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东流不复还》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逝水东流不复还- 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萍的父亲积极响应。离校前,水利系用专车送他们到市区景点参观旅游,为他们拍照留念。并跟刚进学校时一样,办宴席,献红花,热烈欢送,校领导讲话说:“你们是中华民族的好儿女,国家有困难,你们挺身而出,丝毫不考虑个人的私心杂念,服从国家需要……”还讲:“你们这种行为是值得敬佩的,将来国家经济环境好转,发展富强了,国家和人民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说得他们热血沸腾,心里暖洋洋的,年轻单纯的他们踊跃报名返乡,奔赴农村第一线,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他们相信农村广阔天地一定能大显伸手、大有作为。

    这些“激情燃烧的岁月”萍不止一次听父亲说过。

    就这样,萍的父亲1961年6月,响应国家“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号召,回乡参加农业生产,几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默默无闻地担任着农村最基层的干部——生产队长、会计,并多次被评为先进生产队长、先进个人等。

    当年他们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最可信赖,最可依靠的中坚力量,他们为建设新农村无怨无悔奋斗一辈子,奉献出全部的青春、热情与智慧。

    世纪五十年代参加工作的人思想单纯,忠诚老实。所受教育也是听党话,跟党走。萍的父亲也是一样,做事认真勤奋,做人谨慎正派。用萍的父亲自己的说,自己一生就象一条老黄牛,牵到那里,走到那里,党叫干啥就干啥。只管耕耘,不问收获。

    用现在的眼光看,这些人“有些傻”。



………【第五章 “少年王”(1)】………

    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

    那时候大家偷集体的东西,不叫偷,叫“拿”。

    无论大人小孩都养成了顺手牵羊的“好”习惯,“拿”的东西五花八门,大到成捆的干蔗,成袋的棉花,小到一只山芋,一条萝卜,一根茨菇,一粒蚕豆,甚至一把稻草,吃的烧的穿的用的,无所不包。

    小孩子放忙假拾麦穗,放暑假拾稻谷,名为“拾”掉在地的,实际也常趁生产队干部不注意偷几把。

    人们好像穷疯了,好像不“拿”点就难受!

    当然,集体财产如果少得多了,损失大了,生产队干部就会组织群众挨门逐户地搜家。而搜家的结果,谁都不是“干净身子”,多多少少都有点“拿”集体东西的嫌疑。法不治众,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萍自然也不缺少这种顺手牵羊“拿”集体东西的经历。

    萍记事最早一次,是“拿”生产队的西瓜。那次偷西瓜的经历让全家人虚惊一场。

    那年萍至多四五岁,趁奶奶不注意,一个人悄悄钻进看瓜棚,看瓜人正午睡,先是独吞了看瓜人锅里的葱油煎饼,然后滚走最大的西瓜,一个人躲到远远的。

    奶奶到处找不到,十分着急。原来,萍抱着大西瓜坐在树荫下,夏天的热风吹得他不知不觉睡着了,一直到太阳下山都没能醒来。

    偷瓜是萍童年、少年时期美好回忆之一。

    下面就曝曝光,来个大起底,不怕丢丑!

    世纪七十年代,物质虽然贫乏,生活虽然艰苦,但穷日子也有穷开心。

    没有人不希望快乐的。寻找快乐几乎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特别是对一群无忧无虑,不知烦恼为何物,十来岁的孩子,只要他们想,只要他们愿意总能找到快乐。

    那时候的生活节奏不像现在这样快,一切都是慢悠悠的。萍他们那一代不像现在的独生子女——没有活动自由,没有活动空间,没有活动时间,没有玩耍的伙伴。

    学习更不紧张。暑假就是他们的天堂,萍就从来没完成过老师布置的暑假作业。

    更不会感到孤独。暑假里他们每天都有丰富的活动,白天在河里,孩子多,扎猛子,打水仗,一就是一天。

    总之,他们没有任何束缚,父母也不管,充分享受着暑假的快乐时光。

    有时白天太热,他们就昼伏夜出,像猫一样行动。

    鸟无头不飞。他们一大帮,十几个人,也有个头。

    头叫王。王比他们大一二岁。

    王很聪明。除了读不用心,其他学什么都精。

    王尤其酷爱美术,画什么像什么,极具艺术天赋。

    但王的出生不好,爷爷是大地主。当然萍他们谁也没见过大地主什么样,因为王的爷爷是个花花公子,大烟鬼,解放前就自绝于人民。

    王后来涉足广告业,现在是广告公司和家装公司的老总。

    而在当年,王是他们大队家境最差的。除了家庭成份最高,他爸爸又是一个老烂腿,瘸且弯,常年流淌着浓血。虽然正值壮年,却眼巴巴在家歇着,不能参加生产队劳动。

    王大哥的老婆是用王的姐姐换的亲,那时候在农村,换亲是正常现象。

    王二哥至今二十七八岁,还是光棍一条。

    不提也罢,提起来,王二哥还有一段伤心的爱情故事。几年前曾和一个女孩私奔出去一段时间,可是俩人一回来就被女方将女孩带走。

    如果要怪,一怪女孩立场不坚定,二怪王家成份太高,家境太穷。

    王的老烂腿父亲恨王不好好念,专学旁门左道歪门邪道。发起飙来,常常把王的画笔、画纸、颜料,统统往河里扔。

    可是王又是幸运的,有一个极其宠爱自己的妈妈。这个女人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却常常有意无意给老儿子一些“零化钱”,王全用它买绘画的纸、笔、墨、颜料。

    那时农村孩子没有零化钱。王令人羡慕。他的哥哥连老婆都讨不起,他却有零化钱!

    所以,王有今天,不能不归功于他的老妈。

    一个相信自己儿子的女人,成就了儿子。

    父亲发飙时,王不哭也不闹,但只要一有钱,就会买回一大推纸、笔、墨、颜料。

    还是说偷瓜的事。

    王做事不但有章法,而且沉着、冷静、胆大。

    先说一件偷香瓜的事。

    香瓜的主人是个女人,没有知道她的真名,因为她的香瓜种的好,浑名大家都叫她“香瓜”。

    “香瓜”儿女多,日子过得紧巴艰难。她种在自留地的香瓜,是要拿到集市去买钱,贴补家用的。

    “香瓜”不是本地人,是个北方侉子,生得又高又大,嗓门比男人粗,乍看去有点让人胆怯。虽然她长的香瓜据说最甜最脆,但没人动她香瓜的心思,没人敢惹“香瓜”。

    可是王不信这个邪。偏偏要老虎头拍苍蝇。说,什么时候弄几个“香瓜”的香瓜尝尝!

    王是他们的“王”。王金口玉言,说的话俨如圣旨。

    “好!”“好!”他们欢呼雀跃。

    家乡有句话叫“少年盲目”,特别是少年男孩,骨地里都好冒险,都喜欢寻找刺激。要不然怎么会有“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成语?

    他们跃跃欲试,期待这一天。

    在一个无星无月、暴风雨欲来前、闷热的夜晚,他们在邻村看完露天电影,十几个男孩悄悄潜伏到香瓜地。

    “香瓜”家灯还没熄。王说,我到他们家窗前看看动静,你们准备“搭手”。

    王从来不亲自动手。王是天生的组织者、领导者、指挥者。

    王接着重复交待一遍事先制定的行动暗号,老规矩,我举右手,你们正式下手;我举左手,你们立即全部趴下,不许动。我撤,你们才许撤!

    十几个黑影鱼贯而入,迅速钻进香瓜地。就在他们准备下手的时候,“香瓜”家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人来。

    王左手一挥,大家立即卧倒。

    这人向门外跨出几步,右手拉出“家伙”,“哗啦啦”撒了尿,左手揉了揉睡眼,转身进门,关门。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香瓜”的男人出来撒尿。

    虚惊一场。王右手一挥,大家立马跃起来,“搭手”,随后撤退。

    他们来到一处没有人家居住、空旷的大河边,正分享“战果”,天公不作美,一阵雷鸣电闪,很快下起大暴雨来。

    “香瓜”家的香瓜果然味道不同寻常,但是他们已经来不及慢慢细细品尝,一阵狼吞虎咽般大嚼特嚼,肚皮很快比“香瓜”家的香瓜还圆。吃不掉的香瓜谁也不能带回家,只能往大河扔,喂鱼。

    谁也不敢带回家,那是找骂找抽,没事找事!

    虽然可惜,但是为保密,只能如此。

    世没有不透风的墙。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这次行动不知是谁口风不严,漏了嘴。

    偷香瓜的事情,很快就败露了。而且,“香瓜”知道是王带的头。王是主谋,其余从犯。

    冤有头,债有主。擒贼先擒王。

    “香瓜”气势汹汹冲到王家,指着他爸爸的老烂腿一顿羞辱加泼骂。

    气急败坏的“老烂腿”,“恨铁不成钢”,一瘸一拐揪住儿子暴打后还不解恨,再一次把王心爱的画笔、画纸、颜料,统统扔到河里。

    王从此净盆洗手、洗心革面,再也没有当“少年王”。



………【第六章 “少年王”(2)】………

    西瓜是偷得最多的。可以说不计其数。

    最愚蠢的一次,是小学一年级暑假,在去供销社为家里买盐回来的路。

    那次是俩人,萍和广,广和萍一个生产队,广比萍大一岁。

    那也是在大白天,一个炎热的午后,他们走在一条新开挖的小河堤,河那边就是一大遍绿油油的西瓜田。微风吹过,在河对岸就能看到瓜田里一个个大西瓜,几乎让他们垂涎欲滴。

    说不清是谁的主意,也许不约而同,俩人扒光身的汗衫裤衩,悄悄下水,一个猛子潜过去,爬岸钻进瓜田,一个人盘回来一个大西瓜。

    好不容易爬岸,穿裤衩,却给“瓜狗”发现。

    那时在萍的家乡种瓜看瓜的一般都是北方侉子,当地人无论大人小孩都叫他们“瓜狗”,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

    “瓜狗”在后面追过来,广吓得兔子似直奔,瓜也不要,很快跑得无踪无影。

    萍虽然小,却贪心,舍不得丢下大西瓜,不甘心到手的“成果”就这么白白丢弃。

    萍把西瓜放进买盐的米淘篓,挎起就走。

    偷瓜地点离家不远,一里路样子,已经可以看到家。

    等到“瓜狗”游过河来,萍已经走出半里路,但是一个成年男子要在半里路500米之间距离,追赶一个挎着十来斤东西七八岁的儿童是轻而易举的事。

    “瓜狗”一边跑一边喊:“把瓜放下!”

    “瓜狗”很快追来了。萍回头一看,大概只有50米。

    西瓜太重,跑不快。要想不被抓,只能放弃瓜。

    萍慌忙把西瓜抛进路边水沟里,拎起买盐的米淘篓继续跑,才逃脱。

    其实“瓜狗”也不是真的要抓他们,只不过想追回被偷的西瓜,就算尽到自己的责任。

    就是抓住了,又能怎么样?打不得,骂不得,罚不得,反而麻烦!

    可是萍回家却挨了妈妈一顿臭打。原来萍在逃跑的路,不知不觉把米淘篓里买的盐撒得差不了!

    西瓜没偷着,撒了盐挨了打,是不是最愚蠢的“偷瓜记”?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贪心任何时候都要不得!

    最疯狂的一次,还是偷西瓜。

    因为白天踩过点,探得“瓜狗”进城卖瓜去了。

    萍他们一行十几个人放心大胆,像电影里鬼子进村扫荡一样,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开进西瓜地。

    可是结熟的西瓜都摘了装船运走,瓜田里都是没有成熟的生瓜。

    恼羞成怒的他们用脚踢,用脚踩,用拳头捶,用手指抠,有人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在一个个生瓜挖洞或乱砍,以解心头的失望。

    用现在的眼光来看——现在的价值标准、道德标准评判,萍他们不过是一群缺少管教,玩劣的、鲁莽的水乡少年,或者干脆就是一群不安分守己、惹事的“问题”少年,是一颗颗随时会发生爆炸的“炸弹”!

    他们最胆大的一次,是偷小学老师家甘蔗。

    那是一个星期六,月朗星稀深秋的夜晚。

    那时王还是他们的头。萍他们又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王说,张老师家门前自留地里的甘蔗又高又大,不知甜不甜?

    大家七嘴八舌想像一番,最后还是王拍板定夺,简单,掰几根尝尝,不就知道滋味了!

    说打架就掰腿。他们迅速来到张老师家甘蔗田,前脚踏进去,里面猛然传来一阵阵高亢昂扬的鹅叫声,让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原来张老师家养的鹅有时晚不窝,就在干蔗田过夜,他们并不知道。

    张老师听到鹅叫,打着手电筒出来唤鹅。手电筒在萍的头晃来晃去,萍趴在干蔗田里一动不敢动,好危险啊!萍屏住呼吸,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急促地“嘣”、“嘣”直跳!好在张老师是个“四只眼”,匆忙中又没戴眼睛,没发现他们。

    等到张老师把鹅赶窝,关门睡觉,他们才敢行动。几个人掰了一大捆甘蔗扛到棉田深处,躲在墒阴沟里啃了起来。

    他们偷干蔗的暗语叫“吹笛子”。因为吃干蔗,必先横着啃干蔗皮,极像吹笛人的姿势,他们美甘名曰“吹笛子”。

    其实干蔗的吃相最难看!

    很快,他们啃的干蔗渣填满墒阴沟,每个人的面前形成一堆小丘。肚子饱得打赶嗝,每个人都不止撒了一尿!

    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冷,冰凉的干蔗汁源源不断流进肚子里,感到更冷,身子已经冻得发抖。

    可是剩下的干蔗还有好几根。每次偷吃的都是这样,嫌少不怕多!又舍不得浪费,常常采取平均分摊包干的方法,或同心协力,几个人歪着头,咬牙切齿拚命地啃,冻得半死!

    真是自讨苦吃。

    偷干蔗的次数也不少。甚至扒过冬天的干蔗塘,而且不止一次。

    说起来最可耻的一次是偷人家的干蔗种。

    偷干蔗种本已缺德,还有更可耻的行为。

    有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