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相信的。”程琳森小声说道：“比如，有的时候，杀人根本就找不出凶手，不是吗？”
沐铭忽然全身一阵电流穿过，然后浑身都麻木了，只是麻木地靠着惯性在往前继续走。
“开玩笑的。”程琳森随意地说了一句，然后又习惯性地将双手背在背后，一蹦一跳地往前走，但是这个玩笑，却完全打乱了沐铭脑子里面的内容。
差不多到下午的时候，五个人终于上了山顶。
“这座山还挺高的嘛，从早上爬到现在。”潘羽说，说完后，看了看韩煜宸的表情，希望他能跟自己有一模一样的结论。而马绪早就按捺不住了，站在山顶，朝着下面大声喊道：“什么破山，爬得爷爷我腿都断了！啊！啊！啊~~”
“根本就是因为你平时一直打游戏，缺乏锻炼好不好。”沐铭走上来说道。
程琳森也走了过去，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朝着山底下大吼了两声：“啊~~”
“我们五个人一起来吼两声吧。”潘羽提议，然后马上站到了程琳森身旁：“预备。”
“啊~~~~~~~”五个人一起大喊，声音就像是狼嚎一般。
“今天真是太开心啦！”潘羽笑着说：“以后就算走了，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事情了。”
“走？”马绪连忙问道：“走去哪？”
“今天先不说。”潘羽做了一个神秘的姿势：“马上应该就会有日落了，我们一起看看夕阳吧。”
马绪点了点头，然后先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先来看看脚断没断，一想想等下还要下山，脚就开始发抖。”
“下山很快，一小时就到了。”韩煜宸也走了过来。潘羽跟在他的后面，三个人并排坐了下来。
“哎~不过我是没想到啦，你身为一具僵尸，竟然还喜欢来爬山。”马绪一边抖着鞋里面的沙子，一边对韩煜宸说。
“你才让我意外呢。”沐铭走了过来：“你不是只喜欢打游戏吗？”
“你才不懂，我大学想学计算机，现在只是先打好基础而已。”马绪扯着一张脸狡辩，一般找借口的表情都是像他这样：“沐铭，你以后要去做什么啊？”
“现在还没想好……”
“真没劲儿……那你呢，尸体男？”马绪问韩煜宸。韩煜宸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啊，我看你们压根儿就是不想告诉我吧，就像那些考试考得特别好的，一般出考场的时候都会说自己又没考好……”马绪一脸嫌弃，看了看程琳森，她一个人坐在另一边，马绪扬起声音问道：“喂~你不过来？”
程琳森摇了摇头。
“你跟沐铭刚才走在后面谈些什么啊？我看你们谈得挺开心啊！”马绪又露出谈论八卦问题时候的猥琐表情来，程琳森此时的态度像极了韩煜宸，也是丝毫没有理睬他，沐铭顿时觉得马绪真是活得太悲催了。
“真是的，都不理我。”马绪又问潘羽：“你呢？今后要去哪里上大学？”
潘羽礼貌地笑着摇了摇头。马绪更是要吐血了：“还能不能好好聊天啦？”
潘羽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韩煜宸的身上，韩煜宸却一直没有反应，看来说他完全就是尸体男也不为过，只有在面对各种化学问题的时候，他勉强不是一具僵尸。
沐铭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应该是短信，沐铭走到了山的边上，拿出手机，他原以为是周扬又寂寞难耐了，才发短信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拿出手机，竟然是蒲荷的父亲发来的短信，他点开来看了看，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是沐铭看了，手指顿时僵住了。
“开煤气的人，不是薛涵，只是长得很像的人，有时间来我家。”
沐铭马上收起了手机，一转身，发现程琳森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他不知道刚才的短信她有没有看到，但是就算看到了，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程琳森是新转学来的，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没想到，程琳森接下来问的问题，让沐铭彻底愣住了。
“那几件案子有进展了？”程琳森看着别处，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你是……你知道？”沐铭有些结巴。
忽然，远处的潘羽大叫了一声：“太阳落山了，有黄昏啦！”
程琳森听见，慢慢背着手走了过去，只见韩煜宸马上从他的黑色包包里面掏出一个照相机，沐铭见了，想起周扬都是从包包里面掏出压缩饼干。
“啊！是黄昏！黄昏啊！”马绪激动得差点没有晕倒。
天边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了，原以为时间会很长，没想到，其实太阳下山，也是一瞬间的事情，根本就来不及考虑什么，该来的来得都很快，走得也很快。
第十七章 曾含留下的证据
一个人真的能够完完全全从世界上消失吗？不着一丝痕迹。
其实，能够让一个人完全消失的方法有很多，只是很多人都没有去试过。
如果你知道让一个人完全消失的方法，你会去试吗？你会想去试吗？
沐铭用这个星期天的时间到了蒲荷家里，才爬完山的缘故，一早起床浑身酸痛。到了蒲荷家，蒲荷的父亲给沐铭跑了一杯红茶，沐铭对这里产生了一种感觉，想到这里是发生过命案的地方，就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只有来到这里，才会深切地意识到，很久没有跟蒲荷说过话了。
“昨天发短信跟你说，开煤气的人不是薛涵，我又重新调了监控看了一下。”蒲荷的父亲直奔主题说道：“你也来看看。”
沐铭走到了电脑旁边，看着那段录像，自己曾经也看过很多遍，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录像上面，那个白衣服酷似薛涵的男人，戴着一顶帽子，然后伸手去开了煤气，又走了回去，沐铭看了很多次，但是这次看着，竟觉得毛骨悚然，他仍旧没有看出来，问题出在哪里。蒲荷的父亲把监控的图像一直放大，图像变得模糊起来，他把手的部分放到最大，让沐铭看看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沐铭仔细看了看那双开煤气的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问道：“这双手不是薛涵的手吗？从哪里可以看出来？”
“虽然录像里面只露出一点，但是我肯定这不是薛涵的手。”蒲荷的父亲语气非常肯定：“薛涵是个胖子，但是这只手，手指很细，尤其是指尖部分，你再看看。”
沐铭又看了一遍：“但是就凭这一点，就能断定这不是薛涵？”
“还有他的动作，你发现没有，他开煤气的动作非常熟练，几乎没有经过什么犹豫，但是据薛涵的家人说，薛涵从小到大几乎连厨房都没有进过，更不会知道怎么开煤气，还有，为什么这个人会戴帽子，无非就是因为掩饰脸部，因为他不是薛涵，至于身材，只要身高差不多，怎么都可以伪装。”
“若真的是伪装，装得那么像，怕是也不容易。”沐铭沉思。
蒲荷的父亲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我们这一行的见过很多了，别说只是伪装成一个胖子，男扮女装，女扮男装，完全伪装成另一个人的都有。”
沐铭顿了一顿：“那么，就算不是薛涵，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至少我们可以缩小搜查范围，就锁定在那一天进过薛家的人，我觉得内部人士犯案的几率很高，这基本不可能是外人所为。”
“那么，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怎么解释？难不成是给薛涵吃了安眠药，再从他的身上脱下来？”
蒲荷的父亲点点头，大概应该就是这样：“凶手进入薛家，然后把薛涵弄得不省人事，搬到厨房，因为厨房呈L形，拐角过去的地方摄像头摄不到，刚好摄不到的地方有打开的落地窗户，从落地窗户把薛涵放进厨房，然后自己也进去，用这种伪装手法去开煤气，再从落地窗原路返回，从外面勒死薛涵，煤气中毒和勒痕，两种不同的伤痕也可以一定程度上造成警方的混淆，而且勒痕很可能是担心煤气中毒死亡之前被发现救过来而加上的手段。”
“但是这种不是很危险吗？而且那个地方不算偏僻，万一有人来了，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有共犯，共犯也必须是熟悉薛家的人，很可能就是曾含……记得曾含在买东西的路上停留了将近一个小时吗？我觉得，那应该是在跟主犯商量什么东西，或许就是犯罪的步骤”
沐铭低下头，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初中刚毕业的学生。
“那，有什么线索吗？”
蒲荷的父亲笑了笑，脸上浮起了皱纹：“证据，正好来自曾含！”
“曾含人找到了？”沐铭猛地抬起头。
蒲荷的父亲摇了摇头：“没有，但是前几天去她家，有了不小的发现……我认为，曾含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或者说，是回不来了。”
“怎么说？”
“世界上能让人消失的方法有很多，最简单的一种，你知道的……”
“死……”
“如果曾含真的是共犯，在薛涵这件事情上面，她知道的可是太多了，但是一旦知道得多了，人就容易不安全，所以，不知道的千万不要知道。”蒲荷的父亲喝了一口茶：“这茶前两天同事刚带回来的，你尝尝看。”
沐铭也喝了一口，纯粹是红茶粉泡出来的饮料，看来蒲荷的父亲对茶叶并没有什么研究，只是单纯地为了解渴。但是蒲荷的父亲喝得津津有味：“真是不错，可惜没什么时间来研究那些真的红茶，只能喝这种速成型的。”
“那么，从曾含那里知道了什么事情？”
蒲荷的父亲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周围的气氛也随着变得沉重起来。
“你们的身边，有没有外国人？”
“外国人？”
“嗯。”他点点头：“而且是长相很完美的外国人。”
沐铭背后淌过一阵冷汗，蒲荷的父亲眼神犀利，正盯着自己，沐铭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有，但不完完全全算是外国人，我们班有一个刚转学过来的，是英国和中国的混血儿。”
“男生？”
“不，女生。”沐铭问：“有什么问题吗？”
蒲荷的父亲眼睛看着地下：“曾含秘密交往过一个外国男朋友，也是混血儿，前几次去曾含家的时候，都没有听她的母亲提起，这次去，因为无意间发现了曾含的床垫底下有几封英语情书，她母亲一下子慌乱起来，才全部说了。”
“英语情书？”沐铭暗暗想，估计潘羽在不久的将来，也会给韩煜宸来这一招。
“本来只是普通的情书，但是曾含的母亲慌乱得实在不正常，费了好大劲儿，才问出来这件事情，曾含交往的男朋友据说是国际学校的交换生，也是在读初中，但是交往的时间不长，只有几个星期，曾含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情，但是可能因为虚荣心的缘故，曾含曾经把那个人带回家，让他见家里面的人。”蒲荷的父亲目光忽然抬了起来，看着沐铭，慢慢说道：“而且，那个人，也是英国和中国的混血儿。”
沐铭想开口，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纯粹只是巧合罢了，既然是国际交换生，那么来自哪个国家的都有可能，同时出现两个中英混血儿也没什么奇怪的，他的脑海里面忽然浮现出潘羽那张犹如洋娃娃一般白皙的脸孔。
“只是自然而然的交往，年轻人的心思我们都搞不懂，现在曾含的母亲只是知道那个混血儿的长相，连名字都不知道，根本就找不到他的人，但是，他也算是跟曾含有关系的人，曾含的失踪或许可以把他当做一个入手点。”
“但是，您刚才不是说，曾含可能……”
“那只是猜测，就像是1＋1为什么会等于二一样，从未被证实过，不是吗？但是就算是再怎么征服人心的猜测，也不等于就是真相，对此，警察一向是按照唯物主义的思想来办事。”蒲荷的父亲说：“现在找那个混血儿的难度不亚于找曾含的，都是大海捞针的做法，那个人，我总是隐隐有种感觉，薛涵的死，包括曾含失踪，还有小荷……都跟那个人有一定程度上的关系。”
“又是直觉猜想？”
“有时候第六感可是比真相还要更准。”蒲荷的父亲露出了笑容，只是笑容怎么也舒展不开，毕竟遇到了那样的事情。
“那，之后还有调查吗？”沐铭问。
蒲荷的父亲摇摇头：“调查一直没办法前进，缺少的条件太多了，听说薛家自己也雇佣了侦探，你知不知道？”
沐铭摇摇头，其实他觉得就算知道，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这种大户人家遇上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完全忍气吞声，会雇佣私家侦探也是正常的事情。
“曾含失踪了以后，是薛家的人给了曾含母亲一大笔钱，算是精神安慰了，同时也是封口费，不允许把薛家的事情往外面讲，唉！所以说大户人家的行事风格，真是复杂。”蒲荷的父亲从裤兜里面掏出一盒烟来，但是看了看沐铭在这里，又放了回去：“青少年可是不能抽烟，你看我这个习惯，一下子就是几十年，反正你千万别学我。”说完，他又尴尬地笑了笑。
“我觉得，我可以去问问曾泽新，曾含的男朋友这件事情，曾泽新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沐铭提议，蒲荷的父亲认同了：“是，现在能多一点证据总是好的，任何一个能够提供证据的，都不要放过，但是，这件事情也不要太过于宣扬，毕竟我可是把很多警方不允许透露的东西都告诉你了。”
沐铭点点头。
蒲荷的父亲让沐铭留下来吃饭，沐铭委婉地拒绝了，说是明天星期一还有课，要早点回去才行，蒲荷的父亲只是感慨：“我们那个时候，高中都没有你们这么忙，就是为了一个高考。”
沐铭向蒲荷的父亲道别，蒲荷的父亲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沐铭走远了，才关上门。
沐铭回到学校，收到了蒲荷父亲发来的一条短信。
别相信太完美的人，不管是外表还是性格，完美的人通常都是危险的。
沐铭关掉手机，他觉得现在事态朝着自己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他准备明天去问问曾泽新知不知道什么，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反复思考着那句话，越来越觉得寒意透骨。
“完美的人通常都是很危险的。”
黑暗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