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的死与陛下有关吗?
方晏缓缓点头:“你们可知先帝是怎么死的?”到这地步,已经不想再隐瞒了,何去何从便赌他一赌吧!
易清平老实地摇摇头,这件事有个大约的概念,却并没有得到确切的证实。儿子不说,女儿更是晦莫如深,他这个爹是整个儿被蒙在了鼓里。
史宗和喃喃道:“难道。。。。。。”
贤王笑笑:“皇兄是中了毒,这种毒是我母妃让我的表妹一点一点下在皇兄的日常饮食中,而我,明明已经知道了,却任由皇兄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不。。。。。。不是。。。。。。”微弱的声音轻轻响起,宫内众人都有些发愣,谁说的话?
方晏头一个反应过来:“缌缌。。。。。。”怎么醒了?
众人不由自主聚到床前,果见床上的少年睁开双眼,望着方晏轻轻喘息:“大哥。。。。。。不是。。。。。。不是你的错。”
贤王看他说话十分吃力,心疼不已:“别说话。。。。。。”
蔚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转向易清平:“易。。。。。。易相。。。。。。不是。。。。。。不是王爷的错。。。。。。”
小砚一掌捂在蔚缌胸前,内力源源不断输进去:“哥哥,你慢慢说。”这事非同小可,若是不得真相,方晏就完了。
少年顺了顺气息:“你们。。。。。。可相信我的话?”
史宗和怜惜地看着他,郑重地点头:“我们相信。”掐了掐身边的易清平,右相哎哟一声,连忙回答:“蔚公子请说。”
蔚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努力使话说得流畅:“是大哥的母亲下毒不错。。。。。。咳。。。。。。但是大哥一开始并不知道。。。。。。咳咳。。。。。。我在宫中时也试着替先帝解毒,被他拒绝了。。。。。。他自己本有解药,却坚不服用。。。。。。大哥曾上过本奏求他解毒,他。。。。。。咳。。。。。。”
方晏握住他的手:“别说了。。。。。。”
蔚缌喘了几口气,精神有些萎靡。他一直迷迷煳煳,心里总是放不下方晏,史宗和毫无顾忌的一声大笑倒是拉回了他的神智,却没有力气睁眼,直到方晏说出方荀死亡一事,他心下焦急万分,竟无端端生了力气强行睁开双眼插话打断。
小砚又是一股内力输进去,小墨拿了手帕轻轻擦拭兄长头上的汗珠:“哥哥,不要着急,慢慢说。”
蔚缌歇息片刻,慢慢开口:“两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翻一翻奏折,我想。。。。。。我想那本奏折应该还在。。。。。。”胸口一阵尖锐的疼痛,身体微微一震,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染红白皙秀气的下巴。
方晏眼神一痛,转个方向,抱起蔚缌的身体:“缌缌。。。。。。”接过小墨的手帕擦拭少年满颌的红艳。
小墨抓住兄长的手细细把脉,轻轻摇摇头:“别担心,是胸口的淤血,不要紧,吐尽了才好。现在还不能用药,等明天早上我开个方子让哥哥服了加快淤血的融化。”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大口血吓呆了,史宗和虽然久经沙场,经常杀人杀得手软,但面对这个继承了蔚太傅姓氏的少年却是怜惜万分,眼看着前几天还精神奕奕的孩子此时奄奄一息,不由心内恻然。
第六十四章
易清平沉声道:“公子放心,臣等相信公子的话。臣与陛下同朝并非一朝一夕,他是什么心性臣最是清楚,公子好好休息吧!臣等一定竭力支持陛下,甘脑涂地在所不惜。”他倒是知趣,眼看少年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哪来什么开玩笑的心思,再没有王妃王妃地乱叫。
蔚缌微微一笑,眼光转向方晏:“陛下。。。。。。大哥。。。。。。”
贤王点点头,柔声劝道:“你好好休息。”
少年确实疲惫至极,缓缓闭上双眼,却又忽地睁开:“大哥。。。。。。你的肚子。。。。。。”原来在刚才的一瞥眼间,他发现方晏并没有束腹,那么,宫里的人不是全都看见了?
方晏弯下腰,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放心,从此我再也不束腹了。”
少年虽然不太明白原因,却知道易清平既然口称陛下,那就是认可了方晏,想来并不介意方晏是望舒人一事。这就好。。。。。。这就好。。。。。。头慢慢侧过一边,眼睫静静敛起,呼吸细弱均缓。
宫内一时没了人声,方晏轻手轻脚地让少年躺好,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大概的事情你们也全都知道了,左绍和行刺倒也情有可原。不过。。。。。。”
史宗和重重哼了一声:“这小子,不明是非,肆意妄为,差点铸成大错,可杀。”
方晏澹澹道:“不错,虽然他对皇兄忠心耿耿,可毕竟也算犯了弑君大罪,本王放了他的手下,可不想放过他。”
易清平叹了口气:“他人呢?熘了?”
方晏笑笑:“被易杨带走了。”
易清平后退两步,两眼圆瞪:“杨。。。。。。杨儿。。。。。。”
史宗和嘲笑地看着他:“你们家可尽出人才!”
右相怒道:“杨儿也是你的徒弟。”
史宗和不屑道:“我只教他习武,你这个老子教他什么?”
易清平气得半死:“姓史的,你什么意思?”
贤王好笑地打断两人的互杠:“好了,其实是易护卫救了本王。要不是他,你们来时就得替本王收尸了。”
易清平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抬手擦去额上刚刚渗出的汗珠,好险哪!
史宗和笑了:“真不愧是我的徒弟。”
右相气极反笑:“姓史的,不愧是在边关吹惯了风沙,脸皮磨得够厚啊!”
大将军洋洋得意:“幸好本将替你调教儿子,要不然,今天他哪有本事救陛下?”
易清平冷笑:“左绍和也是你一手调教。”
史宗和扭过头去:“他是你家的人,本将不认识他!”
右相终于遇上了高手:“你。。。。。。你。。。。。。”
年轻一辈面面相觑地看着两人斗嘴,方晏和萧彤华还能忍得住,三个孩子却没有那么好的定力,随着小墨“噗嗤”一声,全都嘻嘻笑了起来。
方晏眼看两人争得没完没了,无奈地轻咳一声打断争锋:“两位爱卿,现下时辰不早了,两位爱卿是不是回去休息一会儿?辰时便要举行大典,现下快到卯时了吧?”
吵架吵得正欢的两人顿时醒悟过来,互相狠狠瞪了一眼,行过君臣大礼后双双告辞,走出寝宫犹在喋喋不休地争吵。
萧彤华舅甥却没有离开,站在床边一动不动,方晏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你们不走吗?”
萧公子微微一笑:“陛下,您歇息一会儿。我没有官位无需参加大典,国公府也没什么事,就和瞻儿留在这儿帮着小砚小墨照顾蔚公子吧!”
方晏点点头,闹到这会儿,确实累得狠了,看看窗外,当是还能睡几个时辰,也不顾忌,脱了鞋与蔚缌并头躺下,不一会儿竟是呼吸细细沉睡过去。
萧彤华替贤王盖紧被褥,冲着三个孩子做了个手势,四人走到桌边坐下,小墨一头栽进小砚怀里:“累死了。”
小砚怜惜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睡会吧!”
萧彤华关心地看着温瞻:“困吗?舅舅抱着你睡一会儿?”他从小将温瞻抱到大,也没觉得刚过七岁的温瞻已经懂事了,甚至有些不该懂的也懂了个彻底,听到舅舅的话,抿嘴摇了摇头:“不累,我陪舅舅。”
小砚不是很明白,帮着劝道:“你也睡会儿吧,我不睡,可以陪萧公子说说话。”
温瞻瞪他一眼:“我不累。”
小砚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咦?说错什么话了?为什么瞻儿用这种表情看着我?突然觉得手臂一痛:“哎哟,小墨,你掐我做什么?”
小墨咕噜噜爬起来,狠狠瞪着他:“笨蛋。”
小砚不高兴了:“无缘无故为什么骂我?”
萧彤华也很奇怪:“小墨,你不睡了?”
小墨同情地看了看温瞻,孩子微微垂下长睫,小脸儿粉白粉白的,看上去十分惹人怜惜,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两个笨蛋!”
索性跑到温瞻身边坐下,趴在他耳边低声道:“别担心,总有一天,你那笨舅舅会明白的。”
萧彤华没有武功,自然也听不到他的悄悄话,小砚功力深厚,这点儿耳语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蹙起眉,什么意思?
抬头看看温瞻,再看看满脸迷煳的萧公子,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瞬时恍然大悟,眼光投向小墨。
小墨重又走了回来,趴进他怀里,极小声极小声地问道:“还没明白吗?”
小砚动了动嘴唇:“现在明白了。”
小墨狠狠掐他一把:“明知道我功力不济,做什么用传音入密!”
小砚搂住他的身体,嘲笑道:“你要是平时跟着我好好练功,就不会连这种简单的功夫都不会啦。”
小墨气结,决定不再理这个只会练武的呆子,翻个身,将脸埋进小砚怀里,舒舒服服地会周公去了。
小砚看看萧公子,见他仍是一脸的茫然相,不由摇了摇头,可怜的瞻儿,摊上这么个迷煳舅舅,以后的路啊,难走呢!
第六十五章
易清平回到府里已过卯时,想想心里仍是不太舒坦,虽然与史宗和在宫门前就分道扬镳,可一忆起那蛮夫嘲笑的模样,右相便觉怒火直冲脑门。
相府总管易明迎上前来:“相爷,这可回来啦!”
易清平瞥了他一眼,大踏步向前走去:“杨儿回来了吗?”
总管很明显地脸一僵,随即恢复如常,点头哈腰:“回来了,已经回房歇息去了。要老奴说啊,少爷也真够辛苦的,大年夜还得当值,回来眼睛都肿了。。。。。。”
右相转过身,正对老总管:“你罗罗嗦嗦想替他隐瞒什么?”
易明吓了一跳:“老奴不敢。”
易清平叹了口气,挥挥手:“去把杨儿给我叫来,到书房,就说我有话要问他。”
老总管试探着拒绝:“少爷已经睡了。。。。。。”
易清平眼一瞪:“快去!”
易明见相爷要发火,不敢再多话,三步并作两步往后院跑去,心里思考着待会儿得教着少爷一点儿,这愣小子可别又把他爹给杠得火冒三丈。
易清平看着老总管微带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默默叹了口气,顺着挂满灯笼的羊肠小径慢慢走向书房。
早有灵巧的小童点了灯泡了茶,右相摆摆手示意下仆全都退出去,一个人坐在书桉前的檀木椅上,身体后仰靠着椅背,闭上双眼,抬手揉了揉额角,一脸的疲惫。自己家这一儿一女啊,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儿。
先时已有话传到易府,正宫娘娘今晚大宴一众孀居的嫔妃,偏偏把蔚缌邀了过去,灌酒倒也罢了,蔚公子到场后连个座儿都没给人安排,摆明了是想尽方法地折辱于他。
易清平摇摇头,想不到蔚缌居然是个很能忍的主儿,十六七岁的年纪,愣是面不改色地站在门边接受众嫔妃的敬酒,据说用的是海碗。易清平抖了抖,海碗饮酒,若换作自己,怕是要当场醉死了。
可惜,女儿终究还是打错了算盘,连易清平也料不到蔚缌最终并没有一昧地强忍下去。虽然传话的人传了个不清不楚,易清平却大致也能猜到少年讲了哪些话。唉,明日大典后得抽个空去瞧瞧自己的掌上明珠,受委屈了吧?谁让你放不下呢!当年进宫为后,为父不曾教过你吗?这宫里啊,用不得真心,当然,贤王与贤王妃是个例外。
易清平脑子里盘算着,自己的女儿比先帝小了五六岁,如今呆在宫里活守寡,这么年轻。。。。。。就算地位尊崇,总是误了女儿一生,是不是想个法子把女儿救出来?
忍不住拍了拍脑袋,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也只有自己才想得出,女儿眼看着将做太后,历朝历代没听说过太后逃宫,然后。。。。。。再嫁的。。。。。。
嘴角勾起一道弯弧,历朝历代也没听说过哪位皇帝后宫仅一人,且此人还是一名男子,更没有听说过君王以男儿之身亲自生娃娃的,这天下所有的怪事奇事都出在了这一朝,再多一桩又如何?得,一定得劝女儿离开那个冷冰冰的牢笼。自己的女儿这么美貌、这么贤惠,实不因埋在宫里过那等孤寂无望的苦闷生活。
易清平调了个姿势,此事,陛下夫“妻”那一关不用去烦,铁定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自己那个死脑筋的女儿。都怪小时候把她教得太好了。。。。。。得想个好办法说服她,实在说服不了,就。。。。。。
思路到此中断,因为外头传来敲门声:“相爷,少爷来了。”
易清平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老总管领着易杨走进来,见着右相习惯性地行礼:“相爷!”
易清平点点头:“你出去守着,记住一个时辰内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
易明担心地看了大护卫一眼,再行个礼退出书房。
烛光微跳,大冬日里,书房内烤了火盆。易清平不会武,自然觉得房内温暖如春十分舒适,却苦了一身好功夫的易杨,只不过片刻时间,额头上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右相澹澹地看着儿子,抿嘴一语不发、一动不动,直到儿子额上的汗水滚到腮旁,方才缓缓站起,走到火盆前取火钳拨了拨炭火,边拨边问:“杨儿,你很热吗?真是对不住,为父觉得很冷。”
易杨垂下头:“爹爹。。。。。。”
钳子撩过之处,一缕缕清烟嫋嫋升起,星星点点的小媒球在火盆里轻轻跳跃。易清平觉得拨够了,将火钳放回靠墙的位置,转身看向儿子:“说吧!”
大护卫身体一震:“不知爹爹要孩儿说什么?”
易清平若有若无地笑了笑:“你说为父今天想问你什么?”
易杨决定继续装懵懂:“孩儿确实不知,还望爹爹指点。”
右相一步一步走到儿子面前:“指点?你那么大的胆子,
转身看向儿子:“说吧!”
大护卫身体一震:“不知爹爹要孩儿说什么?”
易清平若有若无地笑了笑:“你说为父今天想问你什么?”
易杨决定继续装懵懂:“孩儿确实不知
就在突然间!神秘客没想到别想了吧,
我敢指点你吗?我来问你,你今晚可是一人独自回府?”
易杨压根儿不敢抬头:“是。。。。。。”
易清平勾了勾嘴角:“你倒真是死鸭子嘴硬啊!出了这么大的事,
一阵大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