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人咬牙切齿,一口白牙磨得咯咯直响,阴森森地渗人。
平静地看着咬牙切齿的人,夏君诺的睃中有着温和的笑意,“你来的时候难道没发现这里多了一个人?”
来人一愣,也不抱头猛摇晃了,眨了眨眼,满脸纠结的人傻傻地问了一句,“夏老弟,你不会是把清灵丹给了我未来弟妹吧?”
条件
夏君诺听得一愣,不禁哑然失笑,他没有辩解什么,而是平静地看着对面自说自话、手舞足蹈的人,乍看之下,似乎夏君诺的眼中有些笑意,温和儒雅,但仔细一看,那分浅笑淡若天边流云,夏君诺漾着笑意的睃子虽然温润,却又透着几分疏离,深藏在其中的是无波无澜的漠然。
被夏君诺瞧得心底暗自慎得慌,爱闹又没有胆子的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很没骨气地话锋一转,立刻就改了口,“好吧,好吧,我不说,我不说总行了吧。”看着夏君诺好似万年不改的笑容,话头多偏又爱惹事的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还说不是,何时见你救个人还让人住下来?若不是用得着这么护着她?连清灵丹都大方地给出手了,不是?不是才怪!”
哀怨之人嘟嘟囔囔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就传进夏君诺的耳中,让他听得是一清二楚,夏君诺眉毛一挑。
咕噜一声,某个心虚有求于人的家伙很识相地闭了嘴,但因为合嘴合得太快,还有半句话被憋在喉间没说完,这不上不下的,害得他一呛,不慎一口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好痛!张牙舞爪,某人痛得狂飙泪,整张脸都扭成一团,看起来狰狞无比。
“清灵丹中其他药材还好寻些,就是其中两味主药确实难寻,即使我要找,也得花些时间,不如你半年后再来。”正看向窗外欣赏月色的夏君诺并没有发现某人的惨状,他思索了一下,温和地提议,回头看向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人,夏君诺嘴角边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发上,他一身极淡雅的素色袍子似乎也染上月光的皎洁,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因为说错话,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给活活呛死,某人倒是彻底地老实了,当然,他只是老实地不再提起自个未来弟妹的事情,但对于夏君诺提议的事情,某人还是很赖皮地眉眼一垮,扯着嗓子呼天抢地,“夏老弟,你一定要记得给我找一块好坟头啊,不用太费周折,只要随随便便寻一块山清水秀、风水又好的地就成,咱也不求下辈子能飞黄腾达、称王称帝,但至少来生也要能吃好、穿好、住好吧?你也不用常来看我,记得每年清明来看我一回就行,来看我的时候也不用带太多东西,心意到了就好……”
碎碎念的人越讲越多,整个人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说道兴处,更是手舞足蹈,满面红光,不知道他还以为他明儿就要娶媳妇,才会这般春风满面。
“……立碑不用太好,汉白玉的就行,刻上我南宫陌的名号就行。”一口气说完,南宫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脸的慷慨就义。
“好,我记下了。”听着南宫陌细数身后事,夏君诺点了点头,满口答应,看着南宫陌,夏君诺眼底的笑意依旧,清朗的声音温和好听,如月照松石,清雅柔和。
听夏君诺浅淡的一句话,南宫陌整张脸都垮了,他哀怨无比地扫了夏君诺一眼,一双桃花眼眉尾上挑,眼角含泪,委屈地看着夏君诺,无语凝咽。
“那我半年后再来。”虽然过程哀怨了点,但好坏目的是达到了,南宫陌就打算离开,他起身向门口走去,才走了两步,南宫陌似乎发现了什么,徒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夏君诺,眼中有惊疑也有担忧,这样的神色倒是让他敛起了几分轻佻,人也显得端正了不少,“是谁伤了你?”
看到南宫陌正色的表情,夏君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语调中带着隐隐的叹息,“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南宫陌狠瞪了夏君诺一眼,又走回原来的椅子坐下,看着夏君诺,南宫陌脸上浮现担忧之色,“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说,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大哥了?”斥责了夏君诺几句,南宫陌又皱起了眉,“是谁把你伤得怎么重?难道是那几个老不死干的?”见夏君诺不语,南宫陌更觉得自己猜对了,顿时间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地骂:“是哪个老不死想找死,我去灭了他!”说着南宫陌就要起身。
“大哥。”夏君诺不得不出言阻止了南宫陌,平静地说出部分真相,“没有人伤我。”
“没有人伤你?难道你还能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南宫陌撇了夏君诺一眼,他平常是不着调,但自己兄弟被人伤了,难道他还能不管!恼夏君诺隐瞒伤势不说,南宫陌没好气地随口反问了一句,却见夏君诺眼神沉静,似在默认,他猛然间想到了某种可能,南宫陌顿时睁大双眼,气得顿足长叹,“你啊你!我说谁能伤了你!那老家伙整天神神叨叨,就会胡言乱语地瞎诌,你看我理没理过他一句?偏你还真听他的,你怎么能听他的!”
“你知道,若不是我自己决定,没有人能逼我,我若不是有一定把握,也不会这么做。”夏君诺缓缓地陈述,“而且我虽然是受了伤,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算起来也是因祸得福。”
见夏君诺一脸云淡风轻,南宫陌气得直跺脚,“有惊无险?因祸得福?差点命都没了,你还说有惊无险?不行,我要留下来。”
夏君诺一愣,哭笑不得地摇头婉拒,“你不必如此。”
“不行,就这么定了!”南宫陌很有气势地拍板。
“大哥,你要清灵丹,虽然说有些药材收拢起来不算难,但毕竟品种多,半年时间,光我一人恐怕很难集全,这半年大哥说不得也要寻些药材。”夏君诺言语温和,试图说服南宫陌。
“那、那也不行!”南宫陌愣了一下,板着脸反驳。
“大哥你出来的匆忙,难道不担心家里?”看到南宫陌闪烁的眼神,夏君诺平静地问。
南宫陌想到他那一屋子的珍宝,因为出来得太急,又想着马上回去,他还真没太留心,万一要是真进去个什么小贼,他连哭的地方都没有,南宫陌左思右想,权衡了好久,最终把心一横,“不行!”说这话时,南宫陌一脸的肉痛。
夏君诺一挑眉,笑得温和,“大哥家里无人看家,我也不放心,不如就把赵白送去你那,帮你看着屋子。”
“不行!”一听夏君诺要把赵白送过去,南宫陌顿时惊得大叫反对。
夏君诺微笑,目光柔和,清朗温和的声音慢慢安抚下南宫陌,“大哥你放心,我的伤已经好了很多,自保还是绰绰有余。”
看着夏君诺温和诚挚的目光,南宫陌在心中斟酌了一番,皱了皱眉,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但却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若是你一直住在这,我还不怎么担心,但你要出去寻草药,总是要在江湖上行走的,除非你答应我,让未来弟妹陪着才行。”
听到南宫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提议,夏君诺手一顿,平静的眼睃中漾起浅浅的波纹,他是真的愣住了。
执念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赵白就被自家先生告知,把家中所有的草药都规整好。
坐在竹椅上,赵白一边仔细地将药材包好,一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也在整理的先生,他有点不解地问出声,“先生?为什么我们要现在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
专注地整理着,夏君诺平静地回了一句,“因为我们要出一趟远门。”
“出远门?”赵白霍然睁大了眼睛,眼中有着惊喜,边快手快脚地整理着药材,赵白忙不迭地继续问:“先生,我们要出门?”紧张兮兮地盯着夏君诺,赵白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停下手中的动作,夏君诺看向赵白,见他满脸兴奋,眼中熠熠生辉,夏君诺不由得莞尔,微点头温和地解释,“我们这一趟出门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是要去找两味药材。”
“先生放心,我不会乱跑的。”听到能够出远门,赵白高兴地打着保票,大大的眼睛喜得眯成一条缝,满脸通红的赵白兴奋得不得了。
站在门后,厉胜男将一切都听了个正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厉胜男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思绪,她心中所想,无人得知,沉默站在门后的厉胜男是一身冷寂。
“先生,那厉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吗?”赵白晃了晃脑袋,好奇地问。
本来想离开的厉胜男因为赵白的一句话又停下了脚步,然后,她就听到了那个带着浅浅温柔的声音,“厉姑娘有自己的事情,我们不能这么麻烦她……”
听到这,厉胜男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回到自己昨天运功打坐的地方,厉胜男不由自主地站定,抬眼环视四周,面上一片冰凉。
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厉胜男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现在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或许,厉胜男的手一顿,垂下的眼帘遮住了她眼底的思绪,或许她早就应该离开了。在此处她有幸寻得了师祖所遗留的功夫,相信她离报仇已经不远了,将包裹打好,厉胜男勾唇,微笑,笑却不达眼底,冷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而此时,夏家的小院中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圆圆,我们好久不见,你怎么都不见长大?”南宫陌笑眯眯地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翻找出来的扇子,潇洒地一扇一扇,红珊瑚的扇坠不停地晃荡。
“不许乱叫!我有名字!”看到南宫陌,赵白先是一惊,再听到南宫陌戏弄得话,赵白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害羞,反正赵白涨红了一张小脸,一双黑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丝毫不让地与南宫陌对视。
小不点还是这么好糊弄,撩拨一下就炸毛。看着赵白气鼓鼓的脸蛋,南宫陌得意地想,手中一把折扇扇得更是潇洒。不理会炸毛的小家伙,南宫陌走近两步,左右瞄瞄,却仍是没有见到厉胜男的身影,他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我说夏老弟,我怎么没见到我的未来弟妹?”
见南宫陌无视自己,赵白气得直跺脚,他正准备大吼回去,却忽然听到南宫陌提什么未来弟妹,这个惊悚的称呼让小家伙一时间愣住了,看看南宫陌,再看看自家先生,转不过弯来的赵白抓了抓头,糊里糊涂地问了出来,“先生,我要有师母了?”茫然地看着夏君诺,张大嘴巴的赵白呆得可爱。
唰一声,南宫陌把折扇一合,不顾形象地拍腿大笑,“小圆圆,你怎么这么傻,你的未来师母不是一直跟你家先生住一起,你天天见,现在竟然还问!”
一直住在一起?赵白僵掉的脑袋瓜开始慢慢地运转起来,脑海中一个闪念,赵白忽然大叫一声,“厉姐姐?”
“赵白叫我?”略低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带着三分冷冽,七分烈性。
这忽然的声音把赵白吓了一大跳,他战战兢兢地回头,就见厉胜男正站在门边,含笑看着自己,那嘴角勾起的弧度是柔和的笑,但不知道为什么,赵白就是觉得后背发凉。
厉胜男像是没有注意到赵白怯怯的眼神,而是很友好地看向南宫陌,浅浅的笑让她的冷艳多了一点温度,甚至连声音都多了一分柔和,“既然是夏大夫有客人到,那我现在就下厨,这位贵客千万别嫌弃我的手艺。”
“不会、不会。”重新打开扇子,南宫陌笑眯眯地说着。
“那就不打扰两位叙旧了。”厉胜男微笑,在转身的瞬间,她微眯起的眼中溢满了冷光,南宫陌莫名地觉得后背发凉。
不知道厉胜男在火房中究竟做的是什么,在大半个时辰中,一直有一股浓郁的香味从火房中飘出来,馋得南宫陌是口水哗哗直流,得意忘形的某人只一个劲地小声赞夏君诺有福气,听得赵白是眉头直抽抽,而在火房中的厉胜男则笑意更深了,她深不见底的眼睃深处,隐藏的是烈焰般的红。
被那股浓郁的香味勾了半个多时辰,就在南宫陌已经快坐不住的时候,厉胜男款款地走了出来,她手上捧着的汤罐盖得严实的,但仍然阻止不了那股诱人的香气勾引出南宫陌肚子里的馋虫。
“让贵客久等。”轻轻将汤罐放在石桌上,厉胜男歉意一笑,眼中全是星光,就在南宫陌殷勤的目光中,厉胜男缓缓地揭开盖子。
眼看着汤盖就要揭开,南宫陌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凑近,就在厉胜男揭开盖子的瞬间,看清汤罐中东西的南宫陌惨叫一声,一蹦三尺高,躲得飞快。
把盖子放到一边,厉胜男好整以暇地看着正抱住树干瑟瑟发抖的赵白和南宫陌,厉胜男微挑了挑眉,嘴角勾起弧度,“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秘方,贵客可是一定要尝尝。”
看着厉胜男的笑,南宫陌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很没骨气地抱紧树干抖得更夸张,一边抖,他还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男人大丈夫,怕蛇虫鼠蚁没什么好丢人的。
胆小的赵白根本就不敢看厉胜男,他将脸冲着树干,小小的身板一个劲地抖抖抖,都快抖成筛子了。赵白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是不代表耳朵听不见,努力不敢去想刚才看到的东西,赵白却分明听到瓷瓦相互碰撞的声音,然后是先生温和的声音,“不错,很好喝。”抱紧树干,赵白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眼泪唰地就落下来了。
看着夏君诺嘴角的笑,浅淡温和,厉胜男眼中的寒冰竟一点点渐渐融化,寒冰褪去后事死寂,然后是跳动的火光,被烈焰点燃的睃子中有志在必得的决然。
只要是她厉胜男想要的,就算是要逆天,她也一定会抓到手!在这一刻,厉胜男心中模糊的感觉化作一种执念,她一定要抓住这份温暖,不计任何代价!
轻抿一口汤,夏君诺的眼中有一抹笑意一闪而过。
……
天干物燥,县衙牢狱的意外走水,竟让四名囚犯得以逃脱,知道这个消息,县老爷大怒,惊堂木拍案,张榜缉拿逃脱的囚犯金世遗四人。
官府张榜,捕快搜寻,百姓议论,倒是让武林中人知道了江湖上有这样四个好汉。大义凌然,威武不屈,从朝廷爪牙的手中逃出,一时间,金世遗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