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程琳森，如果是她，说不定会很快想出来。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想，那是蒲荷留下来的东西，并且叫自己来找，沐铭不想让别人知道，但是现在，沐铭满头大汗，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仔细思索，这就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接头暗号一样，可惜自己不知道蒲荷给的，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暗号，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仔细想着，难道被那个护士小姐给坑了？
不会，她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骗人的，而且既然是藏东西，当然都要藏在别人找不着的地方才行，自己找不着，别人也没那么容易找着，他的指头穿插到头发里面，烦躁不堪。
就在这时，他看见旁边有一棵粗壮的竹子，已经开裂了，他隐隐有一种预感，走近那棵竹子，裂缝的里面有一团硬硬的白色的纸，一开始以为是谁丢的垃圾，但是仔细一看，那不是纸，是照片，沐铭心中一惊，伸手到那裂缝中，拿出了那张相片，看到以后，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知道照片上面那个人是谁！
没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肮脏！
思绪纷纷，像是狂风暴雨一样打过来，所有的观念都被颠覆了，瞬间一切都卷入了一场狂风暴雨之中，那是她的秘密？
这张照片，才是导致蒲荷被杀的真正原因！
“我下学期会转学，我妈说我还是不能就在这里，读三年的书，我的父亲愿意接我们回去。”潘羽低着头，小声说道。
“嗯。”韩煜宸点点头，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麻木。
“你不想说点什么？”潘羽微微抬头，眼神里面满是期待。
“怎么，你觉得我还能挽留你？”
“我没这么想，但，其实……”
“什么？”
“我当时只是单纯想追你而已，我觉得追别人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没想到你竟然答应跟我交往，你为什么会答应跟我交往？”
韩煜宸耸耸肩。
“我觉得你没有喜欢过我。”潘羽的眼中隐隐含泪：“你根本不喜欢我！”
“为什么你要这么想？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要跟你交往，我完全可以拒绝你的。”韩煜宸的声音冷冷的，事实上他的声音从来就没有什么温情可言。
“所以，我问你为什么啊？”
韩煜宸犹豫了一下，一字字地说道：“因为你有过跟我很类似的经历，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有接近你的意思，从那天吃饭开始。”
“接近的经历？那天是我第一天……”
韩煜宸点点头：“是，人总是会跟自己相似的人靠近，不是吗？”他的双眼皮让眼睛灼灼生情。
“但是后来……”
“你跟我的经历类似，但是并不完全一样，我要找跟我的经历完全一样的人，就连那种心情都完全一样的人，可惜，我的生命里面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
潘羽咬牙：“什么经历？”
“这不重要。”韩煜宸的语气虽然并不凶，但是潘羽不敢再问。潘羽只是楚楚可怜地说道：“我要回英国了，不会再回来。”
韩煜宸把手插进裤兜里，往前走着，往教学楼那边走去。
“你都没什么跟我说吗？”
“偶像剧里面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从国外来的漂亮姑娘总有一天要回去的，没有傻乎乎呆在这里参加高考的，既然没有开始，就不要有结束。”
潘羽忽然大步追了上去：“你究竟是什么人？”
韩煜宸停了下来，背影依然显得镇定。
“我妈调查过你的经历，你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潘羽忽然说出了奇怪的话。
没有过去？韩煜宸带着不寻常的微笑转过身来：“怎么个没有过去？”
潘羽不敢说了，韩煜宸走近她，神情变得骇人起来。
潘羽没有发现他的神情变化，定了定神问：“你小学是在哪里读的？”
韩煜宸不回答，但是微笑，这微笑绝对不是正常的微笑。
“是一个偏远的小学，不在市区。”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说道。
“我妈去那个小学看过你的档案……但是还听到一些奇怪的流言。”
“什么流言？”韩煜宸的眼睛像豹子一样锐利。
潘羽吞了一口口水：“那个学校死过人，名字就叫韩煜宸？而且应该就是……就是你在读的期间，你应该知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谁说的？”
“教务处的一个人，我也没见过，好像是被火烧死的，在教室里面……”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什么了，我只是……”
“Chricy。”韩煜宸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她昂起头来，韩煜宸轻轻拉开右臂短袖的袖口，露出结实的臂膀，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抚摸一只小猫。
潘羽惊住了，睁大了眼睛。
他的肩膀处，有一块不大不小的伤疤，正是被烧伤的疤痕。
“这块疤痕现在有时候还会疼，所以我尽量不用右手抬一些重的东西。”
“真的是你？但是我妈说，当时那个学生死了，真的死了！”潘羽惊异地说。
“是死了，我没说他活着啊。”
“但是，认识的同学说，说那个死掉的人就是韩煜宸啊，而且，我妈看了照片，长得就跟你一样！”潘羽忽然说。
“不是我……”韩煜宸的语气忽然变得缓慢起来：“你想知道真相吗？”
潘羽急切地点点头，没有发现韩煜宸的目光已经变得冰冷，那不是一双人的眼睛，不应该是一双人的眼睛。
“他是韩煜宸，韩煜宸那时候是我们的班长，他死的时候，我在他旁边，不小心被烧伤了一点，只好先到教室的外面，然后看着他慢慢地被……”
“你为什么当时不打开窗户？或者是去叫人？做点什么都行啊！”潘羽急切地说道。
“我说了那么多，你没想到什么吗？”韩煜宸的嘴仿佛已经没有在动。
潘羽怔了一下，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这不是意外，是谋杀！
但，为什么……
“那你是……”
“这种事情，不知道更好。”
潘羽咬咬嘴唇：“那年，一个混血的男孩刚好转学。”
韩煜宸笑了笑，笑容里面除了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性，还有落寞。
“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十三章 灰暗的琉璃
灰色的天空，雨落的小巷子里。
少年放学后，背着书包，一蹦一跳，踩着地上的积水，一双浅蓝色的球鞋被弄得满是泥巴，裤脚也湿了，但是少年依旧乐此不疲，只因为今天在学校被老师夸奖了两句。
“沐铭的数学是班上唯一一个100分，你们要向沐铭学习哦。”
班上传来了一阵羡慕的声音。
“哇……”
他一点也没有顾及到天上匆匆落下的雨点，只是这样往前走着，他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着。
街道慢慢变得狭窄，街道的尽头有人，三个男生，看上去像是高中生，比自己大一些。
少年的手中依然紧握那张重要的试卷，要拿回去给妈妈看。
“喂，你叫什么名字？”三个男生走上前来，微微蹲下，看着他被雨淋湿却微微泛红的脸，望着他现在还满是兴奋的脸。
“沐铭。”
“哦，沐铭啊。”为首的男生站了起来，看了看后面的两个男生，后面的两个人点了点头，站在面前的男生继续问：“你的爸爸叫什么名字啊？”
“我妈叫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但是你刚才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们了啊，这都没关系吗？”男生拿出一副哄小孩子的神情来，他的余光一撇，看见了少年手中的卷子：“考了满分啊，真是不错。”
少年马上面露兴奋之情：“我们班只有我一个人考了满分！”
“真厉害。”他直起腰来，身高几乎是少年的一倍：“我们认识你的爸爸哦，他是不是叫沐承建？”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爸爸真的是沐承建？”
少年点点头。
三个男生忽然站了过来，站到了一起，其中一个看了看周围，然后走到了少年的身后，三个人几乎把他包围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少年紧紧握着手中那张卷子。
他们不说话，一个人都不说话，刚才跟沐铭说话的男生一直看着他，然后才小声地说了一句：“就是他。”说完，他马上扑倒按住少年，少年应声跌倒在地，全身被那个男生死死地按着，使不上力。
数学卷子掉落在雨中，然后被地下的雨水浸湿。
少年感觉另一个人脱掉了自己的裤子，双腿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冰凉刺骨。那个按住自己的男生也脱掉了裤子，随即而来的，是从未感受过的疼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人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流血了，他蹒跚地站起来，穿好自己的裤子，却发现落下来的雨水变红了，就流在自己的试卷旁边，他拿起试卷，上面用红色墨水写上的100分，依旧清晰，颜色比染上的血红更鲜艳一些。
他忽然觉得一阵恶心，丢掉了试卷，想马上跑走，逃离这个地方，但是下体的剧痛让他连走路都变得困难，天上的雨点打下来，变得沉重且寒冷。
不远的转角处，三个男生前面站着的，是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灰色的雨衣，看不清相貌。
“事情办成了，是沐承建的儿子没错。”
“好，这是你们的报酬。”灰衣男子伸手，给了三个男生一沓粉红色的钞票，三个男生鬼鬼祟祟地装在了包里，然后四下看了看，马上溜了。
“沐承建，你在生意上给我难堪，我就让你儿子尝点苦头。”他的声音缓缓消失在大雨里面。
“啊！”沐铭惊醒了，全身上下都是湿的，除了汗水，脸上还发烫。
在家里面，家里面依旧没有什么人，偌大的房子，竟然像是地狱。
门外传来脚步声，佣人走了进来：“少爷醒啦，谢天谢地……”
沐铭看着那个佣人，刚才的梦靥久久挥之不去，嘴巴已经变得麻木了，但是沐铭依旧是挤出了几个字：“我爸妈呢？”
“少爷你是发烧烧昏了吧，夫人上星期才说了要去北海道啊，可能在你开学之前都回不来了，老爷现在人还在上海，应该会比夫人提前一点回来……过几天就开学了，少爷可得赶紧把病治好。”佣人甩了甩温度计：“少爷，你测一下体温，我去给你端汤来。”
说着，沐铭把温度计夹在腋下，佣人匆匆出去了，才一出去，沐铭马上把温度计拿出来，甩在了地下，红色的液体流出来，流了一地，像被稀释的血。
他十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面，头发里面也全是汗水，他意识到自己全身发烫。
那件事情以后，父母跟自己疏远了，他想起蒋华已经好几次没有来给自己开家长会，整个家也都空荡荡的，沐承建更是一年才能看到几次，唯一的联系，就是每个月沐承建和蒋华还会打钱给自己，确保在学校不会捉襟见肘。
那件事以后，沐铭曾经有整整三个月没有再开口讲话，见过的医生不下三十个，最后是蒋华抱着他，哭了整整一夜，他才喃喃地开口讲话：“我会死吗？”
本来以为自己就要忘了，但是看见了蒲荷藏起来的那张照片以后，所有的回忆都被毫不留情地拽了出来，连个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他把那张照片拿给了蒲荷的父亲，他眉头皱得像是打了结，还是死结。
他问：“你真的清楚这张照片上面是什么事情吗？”
“我清楚。”沐铭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说出来了。
“你这个年纪不该知道这种事情。”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仿佛沐铭是他自己的儿子，但是沐铭比他想象得冷静得多：“我在更早的时候就清楚，一年级的时候。”
他看见蒲荷的父亲是真的愣住了，两人都沉默了，两个男人在沉默之后，通常就是爆发。
但是沐铭抢先了一步：“我经历过相同的事情。”
蒲荷的父亲已经说不出话来。
程琳森站在薛家的大门前面，像往常一样，等着穿黑色衣服的管家来接自己。
天气闷得慌，不冷，但是也不热。
随着黑衣服的管家走进了待客大厅，薛涵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委托人，以及蒲荷的父亲，薛涵的父亲看上去还是每天都坚持着健身，维持着良好的身材，很难相信一个这样的父亲会有一个薛涵那样肥胖的儿子，不过这也不难猜测，薛涵的父亲四十多岁才有了薛涵，当然是对这个儿子加倍宠爱，有的人对自己很严格，但是对子女，却是溺爱为主，薛涵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由于工作的繁忙，他脸上的皱纹已经无法掩盖，程琳森更是觉得，薛涵出事以后，面前的这个男人更是变得苍老不堪，程琳森打了一个简单的招呼就坐了下来。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一定是案件有了重大的突破，曾经不管是薛涵，还是曾含蒲荷的案件，都仿佛停滞在深水区，毫无进展。
蒲荷的父亲马上在桌子上面摊出一张照片，程琳森看了看，照片有折叠过的痕迹，并不是十分平整，上面的光线很温暖，而且场景是室内的，看上去不像是偷拍，应该是明目张胆地拍摄，但是程琳森感到诧异的是，照片上面两个人的行为。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光着身体的小姑娘，从照片上面看长相很清秀，但是年纪不大，应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另一个是男人，男人压在小姑娘的身上，裸着背部，小姑娘的眼神让人看了心底寒凉。
“这是……”程琳森看着蒲荷的父亲，希望他给出下文，这究竟是一张怎么样的照片。
蒲荷的父亲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再仔细看看。”
程琳森仔细看了一看，顿时觉得这个小姑娘变得眼熟起来，那么漂亮的孩子可不多见，她的嘴唇就像是樱桃，尽管眼神空洞无神，像是下雨天的时候凝视着灰暗的天空的那种无助的眼神。
程琳森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潇莹雪？”
虽然还是很小的女孩，但是如此漂亮的眉眼，实在是很典型的长相。
薛涵的父亲点了点头，从程琳森的手上拿回照片：“我现在要你帮我盯着这个人。”
蒲荷的父亲表情并不好看：“我们怀疑她，不是没有根据的，这张照片，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