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倭人有何不好对付,当年要不是有神风相助,估计忽必烈征倭的大军早就把倭人赶尽杀绝了,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咱们这次登陆作战尽管一开始受到了一些小挫折,但是总的来讲不也是很成功么,照此办理何愁倭人不灭。”看来很多人都有这种想法,尤其是朝鲜将领,对于倭人一直怀恨在心,趁着机会公报私仇也是不错的,纷纷点头表示支持古塔。
看着大帐中很多年轻的面孔,我心里真的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年轻的将领都是这两年因为军功而冒起的,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过于一帆风顺了,因为这两年我们几乎没有打过败仗,所以他们甚至是有些目中无人了,在经过军校的锤炼有些人更是觉得自己了不得了,甚至是连苏克萨哈和佟养性这样的老将都不放在眼里了。看来还真要值得警惕,人家说骄兵必败不是没有道理,我冷笑两声说道:
“你们还真为自己是天下无敌么,若说天下无敌,当年蒙古人差不多,至于我们现在这点家当,这点战力说天下无敌为时过早。就说刚刚古塔说的那个神风救倭吧,难道你们真是这么认为倭人靠的是运气么,错了,大错特错!”
对于日本人,由于他们曾给朝鲜和中国带来的深重灾难(虽然女真人还没有自诩什么中国人之说,但是在朝鲜日子一久难免和朝鲜人同仇敌忾),讲述他们如何英勇抗击蒙古人的侵略更是令人不可容忍。而“神风”的存在,使很多人将日本没有被征服顺理成章归咎于运气,事实上,“神风”确实帮助了日本人,但如果没有“神风”,日本人同样能击退蒙古人。关于十三世纪元帝国两次入侵日本的惨重失败,当时从东亚到欧洲的许多史籍都有记载,不过最原始的纪录来源不外三处:一为元帝国的记载;一为朝鲜的记载;一为日本的记载。这三种记载难免都有偏颇,但其中朝鲜人的地位接近局外人,跟战争没有太多利害关系,因此还是他们的记录更可信些,正是从这些记录中我初窥了当年那两次大战的全貌。
“诸位,左右现在无事,一切要等邓将军从下关传来的讯息,那么我们就趁此机会在这里进行一次讨论,看看倭人是凭运气把蒙古人赶到海里,还是靠自己的本事,再研究研究将来对倭国的政策如何?”我的这番提议众人自然赞同,随着在朝鲜日久,研讨战例越来越成为军队的一个热门话题,而对于蒙古两次征倭由于年代久远一直没有被列入军校乃至军队的讨论范畴。
“战争的目的是争夺利益,蒙古人对倭国的进攻起因于倭国不肯臣服于蒙古,忽必烈多次派使者赴日本要求日本称臣纳贡,当时的高丽国王也致书倭人要求他们向蒙古人屈服,但每次倭人都轻蔑地拒绝了忽必烈的要求。面对这样的冒犯,君临天下的蒙古大汗当然不能容忍,于是武装攻倭遂不可避免。
需要说明的是忽必烈执意要控制倭国,除了显示大可汗的权威外,还有许多更实际的考虑。蒙古大汗虽富甲四海,可因为蒙古贵族对奢侈品的旺盛需求,再加上蒙古人拙于理财,蒙古帝国的财政时常捉襟见肘。忽必烈之前的两位大可汗贵由和蒙哥都以挥霍无度着称,他们购买奢侈品主要以金银支付,对部分拖欠的债务甚至以未来的战利品做抵押。
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为争夺汗位激战四年,这场蒙古人之间的内战无利可言,自然使蒙古帝国的财政状况进一步恶化。而倭国在过去数百年来一直是当世最大的白银产地和出口国,这个富裕的岛国在急需银两的蒙古贵族眼里无疑是块肥肉。当然了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极为诱人的,否则我没事大老远的跑这破地方干什么,还不如回家抱老婆,逗孩子呢?你们说是不是?”我如此一说再次将众人逗得哈哈大笑,这营帐里的都是武将,用不着舞文弄墨的,粗口往往是和下级沟通最好的途径。
“好了,我们就来说说忽必烈的这两次对九州的登陆作战,谁能告诉我,第一次东征的结果是什么样的么?我估计你们当中很多人恐怕不清楚吧!”我笑着向众人问道,在这次进攻对马岛之前我可是将忽必烈两次东征日本的战例研究了个透,估计没人会比我更清楚,所以正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炫耀一下,再为自己添加一些威望,不想偏偏有人不让我得意。
“回禀先生,这场大战小将略有所知。”站在众将末尾的一个人大步向前,拱手答道,这个人叫刘星,是第一批的山东移民,在军校里表现很突出,北京战役时自己率领一个小队的人马多次伏击皇太极的运输部队,并且以优异的成绩从军校毕业,正是我着力培养的人才之一。
“哦,你倒说说看!”虽然自己少了一次炫耀的机会,但是我倒是很高兴给年轻将领机会。
“是,先生!”为了能更好让众人听清,刘星又大踏步地向前走了几米,正好位于营帐的正中,看来他很会把握时机和挑选位置,刘星身材很高,用现在的度量来说足足超过了一米八,长得也十分威武,大账内内只听见他嘹亮的声音。
“蒙古进攻日本的远征军由朝鲜扬帆出海,驶往九州岛,远征军共两万五千人,其中蒙古人和高丽人大约各占一半,还有部分女真人和少量汉人。远征军的统帅为蒙古人忽敦,两位副统帅为高丽人洪茶丘和汉人刘复亨。元军航行至博多湾,首先攻占了对马岛和壹歧岛,然后分三处在九州登陆攻入内陆。三路入侵军队中,一路为主力,两路为策应,主力部队的登陆地点大约在长崎附近。
当时执政的正是镰仓幕府,面对第一次“蒙古来袭”,镰仓幕府调集部分正规军迎战,九州沿海各藩也紧急组织武士和民兵参战。惨烈的战斗进行了二十多天,倭人战术较为落后,在开始的战斗中伤亡巨大,但他们仍然成功地阻止了元军的推进。在相持了几天后,倭人渐渐适应了蒙古人的战术,于是开始反击。主要由武士组成的重骑兵队尤为英勇,他们在弓箭手的支援下冒着箭雨列阵冲击敌人,与敌军贴身近战,使蒙古人的弓箭优势失效。刘复亨在激战中阵亡,元军折损大半后退回海滩依托回回炮防守。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倭人之所以取胜就在于善于利用骑兵,蒙古人一直在马上作战,然而渡海作战不可能携带大批战马,要知道战马消耗的粮草是普通士兵的五六倍,远洋渡海不得不考虑粮草接济,舱位有限不得不牺牲战马,没有了战马的蒙古人如同折了臂膀,也首次尝到被骑兵攻击的滋味。
至此元军伤亡惨重,进展无望,他们的败局已不可避免,由于箭和给养都即将用尽,元军无力继续守住阵地,他们只得上船撤退。在返回朝鲜的路上,元军的舰队遭风暴袭击,遭受了一些损失,不过大部分船只安全回国。
需要说明的是,第一次进攻倭国时,南宋尚未灭亡,忽必烈仅控制了中原北方,当时元帝国正集结重兵准备南征,用以进攻倭国的军队并不多,更不是蒙古的精锐,汉人也不是此次东征的主力。至于水师的力量更为有限,这一仗战败原在情理当中,只是一次尝试。”
第五卷 惊涛骇浪 第十三章 讨论(下)
刘星清越的声音在大帐内回响,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也让我刮目相看,这和我搜集到的资料差不多,难得的是他加上了自己对这次战役的见解,而且十分中肯,可以说说道了点子上,在马背上的蒙古人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平心而论:若论吃苦耐劳,当时的蒙古战士无人可敌,必要时他们可以靠吃生马肉,喝马血维持生命。蒙古人作战时机动性第一,一般只带很少的给养,士兵的吃穿问题主要通过掠夺战争地区的平民解决。可这次战争中蒙古人偏偏无法发挥自己的特长,他们一直未能突入内地居民区,自不可能有平民供他们掠夺,同时缺少战马,在机动性上大打折扣。因此可见日本人的战术可谓十分高明,当然这也需要日本军队的战斗力做后盾。
此次战役日本史称“文永之役”,蒙古人在东亚第一次遇到了装备训练和勇气都不逊于自己的对手。高丽人在战斗中主要负责近战,他们因遭受日本人的正面冲击而损失惨重。故而高丽人对日本军人的战斗力,尤其是日本人的战刀印象深刻,据说元军普通士兵的刀剑与日本刀一碰即断。相对来说,使用弓箭的蒙古人损失小一些,在他们看来,日本人的弓箭虽威力强大,但射程很短,不能跟蒙古角弓相比。
清理了清理嗓子,刘星同时也在观察众人的反应,见大家都饶有兴趣的等待他的下文,他更加信心十足,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多的军队高级将领前崭露头角,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是众人的神色给了他最大的鼓舞,尤其是我投以赞赏的目光,让他信心十足的接着道:
“蒙古人第一次东征倭国结束后,忽必烈认为倭人已领教了自己的威力,遂再次派使者去倭国要求臣服,但倭人很乾脆地将蒙古使者斩首。忽必烈自然不会忍气吞声,在统一中原之后,他便着手准备第二次海上入侵。军队由中原各地,蒙古和高丽招集至沿海地区接受登陆作战训练,远征军的粮秣补给也源源不断从全国各地征集,同时高丽和中原东南沿海的造船厂也昼夜赶工,制造大小战舰和运兵船。
如此大规模的远征准备自然无法保密,倭人自从上次之后就严密侦视元帝国的动向,对即将到来的第二次“蒙古来袭”做了充足的战争准备。此时倭国政局稳定,北条时宗对镰仓幕府和倭国各藩的控制远胜以往,因此倭人能够动用更多的人力物力抗击入侵。幕府在九州征用民夫于博多湾一带敌人最有可能登陆的地区沿海滩构筑了一道石墙,用以阻碍蒙古骑兵。当敌人进攻日期临近时,北条宗盛和北条宗政分别率精锐武士军开往本州和九州沿海地区布防,北条宗政的镇西军后来成为战斗的主力。同时九州各藩开始动员民兵,日本其他地区的武士也赶来参战。
时隔八年后,元帝国庞大的远征军由江浙和朝鲜两地同时出发。此次出征的军容十分壮观,共有大小船舶近五千艘,军队约二十万,其中蒙古人四万五千,高丽人五万多,汉人约十万,其中汉人大半为新附军(收编的南宋军),远征军中蒙古人自然是作战的中坚”
听到这里众人不禁咂舌,这样的武力估计以目前的状况朝鲜再发展十年也很难达到如此国力,可是偏偏蒙古人败了,所以众人更加聚精会神,希望得到真正的答案。
“北方出海的舰队于五月底如倭人所料抵达博多湾,在等待南方舰队期间,蒙古人轻易攻占了博多湾的几个岛屿,岛上的居民被全部屠杀,岛上的建筑物也被尽被毁坏焚毁。六月上旬,南方舰队抵达,两支庞大舰队在九州外海会合,之后元军开始登陆作战,登陆地点九龙山距上次战争主力部队登陆的地点不远。这次远征军遇到了更顽强更有效的抵抗,倭国军队以石墙为掩护,不断击退元军的进攻,还伺机组织反冲锋。倭人最成功的一次反击击溃了高丽军主力,高丽军统帅洪茶丘被俘杀,几名蒙古高级指挥官也相继阵亡。”
此时的朝鲜和当时的高丽王朝不属于同一体系,就像唐朝和宋朝一样,所以虽然听得刘星一句又一句的高丽,朝鲜众将到没觉得怎样,直到听说洪茶丘被俘杀神色中才有一些无奈和悲愤,毕竟也算是自己的前人,这么窝囊的战死总是不光彩。刘星没有顾虑这些,事实上他也不用顾虑,营帐中女真、朝鲜和汉人的将领比例差不多,应该说是一个超级的杂牌军,这也反映了当前朝鲜各军种的比例。只见他继续用嘹亮的声音说道: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月,远征军的损失已超过三分之一,但依然不能突破石墙。到七月下旬,元军的粮草和箭已基本告罄,此时无论蒙古人还是倭人大概都以为这次战争的结局将和上次相同,会以元军的撤退收场。
八月一日,太平洋上突然刮起了猛烈的飓风,风暴持续四天,元军南方舰队的舰船基本被毁,北方舰队的舰船也损失大半。北方舰队剩余的舰船搭载指挥官以及部分蒙古军和高丽军逃离战场驶返高丽。南方军的指挥官和部分高级官员眼看回天无术,也只得丢下大部队,乘南方舰队残存的几艘船逃离。此时九龙山的海滩上尚留有近十万元军,这些人失去了补给和退路,又无力突破倭人的防线,只得等死。三天后,倭人开始反攻,将残存的元军驱赶至一处名为八角岛的狭窄地区,然后纵兵攻击。元军大部被杀,剩余的两万多人作了俘虏。倭人按照蒙古人的标准把俘虏分四等,前三等,即蒙古人,色目人,女真人,高丽人和北方汉人全部被处死,四等的唐人(南方汉人)免死后成为部民(贱民)。
在这次惨败中,南方军只有三名士兵逃脱,他们拼凑了一艘小船,幸运地漂回中原。忽必烈透过这三位幸存者终于知道了战败的真相,此次战争的副统帅范文虎被斩首,其他官员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罚。
值得玩味的是倭人史称第二次蒙古入侵为“弘安之役”,此次战争倭人投入的军队论质量和数量都远胜过第一次的“文永之役”,蒙古人在战术上依旧没有丝毫的优势。按照倭人的说法,蒙古人的战斗力并不像想像的那样强大,倭人武士在各方面都胜过他们,尤其在装备和战技方面。倭人装备的优势不仅在于战刀,也在于武士的铁甲,据说只要距离稍远,蒙古弓箭就无力穿透武士的盔甲。倭人武士完全脱产,自小开始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他们的战技胜过蒙古人毫不奇怪。蒙古人的记载称倭人擅长单打独斗,这可以和倭人的说法相印证。倭人对元军中的汉人评价最低,在他们看来,汉军贪生怕死,士气低落,是标准的充数部队。不过汉人打仗不行,做奴隶倒合适,因此倭人最后赦免了部分汉人。”
刘星也不愿意说出最后一句话,确实很丢人,可是这是事实,战争必须尊重事实,否则带来的只有失败和屈辱。最后刘星强调和补充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两次战争中的八年间隙期间,倭人似乎改进了他们的弓箭,第二次入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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