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榭的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铁川他们的附和,说实话刚才那样大把的往外输钱可把铁川吓得不轻,能够用别的方法来解决争端是最好不过了。
上午的鸟市熙熙攘攘,这里有一块区域专门的被划作了蛐蛐爱好者的地盘,张守义和铁川捧着十几个茶碗相当的辛苦,而市场中的人们也都用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他们。张守义四面看了看,这里一共有六家经营蟋蟀的铺子,从幌子上看他们都收蛐蛐,选了门脸最大的一家张守义当先走了进去。
掌柜的看着这奇怪的三个人,虽然看不出这些人的意图可是他仍然笑脸相迎,张守义也急忙说明了来意,“我捉了一些蟋蟀,想拿给老板看看,开个价。”
“哦?”掌柜的看了一眼那些摞在一起的碗,“都在这些碗里吗?”
“是啊,”张守义一边说一边和铁川把这些碗排在了桌子上。
掌柜的知道张守义不懂怎么养蛐蛐,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能抓到好蟋蟀,所以还是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与他预想的一样,除了一只红麻其他的都属于最平庸的品种,掌柜的敲了敲他唯一看中的那碗,“这只大概能卖两贯钱。”
“那其他的呢?”张守义急切地问道。
“其他的就不好说了,你看到那些推着一车蛐蛐盆走街串巷的小贩没有,他们应该会收你这些蛐蛐,至于他们肯出几文的价钱那我就不好说了。”
“几文?”张守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不再用文作为计量金钱的单位了。
“您觉得太低是不是?实际上您要是这样一算就明白了,您的这些蟋蟀都是随处可见的东西,乡下的小孩子每天都能捉到几只,那些小贩下乡去收,一只给他个五六文已经是很高了。”
“这么说所有的蟋蟀也就能卖个两贯多?”张守义感到有些沮丧。
“不对,”陈宇榭突然插话道:“这只蛐蛐最低也能值八贯。”
老板闻言一惊,稍稍打量了陈宇榭一下之后赶忙陪出了笑脸,“这位是行家,您说得不假,可使您这位朋友把蟋蟀养在瓷碗里,蛐蛐都已经蔫了。”
“所以才只要你八贯,要不然起码是十贯,只不过养了一晚上而已,花个两天就调理回来了。”
看到对方不为所动老板也只好让步,“好吧,八贯就八贯。”
张守义不了解蟋蟀的行情,不过看到陈宇榭自信满满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是输定了,果然当看到陈宇榭拿出的蛐蛐罐之后店老板立刻收起了刚才轻松的表情,轻轻地将盖子打开一条缝向里面瞄了一眼然后就急切地向陈宇榭说道:“请您开个价吧?”
“要让我开价那可就大了。”
“没关系,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做生意就是这样的。”
“不过我倒是想先听听老板你愿意出多少钱来买。”
老板想了一下,“一千五百贯。”
陈宇榭不再说话,站起身来就准备走,老板急忙把他拉住,“我知道这价钱实在是低了一些,不过有事好商量嘛。”
陈宇榭本来就不准备卖掉他的宝贝,一千五百贯的出价虽然低了一些,可是已经足以把张守义压的无话可说,既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用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不再理睬那个老板陈宇榭向张守义问道:“你那个蟋蟀八贯卖不卖?”
张守义急忙摇头,他辛苦了一晚上就得到了这么点劳动果实又怎么舍得把它卖掉。
“那就走吧,”说罢不再理睬还在持续往上加价的老板,抱着他的蛐蛐罐径直走了出去,张守义他们急急忙忙地收拾碗碟弄了个手忙脚乱,不过因为知道其他的蟋蟀都属于废品张守义干脆将他们都放了生,看到自己腾出了手来他又从这件铺子里挑了几个蛐蛐盆带回去,经过今天早上的较量他已经开始对斗蟋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开始准备认真地玩一玩了。
张守义他们抱着一大堆坛坛罐罐自然没有陈宇榭走得快,所以一路上紧赶慢赶也没有追上,回到王府之后张守义赶忙去拜访陈宇榭,他的心中很有一些疑惑需要这位蛐蛐专家来解释。
张守义最奇怪的就是一只蛐蛐为什么能值那么多钱,这个问题当然立刻引来了陈宇榭的耻笑:“今天一上午他就帮我赢了五百贯,要是你会不会一千五就把它卖了。”
“我是被你整了个冤大头,你总不能天天碰上象我这样的吧?”
“怎么不能,你是不是以为五十贯一局已经赌的很大了?”
“五十贯还不大,有句诗叫什么一支什么花,几家什么赋,那还是说花本身的价钱太高,现在你这一场输赢就能抵得上几户人家的赋税,这样的赌注难道还小吗?”
“若是在一般的庶民之中,这么多钱当然是太过巨大,不过如果是士族五十贯打个底都不一定够。”陈宇榭淡淡的说道,他是庶民,不过对士族的奢华生活那时一直心向往之,跟随出尘这么多年也没有学到什么本事,倒是凭着这手养蟋蟀、斗蟋蟀的特长混迹于士族之中让他着实满足了一把。
一听陈宇榭提到士族张守义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对于那个阶层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感到奇怪。不想再继续讨论赌博的话题张守义转而向陈宇榭请教在哪里才能捉到上品的蟋蟀,这个问题让陈宇榭哭笑不得,“你根本就不认得上品又如何能捉到?”
“认当然也要认,不过我猜还是我没找对地方,要不然我捉了那么多只,怎么回一只上品都没有。”
陈宇榭哑然失笑,“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见到蛐蛐就逮,回来以后在选取其中的良品?”
“难道不是这样吗?”张守义奇怪地问道。
“当然不是,我哪有工夫去和那些普通的蟋蟀纠缠。”
“可是你怎么知道它的品种究竟好不好,晚上黑灯瞎火的,就一个小灯笼,也就只能照个大概。”
“那当然是靠耳朵了,根据听蟋蟀鸣声长短、大小、快慢,就可判断其形体的大小、优劣、凶善了,哪里会象你那样见一只捉一只。”
这番话说的张守义有些发蒙,“听声音就能辨别出蛐蛐的好坏?我怎么听它们的叫声都差不多?”
“那是因为你不懂,这里面学问大着呢。”
既然如此张守义只好虚心学习,幸好这段时间他请神的功课进展神速,虽然还不能自问自答,但是请神上身的成功率已经逼近潘十信,所以潘十信也不逼着他苦练,只是把如何行法告诉张守义让他自己去领悟,在潘十信看来这样修炼对于张守义这种天才或许更适合。
等到真的跟随陈宇榭去捉蟋蟀的时候张守义才知道自己最初的判断也不能说完全错误,陈宇榭依靠听声辨蟀是不假,但是他也有一定的狩猎范围,按照陈宇榭所说江宁这个地方所产的蟋蟀品相一般,所以这里真正的玩家都喜欢到其他地方去收购,不过有一个地方是例外,那就是九江王府的东临园,不知是不是地气或者风水的缘故,这里总是有别处难得一见的异品。九江王不好斗蛐蛐,其他人自然也不会知道他家的园子里有好蟋蟀,陈宇榭视蛐蛐如命,有一次得到机会进入这座花园,因为是白天差一点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多亏了当时出尘和九江王下棋入了迷,让陈宇榭听到了他这一生所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直到今天陈宇榭如果在夜间进入东临园,还会迷醉在那些蟋蟀合奏的交响乐中。
………【第三十四章 蟋蟀的阴谋 下】………
张守义第一次偷入王府的后花园很是担心,不过陈宇榭则大大咧咧的,陈宇榭早在几年前就买通了这个园子的管事,园子的外围平时不经常被使用,在这里捉蟋蟀根本不用担心撞倒王室成员,至于一般的仆役那自有管事的去约束。
但是如果再进一步深入情况就可能会有一些变化,因为从这里可以直通九江王平时休息的区域,所以陈宇榭是从来不到那边去的。不过带上张守义之后就会有些例外,出尘已经把一切都布置好了,只等张守义一头撞进去了。
第一次入园探险张守义收获颇丰,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可以算是土地神的亲戚,所以当张守义伏地潜伏的时候隐蔽xìng相当强,他们一旦发现目标张守义往往比陈宇榭先得手,最后他以两只梅花翅的成绩交出了一份相当优秀的答卷。
回来以后悉心喂养,不过第二天就让林灵给发现了,不过他对蟋蟀似乎没有什么好感,“你弄这么多虫子干什么?”
“这可不是一般的虫子,这叫蟋蟀,能叫能斗,可有意思了。”
“能斗?你斗给我看看。”
张守义也是现学的本事,正想找人炫耀一番,就把前天他捉来的那些一个一个拿出来试他这两只大将军,结果上品就是上品,就连那只身价不菲的红麻也败在这两个后起之秀手上。
“还真得挺有意思,这两只要是斗起来谁能赢?”
“那就不知道了。”
“让他们斗一斗不就知道了。”
“那可不成,我还指望着他们两个到外面为我出战呢,要是现在自己窝里斗坏了那就糟了,刚才这两边实力相差太大,斗不了两三个回合就结束了,根本算不上jīng彩,等到再过一段时间秋兴大赛,大家都会把自己最好的蟋蟀拿出来比斗,到时候才叫好看呢?”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让他们先在自己家里磨磨牙,我也看看究竟有多jīng彩。”
张守义要做一个资深的蟋蟀爱好者,当然不会迁就这种孩子气的要求。林灵一再恳求之下看到没有效果就哼了一声,“好稀罕么,”然后就跑去和铁川他们用张守义捉来的那些劣等蛐蛐比拼了起来,以弱对弱的激烈搏斗反而比刚才一边倒的战事更加有趣,张守义看着这些不求上进的家伙暗自摇头。
在经过几次夜探之后陈宇榭觉得张守义的戒心基本上已经被解除,可以按照计划进行下一步了,在陈宇榭眼里张守义是个好人,不过这只是让他心中略感不安而已,毕竟他虽然拜在出尘门下,可是基本工作就是打杂,以他的出身想要得到师傅的青睐传授道法那是相当的困难,这次主意是自己出的,事情是自己干的,把师傅的这个眼中钉一举除掉后相信自己在师傅心中的地位能够提升不少。
张守义随着陈宇榭在各种奇花异草间传来绕去,突然在前面不远处一阵洪亮的叫声传来,张守义和陈宇榭jīng神都是一振,两人都垫起脚尖向着那个声音轻轻的摸了过去,这只蟋蟀似乎十分jǐng觉,当他们觉得已经快到的时候鸣叫声一下子就停了,张守义和陈宇榭只好把灯笼放低仔细寻找。过了一会却听见这叫声又在右侧响起,距离却被拉远了不少。
张守义和陈宇榭对望了一眼,张守义轻声说道:“我来。”
说完也不带灯笼就拿起铜丝罩向着声音的方向摸去,这一天的月sè朦胧,园子里黑乎乎的,张守义全凭着听觉追寻着这个蟋蟀的行踪,幸好他是土地神的亲戚,虽然光线很弱,不过地形却难不倒他。
就这样一个躲一个找很花了一些时间才把蛐蛐一下子罩住,得手之后的张守义高兴得差一点就大喊了起来,幸好及时醒悟过来这是在王府的后花园,因为没有灯笼张守义急忙低声呼喊陈宇榭,等到就着光两人仔细一看都是喜不自禁,这只“方青”头大腿长、深青紫头,黑面门,两只大牙形如板斧,一看就是杀气腾腾。
“恭喜张兄了,有了这只将军秋兴会上你我就可以好好的斗上一场了。”
“这只我一定要好好养,到时候必然一雪前耻。”
看到张守义把蟋蟀收入竹筒陈宇榭突然意识到刚才花了不少时间,但愿不要耽误了正事,“是不是真的,那我还真要担惊害怕一番了,好了,既然你捉到了上品,那我也不能放松,这一带恐怕没有什么好蛐蛐了,我们到那一边去看看吧。”
这天晚上出尘就在大总管的住处,两人坐在那里品茶聊天,不过心里却急切的渴望听到东临园的消息,今天园子里由大总管的一个心腹巡逻,张守义只要进了圈套就休想再逃出来。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突然在预想的那个方向上传来了一阵sāo乱,出尘和大总管带着一脸喜sè地对望一眼,“好像出了什么事。”
“是啊,我们到王爷那边去看看吧。”
当他们两个赶到九江王的寝宫之后只看到那位王爷如同一头发怒的雄师在殿中来回地走动,嘴巴里还在喃喃自语。
“王爷请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得了。”
“这个孽畜,”九江王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次我绝不轻饶了他。”
出尘觉得九江王用词不是很准确,不过想来王爷这是已经气昏了头,他心中暗自高兴,“轻慢王妃实在是罪不容诛,我看王爷最好趁事情还没有张扬开来把那个肇事的悄悄处死为好。”在陈宇榭的计划里张守义会来到九江王最喜爱的妃子洗澡的地方,然后被巡逻的兵丁一举拿下。这位王妃是南方的蛮族前不久才献与九江王的,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不过容貌却世所罕有,九江王对其宠爱异常,不过这位王妃有一个怪毛病,就是喜欢在池塘里洗澡,所以她的寝宫周围都被画成了禁区,当然这里不会挂上“王妃洗澡,闲人免进”的牌子,所以张守义是不会知道这个禁区的。
听了这话九江王脸sè变得十分古怪,愣愣地望着出尘,“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虎毒还不食儿,这个…”
出尘和大总管全都大吃一惊,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张守义会是九江王的儿子,尤其是大总管,他可以说是看着这一代九江王长大的,这位王爷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作为小厮跟随在左右了,在他看来如果九江王在外面有私生子他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现在王爷亲口承认又让人不得不信。
“王爷品貌方良,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还请王爷仔细调查才好,莫要随便听信陌生人的话。”出尘还不死心,打算趁这个机会再离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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