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才对一也说要忘记他了。
结果还是没能忘记。
有阪孝弘望着对面的街道。
不过是距离几步路的地方,人们川流不息地通过,却没有谁注意到巷子里的自己。感觉上,就像是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
有阪孝弘就那样横躺着约莫半个钟头之久。
中间虽然有几个人打这条巷子走过,但看到躺在地上的他们,一看就知道是打过架的样子,便假装没看到他们,匆匆忙忙地走了过去。
正当有阪孝弘想着,不能再这样一直躺下去打算起身的时候,森田义树却开口了。
「有阪孝弘……」
回头一看,森田义树就在自己身边。
「站得起来吗?」
「应该…可以吧!」听到有阪孝弘的回答,森田义树马上就离开了。以为他是因为知道自己没事,所以就不管了的有阪孝弘,瞬间有一种相当失望的感觉。但其实他只是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罐绿茶,马上又回到有阪孝弘身边。
「喂,拿这个漱漱口,嘴里有血的味道,对吧?」
森田义树的话里不带任何感情,连拿过茶的动作也是爱理不理的。
有阪孝弘慢慢起身,微微笑地说了声谢谢接过那罐茶。
含了一口茶,嘴里的伤口隐隐作痛。
「还好吧?」
「嗯,应该没关系。真是抱歉,本来想助你一臂之力,反而碍手碍脚地绑住你。」
「没差,反正我打从一开始就没对你抱什幺希望过。」
表面上森田义树的话听起来好象很粗暴,但实际上却好象包含了一种莫名的温柔情绪。听着听着,有阪孝弘的心产生了细微的抽痛。
明明已经决定要忘了他的,为什幺偏偏却是无法放着不管?
反正对他来说,打架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有阪孝弘。」
「嗯……」
「跟我来。」「去、去哪里?」
森田义树已经迈开步子准备走了,听到这句话又回过头来。「去我家啊!你这副样子,还有没办法回家吗?」「谢、谢谢……」「谢什幺,快跟上!」
森田义树说完后掉头就走。虽然没有有阪孝弘重,但其实他也受了相当严重的伤,步伐是缓慢的,几乎是拖着脚在走。
有阪孝弘将被打掉在地上的眼镜放进口袋,默默地跟在森田义树背后。
做了蠢事,现在才真正开始后悔。
对森田义树来说,一定给他添了麻烦吧?
两人走回森田家,大概花了三十分钟。依森田义树的想法,不搭电车是正确的。要是这副狼狈的样子搭电车的话,只会被人家指指点点。
在这半个钟头里面,有阪孝弘几次想要脱口而出说自己想回家了。可是明明知道自己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却要这样不知耻地跟在他后面走着,这样的情况实在不是自己能够忍受的。
可是,看着那一次也不曾回过头来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如果说出口的话,一定也会被拒绝,所以,两人终究是不发一语地慢慢走到了森田家。
到森田家时,森田义树的母亲出来开门,看到两个人明显是打过架后的狼狈样,摇头之外不禁深深叹了口气。而之所以不觉得惊讶的原因,也是因为如森田义树说过的,已经习惯了吧!
「到底怎幺搞的,怎幺会连有阪孝弘也弄成这样呢?」
森田义树的母亲,一脸担心地看着有阪孝弘,却也似乎不愿过问事情的经过,只问了两人要不要吃些什幺。考虑自己现在身体的状况实在不是吃得下饭的情形,有阪孝弘婉拒了森田义树母亲的好意。
听着有阪孝弘与自己母亲一来一往的对答,一旁的森田义树只是默默地冷眼看着,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有阪孝弘想,要是自己没跟来的话就好了。可是,等到他跟森田母亲讲到一个段落,森田义树又招呼他上楼,到他房间去。
森田义树的房间跟印象中几乎完全一样。床的位置,墙上日晒过的痕迹,甚至连房间里的烟味都一模一样。
有阪孝弘像是熟练了一般,径自在床旁边坐了下来。然而,光是这样一个小小动作,也就足够让他的身体疼痛难当。
森田义树这幺慢还不上来。从楼梯口传来说话声,一定是和母亲在说着话吧!
一个人待在这里实在觉得很静不下心。不过,就算森田义树来了,情况也不会好转吧!
不可能忘得了,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幺。被森田义树强硬地抱了,一再重复的行为,如今都在有阪孝弘脑海中,如同排山倒海般地觉醒过来。
然后,是森田义树冷酷地说着讨厌你的声音。
虽然不是在这个房间里说的,但一想到他,不管怎样最后都还是会想到这一幕。
咬着嘴唇,有板孝弘低下头。
还是回家好了。身体已经好多了,现在回去的话也还有出租车可以搭。
有阪孝弘想着,正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却听见楼梯有脚步声,接着森田义树走进房间里。
手里拿着的好象是急救箱。
「刚才打电话给你家人了。」
「啊?」
「这个样子你没办法回去吧?所以刚才叫我妈打电话到你家讲过了。」
「谢谢……」「是我害的。」
森田义树短短地丢下这幺一句,打开掌上来的急救箱。盖子才一打开,消毒水的药味就飘了出来。
「我要帮你消毒,会有点痛。」
森田义树从急救箱中拿出脱脂棉片沾了双氧水之后,轻轻在有阪孝弘的伤口上碰了碰。
冰凉又刺痛的感触传来,有阪孝弘忍不住将身体住后缩。「不要乱动,这样我不能帮你消毒!」「啊,抱歉。」
有阪孝弘这次有了觉悟,挺直着身躯等着森田义树帮他消毒。
森田义树熟练地帮有阪孝弘处理好之后,又一一贴上OK绷。脸弄完之后换手,连倒在地上擦伤的部位也仔细消毒之后上了药。
森田义树默默地做着这些事,而有阪孝弘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虽然眼睛歪了没办法戴,导致现在眼前模糊一片,但还是可以清楚望见近在眼前的森田义树的轮廓。
「你啊……」
因为擦药而一直低着头的森田义树,突然开口说。
「啊?」
「为什幺要帮我?明知道会被打得七荤八素的吧?」
「我怎幺可能放着当时的你不管!?」
「都说明你别管我了!」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可是当他帮有阪孝弘贴上最后一块OK绷抬起头来的时候,表情却像在发怒。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受不了对方严厉的眼光,有阪孝弘说完这句话后站了起来。想要就这样干脆走出去算了,却被森田义树挡住。
「你想去哪?这副狼狈的样子想要回家吗?」
「可是…我在的话只会给你添麻烦」
「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所以别想那幺多。如果真的在意,那我出去好了。」
「你现在说那什幺话?说讨厌我的是你吧?」
听到森田义树说要代替自己离开这个房间,有阪孝弘喊出了声来。
说讨厌自己的明明是他,为什幺现在又要说那种话?
「这样的话,不就像是我讨厌你一样了吗?」
被有阪孝弘的声音吓了一跳,森田义树直勾勾地看着他。
背着门挺直地站着,有阪孝弘不认输地看回去。
最后,先认输的是森田义树。他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子回到房间中央。
他在床沿坐下,抬起眼皮看着对面约有阪孝弘。
「你到底要我怎幺做?」
「我没有想要你怎幺做,倒是你为什幺会问这种问题?如果觉得烦,明说不就得了?」
就像之前一样。
听到对方明明白白地说出讨厌,心情要轻松得多了。
像这样突然来个莫名其妙的温柔,只会让自己抱着不必要的期待。
「今天的事,是我不好。明知道自己出面只会碍手碍脚,却还是冲了过去。所以,你根本不用那幺刻意对我好。」
听到有阪孝弘低沉的回答,森田义挂有好一阵子,什幺也说不出口。
奇妙的沉默气氛在两人之间扩散开来。有阪孝弘有点受不了这阵僵持的沉默,他略微动了动身体。
「我……」
过了一会,森田义树像是下了什幺决心似的开口说道。
「好几次我都想,你真是个过分的家伙。」
「为什幺这样说……」
「因为你这个人不管对谁都很温柔,就连为了我,也可以因为无法坐视不管,而被卷入群架当中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可是,你不是单只对我这样吧?不论对谁,你都是一样温柔的。如果是为了那个夏目的话,你一定也会做出相同的事。实际上,你上次就是因为已经有了被我揍的觉悟,所以不怕死地跑来叫我别对夏目出手,对不对?」
森田义树话说完,嘴角也撇了下来。
「我才不是对谁都那幺温柔……况且我对你,也没做过什幺特别好的事吧?」
「可是你原谅我了啊!原谅对你做了那幺过分的事的我。原谅了,还为了我被打得遍体鳞伤。可是,我现在明白了,那是因为你不管对谁都是这幺亲切的。可是,那时是我没搞清楚状况。所以我误会了。」
森田义树的语气一反常态的平淡,那是有阪孝弘末不曾接触过的一面。有阪孝弘所认识的森田义树,总是语带威胁、揶揄,那些个吊儿啷当的德性。
「森田义树……」
听到有阪孝弘的语气,森田义树只是疲惫地耸耸肩膀。
「不管我对你做了多幺过分的事,或是不把你看在眼里,你还是那样没事就晃到我眼前来。而我装模作样的样子真像个笨蛋!」
森田义树眼帘低垂,自嘲似的笑着。
然后他有开了口:「你知道吗?」
「啊……什幺?」
「我以前喜欢你。本来打算绝对不要说出口的,反正现在没关系了。」
听到森田义树这几句像是有些自暴自弃的话,有阪孝弘张开眼睛。
怎幺可能……有阪孝弘嘴唇微微颤动着。
「所以你放心,我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突然袭击你了。只是,我已经厌倦在你面前戴着面具了。」
说完之后,森田又自嘲似地耸了耸肩膀。
可是,这告白来得太过突然,有阪孝弘一时之间完全不能相信这是事实。正开始准备面对的时候,心里却又害怕:他该不会在跟我开玩笑吧?
「你……骗我!」
有阪孝弘像是崩溃了似地在地板上跪了下来,虚弱地说道。
「我没说谎,是真心的。所以,我无法忍受你眼中不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讨厌你。因为妳对谁都是那幺温柔。而且,对于会踢足球的人你都喜欢他们,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骗人。」
「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为了说服你才说的。」
「骗人…怎幺可能…不可能…那些话应该是我要说的…你不是说讨厌我、看我不顺眼吗?所以我一直在想,这是我的单恋……」
一边想要否定森田义树的话而摇着头的有阪孝弘,一边从嘴里吐出了惊人话语,这次愕然的换成森田义树了。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有阪孝弘。
「…你……」
森田义树离开床,来到有阪孝弘身边,凝视着他的脸。
有阪孝弘低下头,又抬起头来。
「我喜欢你。」
有阪孝弘说得太过冷静,森田义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幺吗?你明知道我对你做了什幺还……」
「我都了解,而且不可能忘记。所以我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笨蛋,居然会喜欢上对自己做了那种事的人。」
森田义树苦笑着骂了一句「真过分」之后,轻轻地伸出手去。
指尖轻触脸颊的伤。
「痛吗……?」
「没事,因为是你帮我擦的药。」
「我…可以吻你吗?」
「这还是你头一次问我。」
有阪孝弘笑着,点了点头。
闭上眼睛,森田义树的嘴唇覆上了上来,停留了一会后又离开了。只是,不过是一个轻轻的吻,有阪孝弘却感动得想要流泪。
张开眼睛,森田义树在哭。
「森田义树:…」
「你真是个笨蛋…为什幺会喜欢上我这种人?我明明净是对你做一些很过分事情啊!」
「可是,那是因为喜欢我吧?现在我了解了,所以,已经没关系了。」
有阪孝弘将自己的额头靠在森田义树的肩膀上。
森田义树伸出手,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