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的头发剪掉真的很可惜啊,你要不要再考虑以下,做一个大花卷也很适合你的。”
敞亮的梳妆镜前,理发师依然在劝说着,尽管从我一开始对他说要剪短发开始,他已经劝了我很多遍了。
我相信他不只是为了赚我那笔烫卷发的钱,毕竟我的长发已经几乎齐腰,而且一直保养得很好。
我翻看着手中的杂志,听他又讲了一边我适合的那几款长发发型,然后义无反顾地说:“我已经决定了,请给我剪短发,齐耳的那种就行。”
透过镜子,我看到年轻的理发师有点无奈。如果让他知道下周就是我的婚礼,他肯定会更反对我的决定的。
………【一】………
“小馨,我还是喜欢你长发的样子,能不能不要剪了?”
陆益铭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剥柚子,由于手指用力过猛,一不小心把柚子汁挤到了眼睛里去了。
一时间辣得泪流不止。
他见状赶紧给我递来纸巾,问我要不要紧。
我摇着头,嘴里说着没事,可眼泪却越涌越汹,不知是因为酸辣的柚子汁,还是因为他的那句话。
同样的话,4年前顾梓文也对我说过,只是他不知道,4年来我的头发一直肆意地生长着,就像我对他的思念一样。
然而时至今日,这一切必须有一个了断了。
我回想着昨夜的那一幕,看着镜子里一寸一寸被剪断的发丝,一种剧烈的酸痛感正充斥着我的眼球。
短发的我,比起长发时多了一分天真,少了一分妩媚。厚厚的齐刘海未及眉梢,显得巴掌大的脸更小更瘦。
怪不得陆益铭看到我大学毕业证上的照片时会说那简直就像个初中生。
而只有梓文,他会看穿我的眼睛,说我其实比任何同龄女生都要成熟。
………【二】………
当我带着一阵浓郁的发胶香味走进家门的时候,我看到我*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虽然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但我却没想好如何应对。
*更年期的她早已变得滔滔不绝,又加上这几年家里发生那么多事,嘴边的牢骚话就更不用说了。
我只好采取虚心听教的策略,任由她数落。
“还好你们的结婚照已经拍好了,要不然你这个样子给亲家看到不知道会怎么想。你也太不懂事了,想到什么是什么,这头发也是说剪就能剪的吗?”
我苦笑着无言以对,站在我*立场,她希望把女儿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婆家,她是出于对我的疼爱才会管头管脚。
可她却不知道,我等待的,那个每天清晨能吻醒我长发的人,已经再也不可能走进我的生活。
………【三】………
教育完我夜也深了,这才匆匆忙忙开始写喜帖,我妈说我的字比较好看,就让我写。
这事儿按理要男方来办,但我们家比起陆家还有那么一点儿家底,再加上我爸这人一辈子都好面子,所以把办喜酒的事都揽了下来。
用我*话说,我爸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我婚后能过得舒逸些。
陆益铭无疑是很爱我的,尽管我永远都无法做到像他爱我那样爱他,甚至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真正爱上他,但他还是愿意娶我。
作为父亲公司最得力的销售总监,只拿一张大专文凭的他凭借着一股娇生惯养的城里人没有的毅力和决心,为父亲的事业在这个南方城市打下了根基。
父母都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又看看我,虽然学历比人家高,家境也比人家好,但就是没有人生目标,过一日算一日。
很多人会以为我这种脾气是因为从小生活在象牙塔,不谙世事,其实不然。
如果说20岁之前我依然保持着那份天真,那么20岁之后的我,就已经被象牙塔外的风沙侵蚀得遍体鳞伤了。
………【四】………
临睡前发了最后一条围脖:给你的爱,无可替代。
也许只有我一个知道,这句话不是写给我未婚夫的。
我自嘲地笑,不知是苦涩还是无奈,然后关了灯,然而房间里却没有立刻暗下来。
原来是我那万年没人关注的围脖,竟然出人意料地跳出一个新粉丝提示。
我打开来看,有点不敢相信,这不是我大学室友杨昀么?这丫头是何等神通,这样都能找到我?
我赶紧给她传了私信。
她很快就回复了,直截了当,把手机号给我!
我只好照她说的做,毕竟大学4年上下铺的好姐妹,后来因为我家里的事才和她断了联系,现在她重新找到了我,我除了愧疚当年的不辞而别,没有任何理由不重拾回那份感情。
………【五】………
杨昀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孩,做事喜欢直来直往,这不,刚问我要了手机号就立刻打电话过来。
我接起来,蹑手蹑脚地跑去书房。那里离父母的房间稍远一些,即使说话大声一点也不会吵醒他们。
“喂,你个小妮子在磨蹭什么呢?怎么半天都不说话?”
还没等我关上门,电话那头的人已经不耐烦了。
我笑着回答:“姐姐呀,我这不是为了能和你多聊会儿么?都这么晚了,你家里人不睡觉呀?”
“哈哈,姐姐我现在一个人住呢,没人管啦。”
她洋洋自得,想想也对,我们这个年纪要是不结婚也应该独自为生了。
我问她在哪里高就,她说谈不上好职位,不过就是杂志社,难为了她一代中文系才女。
她没有问我相同的问题,或许是知道一些我家里的事,怕我为难,故意不提。
两个损友聊着聊着不免谈到感情问题。
………【六】………
昀丫头现在还是单身,只不过像她那样有姿色的女子身边一定不乏倾慕者,不肯落脚是因为眼光太高了。
问到我的时候,我很淡定地告诉她,下周就是我的婚期了。
她听了很惊讶,一个劲地问是谁这么幸运?
我故意卖关子,说到时候她来参加我的婚礼就知道了。
惹得她没好气地说:“反正不是顾梓文,对吧?”
我被她的话生生地噎了一下,许久才反问她:“你怎么知道?”
她叹了口气,好像能看透我的心思似的,不紧不慢地说:“要是他呀,不用等我找你,你早就把婚讯传得人尽皆知啦。”
我心里嘀咕:有这么夸张么?虽然当年是我倒追的他,可是现在我依然还像以前一样爱他么?或许放不下只是因为我不敢去面对吧。
………【七】………
那一通电话,打了快两个小时,直到我真的困了,直到她一再肯定地说一定会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们才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键,各自入眠。
那一晚,我又梦到了顾梓文,其实梦到也没什么,刚还在电话里说起过他,毕竟在一起两年多,而且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
曾几何时,我都会忍不住想写一封邮件,发到他的邮箱,可最终都强忍着扔进废纸娄。
多想一键清空所有的记忆,可那些经年的回忆,即使被尘封在心底,还是那么清晰。
大一那年,我和所有新生一样,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无限的向往与期待。
于是在结束了半个月左右的军训后,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告奋勇地报名参加了校文学社。
进去之后才发现,什么社团活动,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有意思,集体活动除了开会还是开会,一连几个星期的讨论,就为了出一部广播剧。
无奈已经上了贼船了,只好摸黑走下去。
其实对于像我这样的新人,社里的元老们是不会委以重任的,顶多就安排些琐碎的事务,比如为新出的广播剧些宣传语,比如帮导演联系试音的cv,再比如给制作团队的人买饮料和零食。
总之,出力不讨好,出错揽全责。
最惨不过如此了。
那时候,和我一起做新人的还有杨昀,不过她底子比我好,中文系的,而我,却是半路出家从外语学院跑来的。
………【八】………
缘分这种事,我一直都是相信的,先是杨昀,后来就是顾梓文。
认识杨昀的时候我还真不是很开心,她是典型的北方女孩,动作很麻利,但有一个坏习惯就是赖床,总得等到最后一秒才冲出寝室。
我呢,正好相反,在家住了十几年,习惯了事事有人帮我安排好,现在到了自立的时候了,各种来不及。
尤其是早上,为了不迟到,我得比室友们早起半小时左右,这个习惯让杨昀很不满意,说我洗漱的时候吵着她的回笼觉了。
我不擅与人说理,只好尽量不发出声音,但她还是每天被我吵醒。
一次她实在忍不住就跳起来问我,为什么从我起床开始,就叮叮响个没完?
我一开始也纳闷,如果是杯子脸盆什么的应该不会是这种声音,后来突然明白过来,伸手从衣服里掏出我的宝贝挂件给她看。
她看完之后乐了半天,说这年头居然还有像我这样的女生,脖子上挂个长命锁。
我说,这个东西是家里让挂的,而且从小就挂着,不让拿下来的。
她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既然弄清楚了原委也就不再计较了,不过从此之后,我便多了一个绰号,叫小宝钗。
………【九】………
所谓不打不相识,后来我和杨昀竟成了同寝室最好的朋友。
因为专业不同,除了上课,我们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灌开水,一起去练瑜伽,一起报了校文学社。
由于都是新人,我们常常互相帮助,分配到任务就一起做,好节省时间尽快完成。
周末的时候,我和杨昀本来和其他几个室友约好了要出去唱K,结果组长突然传来一堆音频文件,让我和杨昀尽快试听并写好每一位CV的评语。
我当时就崩溃了,一眼忘去少说也有20多份吧,唱K铁定没戏了。
杨昀却干劲十足,说我们还是照老样子,分工合作,1小时搞定。
我看她那么有决心,不好推辞,拷走了一半文件到自己的电脑里。
于是之后的一个小时,我们都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听,然后用尽自己所知的对声音的描述词写每一段的评语。
这些人录的念白基本相同,看来是导演在百里挑一了,不用猜一定是挑男主角。
不过我们一遍听下来,互相交流后一致认为,根据剧本对男主的描述,这26份音频中没有一个是完全符合的。
但不管怎样,我们总算是完成了上级交代的任务,把写好的评语给组长发过去之后就心满意足地去了练歌房。
………【十】………
可能是刚才听了太多音频的缘故,到了练歌房,杨昀还一直在跟我讨论那个广播剧的事。
她是个幻想派,甚至想到如果把这部广播剧改编成电影应该让哪些明星来演。
我和她打趣:“下次你把它改成电影脚本,再寄给王家卫,一定会火。”
她知道我这是在挖苦她,也不生气,继续滔滔不绝,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部剧。
唱完K,我们又去吃了宵夜,那时候正好有一档情感节目,小吃店的老板娘居然也在收听。
我突然喊了杨昀一声,问她之前有没有听过一些有名的广播剧。
她说曾经追过一阵,后来学习紧了就没再听了。
我立刻告诉她,其实我上高中那会儿参加过一个广播剧社,是网上的,做一些宣传后勤之类的事。
她听了很兴奋,问我是否还跟那群人有联系?
我说,有联系又怎样?你不会想让我找那里的人来帮我们吧?
她的奸笑表示我猜对了,我很无语地叹了口气。
“丫头你工作也太卖力点了吧,现在组长只是让我们帮他筛选试音的人,你没必要帮他找合适的人选啊。”
可杨昀显然对我的话很不赞同,她做任何事都很认真,只要做了,就会不遗余力地做到最好。
她说:“我知道让你去找他们有点麻烦,但看在好姐妹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个忙吧。再说了,你也知道我,我可不是为了邀功才这么做的。”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为了邀功,况且看她那么钟情这部剧,我就答应帮她了。
………【十一】………
第二天,我就去那个群里喊人了,发群消息问有没有人愿意帮忙出一部广播剧。
很快有人答复我,我一个个私M了他们。
顾梓文也在其中,当时我真的没想到他也会肯来帮我,因为我跟他在群里几乎没说过话,而且他是这个社的名人。
跟他说细节的时候,他很爽快地答应帮我录一个试音样本,然后没多久就发到我邮箱里了。
我很开心地打开来听,听完又去看了那个剧本,感觉这个版本就是我和杨昀苦苦寻找的最佳人选。
然后我就叫那丫头过来听,她听完之后和我想法出奇地一致。
我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组长吧。”
于是,杨昀立刻兴冲冲地给组长发了邮件,组长一开始还有点怀疑我们的眼光,后来给他听了试音样本,他居然激动得直接给我打来电话。
我从没见组长如此激动过,电话里他好像开心得不得了,他问我:“你是怎么联系到顾梓文的?”
我很奇怪,问他顾梓文是谁?
他差点没晕过去,说:“还能是谁?就是你找来的外援啊。他可是我们学校新闻系的高才生呐,虽然不是主修播音的,但声音条件非常好,经常主持学晚会,而且出过很多广播剧。不过他现在只偶尔帮他们自己系里出一些作品,像这次文学社的活动,基本上是请不到他来帮忙的。”
我自己也没想到,原来这个人竟会是我们学校的,而且听上去还是个风云人物呢。
和组长通完电话,我好奇地在新闻系的分站上查了有关这个顾梓文的资料,并且找到好几张他的照片。当然,和我一起做这件无聊的事的还有我的好姐妹杨昀。
我们两个花痴女得出一结论,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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