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摸摸六音的头，将他揽进怀里，“不要哭啊，孩子！”
第三十七章 下山
因为小六音实在很想到山下过个早就渴望的新年，本来打算过完冬天再下山的如星只能提前收拾行李下山。
于是这天，趁着晴好的天气，裹成球状的一大一小手牵着手下山了。
唉……
拉了拉一旁兴高采烈的小六音，让他小心走路，如星叹了口气，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吸了吸鼻子，真冷啊，身上的蛊毒虽然在醒来后便发现消失了，可身体却受了很大的损伤呢！恩，还是去南方吧，听说那里景色优美，气候适宜，适合居住，也适合养身。
最主要的是，她转头看向六音，眼疾手快的将差点滑倒的他拉住，这次没再放开，最主要的是，据无为大师讲，八年前捡到小六音时，他身上的襁褓是用江南独产的丝绸做成的，那时，江南的丝绸尚未流传开来，也就是说，小六音很可能是江南人氏，她拍拍六音的脑袋，虽然不能肯定会有什么结果，但总也是个想念。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就一路走一路玩，然后到江南定居，是不是，六音？”如星蹲下身来，替六音理了理裤脚，一边拍去上面的碎冰，一边问。
“好，阿姐！”六音扬着笑脸，轻快地答。
“怎么叫阿姐了，你不是喜欢叫娘吗？”如星站起身来，想起他之前硬是要叫自己娘的事，不觉好笑。
“师父说要叫阿姐才好，他说阿姐还没嫁人，还太年轻，不可以叫娘，还说这样叫阿姐被六音的亲娘听到了就不好了。”六音仰着头，认真道。
“是吗？那就叫阿姐吧！”如星微微勾起嘴角，心里却有些怜惜，“六音想娘亲吗？”
“想啊，当然想了！”六音大声回答，却微微红了眼眶，“大家都有娘亲，就我没有呢……”
“傻孩子，”如星有些懊恼，声音却保持轻快，“我们现在不就出发了吗？出发去找娘亲哦……”
“恩，找娘亲！”六音又笑起来，“阿姐，我们走快点吧！”
“好！”如星拉着他，加快步子，心里却有些担忧，找不到该怎么办呢？
真的是快到新年了呢！
牵着六音的手，如星小心翼翼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梭，时不时地替他挡开挤到他的人。
“阿姐！阿姐！你看，糖葫芦，我可以吃吗？”在热闹的人群中，六音也被人群的兴奋所感染，不知疲倦地蹦蹦跳跳，还时不时地要如星买些小玩意儿。
“当然可以了。”如星淡淡笑着，对他的要求总是有求必应，只为贪看他天真的笑靥。
忽然她停住脚步，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衙门告示栏上，栏板正中，一张画像正显目地张贴着，而画像上的人显然就是如星。
如星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因为怕冷，脖子上厚实地围着自制的围巾，连带着也蒙住了小半张脸，倒也不担心被人认出。
“阿姐，这个人好像你哦！”六音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道。
“是啊！”如星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画像，却是笑得开朗自信。凭自己的本事，要找到自己可是难呢！就算找到了，哼，她挑了挑眉，又能怎么样呢！再也不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委屈自己了！
她毫不留恋地转过身，“走了，小六音，你不是要买糖葫芦吗？”
“哦……糖葫芦！”六音连忙跟上。
“累了吗？”入夜了，人流开始散去，如星也牵着六音，向他们暂住的客栈走去。
“不累，”六音扬起红通通的小脸，“阿姐，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吗？还是再住几天？”
“六音怎么想的呢？”如星捏了捏那张红彤彤的，一看就很好捏的小脸蛋，蹲下身，将六音揽过身来，“还有好一段路要走，阿姐背你吧，上来！”
“不用了阿姐，”六音扭着身子，执意要自己走，“师父说我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应该保护阿姐才对，怎么能让阿姐背呢！”
“好，自己走，那我们慢慢走！”如星笑笑，刮了刮小六音的鼻子，站起身来。
“阿姐，我们明天就出发吧，要不？这个地方已经待了两天了，该玩的地方都玩过了。”六音跟着如星，一本正经地说，呵，很有小大人的气势啊～
“好啊，明天就出发！下一站想到哪去呢？”如星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问。
“我们去洛都吧，听师兄说那里好繁华好繁华的，我都没去过，我们去好吧？”六音眨着眼，渴望地看着如星。
“哦？”如星有些无语，洛都啊，“六音想去那里干什么呢？有什么好玩的吗？”
“咦？阿姐刚才没听到卖糖葫芦旁边的那个大婶说的话吗？”六音神气地道，很有说书先生那种听我慢慢道来的架势，“那个大婶说，听她隔壁卖扫帚的二叔的小姨子的大姐的干妈的小姑奶奶的大舅子的在洛都跑生意的二姑子的的儿子说，那洛都正在举行花会呢！那花啊可不是一般的花，那都是各地选上来的名门闺秀啊，听说啊，都是为了去当皇宫里的主子的，要是选上了，那就光宗耀祖了……”
“停！”看六音把大婶的话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口沫横飞的样子，如星又好气又好笑，“不就买个糖葫芦，这些三姑六婆的话你倒记得这么清楚？”
“嘿嘿！”六音一副你夸我吧夸我吧的神情，“厉害吧，告诉你阿姐，这都是简单的，以前要把师父说过的话背下来那才叫难呢！”
“……”你师父不是叫你背他的话的吧，他是叫你理解的》_ （“……”》_ 果然，
“阿姐，什么是媳妇儿？”六音挠着脑袋，一脸天真。
“……”如星无语，“六音以后就知道了，六音还没告诉阿姐去洛都做什么呢？”她转移话题。
“哦，”纯洁的六音很老实，马上回答，“去看皇宫啊！我有一个师兄是从洛都来的，他总是向我炫耀说，洛都里的皇宫是多么多么神气，我一定要去看看！”六音又开始眨眼睛，“我们去吧好不好？好不好阿姐？”
“好。”如星点了点头，“就去洛都，反正也顺路。”（注：五行山在北方，洛都虽然也地处北方，却在五行山南面。）
“那我们可以去皇宫吗？阿姐？”六音念念不忘神气的皇宫。
“恩？平凡老百姓怎么能进宫呢？我们就在外面看看，可以吗？”如星暗暗皱眉，皇宫呢……
“哦，那就外面看看好了！啊，客栈到了，阿姐，我要吃饭！”六音快速跑向前。
“好，吃饭吃饭。”如星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别的，就吃饭吧！
第三十八章 回眸（一）
大年三十的前夜，如星和六音到达了洛都。
一路的疲惫让他们只想好好地泡个热水澡，狠狠地睡上一觉。只是将近年三十，许多客栈都不再营业，而那些还开着的因为花会的关系都已经住满了人。
“阿姐，怎么办呢？”眼看着天渐渐暗下来，六音颇为苦恼。
“别担心，小六音，总会有办法的。”如星笑了笑，心下却忍不住焦急。就自己一个人倒怎么样都无所谓，只六音是个小孩子，天寒地冻的，总不能露宿郊外啊！怎么办呢？“累了吧？”她拍拍小六音的脑袋，“先吃饭吧！”
拉着六音，如星举步往酒楼走去。
到底是一国之都啊，连入夜了都还这么热闹。
坐在酒楼二楼的窗边，如星举着酒杯浅浅小酌，身边的小六音正狼吞虎咽着最爱的鸡腿。
这家酒楼临着城内的那个巨大的湖泊，远远望去，可见湖中岛上辉煌的洛王宫灯火通明。
湖泊的最外围一圈，是湖上花娘的画舫，入夜后，便满是莺莺燕燕的娇声细语，或夹杂着醉酒之人的大声呼喝。
再稍稍往里一层，是达官贵人的游湖之地，遍植幽雅芳香的荷花，只现在是冬天，并没有什么好景致，只余一片萧索。
不过那船行还是营业的，以备那些附庸风雅想去湖中小亭观雪煮酒的文人墨客的不时之需。
“小六音，要不我们就住船上吧，好不好？”如星放下酒杯，拿起漆了红漆的筷子，夹了一筷青菜，那如玉雕琢般的纤指在黄暖的灯下泛着华美的温润，映着红的筷，青的菜，有种别致的妩媚。
“船？”六音歪着脑袋思考。
“瞧，”如星指指窗外，“你不是要看皇宫吗？住在船上就可以随时随地地看了。”
“哦？”六音将脑袋探出窗外，“哇，那些船好漂亮啊，我们就住那些船上吗，阿姐？”
“恩？”如星也探出脑袋，“怎么？小六音要住那种船？”如星看着那些美丽的花船，眼里掩不住笑意。
“不可以吗？”六音转头，有些疑惑。
“当然可以，小六音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星回转身来，悠闲地道。
（汗，星啊，那是花船哎！）
“这位姑娘倒是潇洒得很呢！”邻坐上一位年轻男子朝如星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搭话道。
从如星上得楼来，他便注意上了这个年轻的女子，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普通的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棉衣，却别有一番风味，一举手，一投足，俱是充满引人入胜的风情，华贵典雅。
不过仅仅这些，却也不能让他冒昧搭话，做个登徒子，真正让他欣赏的却是她丝毫不把名门闺秀的礼教放在眼里，大庭广众下，叫了有名的烈酒竹叶青，偏偏还喝得如品茶般优雅。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似乎不把任何世俗的约束放在眼里，呵，他笑得开朗，真是个有趣的女子啊！不过，他复又斜觑她一眼，她脸上这种云淡风清的样子还真的很碍眼呢！
如星淡淡一笑，并不答话，只取了手巾，仔细地替小六音擦去嘴角的油腻。
“吃饱了吗，六音？”如星问。
“饱了。”六音拍拍肚子，笑答。
“那六音还要在这坐一会儿还是就走了？”如星又问。
“走吧，阿姐，我要去看船。”六音已经按耐不住地跳下椅子，催促道。
“好，走！”如星招来小二，打算结帐。
“这位姑娘，那位公子已经为你付清了。”小二眉开眼笑的，貌似收了不少小费。
“哦？是吗？”如星似笑非笑地挑挑眉，看向小二所指的方向，原来是之前搭话的那位年轻男子。
男子又朝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向她露了个笑脸。
如星浅浅一笑，“小二，”她唤道，“给这位公子上两瓶竹叶青！”她轻巧地取出银票，放在桌上，“记我帐上，不用找了！”她淡淡吩咐。
如星站起身来，牵起六音，微微朝男子颔首，“多谢公子的晚餐，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指指小二送上的美酒，“公子慢用！”
“姑娘客气！”男子收起眼中的惊谔，笑得更加开怀，果真是与众不同啊，他目送着如星的背影，若是一般姑娘家，早以羞得说不出话了，哪还能这般潇洒利落？他拿起新送上的酒，摇了摇，拍开封盖，仰头便是一口满灌，恩，他点点头，真痛快！
如星带着六音来到湖边，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放眼望去，湖面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船只，灯火通明，芳香四溢，喧嚣异常。
“小六音，你想去哪艘船上？”如星和蔼地问道，一副溺爱孩子的母亲样。
“那艘！那艘！”小六音哪看过这么灯红酒绿的样子，早就看花了眼，只小手不负责任的随便一点，便点中了湖面上最大的那艘花船。
“好，就那艘！”如星笑得很开怀，这个同样不负责任的阿姐于是领着兴高采烈的六音往繁荣得离奇的大花船上走。
半盏茶时间不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踱回原地。
“怎么办呀，六音？被赶出来了呢！”如星的声音很沮丧，如秋水般沉静的眼波却闪过一丝狡猾与戏谑。
“恩……”老实的六音努力踮起脚尖，拍拍如星，就象如星之前拍他一样，虽然因身高问题只拍到了肩，安慰她道，“没关系，阿姐，这里有这么多船，肯定有会让我们进去的。”
“啊，小六音真聪明，好，我们继续！”如星笑得更加开心，领着六音继续进花船。
一个时辰后，步履沉重的一大一小又回到了原地。
“怎么办呀，六音？没有一艘船肯让我们进去呢！”如星略显疲惫，声音更加沮丧，眼中的戏谑却愈发明显。
“是呀，怎么会这样呢？”老实的六音虽然很想安慰，却实在没有自信，只能眨着眼睛，疑惑地发问。
“对呀，”如星隐去眼中的戏谑，蹲下身来，学着六音眨眼睛，“怎么会这样呢？”
“恩……”“恩……”
一大一小在思考。
“扑哧……”跟在他们身后的某人在看了这么一场好戏之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星眯了眯眼，看向发声处，终于出来了呀！凝神看去，原来是他？挑挑眉，她没吭声。
“姑娘，如不嫌弃，跟着李某走可好？”某人抱拳施礼，原来是酒楼里搭话的年轻男子，“我认识前面小湾里那艘花船的老板，也许会给李某一个薄面，让姑娘和这位小兄弟上船。”
“六音啊，”如星没理他，只自顾自地继续和六音说话，“你想出原因来了吗？”
“恩，”六音很专心，“也许是因为我们穿得不和他们一样吧，阿姐，你看他们都是穿那种亮闪闪的衣服的，就象这位叔叔一样！”他指了指李易枫身上的丝绸外袍，认真地道。
“是这样吗？”如星歪了歪脑袋，眼中光芒闪烁，“可是，她纤手一指，“那个人不也没穿亮闪闪的衣服吗？”她指着船头的打杂仆人，貌似很疑惑地问。
“呃……”六音彻底迷糊了，“阿姐，我想不出来。”
“乖，”如星摸摸他的头，“六音这么聪明，长大了就一定知道了！”如星安慰道，“到时候再告诉阿姐好了。”
“好的，阿姐，不过，”他看了看一旁快站成化石的李易枫，“那位叔叔刚刚是在跟阿姐说话的吧？”
“是啊，”如星看了眼一旁耐心等他们说话的男子，“这位叔叔叫我们跟他走呢，说他有办法带我们上船。”
“那我们去吧！”六音马上兴奋起来。
“可是他要是坏人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