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年纪大了,还不是盼着儿孙满堂,举家和和睦睦的陪着她走完剩下那为数不多的年岁。
莺柳扶着她起身,严妈妈拿来斗篷给她穿上,行到正厅里,家里的人都来齐了。
齐眉迎上去,接过严妈妈的手扶着老太太到位上坐下,“药膏可送到祖母那儿去了?”侧头问着严妈妈。
严妈妈点点头,福身正要答,老太太先一步笑着道。“已经涂上了,你这孩子就是心细得很,以后谁娶了你可是整家的福气。”
在家人面前这样夸赞她。二房和三房的脸色都不大好。
本来被看成是府里最不吉祥的人,现在却变成了老太太的贴心小棉袄,齐清撇撇嘴,不满的嘀咕,“也不知是使了多少计。才变成这个样子。”
齐春和齐露却是不同意,“五姐姐素来就待人好,祖母说的本就是实话,不是五姐姐刻意的。”
齐清扭过头,懒得与她们争辩。
秦姨娘把陶周氏扶着坐下,陶周氏显得心情不大好。随意把斗篷取下往秦姨娘身上一塞。
齐清微微抬眼看着,手里的银筷搓得紧紧的。
“也不知是倒了哪门子的霉!”陶周氏把碗茶往桌上一放,老太太抬眼看过去。
陶仲全拉了她一把。“母亲在看着呢,你别不懂规矩。”
“我不懂规矩?”陶周氏一副不怕的模样,“母亲,您瞧瞧,二老爷他在这么多人面前都要训斥我!”
老太太不耐的拍桌子。“好了,仲全这就是训斥你了?若是不乐意坐在这儿。回你房里便是。”
陶周氏立马不敢出声。
齐眉撇撇嘴,陶周氏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一类人,嚣张跋扈,身上也没有可取的地方,当初二叔娶她进门,也是祖母看中了她家底殷实,却不想是个生不出的,没为陶家传宗接代,也丝毫不大度,秦姨太被娶进来时竟是闹成那个样子。
老太太丝毫不想理会,陶家三房,过得最差的就是二房,只怪仲全性子懦弱,一点老太爷的气质的没有继承,也不知是像了谁。由着陶周氏踩在头上也不吭气,秦姨太也是,生下一个三姐儿就再没生,原先因得陶家走得艰难,日日要算着如何度日,无暇顾及这些。
现在看起来,是得想想法子,仲全是她生的,怎么都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能比叔全要过得差这么多?
齐眉安顿好老太太,见她皱眉一直沉默着,也没在边上待着,走到小辈一桌坐下。
齐露嘴巴撅起来,都能挂油壶一样,也不知是谁惹了她。
见齐眉过来,齐露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胳膊,“五姐姐,妹妹想喝薄荷桂花茶了。”
齐眉笑着点下她的鼻子,“小馋猫,大冬天的喝性冷的茶,不怕闹肚子?”
齐露吐了吐舌头,表情有些失望,齐眉笑着道,“等吃过年夜饭,大家去放炮仗玩耍的时候,我来做桂花糖蒸栗粉糕吧,也有桂花在里头,板栗磨成细细的粉融进去,特别软糯香甜。等玩完了,我让子秋端到花园里,正好就可以吃。”
齐露已经听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仰头一个大大的笑脸,高兴坏了。
席间的气氛算是不错,陶周氏被老太太呵斥一句,再不敢出声,只苦了秦姨娘,陶周氏暗暗地把气都撒在她身上。
齐眉顺着方向抬眼看过去,大哥和大嫂坐在一起,大哥回来这么几日的功夫,与大嫂之间的气氛和睦了许多,偶尔在朱武园里能见到两人并肩同行,看着不过几日的功夫,大嫂的面色比在府里一年多里都要好,齐眉也为她感到高兴。
化解误会并不容易,但若是能一步步往好的方向走,迟早冰山也有能被融化的一日。
老太太心情缓和了下来,看到勇哥儿和长孙媳妇坐在一起,勇哥儿面上也不全是冷峻的神色,隐隐带着浅浅地柔和。
平宁侯家千算万算,以为给陶家使了绊子,结果却送了块宝来,平宁侯只怕怎么都想不到,自家的三女儿心中所想的并不是他所需。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太太抿了口茶。
长孙媳妇是个平和、素净的人,勇哥儿虽是满腔热血,性子却是急躁鲁莽,如若有长孙媳妇在旁扶持,刚好能与勇哥儿的性子互补。
不过日子还长,长孙媳妇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宴席过后,长辈们移步到前厅,小辈们互相拉着手去放炮仗,到底年岁都渐渐的涨了,不似齐眉刚回府那一两年的兴奋,连齐春和齐露都没有往常那股疯癫劲儿。
都知晓齐眉怕炮仗的响声,齐露笑嘻嘻的拿着小炮竹在齐眉面前晃来晃去,调皮和粘她的劲儿不比当初陶蕊的要差。
齐眉被齐露吓得左躲右闪,欢笑声从花园里传出来,齐勇正带着左元夏站到花园口,冷不丁差点被躲闪可怕炮仗的齐眉撞上。
“怎么了,我看看谁这么调皮,满花园的追着五妹欺负。”陶齐勇手背在后头,刻意板着脸,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笑意,与大老爷严肃的时候相差无几。
齐露吓得一下就没了闹腾的劲儿,耸拉着脖子站到面前,认罪一般的低头,“是,是露儿。”紧接着忙着急解释,“妹妹不是真的要欺负五姐姐,是想与五姐姐玩儿。”
齐勇冷哼一声,齐露脖子又缩了回去,也看不出齐勇是在逗弄她,脑子里不停的转着该怎么办才好。
齐露这抓耳挠腮的模样把齐眉逗得差点要笑出声。
齐露总算想到了法子,几步走到左元夏面前,揽住她的胳膊,“大嫂,你帮我和大哥说说好话吧,不然要告诉了祖母,挨了罚这几日我都别想出屋子了。”
左元夏愣了会儿,有些局促的动了动身子,“我……?我说的话你大哥也……”
齐眉跟着道,“大嫂就说一句吧,瞧七妹妹这害怕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刚追着我跑的疯劲儿。”
左元夏硬着头皮,轻轻扯了扯陶齐勇的袖子,“不如就算了罢……都是小姐儿们自己闹着玩,你这样生气也……”
陶齐勇本就没生气,却不想左元夏真的会听了他这皮妹妹的话来说好话,被轻扯着的衣袖,两人的距离靠近了几分,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陶齐勇把脸别过去,微微点头。
齐露这才舒口气,齐眉笑着道,“都来齐了,等我回去把桂花糖蒸栗粉糕做好端过来,桂花糖我那里就有,刚刚让子秋回去磨好了栗粉,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做好端过来。”
小辈们继续开始玩儿,齐露围在左元夏身边,非要拉着她一起玩炮仗,左元夏不知道这样合不合规矩,看一眼齐勇,他点了头,便欣然起身同齐露走出亭子。
陶蕊从头到尾都安静的坐在亭内,没有人找她玩,也没有人与她说话,只在齐勇他们来的时候起身福礼,之后就再没有出过声。
齐眉做好了糕点,还好子秋磨了足够的栗粉,算一算,差不多十来人也是足够的,再配些现炒的小菜和贡茶,十分足够了。
子秋和迎夏端着糕点跟着齐眉身边,还未入花园就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正好是最后的时候,炮仗零星的响了几声就安静了。
花园里只剩下欢笑的声音,糕点、小菜和贡茶端上了石桌,大家都自觉的围了过来。
陶蕊却站起来坐到一旁,齐眉端起一盘桂花糖蒸栗粉糕走了过去,“吃一块吧。”
VIP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改变
二更到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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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蕊犹豫了会儿,伸手从碟子里拿了一块桂花糖蒸栗粉糕,放入口中,确实如五姐姐刚说的那般,软糯香甜。
也不会凉到肚子,侧头看一眼亭内,吃得最欢的就是齐露,齐露察觉到目光,几下走过来又把齐眉拉了回去,陶蕊本想开口说话的念头一下子打消。
看着石桌旁的人们都说说笑笑,唯独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旁,就是和兄长姐妹还有嫂子,这么多人都在一起,也觉得孤单。
原先在她这个处境的人是五姐姐才对。
陶蕊眯起眼,齐眉正笑得眼角弯起来,好脾气的哄着齐露。
原先在齐露这个位置的人,应该是她陶蕊才是。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
陶蕊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但她可以肯定,如若她这样坐以待毙,只怕连姨娘的下场都混不到。
起身走到众人面前,也笑着揽起齐眉的胳膊,“五姐姐,蕊儿还想吃一块。”
齐眉没料到陶蕊又忽而主动起来,笑着把准备放入自己嘴里的递到她嘴里,陶蕊张口就接着吃下去,比刚刚自己拿的那块还要甜。
别人手里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齐露又闹起来,“露儿也要。”
“你们啊,都这么大的小姐儿了,一个个的还跟没断奶的小娃娃似的。”左元夏边笑着说边走进来,一左一右的丫鬟也端上了糕点,依旧是陶齐勇最爱的那两样。
刚刚见齐眉去忙活,左元夏是做大嫂的怎么能闲着,便也回了屋子去做糕点,是不可能像齐眉那般准备所有人的,所以刻意做得慢些。算好了大家吃得半饱,再端了她做的过来。
齐露好奇的探头,丫鬟把芝麻凤凰卷和枣泥糕端上来,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实在是吃不下了。
左元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给齐勇,又分别给其余的小姐儿们夹了。
齐眉细细地品尝着,大嫂做糕点的功夫长进了太多,等大哥回到边关,大嫂得再多学几样,不然总不能一辈子都只会做这两种糕点。大哥怎么都会吃腻。
陶齐勇也拿起筷子,把夹到自己碟里的送到嘴边,尝了一口后便放下了。
“怎么。不好吃?”本来见齐眉几个小姐儿都给面子的吃光,左元夏心里刚刚安心,结果陶齐勇却只吃了一口。
“挺好。”陶齐勇简简单单两个字,目光挪向别的地方,似是想起了什么。
齐眉暗暗地拉住左元夏。冲她摇摇头。
花园里吃吃笑笑,气氛算是和睦。
前厅里,长辈们坐在月色下,颇有闲情的品茶赏月。
大太太说起这一年陶家所有的收和出,账册在屋里就让老太太亲自瞧过了。
老太太皱起眉头,“怎么比之前要少些?铺子的生意应是蒸蒸日上才对。反倒是田庄的收成好了不少。”
大太太道,“媳妇去铺子瞧了瞧,确实铺子的生意好了许多。可三弟家也就三弟和三弟媳,可以雇佣手下,但总不能雇佣外人来做主事。”
陶周氏眼睛一亮,忙拉着陶仲全上前一步,“母亲。二老爷可以试试,大嫂说得对。不能雇外人做主事,二老爷就不是外人了,是亲得不能再亲的!”
这样说,无非意思就是陶仲全是老太太亲生的,比三老爷陶叔全可亲多了。
老太太略微不满地看陶周氏一眼,倒是顺着她的话把陶仲全拉到身边来,“你啊,也是这么大的人了,天天无所事事怎么行,原先也是我惯着你,怕你累着,可现在清儿眼看要嫁人,你这个做爹的好歹也得有点儿头面才行。”
陶仲全忙站直了身子。
陶叔全和陶左氏交换了眼神,陶左氏忙笑着道,“若是二哥能来帮忙的话,老爷也是能轻松些,不过管着铺子也不比平时逗鸟儿玩,事事都有规矩都讲究方法的,老爷是巴不得,就怕二哥会觉得苦。”
陶周氏立马趁热打铁,“二老爷寻常在屋里就总看些经商的书,还与我说,只叹没有能用到的时候呢。”笑着挥了挥帕子,又道,“与家里分忧的事怎么能回觉得苦,这铺子本就是家里共有的,嘿,二老爷就是去了也不是帮忙。”
两房你来我往的打着舌战,老太太只觉得前额疼了起来,大太太忙去帮她按着。
两人又暗地里争了几句,也没有谁占了头彩,反倒都面色不好起来。
陶周氏平时就是靠着一张嘴,虽有些话不中听,但遇上一个辈儿的是吃不了半分亏。
老太太摆了摆手,看着陶仲全,“你三弟媳也说得没错,事事都不是说会就会的,等这个年过了,铺子一开,你就跟着你三弟去学学,等上手了再看看铺子怎么分。”
分这个字比炮仗还要厉害,一下就在众人耳里炸响。
二房三房没有人在朝中任职,平素都是靠着府里每月发给各房的东西过日子,现下高堂都在,自然是不会分家,但只要遇上分的事情,就一定要争取,以后分家了,按着惯例,原本就握在手里的也不会被夺去。
一股暗暗的气息在两房之间流动,还未开始就有了较劲的意思。
老太太却是话锋一转,问起了陶伯全,“这次勇哥儿回来,说是明日就要走,能不能再拖延几日?我瞧也不是多紧急的样子。”
陶伯全摇摇头,“前日上朝的时候儿子被皇上叫到御书房,特意说了这个事,必须按着时间回去,边关递来了军情,邻国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可真是。”老太太叹了口气,哪个朝代都总是不太平,都是人不知足,恨不得把天下都纳到自己名下。
“这也算是好事。”陶伯全道,“勇哥儿本来就是破例进了军机处,多少人不服,盼着他出个什么差错好参他一本。勇哥儿与父亲一齐去边关,能暂时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那些小动作不得逞。而若是边关打了胜仗回来,谁也不敢再说二话。”
老太太点头,“那些个人,都是贪生怕死,只会嘴上说说,有本事他们自己穿着盔甲上阵,看他们会不会吓得站都站不稳。”
老太太跟着老太爷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见过战场上的厮杀,女扮男装,偷偷跟着老太爷扎营,被老太爷发现也只能无奈的让她留下。
在当年她也是数一数二的勇敢女子,亲眼看到厮杀的场面都着实被吓得不轻,而之后亲手手刃一个敌人,血一下流出来的记忆还特别的鲜明。
也是跟着老太爷一起出生入死过一次,两人才能这样情比金坚。
那个妾室,根本就是个摆设,还好她有自知之明。回来后老老实实,这样的喜庆日子也称病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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