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指头就又多增了一份条款。
天气除开苦笑之外,什么也办不到,徐伦很少任性,但每次一旦打定了主意,他就只剩下投降的份。
得到保证的少女,像是抓到猎物的幼狼似的高兴,抱着青年的臂膀用力磨蹭,对徐伦最近越来越过头的亲昵举动,天气并非毫无所觉,但他从未产生过什么绮思,毕竟两个人的年纪差距摆在那里,他大概也就比空条先生小上那么两岁而已,可惜青年算得了自己,却忘记了徐伦。
小姑娘已经长大,到了会用女性的眼光注视周围的年纪。
“啊,差点忘记。”突然抬起头,徐伦眼巴巴的瞅着依然比她高大很多的男人,“真的没有兔子先生以外的称呼吗?”除非他从不跟其他人交谈,否则那是不可能的,“绰号也好,什么也好,给我一个称呼啦,总不能一直喊你啊你的。”
纠结了好一阵,最后青年还是在少女央求的目光里认输,“……天气,朋友们这样称呼我。”
达成目的的少女,恶作剧似的,学着兔子先生平日里的古怪习惯,努力凑到他耳畔温息轻语,“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改口叫你‘天气’啦,兔子先生。”
“淘气。”天气的回应,是轻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
对自己以外的事情并不敏感的天气,并没有察觉到徐伦的语调带着微妙的喜悦。
嘛,告白的时候要是喊‘兔子先生’什么的,也未免太破坏气氛了。早就胸怀野心踌躇满志的空条家独女,对自己不动声色顺利达成预定目标,还多加了个添头的本事点上三十二个赞。
【要是有喜欢的男孩子呢,一定得先别急着害羞,努力抓住再抓住。】作为全民早熟的美利坚人士,空条太太私下里早早就对着经常神神秘秘的女儿如此淳淳教诲,把自己当年抓住某个不靠谱先生的秘诀先告诉女儿再说,晚教不如早教,谁知道女儿会在什么时候遇到喜欢的人呢?而徐伦,当然是发挥空条家‘要听妈妈话’的万年家训,非常干脆的决定先把人留下。
恋爱也得先抓牢了,才能顺利谈下去嘛。
然后,问题的重点就在于,什么时候表白比较合适。
“你就那么确定你喜欢他?”和徐伦同班,又是好几年的手帕交的艾梅斯躺在好友的床上,一边大嚼零食,一边翻阅最新的流行杂志,对死党的倒追计划一点也不看好。“学校里对你有意思的男生可以从教室门口一路排到马路上去。”
“那又怎么样,跟我可没关系。”在地毯上铺了张大地图,正把几年之内天气的出没地点都标上记号,好方便能找出他平时究竟躲在哪个角落里的徐伦头都没抬,认认真真的估算着以某人的脚程,究竟有几条路线是可以排除的。
“连那个罗密欧,你也不喜欢吗?他长得很帅气,又很会哄女孩子,家里也算有钱耶。”
“得了吧,要跟我打赌吗,我家的哥哥和叔叔们每个都能完败他喔?”少女毫无仪态的拍地大笑,平时和天气在一起的时候仅存的淑女风度丢得一干二净,“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啦,他们来玩的时候你明明见过啊。”
“别提了,虽然有帅哥洗眼睛是很好,可是看多之后会对人生产生怀疑的!回家之后,平时还算能跟着出门玩的男生们我连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了好吗?”
“对啊,你再想想,我是随时都可以见到他们的喔?”
“尤其需要算上你爸。”
“……对,还有我爸,我怀疑普通男生进我家门的话,也许会被他打出三十米远。”
“我是说脸啦!明明快四十岁的男人,居然还帅得跟大学生一样!太不科学了!我差点以为那是你哥啊!”
“谢谢夸奖喔,我会转告老爹的。”
“别开玩笑,敢的话我就把你考试不及格的事告诉阿姨。”立刻揪住死党的领子拼命摇晃,终于让她在笑断气之前点头的艾梅斯又哼了一声才肯撒手,但女王姿态才摆了三秒她就又忍不住八卦起来,“呐呐,说起来如何啊,你哪位长腿叔叔的长相?”
“唔?还好?我觉得是不算差啦,反正是拿出来你肯定会满意的面孔。”
“很好,有脸的话就算是老男人也忍了。”
“帅又不能刷卡,”徐伦耸耸肩,“我喜欢的是别的地方啦,比如说很稳重,性格又温柔体贴,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靠不靠谱,不过总觉得不会太差,起码和学校里那群还只会依赖爹妈,连打工都嫌累的笨蛋们来说,天气绝对能甩出他们好几条街。”
“哼,能被你这个周围都是钻石男围绕的人这样评价,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看了很多年之后就日久生情了对不对?说起来你确实容易对年长的家伙有好感耶……恋父情结。”
“就算是艾梅斯你,敢这样说我也会生气的喔?”
“是是是,反正对我来说,是帅哥就够啦,男人没有脸是不行的。”
“喂喂喂,艾梅斯……节操,节操。”实在是看不下去好友那副花痴面孔,徐伦抓起枕头朝她丢去。“呜哇!见色忘友!徐伦你好胆别躲!”玩兴也起了的艾梅斯,拽起边上的抱枕就当武器回敬,然后她们俩在你来我往里把正事儿忘记的一干二净。
结果,徐伦最后也没能顺利找到天气真正落脚的地方。
但她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在十六岁生日的时候跟天气告白。
向来不擅长太过扭捏,或者说婉转迂回的说话方式,被乔斯达家众多的男孩子们给同化得非常彻底的空条徐伦,在喜欢的青年面前憋了十多分钟后只吐出了一句话,“……来当我的男友吧,天气。”
青年很是黑线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以为又是少女一时兴起的恶作剧,“徐伦,别闹。”
“才没有闹,我很认真。”
天气只觉得头大如斗,本就拙于言辞的他,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什么比较委婉的拒绝,最后他只好纠结着开口,“……我们,不太合适。”
“哪里?”
“我的年纪足以当你的父亲。”他们相差了几乎二十岁。
“放心,只要你不是真的我爸就行。”徐伦异常豪迈的回答噎得天气整个都不太好。
“没有固定的住所,没有工作,没有名字,没有正当的身份,徐伦,我甚至不能算是个好人。”犹豫了片刻之后,青年觉得有些东西是到了该向少女坦白的时候,他觉得就是因为自己掩盖太多,才会让徐伦产生不必要的幻想。
“啊,那些没什么要紧的。”觉得自己渐渐站到上风的空条家独女,很干脆的摆摆手,“我有位表哥还是真正的黑手党呢,天天带武器去跟人打枪战的那种,我还近距离见过一回,比起他们来你最多算是个混过的。”
张口结舌的青年,空张着嘴好一会之后发现他似乎没词了。
“还有吗?不能说服我的话,随随便便的拒绝我才不接受。”明明身高只到天气胸口,但抱着双手的徐伦看上去气势十足,少女倔强的面孔是如此熟悉,和他记忆里那个坚毅的‘徐伦’如出一辙。
这有什么好奇怪呢,她们原本就是一个人。
被那份熟悉的气势所迷惑,青年在原地怔了许久,半响之后,总算缓过神来的天气叹息着抚摸少女的头发,“你还太年轻,徐伦,再过几年,总会遇到你喜欢的男孩子的,而我并不合适你。”
她值得更好的。
“因为我太小了?那么等我成年就可以吗?”可惜天气完全出自真心的理由,并不能说服徐伦,“等我成年之后,你会愿意接受吗?”
天气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是的,现在说这个太早了,等你再大一些……起码十九岁再说。”也许是他为了寻找合适的理由,罕见的不停开口的缘故,也许是他为难的样子让徐伦心软,少女终于还是稍微低了低头,“……说好的,十九岁?”也就是再告白一次而已。
这别扭的家伙不肯的话,她不在乎再多说一次。
“是的,等你十九岁再说。”躲开了徐伦视线的天气,对她撒了谎。
第二天,在阳台上收到一张‘我得走了,暂时无法回来,再见,徐伦。’的纸条,和一大堆贝壳的少女,气得一脚把贝壳踹进庭院里。
“胆小鬼!!!”
徐伦的叫喊没收到任何回应,天气从那天开始,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徐伦的生活里。
整整一年,没有贝壳,没有窗台上出现的彩虹,更没有房间里突然落下的糖果。仿佛‘兔子先生’只是个幻想中的存在,而如今他不过是回到了书本里,某个童话的插图之中。
性情变得暴躁的少女开始跟年轻人们混在一起,常常外宿不归,逃课,打架,乃至于跟那些男孩们去酒吧鬼混,喝得酩酊大醉,睡倒在路边小巷。她已经不是年幼的孩童,而空条家向来惯于放养,对徐伦的所有出格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直眼,更何况以她父亲年轻时候的丰功伟绩,徐伦没青出于蓝已经算是非常乖巧的了。
所以在家人们的纵容下,徐伦彻底从一个‘只是有点男孩子气’的普通女孩堕落成附近有名的不良少女,艾梅斯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她早就看出好友压根不是能当乖女孩的料,现在的她才算是‘面对真实自我’,至于其他的,她相信徐伦比任何人都明白界限在哪里,只要她还没忘记自己的‘兔子先生’,就压根不可能和别人发生什么事儿。
虽然艾梅斯时常觉得,徐伦还是忘记了更好。
“何必绑死在一棵树上啊,笨蛋。”
但少女只是恨恨的啐了一口,“他才不是树,就是只死兔子而已。”
“所以呢?”
“就算不成功,也得等我抓到然后揍一顿再说。”
对以上的发言,艾梅斯认为,完全是扯淡,“你舍得才有鬼呢。”
就在周围的人,包括徐伦自己,都觉得再过上几年,她大概就能死心放弃,不再试图去等所谓的‘兔子先生’的时候,转机却出乎意料的出现在少女面前。
那只是个偶然事件。
她喝了些酒,但没继续跟那群家伙继续混下一摊,因为徐伦看出他们接着就该准备去哪里开房间了,而她对此没有半点兴趣,所以独自一个人溜了出来,游荡在清晨的街道上。
然后她在超市门口捡到了一个钱包,里面也没什么钱,要为这个特地去找警察或者超市前台,可不是一届不良少女会干的事儿,就在徐伦打算拿走里头仅有的一张纸钞,然后把皮包丢开的时候,一对父子看到了她。
这本也没什么,但不幸的是,他们是钱包的主人。
坚持认为是少女偷了钱的父亲,立刻就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本来,她是会被起诉的,他们甚至打算通知徐伦的父母,可是没多久,少女突然被告知,她是清白的,可以走了。
“怎么,那个蠢货终于决定撤诉了吗?”还在为宿醉头疼的徐伦按着脑门,语气不耐的跟员警呛声。
“不,只是有个在附近的目击证人来作证,说他亲眼看到你只是从地上捡了个钱包。”员警耸耸肩,“因为那对父子也见过他,所以能确定不是伪证,理由充分,所以你没事了。”
“哈?那么说今天还能算是我的幸运日?”被白白折腾了一通的少女依然相当愤怒,可惜她的火气实在找不到对象可以发。
“当然,总比档案上加个偷窃罪要好,小鬼,而且你该去道谢。”用档案夹敲了徐伦的脑袋好几下的员警很是不客气的对面前劣迹斑斑的不良少女如此训斥,“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平白无故的遇到好人的。”尤其对象还是个糟糕的酗酒混混,员警先生完全无视了徐伦的性别,对他来说混混就只是混混,男女都没差。
缩来缩去也没躲掉落在头顶的档案夹,就算敲的不重也很讨厌,徐伦向来都反感他人自以为是的说教,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员警有句话说对了。
她得去跟那个证人道谢。
毕竟这事儿对他来说可是没半点好处,还白耗精力和时间。
“我去就是了!”捂住脑袋的少女不情不愿的咕哝,“那位好人先生在哪?”
觉得这小姑娘还不算无药可救,员警总算停下敲打,伸出脖子张望办公室外面,“呃,糟糕,他大概走了。”
“哗,做好事不留名,真伟大。”语调从头到尾都是平声,徐伦毫无感慨的耸耸肩膀,“看来人家不稀罕我的道谢。”
员警半点没留情的用档案夹狠拍少女的头顶,“肯定还没走远,你出去还能追着,快去!个子很高,六英尺以上,灰色头发,黑衣服的男人。”
他没料到原本懒洋洋的瘫在座椅上装死的徐伦,一下就窜了起来,“一张脸看上去好像倒霉得全世界都没好事了对吗?”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会让人错觉对方可能欠了这姑娘几百万的债没还。
员警若有所思的眨眨眼,“形容的真准,你们认识?”
“没错,我们认识得可久了!”少女冷笑着说,“我这就去找他道谢。”可她摔门而去的模样,与其说是找人道谢,倒不如说更像是寻人报仇的。
正午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群,在来往的行人中钻来钻去,徐伦始终也没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她又一次弄丢了天气。
“……王八蛋。”在街头喘息不已的少女,梗咽着,一路叫骂不断,独自一人走回空荡荡的家里。
艾梅斯是第一个赶到徐伦身边的。
她拍拍还在沮丧中的好友,“所以,他出现了一下又消失了?你打算怎么办?再去找?不是我说,从你找了一年都没结果看来,估计再找也是一样的。”只要徐伦还没打算借助她父亲和其他亲友的力量,她想靠自己从茫茫人海中找个善于躲藏的家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不一样。”啃着枕头磨牙的少女罕见地用恶狠狠的语调说话,艾梅斯知道这是她打算认真报复回去的意思,“在城市里我确实没优势,不过只要知道他一直都躲在旁边,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同,你还是找不到他。”
“很大的不同,比如,我能找个兔子没法打洞的地方逛一圈。”徐伦冲死党抽抽嘴角。
看着她啃枕头如同啃人肉的架势,艾梅斯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