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大了,魅力仍在啊,看那些小丫头的眼神。。。。。。真是让人感到振奋!
神采飞扬地进了屋子,回头冲着一干子宫女抛个飞眼,小宫女们还没回过神,便见玉树临风的提点大人手一推,“砰”地一声房门紧紧关闭。
房内,少年仍旧半坐在床上,微闭了双眸,脸色略显苍白。黄需走过去,小声嘟喃:“陛下真是粗心,怎么不让人躺下来休息?”
蔚缌的长睫微微颤抖,黄需正仔细地观察他的气色,却见那双绝丽明亮的翦水眸悄然睁开,冲着自己轻轻地笑。
黄需也笑了起来:“没睡着啊?”
少年摇摇头,坐直身体:“睡了两日了,哪还有困意?”
黄需搬了把椅子倒摆着放在床前,跨腿而坐,胳膊架在椅背上,下巴抵住手背:“原来你姓蔚。”
少年很是敏锐,直觉这位有趣的太医会与自己说些什么话,缓缓点头道:“在下姓蔚名缌。”
黄需沉吟:“蔚思。。。。。。思念的思吗?”
“非也,是缌服之缌。”
黄需下结论:“这名字真奇怪!”
蔚缌不以为异:“本是思念之思,后因了一些缘故,家父将其改为缌服之缌。”
“令尊替你取这个名字是为了怀念什么人吗?”
少年垂下头:“大人猜得一点都不错。”
黄需伸出一只手,刚巧碰到蔚缌的肩膀,随手拍了拍:“不用大人大人这么客气,其实我也只是个挂名的官儿。瞧你不过十六七岁,我今年已经三十。。。。。。”顿了顿,似乎对自己的年纪很是嫌恶,撇撇嘴:“三十多啦,你可以叫我叔叔。”
蔚缌有些啼笑皆非,这太医可真会倚老卖老,三十出头的年纪居然要自己称其为叔叔:“这个,家父已年过花甲,那个。。。。。。”
黄需瞪眼:“你是家中的么子?”
少年摇头:“我是长子。”
黄需胳膊一滑,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死死抓着椅背一角,眼睛越瞪越大:“长。。。。。。子。。。。。。”这是什么人家啊,年过花甲,儿子才十六七岁?
蔚缌笑笑:“家父成亲晚,故而得子更晚,想必以黄大人的年纪,令公子定已。。。。。。”
黄需清咳一声打断了少年的话:“那个,我还没成亲呢!”突然觉得适才确实有些大惊小怪了,自己年过而立尚未娶亲,人家成亲晚生子晚也在情理之中啊!
少年有些忍俊不禁,别过脸去大大地笑了笑,再转回头:“大人仪表不凡,想不到至今仍是孤身一人,想必大人眼界甚高,平常女子入不得眼哪!”
黄需冲口而出:“若是让我遇着你这样的美人儿,怕是早就成亲了。”
蔚缌怔住,黄需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哎哟”一声趴在椅背上,声如蚊呐:“那个。。。。。。蔚公子你别在意,我这人常常乱说话。。。。。。”突然抬手,“啪”地一声给了自己一记重重的大耳刮子。
少年吓了一跳:“黄大人。。。。。。”忽尔趴在床头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大人。。。。。。大人的性子可真有趣,我。。。。。。我可是个男人啊!”
黄需一张脸红到了脖根,嗫嚅着:“男人怎么了?”为了摆脱尴尬,他努力转移话题:“我还是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认识一个人,那人也姓蔚。唉,今日听你提起你的姓氏,便不由想到了他,因此有些失态。”
蔚缌本自乐不可支,听了这话,倏地收起笑声:“大人,您说什么?您年轻的时候认识一个人也姓蔚?那人。。。。。。那人。。。。。。是宫里的还是宫外的?”
黄需心下一跳:“那人不是宫里的人,但是一直住在宫中。”暗地里偷偷观察少年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蔚姓少年和当年的太傅似乎有些关系。
蔚缌一只手扶住床栏,手指死死扣住,声音有些变了调:“住在宫里?敢问黄大人,那人。。。。。。那人是不是住在永安宫中?”
黄需叹了口气,果然是有关系的,只不知这个少年是蔚太傅的什么人,瞧那模样,似乎对太傅很有感情哪!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眼睛紧紧地盯着少年渐起水意的双眸,声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错,那人十多年前确实是住在永安宫中。”
蔚缌“呵”了一声,眼中水雾更重,隔半晌忽地垂下了头,黄需自认眼神不差,清晰地看见一滴晶莹的泪珠迅速落了下来,顺着床梆凝固在木缝间,摇摇欲坠。
第十六章
美人垂泪,这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怜惜,黄需一霎时觉得天都昏暗了,忍不住拖着椅子往前挪了挪,压低声音:“你认识蔚太傅吗?”
蔚缌抬头望望他:“你。。。。。。”
太医收起了嘻皮笑脸,神情严肃:“你放心,我对蔚太傅崇仰已久,他人都过世十多年了,便是你与他有什么关系,我也不会告诉陛下。”
少年的手摩挲着衣角:“方荀他。。。。。。”
黄需敲了敲椅子扶手:“你是被陛下关在这儿的?”
蔚缌默默点头,太医一拳头打在自己的胳膊上:“当年太傅也是被先帝扣在宫中,唉!”
少年低低地开口:“他是我的义父!”
黄需愣了愣:“义父?嗯?蔚太傅是你的义父吗?”
蔚缌抬眸诚恳地望着他:“黄大人,你既然认识义父,必定知道他在宫中的一些事情,能和我说说吗?”
黄提点懊恼地捶着脑袋:“我进宫后是与太傅见过几面,不瞒你说,那时候我没什么胆子,都不敢跟太傅说一句话,但是最后一次见面,太傅冲我笑呢!”他傻傻地一咧嘴,想起那个清绝的人感激地冲着自己微笑,犹记得当时自己都呆住了,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蔚缌抓住他敲脑袋的手:“黄大人,你可比我幸运多了,我虽然承了义父的姓,名义上是义父的儿子,可是我从未真正见过他,更不用说看他。。。。。。看他微笑了。。。。。。”他眼中泪光盈盈,神情既激动又哀伤,一瞬间拨动了黄需的心弦,太医抬手抚了抚他的鬓发:“别伤心。。。。。。”
蔚缌不好意思地举袖擦了擦眼泪:“让大人见笑了。”
黄需咧着嘴:“你怎么被陛下找着了,关在这里?”
少年沉默半晌,似是在考虑是否应该据实以告,黄需忙道:“不方便不说也行。。。。。。”
蔚缌摇摇头,很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本是跟随贤王一同进京,谁知。。。。。。”
黄需握了握拳:“贤王?你与贤王相熟?”
少年抬头:“大人与贤王同殿为臣,当是熟悉的。”
黄需开心地笑了起来:“那是当然!”忽地皱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与贤王。。。。。。那个,是什么关系?”
蔚缌微微红了脸:“他是我的大哥?”
黄需诡异地盯着他,嘿嘿笑道:“哦,原来如此!”歪了歪脑袋:“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出宫,去王府?”最后三个字拖得又长又重。这人年纪虽然一大把了,对这方面的反应倒是不慢。
少年自有打算,并不忌讳:“不错!不过,在那之前,不知可否向大人请教一个问题?”
太医眉开眼笑:“什么问题?”美人有言,莫敢不从啊!
少年沉吟着:“不知大人可清楚一件事,为何陛下会将永安封禁?这倒罢了,如何连永安宫前的梅林都全部移走了?”
黄需怔住,半晌挠了挠头:“不瞒你说,适才我在屋外还在想这件事呢!”他摊了摊手:“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我也不清楚原因,爱莫能助,真是对不起!”
蔚缌眼中升起一股失望的神色,轻轻吁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除了陛下谁也不能给出答案,连大哥都不知道呢!只是想碰碰运气罢了。义父在梅林里留有遗物,我一直想找到将之带走。”
黄需皱皱眉:“遗物?”这倒不曾听说过,依稀记得当年先帝用化功散化去太傅体内所有的功力,却不知太傅早有宿疾缠身,功力一失,固疾突发,尚未及施救便离开了人世,据说遗体也由其师门中人带走,先帝连最后一面都不曾瞧着。
这事想起来就让人伤怀,黄需好不容易把那种抑郁的情绪压了下去,眼珠子微转:“你确定是在梅林里吗?”
蔚缌点点头:“照理应当埋在梅林最中心,据说那处单单栽了一株白梅。。。。。。”
黄需忽地一拍手:“那地方我知道。”似乎是惊觉自己的声音太响亮,连忙压低些急急道:“那地方我知道,先帝在世时常去那地方,有几次正巧被我碰着了。”
蔚缌一怔:“先帝?常去那地方?”
黄需点点头:“说来也奇怪,原来那地方有两个小坟头,先帝每去便坐在坟前自言自语,我碰着了也不敢靠近,远远躲着看几眼,先帝说些什么也听不清楚。后来梅林移了,我再去看,不仅梅树全都没有了,那两个小坟头也被夷成了平地,看来那坟里头应当埋着太傅的遗物。”
少年心中一动:“先帝是一个人去还是带着别的人?”
黄需将脑袋向前凑:“先帝是一个人,不过。。。。。。”他神秘地笑了笑:“我瞧着了,先帝每次去,陛下都会在后头偷偷跟着,有几次险些被先帝察觉。说来陛下也机警,随身带了只猫,一旦先帝发现响动,他就把猫放出去。”越说越得意:“他们两人各怀心事,以为没人发现,其实我躲得远远的,看了个一清二楚。”
蔚缌似悲似怜:“先帝对义父。。。。。。”
黄需叹了口气:“要我说啊,先帝也真是可怜,太傅过世大半年,先帝便崩殂了。死的时候啊,唉,瘦成皮包骨。”
蔚缌垂下眼,这话曾经从潘海嘴里听到过无数遍,每听一次便觉黯然。人哪,真是不能做错事,有些事情一旦做错了,便是悔恨到死也是没有用的。
黄需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你能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
蔚缌沮丧地摇摇头:“陛下只允许我在御花园逛逛,别的地方一概不许去。”
太医皱眉,声音细得几不可闻:“没关系,我能走,等夜里我替你去那地方翻翻,说不定能找着。”
蔚缌眼前一亮,感激地握住太医的手:“黄大人,谢谢你!只是让你为我如此冒险,蔚缌真是过意不去。”
黄需摇摇头:“我自见过太傅,便对他仰慕不已,你都不知道,太傅那手金针过穴的手法。。。。。。”他摇头晃脑地陶醉一番,猛然发现少年眼巴巴地瞧着自己,不由讪讪道:“这个。。。。。。权当尽我之力,为太傅做一件事吧!”
蔚缌仍旧握着他的手:“大人,这两日蒙你照顾,现下又要劳你去。。。。。。”
黄需咳嗽着打断他的话,不怀好意地冲着他笑道:“这么感激我,不如。。。。。。”他越凑越近,脸几乎贴上了蔚缌的面颊。
少年并不退避:“不如怎样?”
黄需看着他细致得掐得出水的脸,颓然一叹,重又稳稳坐回椅子上:“小毛孩真够镇定的,不好玩!”眨眨眼:“小缌缌,你要不要我帮你传信啊?”
蔚缌先是怔愣,额尔明白了他的意思,白皙的脸庞瞬间染上红霞:“大人。。。。。。”
黄需得意洋洋:“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了!写封信吧,我帮你送到你那位大哥手里去,嘿嘿,要不是看你是个美人儿啊。。。。。。”他忽地重重叹了口气:“为什么我总是比别人晚一步,若是我先遇着。。。。。。”转了转眼珠子:“小缌缌,不如这样吧,我把你救出去,干脆,你跟我走好了,咱俩云游四海逍遥快活,别再烦这兄弟俩的倒霉事。”
蔚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黄大哥,你可真逗!”
黄需唉声叹气:“终于改口了,大哥啊,矮了一辈呢!还加个姓氏。。。。。。算了算了,美人称我一声大哥,也不枉我为你跑前跑后地瞎忙活。”
蔚缌正了颜色:“黄大哥,我知道你是看在义父的份上帮助我,像你这样顾念旧情的人这世上能有几个?蔚缌对你实是敬重感佩!”
黄需又想摸下巴了,好不容易收住,脸皮子难得起了点艳色:“说错了,便不是因为太傅,我也不忍心看着美人被那个蛮汉关在这个四面环水的鬼地方,而且啊,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美人忧思积虑,再次卧病在床吧?”
这人的脸皮有够厚,饶是蔚缌这样会耍无赖的人遇着他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听他一口一个美人的,少年不免张口结舌,想说什么又不晓得怎么说方为妥当,脸慢慢憋得越来越红。
黄需逗够了,眼瞅着小美人连耳朵都红得像朵石榴花儿,再也忍不住,居然不管不顾趴在椅子上放声大笑。他这一笑不打紧,蔚缌不过是觉得难为情,而屋外一众宫女太监纵然耳朵再不灵,如此笑法仍是听得清楚的,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神经质的太医又怎么了,疯成这副模样。
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这边蔚缌遇到了救星,却不知此时的贤王忧心忡忡,那晚被押出皇宫回到府里以后,方晏便将自己锁在了书房内,除却红珊偶尔进去送送膳、添添茶,其余一概人等俱不许入内,便连总管梅疏鸿也未得例外。
关了三日,红珊也陪了三日,那晚贤王回到府里,皇帝的圣旨后半夜突至,不外忽不得宣召不许进宫等敕令,旨意里说得好听,什么国无大事,贤王日前操劳,即日起免去贤王早朝。。。。。。红珊轻轻叹了口气,陛下分明是向王爷下了禁令,再不许王爷进宫了。
想来当是营救蔚公子的事终告失败,便是皇后相助也未能够将蔚公子救出来,好在两位小公子明白事理,知道了皇帝的旨意后并未吵闹,小砚更是安慰贤王,只道日后再想办法。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红珊推门进了屋,默默地望着方晏坐在书案旁的背影,又是心疼又是焦虑。
昨日好不容易从宫里带出了消息,太妃好歹还惦记着儿子,旦怕果真把亲生儿子惹急了她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偷偷遣人传了讯,说是想办法让人混进水榭去,只要能见着蔚公子,自会与其商量逃走一事。
红珊看过方晏写给自己母亲的信,措辞激烈,直言以抒,若是不能将蔚公子救出,贤王当拼个鱼死网破,便是死也要与心上人死在一起。
这话激烈了,但是红珊了解太妃,正如方晏十分了解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