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超风虽然眼睛瞎了,却能感受到身前的诡异气息。蒙古大漠待了十余年,她曾经见过这样的气息,这是专属于萨满教巫师的气息。
萨满教巫师一生以祀奉萨满教为荣,他们永远不会背叛以萨满教起誓的誓言。
梅超风低下头,将脸贴在陈玄风的脸上,缓缓松开了抓住阿斯根手腕的五指……
……
……
黑夜的暴雨之下,不是只有大自然的喧嚣,还有人与人的追逐。
“啪!啪!啪啪!……”一道道快速的踏水之声在这暴雨不歇的某条街道上响起。一群群身着布衣的蒙古士兵手握长矛与大刀,在青石的街道上不停的追赶。
“你这奸细,还不束手就擒?”一道矫捷的身影从夜雨里划过,却蓦然停下赶路的脚步。她看了一眼身前打着油纸伞,身着锦衣貂裘的华贵男子,脚下一转,整个被黑布衣包裹的纤细身影便向另一侧疾驰而去。
“倒是个难抓的小娘们。”锦衣貂裘之人身后的黑夜里,一个打着伞的青衣男子缓缓走出,他仰首望着那快速逃跑的身影,一丝邪魅的笑意挂上了嘴角。……
“姑娘,还请你把东西交出来,或许我们王子会饶你一命。”一队人马挡在了蒙面女的身前,为首魁梧的大汉彷如一堵城墙一般,让蒙面女前行无路。
蒙面女微微蹙眉,侧过身来,却见两道人影打着油纸伞,由远而近。
她已无路可逃了,她凝视着青衣男子和锦衣男子,右手摸上腰间,“啪!”一柄软剑被其从腰间抽出,剑身在雨水中竟是闪出一道精芒。
“好剑!”青衣男子嘴角扬起,情不自禁的一声赞好。
然而蒙面女却无心听他赞美,眉间一凝,真个人就彷如脱兔一般,霎时蹬起,直向锦衣男子。蒙面女全身湿透,被系在脑后的长发随着其身一动,一串水珠竟是彷如暗器一般,忽然袭向两人。
锦衣男子见其竟是向自己出手,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嘲笑。
“屈屈一个武功不入流的奸细,还妄图垂死挣扎?”锦衣男子顾着嘲笑,却不顾飞来的一串水珠和剑。
当然,身为合撒儿大王的第一王子,只是这武功不入流的奸细射来的一串水珠和剑而已,他何须去躲,又何须亲手去接?
长袖一挥,青衣男子身影已是挡在了王子的身前。“砰!”他丢掉雨伞,握伞的右手食指一弹,蒙面女便感觉到剑身传来的暗劲令自己虎口一麻,而后她再也承受不了手中传来的暗劲。软剑跌落,她的人也被震飞一丈之外。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左手五指摊开,数滴水珠霎时凝聚,汇聚成了一颗更大的水珠躺在青衣男子的掌心。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大胆的奸细是否有让我放过你的资本。”王子饶有兴趣的绕过青衣男子,向蒙面女缓缓走去。
蒙面女盯着王子走过来的身影,眼中逐渐的露出了恐惧……
第一百五十四章 露雪
蒙面女虽为武功不错的间谍,却终究只是女儿之身,眼见此下已无路可逃,她的身子不禁微微缩卷,盯着这个锦衣王子邪笑的面容感到背心发寒。
“嘿嘿,小娘们,来,给本王子瞧瞧你这罩子下的模样。”锦衣王子走近蒙面女身前,扫视着她玲珑的躯体,而后盯着她那因为恐慌而异常诱人的眼神。心下,不禁期待了起来。
他的手缓缓的伸向蒙面女的面罩,“啪!”蒙面女忽然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而后左手五指指尖直向锦衣王子咽喉而去,众人均没想到这女人竟是在这绝望时刻爆发。
电光火石间的威胁让锦衣王子立马从美色中晃过神来,他身为蒙古国的王子本就在马背上长大,或许武艺不如许多中原人士,但他是成吉思汗的侄子,他拥有着天赐的神力和敏捷。
“嘭!”他猛然后退,而后一脚彷如奔雷,踢中蒙面女的腹部。
蒙面女痛哼一声,整个身体撞击在了石墙之上,嘴中一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锦衣王子左手摸着颈项处,那里已经破皮,一丝鲜血溢出。如若不是他反应够快,或许现在已是命丧黄泉。
当他看见指尖的鲜血时,草原人的暴怒便让众人一览无遗了。他狰狞着面孔,死死的盯着蒙面女,一字一句道:“你——找——死!”本以为蒙面女已心生绝望,该是就范时,不想她竟是突然暴起,想要杀了自己!
青衣男子站在锦衣王子身后,嘴角挂着的笑彷如从未消失过一般。他刚才本可以出手,却终究没有动身。因为他十分清楚的知道,蒙面女根本无法威胁到锦衣王子的性命。
蒙面女终究是被逼上了绝路,她自己也心生绝望。就当她想要咬舌自尽,不受蒙古国永久囚禁时。“哒,哒……”一道异常响亮的步伐声在不远处响起。雨夜里的冷风好似在迎接那道步伐声一般,忽然风声更大了。
寒风穿过众人的身体,吹在了青衣男子丢掉的油纸伞之上,而后油纸伞随着风向后滚去。油纸伞,在风中翻了几转,最终停在了步伐戛然而止的地方。
脚边,油纸伞。行人,弯腰……
众人此刻都凝眼盯着这个黑夜里的不速之客。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吗?”来者白衫在风中飘荡,他的身上竟是没有一滴雨水。他也不顾及众人异样的眼光,拾起油纸伞,而后淡淡的望着前面众人,无奈道:“我本想绕开你们,但这却是出城唯一的道路。”
夜,静。静的这上百人的街道上唯有了风雨声。
有人,怒火在积蓄,就当他快要爆发出来时。青衣男子微微踏出一步,他的嘴角上已没有了笑容。
“司庄主,没想到会在此遇上你。”青衣男子对着司念说道。
“你认识我?”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江湖十大公会之一的飘雪山庄庄主,我想华夏十一城出来的江湖人士没有几个不会认识你。”
“呵呵。”司念淡漠的脸上轻声一呵,也不问青衣男子姓什名谁,打着在夜雨里拾到的油纸伞便向前走去。
“麻烦,借道。”当司念走至被众多蒙古兵包围的路口时,他停下了脚步,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身前强壮的蒙古兵首领道。
就当众多蒙古兵对司念这完全不将他们放入眼里的态度而感到愤怒时,锦衣王子大怒一声:“给我拿下此人”
“慢着!”青衣男子瞬间皱眉喝止正欲动身的众蒙古兵。他不顾锦衣王子的话,低沉道:“让开!”随之,他又看向司念,司念正饶有兴趣的盯着他,淡淡一笑。
“我想起你了,你是风月谷的血锋。”司念轻声说道,嘴角微微上扬。
青衣男子看着司念的笑,那个笑容他也时常挂在嘴边。
“难得司庄主还记得我这个无名小辈,我现在已是退出了风月谷。”血锋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可不是无名小辈,华山派的第一高手。”
血锋前行一步,左手抓住锦衣王子已是握紧了的拳头,低声道:“王子,忍一忍,没必要招惹他。”而后血锋又道:“司庄主,现在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唠嗑你了。”
“呵。”司念淡淡一笑,便是走向前方已是让开的道路。
“司念!”就在司念准备离开之时,身侧传来一道女人的呼喊声。
他侧过身去,双眉微蹙,疑惑的盯着那个蒙面女。
蒙面女见司念看着她,彷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绳。她焦急的道:“你便是司念!?你可还记得露雪!?”
“露雪……”司念微微低头,眼神因为这个名字而陷入了空洞。脑海中的记忆悠悠的回到了以前,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少年。
血锋见状,表情竟是一凝,这个煞星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
“好漫长的回忆啊……”片晌,司念的双眸从空洞中透出神来,他深深一呼吸,轻轻的问道:“她还好吗?”
……
……
“那你叫什么呀,以后你可是我们的小师弟咯。”
“思念呀?真好听的名字!我叫露雪。”
“臭小子!出关了也不通知姐姐一声!”
那个调皮的女孩霎时从司念记忆的最深处走了出来,吐着小舌头,嘻嘻哈哈的叉腰看着司念:“司念小子,你可让姐姐好找啊!”
……
……
“她不好,她现在被囚禁在神侯府。”蒙面女盯着司念说道。
司念微微点头,而后视线看向血锋道:“我要带她走。”
本该是这场雨中戏主角的锦衣王子愤怒的眼神分明有着不悦的火焰,他的下颚微微颤动,不顾血锋的阻挠,呵斥道:“你这混蛋,竟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给我拿下这个无知的混蛋!”
当此话从锦衣王子口中说出后,血锋终究是不在劝阻了。因为他分明的看到,司念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
“哎……”血锋缓缓掏出了背上的剑,对司念说道:“司庄主,这个女人是南宋间谍,我身为蒙古国的客卿,有职责捉她回去。”
“那你捉……”
一百五十五章 羽曼
“那你捉……”
简单的三个字从司念的口中轻轻吐出,毫无色彩的冷漠,令得这寒冷的空气变得更加寒冷。
雨夜的街道上,一片萧杀。
沉默的人,紧张的气氛。剑拔弩张的杀意,令得一群武功低下的蒙古兵不禁腿软起来。他们有种想要逃离的念头,这群常年凶悍的蒙古兵宁愿此刻与宋朝的军队开战,也不愿留在这遭受杀意的侵蚀。
血锋的内心有着微小的恐惧,但他更多的却是兴奋与激动。当年的他是华山派仅次于风月的第二高手,但是他却并不盲目以为自己就真是这江湖真正的高手了。
经历过‘大漠至尊令’之行,见识了众多更甚自己的高手后,血锋终是下定决心,不再随孤月山庄回华夏。他独自一人没有告别,没有留言,选择了深入大漠,寻找自己的剑道。
风月选择了叛门,血锋没有过重生,华山派近些年来更是没有一个厉害的后起之秀。于是,血锋消失了这么多年后,依旧霸占着华山派十大高手第一高手的位置。
不仅华山派如此,其他门派更是如此。现至今,各个十数余年任然高挂门派十大高手前三的人。又有谁知道,他们的武功究竟是到了何种地步?
因为名望,因为败了就要面临死亡。每个门派的后起之秀都不敢挑战那些排名前三的高手,他们能做到的最大勇气便是挑战末尾的高手。
他们终究是要告诉江湖,他们来了。
“立场不同,我们的剑所指的方向也终将不同。”血锋选择了战,苦苦修炼也便是为了今天,为了能与这个江湖最顶尖的那群人痛快一战。
“杀了这两个人!”锦衣王子一声令下,众多蒙古兵从寒冷的气氛中猛然惊醒。
“杀!”惊动整条街道的喊杀声盖过了狂风暴雨,上百蒙古兵挥刀刺矛,直向司念和蒙面女。
“还能动吗?”司念脚步一点,整个人优雅的出现在了蒙面女面前,握着油纸伞的右手微微向前,为她遮住了铺天盖地的大雨。
蒙面女全身已经湿透,罩于面庞的黑布更是浸湿。她艰难的抬起右手,取下蒙布,一双秀美的脸庞出现在了司念的面前。她看着头上的油纸伞,轻轻点头,左手撑住身体站了起来,柔声道:“谢谢你。”
司念看着她苍白的面庞,而后右手一抓,一炳长刀刚好从蒙面女刚才所在的位置划过。
“你叫什么名字?”司念右手放下油纸伞,掏出长生剑,一剑扫出,便有数人丧命。
“羽曼。”
“你很眼熟,我们见过?”司念左手扶着她的腰,眼睛直视再次扑来的蒙古兵。
“嗯……”羽曼整个身体都放松的靠在司念手臂上,她睁着晶莹的双眸盯着司念的侧脸,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靠在这陌生男人的手臂上,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丝温暖,和平静的安全感。
“既然想和我战,那么就让这群杂兵消失吧。”司念淡淡的看着血锋,而后对羽曼轻声道:“抓好了……”
“唰!”司念扶着羽曼身体的身影霎时消散,身影踏进了人群中。
“啊!……”司念彷如狼入羊群,接二连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纵观司念,即便带着一人也游刃有余的穿梭在百余人群中。
羽曼盯着眼前司念的剑划过一个个人的咽喉而只带起一丝血迹,她从未见过如此精准的杀人手法。她抓紧了司念的腰,不用担心这群人是否能够伤害到自己。
她的身体跟随着司念一起移动,身影闪过的地方便带起一束鲜血。不消片刻,司念的身影停了下来。
“嘭!……”最后几个蒙古兵随着司念停下的脚步,绝望的瞪大了双瞳,倒下了健壮的躯体。他们临死的眼神包含着不甘,他们这群士兵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是如此窝囊的死去。百余人竟然都未曾伤及眼前的敌人一分一毫。
羽曼不可置信的睁着双眼,她没有办法相信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是,她却又不得不去相信。因为她近距离观看着上百人的死亡,此刻他们的尸体还躺在冰冷的青石街道上。
那天夜里,大漠之上,她便发觉到了这个男人的不凡,可她怎么能想到,他会是如此的不凡。百余蒙古兵均是被轻轻的划破了咽喉,两人的衣衫之上,竟是连一滴血渍都未曾沾染!
“好好休息,没有人会打扰你了。”司念将放于地面的油纸伞拾起,交给羽曼。而后缓缓收回扶着她腰间的左手,轻步向着血锋和锦衣王子走去。
“让我看看,数年不见,你又有何本事了。”司念没有看锦衣王子一眼,只是淡淡的注视着血锋。
血锋观看着刚才司念的表现,心中的激动竟是更甚了。他的内心在疯狂的呼喊:杀剑!他原来也是杀剑!多么完美的杀剑!
痴狂杀剑道的人,终究不会将自己的性命看作最重要。令他们痴迷的,唯有那剑光之下,盛开的妖艳血花。
锦衣王子同样见识着司念的恐怖,他微微后退两步,心中惶恐:“血锋,我命令你把他给杀了!”
“好的,王子殿下。”血锋站在锦衣王子身畔,他的嘴角盛开着嗜血的微笑。
“噗嗤!”血锋手中的长剑穿透了锦衣王子的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