踢出亭去而跌落水中不可。
对了!
倒插铁头枪,正在等着落水者呢。
“看图走路径。”
白观音只能信口答出这一句,碰一碰运气了了。
灰鸽子没有出击。
“黑鱼白眼屋──”
他又念了一句,最后一字拖得很长,显然在等着回答。
“渡进湖心亭。”
答这句话,白观音已经很有把握了。
灰鸽子这时脸上全无表情地立了起来,
白观音就立在他的身侧。
没有看他。
但,随时都准备着,灰鸽子只向前一步,看准了亭中石盘太极旁的一块方石,右腿踏落──
嘎嘎声响中,那一块至少重在十担千斤的石盘太极缓缓升起……看走眼啦,灰鸽子绝非凡响之辈。
这平稳蹋下的一脚如没有两千斤以上的力道,也非想顶起这大块的石盘。
铛!
石盘已经挂稳了。
灰鸽子的脸上那恭敬之sè以恢复了。
“剑姐,对不起。例行公事。”
白观音没有说话,只回了淡淡一笑。
“请”
石盘太极下面是一条弯弯的石阶道。
白观音先下去了。
这里是完全不同于上面的又一重世界。
水晶琉璃光亮剔透的水底世界。
不知用什么照明。
不知用什么材料建造。
一条长长的走道。
向外望去是水。
向上望去也是水。
走道却异常干净清爽。
通道很长。
拐了一个弯,又拐了一个弯。
白观音在判断着方向:这不分明又拐回岸边了吗?
果然。
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方厅。
依然还很水晶,琉璃的材料建成的四壁和天顶。
但壁外只有身后的这一面是水的世界,而前面和左右两面在水晶,琉璃的后面,分明岸土。
正面一个对开门;门上画着一个太极。
左侧门,对门开。门上画着一把白鞘剑。
右侧门,对门开,门上画着卦象。
二十七───巽
每个门都封得很严密,似乎只有使用什么机关才能打得开似的。
每个门边都有一对生长得旺盛的万年青。
万年青上冲一丈有余,顶着了厅顶;
越近底部叶子越加丰硕,肥大,甸甸垂垂把养植它的盆钵都盖得严严实实。
刚走进方厅口,白观音便觉眼前一亮,她感觉十分明显:
这一条水晶道,似乎是依靠潋艳的波光水sè来照明的,而这个小方厅,却主要是依靠这两盆万年青的草光叶sè来照明的。
分明,在草叶之中流动着一种兰绿sè的萤光!
走在前头的灰鸽子突然收步。
白观音与他相距三步。他已经进小方厅。她仅身临厅口。
这时的白观音何等jǐng觉,那怕是风吹草动,都会收进她的注意之中。
分明灰鸽子拿出一颗药丸拍入口中。
白观音立即觉得:有一股异常的气息,类似草毒之款,漫漫然地向她罩来。
她立即悬剑腰间,也自掏出一枚解毒药丸拍入口中。
灰鸽子转过身来了。他伸手向着画有卦象“巽”的右侧门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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