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摊开奏折。仁孝皇后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迟迟不念奏折上的内容。
本是悲痛的大臣们都觉得有异,面面相觑了一番,也无人敢出声询问,只当仁孝皇后是太过悲痛而语不成字。
平宁侯看了一眼,脑子里哄地一下炸开,第一封奏折上清楚的写的一大段话,综合下来只有四个字:废除太子。
皇上决定废除太子?
平宁侯拿起另一个奏折,只看了一眼便恨不得扔到地上。
仁孝皇后脸色惨白着,不过片刻。平宁侯恢复了平静,身后就是乾清宫,内里传来的哭声证明了一件事。现在他说什么便能是什么。
“朕年迈之人,诸王大臣官员军民与百姓等无不爱惜,今虽以寿终,朕亦愉悦至。现太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
“侯爷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不是太猖狂了?”陈酿美酒般低沉的男音从身后传来,平宁侯反应了一瞬,不敢置信的转头,站在他面前,穿着锦缎白绸滚金边长袍。唇角和眸子里都透着自信的味道,即使面上沉痛万分,也只让人觉得他俊美得不像人间的男子。
这个人不是西王爷还能是谁?
“无诏不得回京。纵使皇上病重,没有诏书回京那便是谋反之人,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平宁侯的怒吼没有得到回应,太子在边上看到了奏折。有些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
平宁侯把太子一把揪了起来,已经不顾什么礼仪尊卑。“现在太子已经是皇上了!你们还不快参见皇上!”
大臣们有些犹豫,平宁侯一党倒是立即跪地呼应,也有将士过来把西王爷紧紧地按住,西王爷倒是没有挣扎,反而嘴角带着不屑的意味。
“还有你!”平宁侯伸手指着西王爷,“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的回京甚至入宫,其心可诛!”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阮成渊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显得十分的突兀。
平宁侯得意的笑起来,“这才是识时务的人。”
“微臣参见皇上!”接二连三的跪拜,声音里都不约而同的带着惊诧甚至欣喜。
平宁侯这才察觉到不对,猛地回身,本来以为驾崩了皇上竟然就站在他身后,怒视着他,眼里的狠劲似是要把他吞噬一般。
“朕亲手写下的奏折,盖的玉玺。废除太子,立西王为新皇,,君无戏言。”
苏公公和德妃娘娘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皇上,最后四个字皇上说得特别用力,在大臣们的喧哗声中,最后的力气终是被抽干,皇上就这样倒了下去。
…………
派陶齐勇去边关,只是为了声东击西,这么明显的不对,自然会引得有心之人挖地三尺的追逐,在大部分关注力都在陶齐勇那儿时,西王爷已经悄悄地入京,那些探子们所见逗弄小王子的男子不过是个身形与西王爷九分相似的替身罢了。
另立新君的决定并不是突然的,太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愚蠢的事,对比实在是太过明显,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真正适合做君王的只有苏邪。
但另立新君并不是易事,皇上一面暗地里动作,一面也是暗地里观察西王爷,拔去了平宁侯的不少党羽,所以在这样突然的时候,平宁侯几乎没有反击的力气,不是不能,而是没有想到。
殿内,德妃娘娘抚摩着皇上的脸颊,已经冰冷得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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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完)
皇上最后留了一丝力气,看似是为大局,实则也是为了她和苏邪。
从苏邪出生后就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关爱,纵使她拼尽了全力的去教导,去疼爱,还是在苏邪的成长道路上有所缺失。
非要到了最后的时刻才忆起这个儿子的好,也算是君王之家的悲哀。
德妃娘娘轻轻地叹口气,良久都没有再出声。
苏公公在一旁恭敬的福身,“请德妃娘娘先移步寝宫。”
是了,纵使是一代君王,死后多年也只是一副白骨。
洁白的丝绸长布盖上去,再也见不到世间的丑恶或者美好。
德妃娘娘出了乾清宫,她刚刚的话并没有说完,她对皇上的心一直没有变过,无论是皇子也好,太子也好,之后继位成了皇上也好,都只是她服侍的人。
她唯一交出了真心付出了真情的,只有苏邪,她唯一的儿子和寄托,所有的母爱都化成温暖给予到他身上,她没有爱过人。
所以她才能看得比谁都清楚,皇上也是。
从始至终,皇上得到的都是虚情假意,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了,冲口而出的爱或者喜欢,只不过是个词语而已。
德妃庆幸自己的清醒,但同时又觉得几分悲凉。
刚走出去,只听得外头一阵骚动,镇国将军之子带着兵马闯了进来,而四周本是宫人装扮的人也瞬间抽出了腰间藏好的刀剑,平宁侯做了两手的准备,早在宫中内外安插了人马。若是有变的话,他就是势力被削弱了不少,快人一步总是胜算大。
顷刻之间本来一片悲痛的殿外兵戎相见,霍霍的厮杀声,平宁侯一边势如破竹。
本来是一边倒的局面却在下一刻改变,另一对将士呼喊着冲了进来,领头的男子面色俊冷,一刀结果一个,简单粗暴的动作,同时高呼着。“保护皇上!”
宫中救援的护卫也热血沸腾,站在殿前的男子才是他们未来的君王,是先皇亲手写下的诏书。为首的男子是陶齐勇,陶家三代忠臣,不会有错。
两方僵持不下,谁也没占上风。
就在此时,镇国将军之子架着刀在西王爷的脖子上。德妃娘娘的脸色霎时变白。
“皇位是太子的,而不是你这个西王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你们在弄虚作假,皇上明明已经不行了,怎么又能再出来说这几句话?你们竟是连皇上最后一刻都不放过!死后更是不让他安心!”
“这话应该是我来说。”西王爷并没有半分惊惶,仿佛架在他颈间的并不是武器一般,抬眼看了看因得慌乱而都四处逃窜的大臣们。只有一个男子挺直了背,面上与他一样没有丝毫的慌乱,站在纷乱的人群之中。他的沉稳显得尤为的引人注目。
下一刻,还未反应过来,镇国将军之子的手臂便飞了出去,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他便倒在了地上。
阮成渊的武功和陶齐勇不同。他从来都是快狠准,躺在地上的人艰难的动了动身子。苏邪撇了撇唇,阮成渊手中的剑立时扎破了他的胸膛,血喷涌而出。
“阮侍郎护驾有功,皇上龙运震天!”平宁侯立马拱手上前。
苏邪瞥了眼跪在脚下的人,平宁侯依旧有势力,若是当场杀掉定会有无尽的后顾之忧。
正这么想着,平宁侯却直直地倒了下去。
露出身后站着的阮成渊,平视着苏邪,拱手道,“平宁侯意图谋朝篡位,在混乱中被乱刀砍死,在场所有人皆可为证。”
苏邪愣了下,还是微微点头。
此时已经天边泛起白光,齐眉手来回搓着绢帕,已经变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布料一般,终是忍不住的起身决定去宫中,是死也好是活也好,她想知道阮成渊的消息,与他相处可以说很长的时间,也可以说很短。
短不过几年,长是因得跨越了前世今生。
在这焦躁不安的等待时光里,她脑子从纷乱复杂到一片空白,再到现在的满眼清明。
清亮明和。
她想和阮成渊长久的相处下去,只要睁开眼能看到他,睡下之前也能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自己,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这一次若是成了,阮家和陶家都功不可没,而阮成渊却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功高震主的后果她已经见得太多,她不想连阮成渊都落得那样的下场,一代忠心若只能换得一杯毒酒,那还不如一开始便万事不理。
青缎滚银边靴出现在眼前,低沉的男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我回来了,媳妇。”
齐眉抬起头,被满身血的男子惊得几乎要晕过去。
几步走到他面前,仔仔细细的检查着,眼里无法克制的闪出泪花,“我还以为这血是你的!吓坏我了……”
大概是太久没有落过泪,这一下眼泪似是开了闸一般不停地流出来。
阮成渊抱住她,血迹同时侵染着两人的衣裳。
“我没事,西王……不,皇上也没事。”
…………
登基大典很快就要进行了,是按照奏折上先皇亲手写下的意思,但因得守孝,还是按照苏邪的指示一切从简。
西王妃被接回了京城,齐眉与她见了一面,长谈了一个白昼。
回到府内,齐眉想起齐英坐在华贵的殿内,看着外头千篇一律的风景,眼神中有几分掩藏不住的哀伤。
二姐到底还是喜欢自由的生活,苏邪有没有与她坦诚过齐眉无从得知,但即使齐英会有遗憾,这一世也算是美好的,在齐英忧伤的时候。忽而嬷嬷抱着哭哭啼啼的小皇子进来,齐英连忙伸手把苏泽抱到怀里,刚刚还大哭不止的家伙立马就噤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儿盯着齐英看,接着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齐英的唇角也不自觉的牵起。
齐眉想,待到登基之后,齐英便是皇后,之后的纷争动乱那又是另一番场景,只要现下的齐英心甘情愿,往后纵使会有后悔的时候也不会觉得那么辛苦。至少还是幸福过的。
况且,苏邪对齐英的感情之深,她又怎么能体会得到。而君王的无奈苦果,是苏邪亲手种下的,自是要由他自己来品尝。
太子和仁孝皇后被贬为庶民,终身不得再入宫,位高权重的左家亦然。被抄家之后,府内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再不复原来的辉煌。树倒猢狲散,平宁侯一死,许多狐狸尾巴就再无保护的露了出来。居家是反党的事情也暴露无遗,御史大人被搁置查办,居大夫人受不了从高处跌落到谷底的刺激。成日疯疯癫癫。
居玄奕没有跟着御史大人助纣为虐,而且站在了西王爷这边的事情由阮成渊和陶齐勇亲自启奏给皇上,他的活罪也免了,只不过终身不得再入官途。
阮府,甄姨娘满脸怨恨。为何阮成渊这样好的运气,现在立了大功。只等着继续平步青云,而阮成书却还是软蛋一枚,什么能力什么作为都没有。
之前在小院落里的哑巴丫鬟也不见了踪影,四处遍寻不到,却更让她心中怨气大增。
没了证人也无妨,现下正在改朝换代的时候,最是动乱,随便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把人逼到死路去。
在登基大典当日,苏邪没有铺张浪费,下达了圣意放所有人三日的假,并且减去各地部分税收。
并准备在一月之后进行微服私访,查看各地的民情。
阮秦风和陶伯全在大乱当日就被放了出来,陶齐勇被提升为大将军,一如当年陶老太爷的风光。
所有人都有了各自的奖赏惩罚,只有阮成渊没有被升官,也没有做任何的变动。
微服私访的前两日,皇上在京城里巡视一番,正要回宫的时候忽而一个妇人拦住了去路,霎时无数把剑都驾到了她脖子上,瑟瑟发抖的妇人努力握紧了拳头,大声道,“启奏皇上,民妇知晓阮侍郎的欺天大罪!”
坐在马车内,雪缎绒布掀了起来,只剩珠子串起来的帘子轻微地晃动,苏邪动了动唇,眉毛挑起一些,“说。”
“阮侍郎并不是阮成渊,阮成渊早在当年出生后便当场亡故了!当时的易妈妈在后院门口捡到了现在的阮侍郎,也是个小婴孩,阮大学士怕阮大夫人太过悲痛,所以拿了这个小婴孩来替代!”
“所以阮侍郎是欺君之罪,拿着阮成渊的身份来应试,科举,做官。”
“那又如何?”清淡的声音让甄姨娘心里一抖。
暗暗地给自己鼓了劲,而后声音带着些颤意,“阮侍郎原名居安,是梁国妃……”
话还未说完,苏邪只是微微地动了动手指,甄姨娘便被一剑封喉,再也无法出声。
已经了无生息的倒在地上,眼睛大睁着似是不甘心还未说完的话。
可阮成渊是梁国皇子的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两日的时间,大臣们的奏折几乎要堆成山。
齐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苏邪,“皇上真打算这样处置?”
苏邪半晌没有出声,良久后才道,“阮家护国有功,且一直忠心耿耿,确是功劳甚高……阮家自是可以免去罪责,只是阮成渊不可以。”
已经出了这样的事,就是把所有人的嘴巴都堵住也是无用的。不是他的过错,但奈何他才是源头。
“五妹妹那日过来与臣妾长谈,早说明了这个事,臣妾一直拿捏着不知该不该告知皇上。”
那日齐眉来到宫中,带来了两个丫鬟,一个是哑巴,一个有耳疾,有耳疾的名唤清浊,哑巴丫鬟是当年居安换成渊的见证人之一,也是唯一的一个。除了她以外,当年的人都被遣散离开京城,说是遣散,离开的人都是再无音讯的,这样的事知道的人越多才越好。
哑巴丫鬟是易妈妈的侄女,为了安全的留在了府中,拼命证明自己不会说出去,喝了哑药,斩断了能写字的手指。
齐眉一早觉得不对,在宫中动乱的时候。多留了一个心眼,把这个哑巴丫鬟偷偷的带到清浊那里,当然也知晓了当年事情的始末。
但齐眉和阮成渊都不知晓的前世。并不是甄姨娘,而是平宁侯一党所得到的讯息,梁国刚刚改朝换代过后,太后寻找当年的孩子,太后在年轻的时候冲动生下的孩子。当时就要入到宫中,太后哭闹无果,只能给孩子取了个名字,随父姓居,希望他能一辈子安康,居安。
居安被送到别国。使者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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