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那么激烈,身体当然承受不了。该不会哥哥的不适,都是跟深泽的情事引起的吧?真要如此的话,那自己的担心不都成了笑话?
他们瞒着自己跟鞠子,究竟维持了多久的肉体关系?
他并不想对哥哥跟同性发生关系有什么微词,那是个人兴趣问题。但跟深泽就另当别论了。
「道贵?」
听到和贵疑惑的声音,道贵下意识强硬地说了句不要!,一把甩开和贵的手。
报纸啪嚓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转头奔出会客室的道贵关上门,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他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曾经那么深信不疑的事物,曾经那么深爱的世界。
到昨天为止,自己一直身处在宛如被羊水保护的地方,在那个悠闲的空间里昏昏欲睡。
然而剥开那薄薄的一层壳,显现出来的却是丑恶且F•;B的现实。
「道贵先生。」
道贵踉跄地走了几步,却被深泽叫住。对方一如平常地沉稳微笑。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对方那副平静口吻和认真表情,几乎让道贵以为昨天看到的景象是幻觉。然而,刻意让自己目睹兄长性交场面的,无疑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彷佛引领着道贵,深泽往中庭的温室方向走去。无人的温室非常闷热,玻璃窗面还覆盖着结露的水滴。
深泽关上门,转身面对道贵缓缓开口。'星期五出品'
「——您能自然一点地对待和贵少爷吗?那种态度他不发现也难。」
连冠冕堂皇的请托都不说就直接厚颜要求,道贵不禁怒火中烧。
「你们做出那么不知廉耻的事,还要我当做稀松平常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看您似乎很在意,才让您看看和贵少爷真正的模样,莫非刺激太过强烈了?」
「你们……那么……」
「您别看和贵少爷那样,他也为自己的淫态感到羞耻,所以才不想让您知道,尽量扮演好兄长的角色。这种心态不是很令人怜惜吗?」
让自己看到亲哥哥被侵犯的模样还怜惜呢,亏他说得出口。看着气到语塞的道贵,深泽又微笑着继续说:
「和贵少爷是藉着被我侵犯,来辛苦保持心理的平衡。您要是不想看到少爷崩溃,还是暂时不提的好。」
深泽那厚颜无耻的说法,让道贵整个啼笑皆非,好像哥哥不让他侵犯就活不成一样。
「拜托你不要再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了好吗?」
「那么,就让少爷崩溃吧。」
深泽冰冷的威胁让道贵不知如何应对。
「少爷崩不崩溃不关我的事,他的未来就繋在您身上了。」
自尊心比天还高的哥哥,竟然会用那么淫 靡甜蜜的声音向深泽哀求。
那声音到现在还吸附在道贵耳膜里。
「您要是不计后果,就请去张扬吧。或者试试从他身边除掉我,看看会如何。」
脸上笑得温厚的深泽,毫不在乎地出言恐吓。
道贵打从心底颤抖起来。
不管用什么花言巧语来虚饰或辩解,他们之间始终是不义的关系。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道贵沙哑地问。
「目的?」
彷佛意外极了的深泽笑得不驯。
「我只是想让自己重要的人得到幸福。」
这种时候还敢大放厥词说鞠子是他重要的人,真是厚颜到令人匪夷所思。
和贵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自己的哥哥和妹妹都被这个人利用了。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那种事叫我怎么说得出口!」
道贵不屑地怒瞪深泽,只换来对方云淡风轻一瞥带过。
他一直以为深泽是个稳重的好男人,此刻真觉得自己蠢得可以。像深泽这么能干的人,怎么可能别无目的来到清涧寺家。
他愤怒地走向温室出口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清爽凉风稍稍冷却了激动的心情。
可以的话,他真想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忘得一干二净。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而且未经道贵同意,深泽已擅自将他当做共犯顺带封口。
如今这个家若是没有深泽,可说动弹不得。
父亲甚至打算把当家的位子让给道贵,培养他成为继承人。搞不好父亲也被深泽给骗了。
——他忍不住发抖。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呢?
在遭遇如此恐怖的背叛之前。
「唔……」
道贵忽然一阵反胃蹲了下来。
他好想要一道光芒,一道能替自己沈底的心指引方向的曙光。
霎时,克劳迪欧的模样掠过脑海。
他的眼神,仿佛能拯救沉沦黑暗之心的希望之光。
他好想像那天一样,被他说的话所救。
他也明白依赖别人的想法是不对的,却无法阻止这样的念头不断萌生。
现在只有他,能支撑住道贵濒临崩溃的世界。
6
距离正午,还有五分钟。
依道贵的脚程,抵达日比谷的东京会馆还有一段距离。就算有市电和公车可搭,还是迟到定了。
位在皇居旁的东京会馆,是以关西宝塚歌剧团风靡当代的企业家小林一三所经营。附近还有由财经界名人出资建造、赫赫有名的帝国剧场。
早知如此,当初应该跟往有乐町方向的和贵等人一起走才对。
不过别说跟和贵一起出门了,他连到日比谷都没说。
他跟和贵快一个星期没说话了。对方主动跟他说话也爱理不理,总之自己绝不会先开口。
他怎么也无法原谅和贵。
照理说,一向疼妹妹的和贵不可能因为情欲而染指其未婚夫,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但就算如此,他也可以跟自己商量啊。难道自己那么不可靠?
愈想愈气的道贵根本无心和哥哥说话,这个星期几乎都在躲他。
所以也就特别期待今天跟克劳迪欧的重逢,好像只有他可以解除自己这种痛苦。
或许这个约定对克劳迪欧来说只是排遣无聊,但他的存在对道贵而言,已经开始拥有另一种不同的意义了。
只要一想到他,心脏就开始狂跳;想到触碰时的情景,身体和脸颊便火烫得坐立不安。
无法排解这种情绪的道贵满心都是困惑,他好想早点见到克劳迪欧解开这个谜。
「……糟糕。」
看来真的要迟到了,这下非用跑的不行。正准备踏出一步时——
地面发出如同汽车行驶中的声音,下一秒钟便像液体般沈了下去。
「唔哇!!」
四周响起巨大的爆炸声。
道贵被震飞到附近建物的墙壁上弹落地面,茫然间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爆炸吗?
不对。
这是——地震……。
四周都在摇晃崩塌。看到上方落下的炼瓦和碎玻璃片,他慌忙抱住头蜷起身体。
建筑物倒塌的声音,人们的惨叫声。
这世上所有被称做声音的声音都混杂在一起了。
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大规模地震的道贵吓得心脏都要紧缩起来。
天摇地动的时间前所未有地长,道贵暂时无法站起身。
等摇晃渐渐平息他才缓缓抬起头,整条街道都覆盖着土灰,满眼尽是难以置信的光景。
「…………」
感觉额边传来一阵刺痛,可能是被刚才落下的玻璃划破。只受这点轻伤,自己已经够幸运了。
大楼外墙出现巨大龟裂,倒地的行道树和电线杆陷入裂开的地面中。
四处传来阵阵哀叫和哭泣声,道贵觉得自己仿佛身在地狱。
「谁来帮帮忙啊!」
忽然听到一声大叫,道贵忙望向声音来源。一名身穿和服的女性被瓦砾和电线杆压住了。
连忙跑过去的道贵跟几个男人一同扛起电线杆,才发现这个运气不好的女性似乎已经断气,动也不动。
道贵一阵晕眩跌坐在路边。
这是恶梦吧?
我的家,还有家人不晓得怎么样了?
还有——克劳迪欧呢……?
他得赶去东京会馆才行!
这么告诉自己的道贵,分开瓦砾艰难地行走。
连排的坚固建筑倒塌不多,但伤者却不少。边走边救人的道贵,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空虚地过去。而且太多人想到宫城前的宽阔广场去,导致整条路上塞满了人。
「听说日本桥那里发生大事了。」
「什么大事?」
来往人们的话语不时钻进耳里。
「就是火灾啊。听说到处引发了火势,连救都来不及。」
「真的吗?」
现在正好是中午,许多家庭正在准备午餐,更别说营业的餐厅了,引发火灾并不奇怪。
「听说延烧到帝剧了!」
道贵闻言抬起头来,就看到壮丽的建筑物旁燃起熊熊的橘色火炎。
东京会馆跟帝剧相隔一条马路。道贵反射性就往那方向跑去。
他艰难地分开人群急着往前跑,眼前所见除了外观烧得一干二净的警政署,还有陷入火海的帝国剧场。
东京会馆的外观看起来还好,只有龟裂的墙面和破掉的玻璃窗,但内部状况如何却不得而知。
道贵跟逃窜的人群逆向而走,肩膀忽然被谁抓住。
「别去啊!你想被烧死吗!?」
「我朋友在那里!」
「笨蛋!」
被陌生男人呼了一巴掌,道贵坐倒在地上。
「但是……」
我重要的人或许还在里面啊。
克劳迪欧他……。
泪水从道贵眼中汩汩溢出,僵硬的双腿再也跨不出一步。
该怎么办才好?
由于火灾及路面凹陷,道贵必须不断绕路,直到晚上才终于走到麻布附近。这一带也是满目疮痍,断电的街道当然连街灯也无用,全然陌生的光景甚至让他感到恐怖。
走在街上,他看到呆坐街头的人们以及哭叫的孩子。虽然大部分住家都没事,但人们的恐慌却大于实质损害。
比起惦记家人,他的心早就飞到克劳迪欧身边去了。满脑子都想着那个美丽男人是否平安无事。
幸好这附近多是拥有宽广庭院的豪宅,火势似乎没有延烧。位于广大领地内的清涧寺宅邸,当然也毫发无伤。
「……」
站在自家门前的道贵安心地松了口气。
铁门虽然大开,炼瓦墙也有崩落的迹象,但幸亏没有祝融踪影。除了石板瓦片几乎剥落殆尽,女佣房附近有崩塌现象外,其余地方都算完好。