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满意地笑了笑，开始打量正向她款款走来的老鸨。这老鸨很年轻，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身材窈窕，容光焕发，虽然俗不可耐地谄笑着，却掩不去她身上的那种与一般姑娘不同的威严气势。
“我是云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那云娘在见到如星时眼中出现掩饰不去的惊艳，却也只是一会儿，随即开口问道，“不知姑娘来我这花楼有何贵干哪？”
“小女子名唤云烟，”如星开口，淡淡一笑，竟是弱不禁风，“想在这儿谋份差事。”
“哦？”云娘闻言，有些不敢相信，“看你也不像走到穷途，怎么一个清白大姑娘会到这里谋事？”
“唉，”如星幽幽一叹，似有无穷苦衷，“有难言之隐哪，”看到云娘怀疑的眼神，她又无奈地道，“罢了，看来是云娘瞧不上我了，既然这样不放心我还是去寻别家吧。”说着，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等等，”云娘拉住她，“云姑娘别急呀，总得让我想想不是？”随即笑开来，“也罢，就冲你这样貌，先留下你吧！”
“谢谢云娘！”如星似万分感激，心里却暗自疑惑，这云娘会武功呢，看她刚才的手法，分明是试我内力来着。看来，这万花楼不单纯呢！
已经入夜，一向热闹的万花楼今夜更是人潮涌动，喧嚣无比，原因无它，只因今日那云烟姑娘要登台献艺。
说起这云烟，几天之前，这洛城百姓还听都没听说过，但就这几日，她的芳名却已传遍街头巷尾。她是万花楼新推出的姑娘，容颜绝代，倾国倾城；才华横溢，令人佩服，也因之短短几天，就从一个普通的歌女一跃成为万花楼的花魁，身价也随之水涨船高。
听说她一身白衣，圣洁无比，她迷离的笑靥，让人如沐春风，她温柔的话语，抚平人们的创伤，他们说，与她对视，会看见慈悲的菩萨，让你身心放松。
听说她依然一身白衣，却妖媚无比，她勾魂的眼神，让人的心不住颤抖，她妖娆扭动的肢体，唤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渴望，他们说，看她白衣下若隐若现的妙曼身姿，会看见自己正伸出手，疯狂地想要扯下那碍眼的白衣。
于是有人赞她是美丽的仙子，也有人骂她是肮脏的狐狸精。
不过，称赞也好，谩骂也罢，不管是才子文人，还是乡绅官吏都还是天天跑去万花楼，就为了一睹芳颜。
后园小楼内，如星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描眉，她神情如常，嘴角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只是她的心里却不住地担忧着。
几天前，她偶然发现那日与师兄靠在一起的女子竟会武功，而且似乎还不弱，加上先前对云娘的留心，更加觉得这花楼不简单，如果那女子是师兄喜欢之人，那他知不知道那女子会武的事？而那女子对他会不会有伤害？本以为，他肯定还会再来这万花楼，自己在这里守株待兔倒也可以提醒他，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却始终不曾出现，让她忍不住忧心。她微微皱了皱眉，压下心里莫名的失落，因为那份失落里有着什么，她不敢探究。
只思绪一转，却又想到一件另自己烦恼的事。前日去置办今日要用的舞衣时，却发现那衣铺的门边有个奇异的标记，不刻意隐藏，却也不惹人注意，当时一笑而过，没怎么注意，却在回来的路上，时不时地发现这个标记，一条街上几乎有六成的店铺有这个标记，甚至，这万花楼的门边也有这个标记，心里便惊了一下，这背后肯定是有个大老板了。而且，在洛城都有这么多资产，那么外地也肯定会有了，只是多少的问题，如果少也就罢了，不足为患，万一多了，这对作为皇帝的昊天来讲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试想，一个国家，有一半以上的经济命脉掌握在一个人手里，那他翻天覆地起来时可是直接威胁着昊天的生命。可是，她的眉头越发紧皱，今天去皇宫找他时，却被告知他居然出宫了！这小子！
“云姑娘，准备好了吗？”门边，一个小丫鬟在催促。
“好了。”如星利落地套上外衣，朝门外走去。
“爷，您先坐会，等云烟跳完舞我再给您叫去！”大堂二楼一间正对着木台的包间里，云娘恭敬地对坐在椅上的锦衣男子说道。
“恩，下去吧！”那男子挥了挥手，自斟自饮着。
“出来了，出来了！”楼下突然一阵喧闹，锦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依旧饮着酒，目光却转向那木台。
随着舒缓清越的古琴声，舞台周围的垂幕徐徐上升，露出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地坐在舞台一角，白嫩的纤纤玉指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在如蝶般的翩翩飞舞间，悦耳典雅的琴声淙淙流淌，萦萦绕绕，回荡在露天的大厅里。他凝神看去，却皱了皱眉，这不是楼内的乐师吗？
忽然，楼下又是一片哗然，只见众人纷纷抬头，男子也不禁仰头望去，只见一片繁星之中，一轮明月之下，一位着白衣的女子轻灵飘飞，乘风而下，在月夜的烘托下，宛若仙子下凡，清艳唯美。
男子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满心满眼只看到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只见那女子舞着长长的水袖，衣袂飘飞，似一朵盛开的白梅，依稀可闻其浮动的暗香。
待她双足点地，轻踩于舞台之上时，那原本闭着的双眼轻轻张开，霎时间波光流转，异彩纷呈，仿若这世上所有的光彩都凝聚在她的水眸之中。
她轻启朱唇，低低吟唱：“……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曲子很美，从她嘴里低吟而出更是平添独特的风韵，凄婉，清空，更有难得的淡淡豪迈。
她的声音，一如她的人，柔嫩，清冷，带着几许疏离，几许冷淡，却又那么恰如其分地表达着词曲的意蕴……
男子深深地被迷惑着，恍惚着，不能回神。
突然，一阵铿锵的鼓点声落入耳中，钻进心间，唤醒了沉迷的灵魂，男子回过神来，嘲讽一笑，什么时候也会被美色所惑了？
只是目光却仍是紧随着那台上的妙人儿，只见她款款从台中走到台边，手一用力，身上的白衣已经飘然落地，只余一件贴身的白纱短裙，露出白嫩的大腿与手臂，若隐若现的风景刺激着人的视觉，好象一下子，她便从那不可侵犯的神圣成为魅惑人间的妖女，一举手，一投足尽是风情。
只见她来到台边几根奇怪的管子旁站定，这时，原本低缓的鼓声变得轻快，隐隐杂有铃铛清脆的声响，在单调里多了些雀跃。
她开始舒展身形，水蛇般地妖娆，利用那些管子极尽所能地舞着，动作性感热辣，耳边响起她略显沙哑却无比性感的声音：“……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连江山都不要……多少豪杰，只为红颜……”直觉地想要反驳，却又发觉自己满眼都是她的妖娆，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声乐停下，一曲终了，再向台上看去，却是芳影已无踪，不知是惋惜还是什么，锦衣男子轻轻一叹，果然名不虚传哪！
“云娘！”他唤着。
马上进来一个伶俐的丫鬟，“回爷的话，云娘去叫云姑娘了，请爷稍等。”
男子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那丫鬟退了出去，男子又开始自斟自饮起来，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云姑娘！”云娘隔着屏风，对正在换衣的如星说道，“我们爷想见见你！”
“爷？”如星手里一顿，是那个背后的大老板吗？嘴上却故意问，“哪个爷啊？”
“爷是这万花楼真正的老板，今天来视察，想见见你！”云娘快速地解释，有些担心爷等急了，忍不住催促道，“能快点吗？”
“这就好了。”如星也不为难，心里却越发警惕，看来这老板来头不小啊，一向沉稳的云娘也会这样急切。
门外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锦衣男子淡淡一笑，来了吗？
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来，首先进来的是云娘，只见她有些惶恐地对锦衣男子说：“爷见谅！”
男子没有理她，只是放下酒杯，看向云娘身后的白衣女子，在视线触及那张美丽的容颜之时，却是惊讶万分，惊呼出声，“是你？！”
第十七章 心伤
“你什么你，叫师姐！”一阵惊愕过后，如星轻轻呵斥，脸上却挂着笑，浅浅的，安详而暖人心。
“师——”男子似乎是习惯性地便要脱口而出，却在看到一旁显得莫名的云娘时住了口，没出声，只挥退了云娘。
如星了然地一笑，走到他身前，“原来是你啊！”
“我什么？”男子，喔，该称他为南宫傲寒了，看着她笑靥如花，不解地问。
“你很有钱，对不对？”如星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舒服地吁了口气，真不错。
“你怎么知道？你找过我？”傲寒似乎有些惊喜。
“没有啊，猜的，”如星说着，随即又问，“那么那些有标记的店铺都是你的了？”
“是啊，你都知道？”傲寒问着，感到有些疑惑，“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是你的话就没关系了，你知道是昊天做皇帝的吧？”
“恩，”傲寒立马明白过来，“放心吧，我对他没威胁！”
“对了，你这里的姑娘会武？”如星又问。
“呵呵，师姐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傲寒笑着，“只是有几个会点，管起事儿来方便些。”
“这样啊！”如星放下心来，淡淡一笑，“那我就放心了。”这样，师兄该是没危险了，不过，她又问，“你知道师兄在哪吗？”
“不知道，下山后就没联系了。”傲寒也坐下来，又喝起了酒。
“哦？”如星沉吟着，难道我想错了？师兄于那女子只是一般的恩客？心里突然有些喜悦，笑浮上嘴角。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笑成这样！”傲寒打趣着，心里却忍不住想，她，为谁展颜？
“怎么喝酒了？”如星避而不答，只伸手取过他手里的酒杯，拎了拎桌上的酒壶，“别喝太多了，小饮怡情，多喝伤身。”
“没事，习惯了，不喝睡不着。”傲寒低低地说着，像是自语，却有淡淡的伤感萦绕。
“小师弟很厉害啊，短短两年就生意做这么大！”如星想调节下气氛，却发现找不出话，回不去了，小时侯……
“祖上遗产而已。”傲寒谦虚地回道，看出如星的困窘，脸上已然恢复了爽朗的笑。
如星看着他，恍惚又见到那个明明被自己整了却还嘻嘻笑着的小男孩，“傲寒……”她唤出声，眼神有些迷离。
“师姐？”傲寒身子一震，看着眼前第一次唤他名字的女子，猛然间有股搂她入怀的冲动。
如星回过神来，轻笑了下，“没事，突然想起你小时侯的傻样，呵呵，”她笑出了声。
“师姐！”显然傲寒有些发窘，“有什么好笑的。”
“昊天？”刚与傲寒道别的如星推开房门，看到坐在桌前的男子，惊愕出声。
“是我。”昊天的声音低沉，有些紧绷。
“你怎么来了？”如星疑惑地问。
“呵，我怎么来了？”昊天的语气有些嘲讽，“你怎么不说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如星开口，却被昊天打断。
“师父，”昊天站起来，一把扯住她，“你知不知道，为了让自己尽快忘记你，我过得多么痛苦！”他的神情有点狂乱，“可是你呢？却总出现在我眼前！我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却竟也能碰到你！你是故意的吗？！”他发狠地攥着如星的手，“你故意看我痛苦是不是？你觉得我被你耍着很好玩是不是？”
“没有，我没有。”如星有些慌乱，心里疼着，“没有。”
“没有？呵呵！”昊天苦笑着，“没有吗？在皇宫里，处处有你的痕迹，出了宫，我还是能随处可见你的痕迹！！你说，这是不是故意的！”他捏住如星的下巴，“你折磨我，我认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贱自己，啊？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对着那些男人大跳艳舞，啊？哼，”他用力地推她，看她撞上桌子，“你没钱吗？你没处去吗？你说，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待在这种地方！！”
如星忍住疼，挺直身子，对着昊天浅浅的笑，“我知道了，我很快就会离开的，昊天，放心吧！”
“你——”昊天看着她的笑，心中又急又痛，急着想去扶着她，小心呵护，却又痛恨她不爱惜自己，想起她在舞台上的妖媚动作，便又冒出火来，却是再也舍不得伤她，便一甩袖，愤愤离去。
“呵呵，真是小孩子。”如星对自己笑笑，心里却止不住地疼，喜欢，原来如此短暂，只过了几天呢，温柔对待自己的昊天已经会对自己吼叫了，她抚着雪白手臂上的红印，力气很大啊。
她来到柜前，拿出药膏，细细地抹着，淡淡的药香飘散，在月光下，有些氤氲。
突然，一个黑影立在身前。
如星一惊，竟没发觉吗？
“真的是你？”黑影开口，低沉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师兄？”如星开口，又惊又喜，抬头，入眼的是一张银色的面具，你终于来了吗？她的心激荡着，没有发觉师兄露出的半张脸上线条紧绷，薄唇也紧紧抿着。
“你为什么在这里？！”南宫皓月开口，却是质问的语气，“这是什么？！”
“恩？”如星有些愣神，记忆里，师兄从没这么对自己大声，看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上面红红的，是昊天指痕，以为他关心自己，便甜甜地笑，开口道，“哦，这没什么的，只是不小心——”
“没什么，你说没什么？”皓月看着那明显是男人指痕的红印，心里翻腾着，觉得她脸上的笑是那么刺眼，“真想不到啊，你居然这么自甘堕落。”他忍不住出口讽刺，“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好嘛！”
“什，什么？”如星呆住了，自甘堕落？她原本灿烂的笑在脸上僵住，师兄是这么说的吗？
“哼！”皓天冷哼一声，“怎么，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如星没出声，只看着他，看这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不是师兄，她对自己说，师兄从来不会这么说我，不会的！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