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愿以己之魂,换城之千年安定;甘舍吾所之爱,愿苟活千年,孤独永随,永生不悔,直至此契约成,持生契者: ’这几句字是用娟秀的毛笔书法,从上往下从左至右的顺序在纸上书写的,看来池清清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
我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池清清,她依旧表现得很平静:“只要写上你的名字,然后把你的手划开,摁个血手印便好。”
我犹豫了,半天也伸不出手去拿那支笔和刀,便问她:“还城之千年安定是什么意思?”
“用你的魂魄,换取梦城一千年的平定安康。”她语气平稳,“这就是一笔买卖。”
“仅用我一个人就够了?”我问。
“很划算。”她勾唇一笑,“或许现在你也能猜到梦城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把。”
我怵然而惊:“因为一千年要到了。”
“是。”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感慨,“我守它守了一千年,现在终于可以就解脱了。”
“所以你找上了我。”我盯着她的眼。
“后悔了现在就可以走,没人逼你。”池清清冷笑。
“如果我不签这个契约,那会怎样?”我盯着她的眼睛。
“这座城就会消失,永远的消失。”她轻启薄唇。
“那、、、城里的人会怎样?”我颤抖着问。
“城都没了,你说人会怎样?”她微微一笑,“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没人能逃得过,或许会平静的离去,亦或许会痛不欲生遭受灭顶之灾。”
“墨规也会么?”我还是问了出来。
“墨家的祖祖辈辈可都是这个城的人,你说墨规会怎样?”她盯着我的眼,“可不光是墨规,还有你的爹娘,都会是一样的结果,一样都会死。”
恐惧再次迎上我的心头:“为什么?我们之前从来就没来过梦城!”
她再次冷笑:“你们业家,永远别想和这座城脱离关系,一千年前是,一千年后也是。”
我凝视着池清清这个女人,突然想明白了:“你早就计划好了吧,无论我想不想,都会是我,对么?因为我姓业?”
“都是注定的。”她粲然一笑,“业家的债,自然业家来还。”
“还剩几天。”
“三天。”
我瞟了池清清一眼:“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么?我业家倒地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她没说话,诡秘的笑着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契约。
业家的债,只能业家来还,我冷冷地一笑,斜睥池清清一眼:“你早就安排好了吧,从墨规来到我身边开始,都是你们计划好的,我早就是网中之鱼了。”
池清清沉默无言,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张生死契。
“那他都是虚情假意么?都是骗我的么?”眼泪瞬间便汇聚在了眼中,酸涩疼痛,不过更疼的,还是心。
“是真是假,你自己分辨不出来么?”池清清轻蔑地瞥了我一眼,“你们业家世世代代都精明无比,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草包。”
我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墨规啊墨规,你真的是在一直骗我么?
“我姐的死和你们有关系么?”我突然想到了这个,“是你们杀了她?!”
“没有。”池清清一脸不屑,“从一开始就不是业绝痕,因为她太精明,而你,太草包,我们只不过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你爹娘防不胜防。”
寒冷的恐惧感沿着脊椎窜上大脑,我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拿起笔在那张生死契上签上了我的名字,业绝迹那三个字竟然是那么的难写,然后我拿起那把匕首,咬着嘴唇在手心划了很深的一道,用力的按在了那张生死契上,那一刻的疼,我永远忘不了,是深入骨髓的疼,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一把锋利的匕首生生的从我体内剜了出去。
池清清立即拿起那张‘生死契’放在了窜动的烛火上,火苗一下子扑上了那张薄弱的纸,在大火面前那张纸竟是那样的脆弱,我感觉我就是那张纸,被烧得体无完肤,痛苦不堪,那痛像是来自灵魂深处,我根本不能抵抗,只能用将双手紧紧地掐住双腿,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当那张‘生死契’烧尽的那一刻,所有的疼痛都瞬间消失了,我急促的喘息着,惊魂未定,良久之后双腿有了知觉,我惊异的将双腿放在地面上,然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紧接着我闻到了一股异香,眼前的画面慢慢的模糊了,脑袋也越来越沉,全身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了,我没站稳一下子向一旁栽了过去,本以为会重重的砸在地板上,但在我倒下的一瞬间,却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墨规向我冲来,然后紧紧地抱着我,最终我昏倒在了他的怀里。
在我睁开眼的时候似乎还能闻到墨规的气息,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熟悉,那一瞬间我便失控了,猛地从床上跳到地面上,想要去寻找找墨规,亲口问他到底是不是虚情假意,这么多年他都是骗我的么?
“你醒了。”池清清的声音在角落中悠然响起。
我猛地回头,正对上了池清清那双眼睛,即使光线再怎么昏暗我也能清楚地看见池清清那双看似无波无澜的眼中根深蒂固的伤痛。
“墨规那?我刚才看见他了,他现在在哪里?”我焦急的问她。
她一步一走的到我身边,一言不发的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了她的梳妆台前,我看着镜子中的那两个人影,不由得惊住了。
镜子中的人都是肤色苍白没有生机,就连嘴唇也毫无血色,像是一对活死人,现在的样子连我自己都害怕。
镜子中的我眼神里尽是恐慌,而她的眼神中确是平静,死一般的平静,突然间她说话了:“你可知何为生死契?”
那一刻我的呼吸似乎停滞了,心脏紧缩,紧盯着镜中的池清清,恐慌的摇了摇头。
“那你真的是傻。”她伸手将我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然后在我耳边轻语,“既然是生死契,那就是有生契也有死契,而你的,是生契。”
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我不承认,我就是不承认,我不相信,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用手捂着耳朵,尖叫着阻止那个疯女人:“别说了!我不听!你别说了!”
池清清置若罔闻,她的声音反而越来越清晰地在我耳边回荡:“吾愿以己之命,换城之千年安定;甘以己之魂,换吾爱之千年性命,且愿受千年不得轮回之苦,永生无悔,直至此契约成,持死契者:墨规。”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我近乎疯狂。
“以相爱之人之命魂,换城之千年安定无忧,以持死契者而制约生者,以持生契者而要挟持死契者,好一个生死契。”池清清一字一句听起来是那么的平静,可是我看见镜中的她流泪了,“郡安,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一千年,我等了你一千年。”
“我的墨规那?他在哪?”我紧抓着她的袖口,“求你,求你告诉我。”
“晚了,都晚了。”她突然用力的掐住我的肩膀,骨节都泛白,眼泪也止不住的留,“我们欠墨家的,永远都还不上了,业莲,你现在后悔么?你后悔么?”
“他说他不会离开我的,他说过的!”我泪眼模糊的看着池清清,“他不会走的,他不会的,他在哪?我要去找他,我求你告诉我。”
“去找他吧,你能找到,就算你赢。”她紧盯着我的眼,语气冰冷,“若是你找不到,那你便要在这世上孤独千年,无病、无伤,不老,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
☆、墨规番外(一)
01
墨规对业绝迹从来就没有过虚情假意,当他讨厌她的时候,那是真讨厌她,毫无保留的讨厌她,哪怕不明说,却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当他喜欢她的时候是真心喜欢,甚至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因为他们墨家的人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虚情假意,也从来不用那套。
不过墨规真的隐瞒了业绝迹很多东西,多到能把墨规给压垮,可是他不能说,只能默默的承受,因为他要保护她,他要不顾一切的护她安好。
墨规隐瞒业绝迹的第一件事便是他四年级的时候转学的真正原因。
那年他只有十岁,不过按照墨家的严格要求来说,墨规必须要好好的历练一下了,因为他太过顽固,而且整天吊儿郎单不务正业,在学校里不学习只知道指挥打架,享受着当孩子王的虚荣与骄傲,无论他的父母怎么样的教育都不管用,眼看着墨规将要发展成一位地痞流氓,他爸妈怎能不急?他们墨家的男人可是代代坚毅不屈,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强者风范,而且个个都是成大事者,怎么能和这么不入流的小痞子挂钩?于是乎他父母决定将他送到业绝迹的身边,让他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历练一番,顺便培养一下他的独立能力。
业家人的行踪,他们墨家掌握的一清二楚,因为这是他们家代代相传的使命,哪怕是业家人躲到天涯海角,墨家也能把他们给找出来,所以墨规他爸爸很轻松准确的就知道业绝迹的学校班级。
不过当墨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如同晴天霹雳,霹的他晕头转向,他誓死不从!十岁的小孩子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鬼把戏都使了出来,可是他越这样,他爸爸的决心就越大,因为墨规的态度让他爸爸越发的觉得这小子没有墨家人的英勇气概,必须好好地历练一下了!所以他给了墨规一个不能抗拒的理由:监视敌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眼看着时间就快要到了,我们更加的不能松懈,所以你任重而道远,是我们墨家的人,就必须这样!
就这样,墨规来到了业绝迹的身边,所有人都以为这样没什么,可是他们却遗忘了‘感情’这两个字,如果说墨规爸爸知道以后将会发生什么,那么他绝对不会将墨规送走,他宁可墨规变成地痞流氓。
02
墨规隐瞒业绝迹的第二件事是、、、他真的喜欢过萧可,在他十一岁之前,他都喜欢,但那是一种很青涩稚嫩的感情。但,这绝对是他最心惊胆战的一个秘密!其实这也算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不过就算是很早之前他也绝对不能说!只要说出来,业绝迹绝对是要扒他一层皮的!
他和萧可小的时候就认识。墨规从小就长得高而且还聪明帅气,完全继承了他们墨家的优良基因,他还有一种从骨子里透露出的霸道,这样的小孩一般都会成为一群孩子中的孩子王,所有的小孩莫名其妙的就心甘情愿听他的指挥,哦不,不是所有,除了萧可。萧可是家里的独生女,而且娇生惯养,她父母对她的态度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是一个骄纵溺爱啊!从而萧可非常符合常理的成为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小公主,不光对自己的父母骄横,她还对身边的小伙伴骄横,对所有人都是趾高气昂的,从而形成了这样的一个局面:身边的小男孩子们都对她围着她转,因为她长得好看,让所有男孩子看了都甘愿当她身后的护花使者,哪怕是她多么不讲理的要求,那些男孩子们都愿意去完成;她身边的女孩子们都讨厌她,因为她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过萧可无所谓,她都把这种厌恶归结为嫉妒。
萧可身边的男孩子没一个能入她眼的,除了墨规,因为墨规有种王者风范,这种强势霸道很完美地符合了小女生心中的王子梦,所以她千方百计的想要获得墨规的关注,在所有人都听从墨规指挥的时候她就是不,她就是要高傲的站在墨规的身边,看着那些小孩子忙的不亦乐乎,终于有一天墨规注意到他了,他很疑惑的问她:“你为什么不去?”萧可昂首挺胸的回答:“因为我是公主,而你是王子。”其实她还有第二句话没说出口,她在墨规面前也会有一种小女生应有的娇羞,那句话就是“公主就是要和王子在一起。”
可是墨规不懂,按照业绝迹的话来说,因为墨规是个粗人,从小就是个粗人,那种需要动一动脑子才能够领会的深层含义,他根本想不出来。墨规就认为这个长得好看的小女孩太天真,是个活在童话里的少女,随她去好了,也懒得管她。而墨规的不理会在萧可看来就是对她的包容与维护,她便更加的粘着墨规了,不管墨规走到哪里她都要跟着,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刚开始的时候墨规忍着,因为他是个女孩子,不跟她计较,要让着她,可是越往后他越受不了,这种干什么都有人监视的感觉他非常不喜欢,终于有一天他爆发了,就在他放学回家的一条小路上,他突然转身朝着身后离他只有两步远的萧可粗暴地大喊:“你他妈干嘛非要跟着老子啊!老子着你惹你了?!”
萧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眼泪瞬间汇聚,突然嚎啕大哭,哭的那是一个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啊,这一下换墨规被吓到了,他一下子就慌了,一堆疑问从他心底冒出:她怎么就哭了呢?我怎么她了她就哭了?她为什么哭啊?我也没欺负她啊!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哭了那?
墨规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哭泣的女孩面前等她哭完,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长到让墨规想去死,终于等到她不哭了!墨规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萧可就含着眼泪气呼呼的质问他:“你干嘛吼我啊?我讨厌你!”
在这一刻墨规突然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因为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含着眼泪质问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他有些紧张,他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对,对不起,那个,那个下次我跟着你,然后你吼我行不行?!”
萧可在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赢了,不过她骨子里可是个高傲的小公主,从小就是,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妥协,她没有对墨规做出任何的回答,而是高傲的一转身就走了,墨规在原地愣了两秒钟,然后拔腿就跟了上去,从此之后他们两个就换了位置,萧可在前面走,墨规在后面跟,一种微妙地感情就在他们两个身上发生了。
在小墨规的心里,萧可就是他以后的媳妇儿,谁都抢不走,他也曾很无赖的威胁过萧可以后谁都不能嫁只能嫁给他,童言无忌,小孩子就是这么单纯和直接,而萧可每次都是笑着不说话。
但是墨规的计划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