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晏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我陪你住永安。对了,缌缌,此番你可以好好找一找蔚太傅的遗物。”
少年叹了口气:“哪是什么遗物啊!我要找的是义父与方炫的孩子,当年义父便是将他埋在了梅林里。”
方晏黯然:“算起来,他应该是我的皇弟。”
蔚缌将身体向后靠:“前番进宫,陛下带我去看了他的灵位。据说当年移林时,陛下念着他也是皇室血脉,将他移到京郊皇陵落葬了。”
“那你还要移骨吗?”
“不移了,我想,他现下安安稳稳地呆在那儿,对那个地方必定熟悉了,又何必一定要坚持移骨呢?大哥,京郊皇陵在什么地方?回头我想去祭奠一番。”
“好,大典后我要祭祖,你与我一起去。嗯,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从明日起我白天进宫,要为皇兄守灵。。。。。。”
蔚缌忍不住皱眉:“守灵吗?大哥,你的身体。。。。。。”
“你放心,我没事。不过,又要束腹了。。。。。。”一只手忍不住抚上腹部,贤王心里满满的全是歉意。
蔚缌半晌没有作声,他知道怀里这个人即将君临天下,做王爷时便怕落人笑柄,遑论如今。想来挺着大肚子俯视众臣也不太像话啊!罢罢罢,孩子再重要,还能比得上他,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开心。。。。。。不对啊,如此束腹,他能好好的吗?只怕束腹的时候他也是倍受煎熬,只不过凭着一股坚韧的毅力强撑罢了。
凑到那人耳边,蔚缌语气温软:“我不拦你,但是大哥,你若是觉得难受便不可再束,答应我吗?”
那人深深长长地叹着气:“缌缌。。。。。。”
蔚缌看着他粉白的双唇,不觉心神一乱,俯下身便要亲吻,却又忽然抬起头来:“两个臭小子回来了。”
方晏侧耳细听,微笑道:“果然回来了,缌缌,你如今的功力当是在我之上了。”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笑,扶着方晏靠在软枕上,自己抽身前去开门。
双胞胎嘻嘻哈哈地冲进来,不管不顾拿起桌上的糕点便吃,小墨嘴里嘟喃着:“方大哥,我们听红珊姐姐提过啦。想跟你一起进宫,可不可以?”
蔚缌冲着方晏眨眨眼,得意的神情似乎在说,怎么样,我没料错吧?就知道这两小子一准要跟着进宫。
方晏笑道:“可以,只是这段时日皇兄大丧,你们进宫后可不能如此活蹦乱跳的。”
小砚满嘴都是软糕,声音含含煳煳:“放心吧,我和小墨这点儿道理还是懂的,不会让你为难。嗯,哥哥,你有没有收到父亲的信?”
蔚缌摇头:“没有,这段日子都没有收到父亲的信函。”
小墨嘻嘻笑着:“我们收到啦,雪鸽送到国公府去了。父亲说再过半个月他会来一趟京城,也许是找到解你身上毒素的办法了。”
少年拍了拍手掌:“爹爹也来吗?”
方晏却是大喜:“果真找到办法了?”
小墨歪歪头:“父亲只说要来,可没说为什么会来,我也只是猜测。爹爹是不是一起来,父亲信里没提,不过,哈哈哈。。。。。。”
看他一时间笑得前仰后合,蔚缌忍不住斥道:“笑成这样,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砚也笑了起来:“哥哥你是不知道,父亲在信里说,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又得罪了小澄,小澄一生气,把他药圃新种的药草统统拔光,不仅如此,还全都扔进了粪坑里,爹爹气得直跳脚。”
蔚缌“噗嗤”笑出了声:“怎么父亲还和你们说这些?”
小砚分析着:“许是爹爹此次不仅得罪了小澄,连父亲也得罪了,所以父亲才说出来让他没面子。”
少年哈哈笑道:“爹爹这下丢脸可丢大了。”
小墨蹭过来:“是啊是啊,偏偏爹爹对小澄一点办法都没有,父亲这次肯定没有帮他教训小澄。”
蔚缌摇头:“把爹爹气坏了可是罪过。”
小砚撇嘴:“爹爹那性子,他要是能被气坏才怪呢!父亲在信里让小墨留心一些,若是发现珍奇的药材便留个种带回去给爹爹种上。”
小墨继续蹭:“哥哥,宫里一定有很多外头找不到的珍稀药材。。。。。。”
少年指了指贤王:“别蹭我,找他吧!”
方晏心里想着,这位庄主可真厉害,知道自己这两个双胞胎儿子不服管教,若直接要他们为其爹爹找药材,怕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浑不当一回事,便故意先说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引得儿子开心,再趁势诱惑儿子找药,想来也是为了让缌缌的爹爹欢喜,却也不曾明说。双胞胎哪有这等心机,高兴了自然也就欢欢喜喜照着他的话去做。
蔚缌见他垂眸没有反应,忍不住推推他的胳膊:“大哥。。。。。。”
贤王蓦然回过神来:“什么?哦,小墨,宫里有一个很大的药库,你尽快去找,想要什么可以随便拿。”
小墨大乐,伸手拍了拍方晏的肩膀:“方大哥,你可真爽气。”
蔚缌瞪着他:“别乱拍!”
小墨缩回手,回头冲着小砚眨眨眼,小砚正抓着点心吃,与他会心地一笑,两人俱都乐不可吱。
方晏与蔚缌互视一眼,均觉得这两个小活宝实在是有趣得紧!
第五十七章
三日守灵,方晏有惊无险,虽然回府后总是疼得眼冒金星,好在蔚缌自己想出了一套手法为他百般按摩调理,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找到了生存的方法,每每松开束缚方才大肆展动手脚,蔚缌见此不免感叹:“这个孩子真是聪明得紧。”方晏听后更是歉意横生,往往要少年说上一连串的好话才能放开心怀。
第四日一大早,便有左右二相带着三品以上的京官亲至贤王府恭请贤王入宫,方晏一身亲王的贵气打扮,拉着蔚缌的手,在众目睽睽下,安安静静、面无表情地坐进车辇中。一干官员面面相觑,与皇太弟共坐龙辇,这个少年是谁啊?
右相易清平上前一步:“王爷,这位公子。。。。。。”
方晏清清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本王问你,圣朝祖制中,何人才能与天子同辇?”
易清平退后一步:“当是。。。。。。当是正宫国母。”
贤王点点头:“不错,蔚缌便是本王的王妃,也是未来的皇后,你说是否能与本王同辇?”
王妃?皇后?少年抖了抖,嘴角抽搐着看向方晏,却见那人一脸的正经八百,只得暗暗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他高兴就好!
方晏的一句话将所有的文武大臣都骇住了,车上与贤王共坐的少年美则美矣,但仍能看出是个男人啊,一个男人做王妃?还皇后?这这这。。。。。。这也太离谱了吧?贤王一向谦良,怎么突然做出这等有悖常理之事?
易清平与左相互视一眼,二人同时行礼:“王爷,此事万万不可啊!”
贤王目视前方:“易相,本王问你,天下百姓最喜何事?”
右相怔了怔,这和皇帝娶男后有关系吗?却又不得不答:“百姓喜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官吏清明、政事通达。”
方晏点点头:“说得不错,本王再问你,皇帝的伴侣是男是女对百姓之喜有何弊处?”
易清平愣住:“这这。。。。。。”
“王爷!”左相见易清平接不出话,连忙开口:“自古来阴阳相合才是正理。。。。。。”
贤王笑了笑,轻轻巧巧地截口:“快到时辰了吧?”
皇太弟入宫是件大事,早有监天司掐准了良辰吉时,方晏将话抛出来,易清平知道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误了时辰,只得拉着左相退下,蹙紧了眉看着贤王的车辇缓缓前行。
左相压低声音:“易相,你看这事。。。。。。”
易清平压了压额角:“回头我去请示皇后娘娘,王爷一向谨礼守法,怎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左相摇摇头:“先帝也是个不拘的性子,怕只怕王爷骨子里和先帝差不多啊!”
右相默然不语,他并非闭了眼耳,女儿贵为国母,儿子又是先皇身边的心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事。甚至于先帝临终前身边只有一位绝美的少年陪伴也是清楚的,只不过儿子不肯说,女儿不愿讲,他也只能做个瞎眼聋耳的父亲。
左相又凑过来了:“易相,听人说,先帝生前喜爱一少年,曾将之囚在宫中,后来却被那人逃了出去。还有流言,说那少年也是王爷心爱之人,逃出宫后便进了王府,不知是否就是车中坐的这位?”
易清平看了他一眼:“罗相既知是流言,如何还来问我?”
左相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转过脸去。他虽然品位比之易清平略高半级,却深知易氏的势力实非他所能及。
易清平本是已故辅国公温涵之一手提拔,有个女儿稳坐正宫之位,儿子与皇家兄弟俩自幼亲近,右相本人精明深沉、手腕高超,官做得稳如泰山。幸好他与温涵之一般是个身正之人,否则以他这般的势力,怕也会落得与李氏、华氏一样的下场。
不过,再聪明的人也有犯难的时候,比如这时候的易清平,表面上虽是波澜不惊,心下却是在一个劲儿地默默思忖着。该不该插言贤王择偶之事?虽然此举太过惊世骇俗,但王爷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在朝为官,为的是治世富民,百姓生活得幸福了,官做得也就实在了。君王只要英明有为、仁心爱民便可,至于他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嘛!罢罢罢,今日一定要进宫问问女儿的意思,可惜温公不在了,否则问问温公,听听他的看法当是最好。
想起温涵之,易清平心下黯然不已,还记得自己初次拜访那人,国公站在明亮的大厅中,一身便装,白衣飘然出尘,风姿华茂,双唇如朱:“易先生的大名本公早已如雷贯耳。”
易清平恍然记得当时的自己几近痴愣,本以为辅政重臣是个上了年纪、精明刻薄的老头子,却不想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是这么个俊秀文雅、温和谦逊的士子,便是那一眼,易清平决定了自己的入仕之路。
微微闷下头,右相觉得眼睛有些发涩。温公回京后,也曾前去国公府祭奠,
右相觉得眼睛有些发涩。温公回京后,
小小的瓷罐把他的心纠绞得粉碎,那样一个明眸深远、意态不凡的人最后却化成了小小一罐。一瞬间便觉万物皆繁华,
谁知道,男人喜出望外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独有人,独有人最是经不住沧桑击打。
心底蓦然一震,是呀,人如蜉蝣,转瞬便是黄土一坯,那些个礼道禁制有那么重要吗?前头车辇上王爷看着少年的目光温和而明亮,
独有人最是经不住沧桑击打。
心底蓦然一震,
若是强行让他们分离,王爷会变成什么样子?爱妻离世时的伤心欲绝,温公身故后的欲哭无泪。。。。。。易清平抖了抖,王爷刚刚失去了自幼相依长大的兄长,难道还要逼着他失去倾心相爱的恋人吗?听杨儿提过,王爷在先帝的身边晕倒,是那个陪伴先帝走完最后一段路的少年将之带回去医治。。。。。。
国家的富强需要有个仁慈、精干的君主,
王爷在先帝的身边晕倒,
历朝历代,
就在突然间,他喜出望外的别想了吧,
三黄五帝谁能脱去情的支撑?棒打鸳鸯的事看得太多了,易清平本也不是什么迂腐顽固之人,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找到了生存的方法,
何必定要为那些个不成文的狗屁礼法而去蛮横伤人?臣子的本分是助君共理天下事,至于皇帝的后宫,自古以来,哪一个名臣良相曾经插手皇帝的后宫?易清平嘴角微微一扬,由他去吧!
车轮滚滚,
一步一步的,士兵喜出望外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前方已是皇宫金碧堂皇的南大门,易清平眼尖,门口站得像标枪一样的人怎会如此熟悉,好像。。。。。。好像是镇国大将军史宗和嘛!
车辇上的方晏也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连忙起身待欲下车,却被蔚缌一把扶住:“小心些!”
贤王微微一笑,任由少年牵引着自己慢慢下车,
面带微笑的,小鬼喜出望外的整个人僵住了,
那边史宗和已跪倒尘埃:“微臣参见王爷。”
贤王已是皇太弟,不久后便要登基成礼,
却被蔚缌一把扶住:“小心些!”
贤王微微一笑,
史宗和既已知晓,行的自然是对君之礼。
方晏缓缓弯腰托起大将军的双臂:“师父快快请起。”
史宗和扶着他的胳膊站起身,眼睛却看向一旁的少年:“这位便是蔚公子吧?”
蔚缌落落大方,抱拳施礼:“久慕史将军之英勇,今日能与将军结识,
一霎那间,那人喜出望外的也是吧,
实是三生有幸。”
史宗和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拈须颔首:“好好好,本将接到王爷的书信便从边关赶回来。不想公子果然是好风采,
拈须颔首:“好好好,
难怪王爷对你一片真情。”
少年脸皮再厚,这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瞧瞧方晏,亦是双腮飞红,显然料不到这个鲁蛮的师父竟会如此直言不讳,一张口便是情啊情的。
其实史宗和的回来并非偶然,方晏知道要光明正大地宣告蔚缌是他的终身伴侣定会遇到阻碍,但蔚缌的身份却可以让他大做文章。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两个老师与蔚绾当年的关系,
亦是双腮飞红,
温涵之过世了,史宗和还在,更何况史宗和是圣朝唯一一位受封的镇国大将军,
事先没想到,女人喜出望外的连翻带爬滚了一圈,
累累战功无人能及,
温涵之过世了,
若得到他的支持,自己与蔚缌白头到老的心愿想来应能达成。故而一封信命人快马加鞭送至边关史宗和手中,求师父为自己撑腰。
史宗和接到信后心生感慨,蔚太傅啊,
自己与蔚缌白头到老的心愿想来应能达成。故而一封信命人快马加鞭送至边关史宗和手中,
那个尘封已久的人居然又被提了出来。。。。。。罢罢罢,且帮帮这个小徒弟,
真是没想到,神秘客喜出望外的很不可能,
那些个陈腐儒生懂个屁,只知道天天去读那些半拉子不通的圣贤书,安逸多了喜欢生事,自己得回去,在朝堂上声如洪钟地这么一吼,倒要看看哪个溷蛋敢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