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愣了愣,显然不明白聂双话中的意思,刚想去问,祁君又急冲着道:“你以为你说这些我会相信你吗,就算大人没有休她,也可能只是在意夫妻的情意,要大人真的喜欢她,他们为什么要分床睡?”
祁君说的极为大声,此话明显是吸引他人的注意,而园中远远忙碌的下人和美人们都成功的被她吸引过来了,人群里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青青伫立在他人的目光下有些尴尬。
聂双见状气昏了头,双手叉腰,颇有泼妇骂街之感,他先是对着祁君恶狠狠道:“我师父每天看书很晚,是怕吵到了师母才会多摆了一张床,可不管怎样,师父的妻子只有我师母,她离开这半年,你没能趁虚而入,可见师父对师母的感情极深的。”说完聂双又大声的指着周围看热闹的人骂:“看什么看,没见过疯女人啊,你们是不是都没事做啊,还不快去干活。”
老管家听到争吵声也骂骂咧咧的过来,赶着下人们离开,人群散去后,管家才到青青身边来安慰:“夫人你别生气啊,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青青连忙扶着管家:“我没事的,您就别瞎操心什么,真的。”
管家蔼蔼而笑:“那就好。”
聂双瞧见下人们离开还不罢休,继续向着一旁站着的祁君挑衅:“论姿色论能力,你都比不上我师母,你还是趁早放弃吧,免得自取其辱。”
祁君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然后憎恶的看向青青,轻蔑再度打量了青青一遍:“是比以前漂亮多了,可终究是个凡人,什么法术武功都不懂,怎么比得上我?”她说完,又恢复到平日里的傲慢神色,似乎不为刚才的争吵生气,又转头看着面前的聂双:“你别以为我这样就会放弃,我喜欢大人,所以谁都不能阻止我,从小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说完她就走到一边自顾自的练习法术去了。
自小到大,就算就是最亲的哥哥也不曾这样骂过她,所有受的苦,所有被欺负的委屈,所有她的真心实意,她相信有一天大人一定知道,一定能看见,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师母,别生气,她一直就这样。”红蜓过来安慰,身为女人自然知道有些话让别人说出来伤害很大,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呢,可是她的师父偏偏是个修道的人,是不能有寻常人的感情。
“不会。”青青答道。
……
暮色将至。
祁君吃过晚饭就回去了,大人还没有回来,青青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慢慢的等着,等了一会儿,聂双跑过来,问心法咒语,青青耐心教他,示范几次之后也就成功了。
聂双欢喜的又坐到青青旁边,青青担心连旭便问:“大人怎么还没回来,这半年内他都是这么晚回来吗?”
法术练习成功,聂双还是很高兴,回答的问题也心情也好了,他细想过去:“有时候会早点,有时候会晚点,有事一整夜都没回来,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别人问他也不说。”
“这样子吗?”
聂双点点头。
青青长叹:“看来我不在的这半年里,御史府改变了很多啊。”
聂双并不否认,脸上的欢喜散去,逐渐取代的是满脸的忧心和愁绪:“如你所见,府中什么都好,唯独顾天让人甚是担心,现在谁都不知道他的行踪,他被封印的时候,师父劝降了他的部下,顾天等于是一无所有了,以他那种人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认输,一定会卷土重来,不会善罢甘休的。”
青青心里一惊,不惧道:“是啊,他最恨的应该是我吧,不过我也不怕他,不会让他伤害大人的。”
聂双笑:“他怕你都来不及,怎么敢央求你怕他啊。”
青青也笑了。
聂双忽然想起什么事来连忙开口望着青青,惊醒一般的开口:“梅花,对,就是梅花,师父刚开始很晚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袖口染着梅花的花瓣,我想师父应该是去了一个梅花很多的地方,只不过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京城这么大,说不定就有哪户人家种着梅花呢。”
“梅花?”青青睁大双眼,无解的侧头看向聂双,聂双说的对,京城这么大,难保哪户人家没有个小小的梅花园,能到哪里去找,可是要说城中梅花最美的地方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她死前就跟大人说过那个地方。
青青起身来吗,喜悦的说:“我知道大人去哪里了,我去找她。”
青青说完就飞奔着消失了,聂双也本想跟着去,但是青青跑的太快了,他不禁感叹成仙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东华山。
白光袭落,素衣之人落于山腰,风吹凉了白日的躁动,山峰在傍晚时寂静下来,人影不见,只有许愿树上挂满的纸条在风里招摇,活跃了此处。
去山顶的千级台阶两侧一路风景极好,夕阳染红了万千的绿叶,光影之中的丛林朦胧的像自然编织的美梦,可见鸟儿欢唱,可见树上繁花飘落,可见这个吉祥之地安静之后有多么的圣洁。
山顶的梅花早已经落下了,树海之中,只剩下梅花树朝着天空等着新一轮的花开。
青衣之人就坐在梅花树上,闭目养神。
青青笑着走过去,连旭眉眼微动,慢慢睁开眼睛,一抹浅笑,好似深情:“你来了。”
“大人都还没回头怎么就知道是我?”
连旭答的从容:“这个不用想。”
青青一边走一边看满世界的梅花树,忍不住感叹:“好安静的地方,可惜现在梅花早就谢了,如果是冬天,梅花开的时候这里应该非常的漂亮吧。”
“是,不过日子还长着,总归会看到的。”
“是啊,我还能在人间呆些时候,总能看到的,可是现在花还未开,大人为什么在这里了,这里又没什么好看的,你晚饭都还没吃呢。”
连旭半睁开眼睛,缓缓看了过来:“这里安静,你不在的日子我常常过来。”
青青有些脸红,每每他的目光落在身上都有会无端的悸动和欢喜,她走近几步在连旭的身边坐下来。连旭将修长的手从袖子内伸出,理好衣衫,端正的坐着,半分严肃半分从容:“这两天我一直再想一件事?”
“什么事?”青青好奇的问。
连旭低眉,直视青青的眼睛,温和而严肃道:“修道的人是不该拘泥于儿女私情,更不能有凡人的情爱,应该修身养性,以求造福天下得道成仙,青青你已经得道,更不能沾染这些凡尘,而我还在继续修行,也当恪守言行,决不能放任自己。”
这其中的意思不用想也能明白的,青青收回对视的目光,没再敢去看他,而是学着他平时的样子静静的仰望苍穹,云的上端,那个极净的世界,才是自己的归宿,她刻意轻松的回应,一字一句,宣誓般决绝:“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大人放心吧,青青绝不会扰乱你的路。”
顷刻间,连旭眼里最后的从容散去,忽然都是悲悯之意,语声低沉,听者不免觉得他有些痛苦,他兀自叹息:“这些道理我都懂,师父自小也是这么教我的,可是我想不懂,也看不明白,情之所以能够存在必定有他的珍贵之处,天下百姓皆有情,为什么我不可以有?”
青青受惊的转头看他,连旭伸手过来,覆在青青的手上,然后握住,一抹浅笑风华绝代:“这半年来我来此也是因为你曾说过想来这里看看,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但我许诺,以后绝不会让你再受一点苦。”
“相公?”
连旭问:“你还愿意跟在我身边吗?”
青青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去答,当日仙人问她是否愿意成仙还是转世重入轮回,她选择了成仙,不是因为成仙有多好,而是她知道连旭总会修成正果到天上来的,她不求能够与他相伴相知,只求不要忘了他,能够远远的看着就好。
青青应该觉得喜悦的,渴望不及的幸福藏于心底,不敢触碰,也不去强求,自认为守着现在的宁静就很满足了,这一刻,倾心许久的人捧起最美的誓言来换自己的答案,青青晃神的不觉的这是真实,平静的问:“大人是觉得对我有愧才会如此说吗?”
连旭摇头,郑重道:“青青,无关感恩,无关愧疚,而是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说完他的头靠下来,倒在青青的身上,枕着她的腿露出安静的容颜,但是握着青青的手没有放开,他一脸满足的笑意,侧脸看去出尘夺目:“有你在身边这种感觉真好,现在你已经是仙人,重塑身体,不再有轮回之苦,一切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青青,可以留在我身边陪着我吗?”
青青忽然笑了,笑着就落泪了,至此,生命中再无缺憾,再无渴求,她点头:“好,只要你想我在你身边,无论多久,都可以。”
连旭的眼睛完全闭上,嘴角的笑意却不减一分,他道:“那就永远吧。”
“好。”
连旭的头动了动,二人相视一笑。
青青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极暖,交握的力度使得掌心肌肤贴合,其中的温度不散分毫,在炎炎夏日,却不让人觉得难受,反而有些难耐的紧张。
青青感觉连旭的袖子有些重量,她觉得好奇,悄悄的将他袖中东西的拿出来,是一盒诱人的桂花糕,她笑眯了眼睛问:“相公,这是买给我吗?”
“不是买的,是宫里的,我想着你喜欢吃就带出来了。”
“是吗,宫里的东西都是上上品啊,一定更加的好吃的,我要慢慢的吃,吃个几天。”
连旭笑出声来。
空气里祥和,云朵橙红媚人。
御史府内的流言纷纷,俗话说天下统一容易,而统一人心太难,御史府虽小,但女人心从来都是不可忽视的,何况还是二十位美艳的女子。
祁君白日里的一番话看似没有引起任风浪,实则在美人们的心里已经将她的话嚼烂了千百遍。
有人说大人其实不喜欢夫人,否则为何要分床而睡。
有人说大人不过是顾念着昔日的情谊所以才会一直未另娶。
有人说这御史府迟早是要换女主人的。
青青的回来在御史府主人们的眼里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在祁君眼里是一件恼怒的事,而在美人们的眼里则是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等着看夫人和大人如何收场。
看似平静的御史府在闲暇的晚饭过后变得有些怪异,府中的下人们都似乎藏掖着一个秘密,等待着大人和夫人的归来。
太阳从西边落下,久不归的大人和青青终于染着一身的暮色从外面回来,老管家和小言迫不及待的去迎接,惹的好些美人一起跟了过去。
青白衣衫风华卓越的大人与素衣笑颜明媚的夫人执手而行,从府外慢慢的进来,二人皆是眉眼带笑,这种笑意不为晴天,不为世俗,仅仅只是为了心中的幸福之意,因而看上去不能扰乱,也无法取代。
这样一笑让府中开始的流言还没得及完全的成型又突然统统的散去。
老管家上前作揖:“大人,您回来了,您还没吃饭吧,我去让厨房给您热一下。”
连旭摇头轻笑:“不用麻烦了,我在宫中吃过,就不吃了,你辛苦一天了,好好去休息吧。”
管家感动的作揖点头,这种感动是一直存在而且也会一直蔓延下去的。
“那大人要是饿了就通知我一声。”小言接着补充。
青青笑着回应:“那辛苦你了,小言。”
小言也笑,二人相视无限暖意。
相执的手并没有松开,素衣的青青还是笑的幸福,拉着连旭朝着内庭走去,而连旭只是静静的跟着,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无限的宠溺。
夕阳落去,院内灯火燃起,又是一片明亮的世界。
房内错落的光影下寂静无声,连旭坐在桌边点灯火看书,青青就在房间里捣鼓什么,好一会儿她才安静的坐在桌边,手捧着连旭的衣衫,一针一线的慢慢缝补,偶尔她会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连旭,看的满足了就低头笑着继续缝补衣服,而在他低头的的时候,连旭会不失时机的看她,嘴角隐现笑意,于是中的书本几个时辰未看进去分毫。
从来喜欢看书的人,这种情况还是未有的。
连旭收了收心,正欲专心看书,桌边突兀的几声瓷器碎裂,然后就是掉在地面完全的裂开的声音,连旭立刻站起来,几步到桌边,连问:“怎么了,青青?”
瓷杯碎裂在脚边,裂成好几块,连旭没来及瞧,拉起青青的手细细的看,五指白皙,未见任何伤痕。
青青被被连旭如此快的动作弄的有些分神,回神过来后连忙抱歉的解释:“没事的,相公,只是我刚才突然想喝冰水了,就用法力将杯子里的水冻起来,谁知道就裂开了。”
连旭的心放下,颇为无奈:“就算你成仙了,有法力了也不可乱来。”
青青自然不服:“谁说的,我前一会儿在你床上撒了些水然后就用法力将水冻起来,你待会儿睡上去的时候一定凉凉的。”
连旭想到以前的时候她只是个凡人,于是会在自己睡觉前用冷水将凉席擦拭一遍又一遍,现在倒好成了仙,做事还和以前一样照顾自己周到,可是做法就有点不那么靠谱了。尽管如此,连旭还是觉得心中异样,语气不觉间柔软疼惜起来:“青青,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好好的照顾我,这些我都记得,我不想你多用法术也是不希望你暴露身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笑了笑,将手中的衣衫递给连旭,歪着脑袋看他脸上的表情:“这个没有用法力。”
连旭接过淡色长袍,是自己素日穿的,衣衫没有破烂,袖口处不过是冒出了些线头,原本是不影响穿着,可是青青将袖口全都用绿色的线一圈圈的缠好,线条绣成绿藤的样子,和从前的手法如出一辙。
连旭见她喜笑的脸不禁有些担心,拉着她站直了郑重的交代:“青青,你听我说,你虽然是仙,但成仙的日子不长,道行尚浅,做事切不可胡来,特别是我和顾天之间的恩怨,你更不能插手,知道吗?”
青青听到顾天二字先是一颤,很快就平静下来,仰着头正色回应:“就算我不插手,他也未必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