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浊笑了笑,帮颜宛白掖好被褥。
…………
大老爷靠在卧榻上,从颜宛白被赶出府后就再没说过话,眉头一直紧锁着。
大太太进屋,端着刚亲手做的糕点,“老爷吃一些吧,您晚膳也没动过筷子。”
“吃不下。”大老爷手一挥,“来给我换衣裳,我想先歇息了。”
大太太把糕点放到一边,很快地帮大老爷换好了柔软舒适的寝衣。
躺在床榻上,大老爷闷闷地道,“你也早些歇息,齐眉明日还过不过来?”
“我与齐眉说了,明日就不要过来了,今日刚出了这事,心里最不好受的还是齐眉。”
“若不是碍着颜家的势力,我真想一刀杀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大老爷狠狠地道。
本是要岔开话题,却又一下被饶了回来。
大太太坐到床沿,“蕊儿还在府门口跪着。”
“让她去跪,就要让蕊儿看看清楚自作孽的下场,免得以后和那女人一样脑子里都是脓水。也不知她被那女人教坏没有。”大老爷拉过大太太的手,“以后她就跟在你身边带着,你性子温婉贤淑,蕊儿纵使是歪了的树苗,有你这样好的长辈来引导也能有重新长好的机会。”
齐眉和阮成渊回到阮府,齐眉很快地就躺下了,阮成渊抚了抚齐眉的青丝,她睡得并不安稳的模样。
次日一清早,阮成渊头一次没耍赖的让齐眉来换衣裳,而是自个换了套朴素的衣裳,很快便出了门。
VIP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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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皇上紧皱着眉头。
大臣们上奏,当初新的兵将去边关增援染上疟疾,军医并没有查出来导致延误军情,虽然所有军医都已经按照军法处置,但现在又加了一条罪责,延误了大将军的病,定是那些军医原先诊治不妥当,才导致之后大将军的病情反复,最后落得病重而亡的下场。
这等赤胆忠心的三朝元老就这样亡故,纵使追封为济安公,以慰其毕生忠勇之功劳,背后的主使也必定要揪出来。
带头上奏的人是辅安伯,二十多岁的年纪,拱手在殿下,声音洪亮,丝毫不为皇上皱眉而有所推却。
镇国将军于国有功,受了重伤到如今也要支着拐杖才能勉强挪动几步,同是在边关征战的人,一个重伤,一个诊错病症而亡,辅安伯说出这样一番话,抑扬顿挫的语调,十分的愤慨。
只有皇上心知肚明,陶大将军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戏早在去年就开始演,如今再拆穿的话,比当时就要坦白大将军亡故的消息还要难办。
君无戏言,若是被翻出来旧事,失民心,让朝中众臣私底下议论还是小事,最怕的就是消息若是添油加醋的传入边关,说他为了军功不顾陶大将军的灵体安康,边关的将士难免会军心不稳。
看如今陶大将军的遗体被运回京城,几乎全城都在为他吊念,若是有什么忠勇死士思想偏激,甚至有人蓄意在民间造成动乱,后果太不堪设想。
辅安伯没有给皇上太多时间去犹疑,继续拱手道。“微臣斗胆言明,此次大将军之事,都深感悲痛,但先有家父—镇国将军重伤在前,后又出了诊错病症导致痛失三朝元老。若军医真是庸医也就罢了,但明显,次次都斩弘朝的大将,是有预谋的。”
预谋,什么预谋。
殿上愈发的安静下来,“最大的得益者。就是西王爷和陶家长子。”
殿上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辅安伯继续道,“其一:家父重伤,大将军立即请命挂帅出征。紧接着陶家长子为何也要去?他不过是个武状元,入了枢密院,还出了案子被关押几日。无非就是急功近利,为何去到边关,不是上前线冲锋陷阵的陶家长子出事。反而是指挥众人的陶大将军出事?其二:西河与边关不说相邻,但快马加鞭也不过几日的路程,西王爷前去西河那样萧索的地方,满腔抱负总会被磨光。”说着深深地躬身,“微臣斗胆猜测,西王爷和陶家长子合谋演了一场丧心病狂的戏!为的就是他们看得比命还要贵重的名利!请皇上明察!”
殿内霎时一阵喧哗。
陶伯全正要上前争辩。被阮秦风的眼神示意的顿住了脚步。
辅安伯这样做,无非是受之于人,若他在这样敏感的时刻上前主动跳入他们设计的圈套。委实太过愚蠢和冲动。
…………
“辅安伯今日就会上奏弹劾我。”西王爷抿了口酒,动作几近优雅,瞟一眼窗外,坐在这京城最大的酒楼——花满楼里正好那把街下的风光尽收眼底,而且这里可以远远看到皇城。
“不必焦急。”对面的男子帮他倒了一杯酒。
“你倒是沉得住气。被弹劾的是本王和陶齐勇,又不是你。”
“若说沉得住气。那当还属西王爷。被弹劾的是你,而你却在这里悠然自得的饮酒,说起弹劾的事来好似被小猫轻轻地挠了一下似的。”男子也端起酒盏。
西王爷哈哈大笑了一声,举杯示意与他一同干了,“贤弟真是一针见血。”
擦了擦唇边的酒渍,西王爷眉毛一挑,细长的眼眸眯起来,“做事也是果决得很,不与人商量,心中早就打好了算盘。”
“不与本王商量,推说结亲的事情先回来,你可知本王爷收到你脑子好了的消息,心里震惊,表面还得和人演戏作假的心情吗。”西王爷把酒盏往几上一放,“不仅如此,王妃还埋怨我半天,说我不把这件事告诉她。”
“西王妃本就与内人是亲姐妹,她自是希望我内人好。”阮成渊也放下酒盏。
“一口一个内人,你这样直接坏了原来的计划,把自己暴露在人前,之后的路若是走得有偏差,我一定杀了阻挡我前进的人。”西王爷眼神忽而狠戾几分。
“若西王爷真心想杀,又如何会去大牢里提了三个死囚去陶府演一出戏。”阮成渊抿嘴一笑,“多谢西王爷相助,有了西王爷,再加上颜家理亏,颜老板那人性子颇为正直,断不会来陶府再闹事。”
西王爷冷哼一声。
若不是齐英知晓了阮成渊这个死囚冒充的提议,难得主动柔情的模样,他也不会头脑一热的答应。
罢了,他哪里有资格说阮成渊。
谁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辅安伯那样大喇喇的在殿上说,西王爷在朝中并不是无人,况且还事关陶兄,陶尚书和阮大学士定是会出声相助,辅安伯丢出的这个炸雷,不过是投石问路,看皇上对西王爷的态度罢了。”阮成渊说回了正事。
“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平息?”
这样大的一颗石子丢到湖里,就算是会直接沉底也能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阮成渊说得这样轻巧,好似压根就不是事一般。
“西王爷今日回宫,即可命下人收拾细软了。”阮成渊道。
西王爷回了宫,寝宫内西王妃正让一名宫女把手炉放下来。
“这是怎么了?”西王爷几步走过去,寝宫内的宫女和西王妃都福身行礼,“王爷。”
西王爷微微点头,把西王妃揽到身边来。
“刚刚皇上派人来传话,说让王爷您明日启程回西河。”西王妃微微蹙眉,眼里有些伤感。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祖父的丧事都未过完就要走。
她本以为至少能待上一个月,却不想不过几天就下了圣旨要回西河,她带了不少东西回来,还好都送到家里了,给德妃娘娘带的补身子的药材也已经嘱咐清楚她身边服侍的大宫女。
“阮成渊真是料事如神。”西王爷道。
“什么?”齐英不明白的看他一眼。
“没事,让宫女们收拾罢,你去陪陪母妃。”西王爷手背于身后,缓缓地在殿外踱步。
花草虫鱼,宫内的风景确实怡人。
抬起头看着正是傍晚的天空,云朵挂在暖橙的天幕之间。
那时他处理西河一带的灾情,得心应手,也收了无数民心,正急急的赶回来时,却被阮家傻长子挡了道,趁机把那平宁侯远亲的马夫处理完就要上马车,却无意把阮家傻长子带上了马车。
过了两三年,他还记得车帘子拉下来,本以为是痴傻孩童一般的男子却跪在他面前。
向他投诚。
西王爷很快明白了,所谓的痴傻只不过是装聋作哑。
“本皇子如何能信你?你如此攻于心计,我又怎么能知晓你会不会来害本皇子的?”
西王爷的怀疑和不信任理所应当,阮成渊年纪不大,却这样隐藏着自己,阮府并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而且阮家一直规行矩步,阮成渊为何需要装傻。
跪在面前的人也早就料到他不会信任,拱手抱拳道,“二皇子听草民一言,此次回宫,皇上定必要嘉奖二皇子,而二皇子本是打算做上官位否?”
话刚出来,阮成渊的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宝剑,却并没能伤到他。
西王爷愈发的讶异,“你不仅知晓我心中所想,而且还武功这样高?”
他再是不受宠的皇子,随着德妃娘娘久居深宫,偷学武功二十来年才有现在的成就,阮成渊却是轻易就避开了他,连发鬓都没有乱一分。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草民只不过是相助二皇子一臂之力。”声音十分的平静安宁,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当时的二皇子想起陶府内的五小姐,那时候他出了题,只有齐英和五小姐让她眼神一亮,那个五小姐拿起笔,竟是要他来提字,语气也是这般平和和笃定。
“此次二皇子回宫,定要恳求皇上派二皇子回到西河。”
“为何?”西王爷自是不愿,立下了大功不要,反倒去那一毛不拔的地方?笑话!
“物极必反。”阮成渊微微地抿起唇,“二皇子此次的作为已经让平宁侯一方有所警醒,若是再待在京城,定必会有危险。如若二皇子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民心收获,皇上赞赏,保得的性命安全。最重要的是,西河路途遥远,更将会是二皇子的地盘。”
这时候马车已经到了阮家,下马车前,阮成渊回头看他一眼,“若是二皇子肯信草民,那草民以后誓死追随。若是草民献的计失策,那草民甘愿二皇子拿去了这性命。”
“你为何要投奔本皇子?”西王爷不解的问。
“为自己,为阮家,更是为了保护一个人。”阮成渊淡淡地道,这时车帘子掀开,易妈妈把他抱下去,西王爷临走前撩起车帘,刚刚还睿智的俊秀男子,又变成了个十足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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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王爷还记得自己走入殿内,平宁侯的眼神深沉又带着点儿压不住的狡诈。
从阮府到皇宫的路程并不长,他的心气渐渐平复下来。
阮成渊说得没错,隐忍了这么长时间,不在于这一时。
若他真的如原来所计划的那样接受了皇上的赏赐,无异于打草惊蛇。
平静的说出想要再去西河的想法,皇上眼中透出一丝诧异,而平宁侯的拳头也微微松开。
待到他回到寝宫,探子来报,平宁侯那一方在他要回宫的消息传来的时刻,就立马有了动作,只等他无知无觉的落网。
再过几日,他并没有想到母妃会背着他提出要留在皇宫而不远去西河,他了解母妃,母妃本就不是官家小姐,一直在宫中这么几十年,母妃比谁都要渴望去外头的世界看看,甚至是过寻常百姓家的日子一直是母妃心中的奢望。
之所以放弃出宫,并不是宫内那些人盛传的,德妃娘娘吃不得苦,舍不得宫中的富贵荣华。
而是为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
有了母妃在宫内,平宁侯那样狡猾的人定是会松懈一些。
不仅如此,知子莫若母,在他开口之前,母妃竟是抢先一步请求皇上把齐英赐婚给他。
西王爷舒了口气,正要坐到石凳上的时候,两旁的宫女福身,“德妃娘娘。”
西王爷抬起头,“母妃。”
母妃一直以来就是温婉娴静的模样,不争不抢,甚至在外总是显得怯懦。
实则母妃只是在有了他后。就没了争抢之心,否则区区一个宫女,再是认了魏侍郎为义父,也爬不到妃子之位。
何况魏侍郎十五年前就去世了。
无依无靠,只不过挂着个虚无的身份。若不是母妃当机立断带着他去仁孝皇后那里示弱,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西王爷。
“你身边的谋士究竟是何人。”德妃娘娘微微地笑着,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本是疑问的句子却似是陈述一般的从她朱唇中吐出。
西王爷想起了父皇,即使外界传得那样厉害,父皇也没去理会那些谣言。他心中所认定的德妃是什么样,就不会轻易改变。
母妃是有手段的,父皇那么多年未来母妃的寝宫。那时候陶府出了大将军的血书上奏的大事,他只不过与母妃交谈之时无意间说了一句,母妃便肯定的道她自有法子,只要安排一个人一些莲花灯和一把古琴即可。
果然是有法子,父皇最后竟是丝毫未怪责陶家。反而把陶家捧了上去。
母妃原先服侍父皇那么久,比宫中任何一个妃嫔甚至皇后都要久,母妃很清楚父皇需要什么、苦恼什么。
在耳边都是吵闹喧嚣的时候,到了平静安宁的地方,无论是多么严肃的话题,都能平和的说出。人的心态也会放松许多。
“没有什么谋士。”西王爷自是不会说出来,阮成渊这样突然的恢复神智,平宁侯一党已经有所怀疑。所幸阮成渊只在阮府内张罗着修建新房,还婉拒了皇上让他做官的好意。
“凭你这样一头热的性子,没个谋士如何能走到现在?”德妃娘娘不信,但看西王爷的眼神,也没再问下去。“也罢,只是你要仔细些。勿要再冲动行事。”
德妃指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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